Chapter 17 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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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看,沈茵茵来到华威公司之后颇受重用,她的这份新工作进展十分顺利,而孙婉婷似乎也很看好她,每次都让她办一些简单又容易出成绩的美差,惹得公司里的其他员工又羡慕又嫉妒。www.Pinwenba.com
这一天,恰好是沈茵茵的生日,华威公司的人事部很有心地送了一束花,还有一张贺卡给她,充分体现了公司的人性化关怀。沈茵茵看着那一束红艳艳的康乃馨,突然想起在“德普斯”公司的时候,李辰逸装酷戴着墨镜抱着一大捧玫瑰来找她的情形,不禁微笑起来。
“笑得这么开心,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了?”孙婉婷不知何时站在了沈茵茵面前。
“没有,只是觉得公司太关心我们了。孙小姐有事找我?”沈茵茵连忙站起身,十分客气地问。
“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孙婉婷的眼神很奇特,她在沈茵茵的脸上扫了一眼,“但是很不巧,今天有个德国来的大客户意向在车展上订购车,他是我们公司很重要的客户,但是因为他的中国助理有事出差了,他想让我们帮忙接送一下,你出门跑一趟,负责接他到我们预定好的酒店。”
沈茵茵点点头,接过孙婉婷递来的地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一个十分偏僻的地址,连她这样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都从来没去过。她有些疑惑,德国来的大客户怎么会去这样的地方呢?她正要发问,却不想孙婉婷先发制人地盯着她说:“听清楚了吗?不需要我重复吧?”
沈茵茵勉强地笑了笑:“没问题。”
“那就不要耽搁了,速去速回。”孙婉婷旋身走开,姿态依然端庄优雅,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沈茵茵几经辗转,前往孙婉婷交给她的纸片上所写的地址,这个地方在上海远郊区,需要转乘两趟地铁,再继续坐两次转站的公交车,她在车上足足颠簸辗转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公交车越走越偏僻,天边暗影低沉,山川如黛。沈茵茵试着按照纸片上的电话拨打过去,号码提示却是无此号码存在。她心里一阵纳闷,按说孙婉婷一般不会办错事情啊,况且这工作还是她亲手交给她的,应该错不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孙婉婷,但是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手机突然没了信号!可能是地方太偏僻的缘故,中国移动公司强大的信号网络没铺过来。
沈茵茵一抬头,只见司机大叔有些着急地盯着她看:“小姑娘,下车吧,到终点站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车上的人早就下光了,只好下了车,一看顿时傻了眼,天啊……还真是一片人间少有的荒地,这种地方,鸟不生蛋啊!那德国客户怎么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不会是孙婉婷看错地址了吧?或者是她写错了?
江南繁华地,人间四月天,这时候的气候温差相当大。
沈茵茵四处张望着,身上只穿着白天出门时一套单薄的职业套裙,她只感觉全身发冷。四周一片荒地,树林影色参差,就像一个个鬼怪,张牙舞爪地向她直扑过来。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她脚边窜了出去,她浑身发冷,只感觉远处的草丛里一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瞪着她。不会是狼吧?还是什么野兽?那动物似乎知道她胆小,又从草丛里窜出来吓唬她,这一次沈茵茵看清楚了,原来是只野猫!
等到她看见天空的一颗星升上月边,她直觉自己可能被孙婉婷骗了。
看来,孙婉婷是一早打定主意要让她来这里,她甚至算好了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沈茵茵不可能轻易向人求救。可是,沈茵茵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跟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孙婉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沈茵茵看着不早的天色,心想再等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万般无奈之际,她想起了112临时救援电话。她正准备按电话,却发现手机信号极其微弱,连电力显示都亮起了红灯——刚按键就没电了!她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今天真的是她的生日吗?简直就是走背运走到极致啊!
她只能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沿着公路向市区的方向走,心里祈祷着哪怕能够遇到一辆过路车或者装载车也行。四周一片黑沉沉的,时不时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竖。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茵茵突然发现,突然远处的路上两道耀眼的车灯光照了过来,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喊“茵茵——茵茵——”的声音。
在这样的时刻,哪怕是听到一个活人的声音,都足够让沈茵茵惊喜了,更何况,她对这声音的主人并不陌生,而依稀灯光中,那辆车的车牌更可以充分证明来者的身份,是他,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William!”沈茵茵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当人处于自然状态所造成的绝境之下,当求生瞬间变为最渴求的本能愿望的时候,此前的种种情绪,诸如爱,恨,喜欢,厌恶……都变得那样微不足道了,虽然她曾经与莫之航之间有过那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此时此刻看到他的身影,她仍然发自内心地试图向着那温暖的灯光靠近过去。
“茵茵——我在这里!我看到你了,你站住不要动!”他目光锐利地发现了她的踪影,迅速开着车向她所在之处冲过来,汽车在隔她还有一米距离时候猛地刹住车,车门被打开,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沈茵茵惊魂未定地抓住他强壮的手臂,眼泪滚落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哭泣。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躬下身子,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膀抖了几下,才缓缓说:“茵茵,今天……我快要吓死了。如果找不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茵茵心中一阵颤抖,手臂轻轻抱住他的后背,成串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来,她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完全没有办法表达。对于这个男人,她究竟是该爱他,还是恨他呢?他明明做过那么多欺骗她,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曾经想过和他一刀两断,但是在这样危难的时刻,他却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眼前,给予她温暖和希望,那眼神里透出的柔情和关切,一如往昔。
他用力地抱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就算你相信别人,难道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吗?这么远的远郊区,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等你?她明摆着就是戏弄你,算计你,你却……”
沈茵茵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她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难道莫之航认识孙婉婷?不然的话,他所指的“她”除了孙婉婷还能有谁呢?他和孙婉婷如果早就认识,那么他们是朋友,客户,还是……夫妻?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子里刚一闪过,就让她不寒而栗!
林芷珊的话在她耳边又响起来,难道说,孙婉婷的未婚夫就是——莫之航!是不是早在她踏进华威公司的那一刻,孙婉婷就已经认出了她,并且早已作好准备,亲自导演了今天这一出好戏,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难怪孙婉婷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神那么诡异,难怪她的态度总是那样不可捉摸,原来,她心里是这样痛恨着自己啊!
沈茵茵想到这里,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了,寒风拂过她的发,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脊背上沁出一阵冷汗,她将手臂在胸脯上用力压制着,一颗心快速跳动到了极限。但脚下已经站不稳了,身体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带着质疑的眼神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之航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神情让沈茵茵更加坚信自己刚才的判断——他与孙婉婷之间的关系必定不简单,否则,他绝不可能知道孙婉婷今天对她的这一番恶作剧,更不可能从市区开车赶过来找她。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孙婉婷……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对不对?”沈茵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对话,“我和你的事情,她早就知道,而且她早就认出了我,所以故意设计来整我,对不对?”
他这一次没有闪避,痛快地点头说:“是的。我跟她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认识,然后我们一起回国。之前我们是准备今年结婚的,在我遇到你之前……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其实我对她根本不是爱,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彼此都太寂寞,我并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再爱她了?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却依然爱着你,你这样无故悔婚,对她是不公平的。”沈茵茵终于明白了,孙婉婷那天看着金丝手镯的表情中带着凄凉和无奈,原因正在于此。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低沉着声音说:“茵茵,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决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你根本不了解她,她的野心和权欲……甚至远远高于我,但是很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我喜欢简单纯粹的人,我不想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与这样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所以无论有没有你出现,我都不会和她结婚,这件事本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她对我们所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
莫之航说这番话的时候,眸光阴鸷深沉,看得出他心中潜藏着无限的愤怒与不满。
“我不明白,她对我们做过什么?”虽然沈茵茵已经猜到了可能是那件事,但她仍然需要求证一下。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脸,指尖从她的脸颊旁边轻轻地抚过去:“其实一切都怪我,我本来只是因为太珍惜你,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刻,才会留下那些印迹。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早就COPY了我的电脑密码,趁我疏忽的时候拿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她知道我们要去巴厘岛,也知道欧阳诺文会去,所以安排人偷拍了你们俩的照片,又找来水军在网上散布谣言……她的目的本来是逼我出手做另一件事,却不惜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害得你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她只是针对我,我并不会怪她,但她这次触到我的底线了。”
原来,网络事件并不是莫之航所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的未婚妻孙婉婷。
“你说的另一件事,与‘德普斯’有关?”
“是的,茵茵,”他终于不再隐瞒,将整个事实真相和盘托出,“我们俩从国外回来之后,她就告诉我,她其实并不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只是收养的孩子,所以她根本得不到孙家的任何遗产,她必须靠自己打拼出另一片天地。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公司任职,但是我们私下成立了另一家投资公司,这家投资公司的模式与‘德普斯’几乎没有分别,我所要做的就是将‘德普斯’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分期周转进入地下公司的账户,然后由她拿着这些现金进行项目投资或融资。通常‘德普斯’那边的账目不会出任何问题,即使出了问题,我也有办法解决。那件事发生之前,她急需一笔资金,要我从‘德普斯’转出四百万来,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已经做过很多次移花接木的事吗?出了事情,你也可以找到像我和欧阳诺文那样的替罪羊,你多做一次少做一次又有什么分别?”沈茵茵终于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说。
“那是因为,我再也不想和她一起做这种事了。”莫之航仰头看了一眼天际的星星,“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不像是在谈恋爱,倒像是在做交易,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我以前认为钱很重要,事业很重要,可是却突然发现,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真正渴望的生活,无非是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相濡以沫,无忧无虑,安度一生。”
“当你做那么多坏事之后,再来渴望这种生活,你不觉得是一种奢望吗?就像一张被染黑的白纸,要想回复到本来的颜色,是很难很难的。”沈茵茵顿了一顿,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就好像发生那件事之后,你也没有立刻收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搞垮了‘德普斯’,名正言顺地回到你自己的公司去,继续赚你们的钱,你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又何必做?”
他冷静地看了看她,居然沉默了。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没有话说?还是因为自相矛盾说不出口?”沈茵茵追问。
他的眉头越发紧蹙,过了好半天才说:“关于‘德普斯’倒闭的事情,我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德普斯’在国外的总部已经涉嫌欺诈被几家公司追诉,中国公司自身的业务系统和管理系统也已经千疮百孔,破产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沈茵茵心想:你说得当然没错,“德普斯”不是你自己的公司,大家都是拿薪水干活,见死不救也说得过去。可是,如果就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对孙婉婷已经毫无感情,也不愿意再过以前那种为钱不择手段打拼的生活,那么又何必羁留在那间公司里呢?为什么不另觅别的途径?就凭你莫之航的实力,难道在业内还找不到一份高薪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吗?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对金钱的迷恋?
这些话,她忍住没有说出口。
沈茵茵的性格一直都是没有攻击性的,她觉得毕竟他今天是来救她的,她就算不感谢他,也没必要当面给他难堪。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情况也都很清楚了。
“麻烦你送我回家,我不想一直待在这可怕的地方。”沈茵茵环顾了一下四周,提出要回去。
“好。”莫之航低声回答着,扭头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沈茵茵赶上他,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这是他们分手之后她再一次坐上莫之航的车,车里的味道很熟悉,却又带着一缕陌生感。
“孙婉婷为什么肯告诉你,是她今天故意把我支使到了这里?”她心里仍然有疑问。
莫之航见她追问,这才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是第六感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
沈茵茵没有再问了,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天给她打电话,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他为什么竟然会有那种奇异的感应,又是怎样怀疑到孙婉婷头上,逼她说出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想象得出来的了。
“不要再去华威公司上班了,做市场不是你的强项,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帮助。”他镇定地开着车,“我有很多朋友,我会另外介绍一份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给你,跟着他们做一定会提升你的专业水平。”
莫之航是不是太自信了?他们之间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从什么时候起,他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安排她的人生了?
沈茵茵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没有打算辞职。”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你这又是何必?既然她摆明了会针对你,你留在那里只会让自己难堪。听我的话,不要跟自己赌气,换一份工作,对你将来会有好处。”
“第一,不管她怎么对待我,我都会继续努力工作,因为这份工作是我自己找来的,不是她赐予我的;第二,华威市场部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我刚接手了很多国际车展的事务,我不想让客户们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很冷静地说,“车展马上就要开始了,即使我辞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听到她的话,莫之航彻底沉默了,他不再说话,脚下却用力踩下了油门。
一路上,他的态度并不好,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其实还是关心她的,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沿着她的心,一丝一缕地蔓延到了全身。
因为一直在走路,加上没有吃晚饭,她觉得有些累,不知不觉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到她感觉莫之航停下了车,睁开眼睛却发现并不是自己家门口那条马路,而是他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谢谢你,我要回家了。”她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从另一侧下车。
莫之航依旧很绅士地下车,走到这边替她开门,沈茵茵全无防范,却没想到他竟然迅速低头吻住她的唇,趁她惊魂未定的时机,一把将她拉入了车库直升电梯,并伸手按下了他家所在的楼层。
她全力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加上几乎一整晚都在郊区里行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拉进了家门。
“茵茵……我真的很想你,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不能没有你……”他用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俯身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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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这么开心,想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了?”孙婉婷不知何时站在了沈茵茵面前。
“没有,只是觉得公司太关心我们了。孙小姐有事找我?”沈茵茵连忙站起身,十分客气地问。
“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孙婉婷的眼神很奇特,她在沈茵茵的脸上扫了一眼,“但是很不巧,今天有个德国来的大客户意向在车展上订购车,他是我们公司很重要的客户,但是因为他的中国助理有事出差了,他想让我们帮忙接送一下,你出门跑一趟,负责接他到我们预定好的酒店。”
沈茵茵点点头,接过孙婉婷递来的地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一个十分偏僻的地址,连她这样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都从来没去过。她有些疑惑,德国来的大客户怎么会去这样的地方呢?她正要发问,却不想孙婉婷先发制人地盯着她说:“听清楚了吗?不需要我重复吧?”
沈茵茵勉强地笑了笑:“没问题。”
“那就不要耽搁了,速去速回。”孙婉婷旋身走开,姿态依然端庄优雅,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沈茵茵几经辗转,前往孙婉婷交给她的纸片上所写的地址,这个地方在上海远郊区,需要转乘两趟地铁,再继续坐两次转站的公交车,她在车上足足颠簸辗转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公交车越走越偏僻,天边暗影低沉,山川如黛。沈茵茵试着按照纸片上的电话拨打过去,号码提示却是无此号码存在。她心里一阵纳闷,按说孙婉婷一般不会办错事情啊,况且这工作还是她亲手交给她的,应该错不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孙婉婷,但是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手机突然没了信号!可能是地方太偏僻的缘故,中国移动公司强大的信号网络没铺过来。
沈茵茵一抬头,只见司机大叔有些着急地盯着她看:“小姑娘,下车吧,到终点站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车上的人早就下光了,只好下了车,一看顿时傻了眼,天啊……还真是一片人间少有的荒地,这种地方,鸟不生蛋啊!那德国客户怎么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不会是孙婉婷看错地址了吧?或者是她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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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茵茵四处张望着,身上只穿着白天出门时一套单薄的职业套裙,她只感觉全身发冷。四周一片荒地,树林影色参差,就像一个个鬼怪,张牙舞爪地向她直扑过来。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她脚边窜了出去,她浑身发冷,只感觉远处的草丛里一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瞪着她。不会是狼吧?还是什么野兽?那动物似乎知道她胆小,又从草丛里窜出来吓唬她,这一次沈茵茵看清楚了,原来是只野猫!
等到她看见天空的一颗星升上月边,她直觉自己可能被孙婉婷骗了。
看来,孙婉婷是一早打定主意要让她来这里,她甚至算好了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沈茵茵不可能轻易向人求救。可是,沈茵茵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跟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孙婉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沈茵茵看着不早的天色,心想再等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万般无奈之际,她想起了112临时救援电话。她正准备按电话,却发现手机信号极其微弱,连电力显示都亮起了红灯——刚按键就没电了!她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今天真的是她的生日吗?简直就是走背运走到极致啊!
她只能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沿着公路向市区的方向走,心里祈祷着哪怕能够遇到一辆过路车或者装载车也行。四周一片黑沉沉的,时不时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竖。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茵茵突然发现,突然远处的路上两道耀眼的车灯光照了过来,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喊“茵茵——茵茵——”的声音。
在这样的时刻,哪怕是听到一个活人的声音,都足够让沈茵茵惊喜了,更何况,她对这声音的主人并不陌生,而依稀灯光中,那辆车的车牌更可以充分证明来者的身份,是他,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William!”沈茵茵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当人处于自然状态所造成的绝境之下,当求生瞬间变为最渴求的本能愿望的时候,此前的种种情绪,诸如爱,恨,喜欢,厌恶……都变得那样微不足道了,虽然她曾经与莫之航之间有过那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此时此刻看到他的身影,她仍然发自内心地试图向着那温暖的灯光靠近过去。
“茵茵——我在这里!我看到你了,你站住不要动!”他目光锐利地发现了她的踪影,迅速开着车向她所在之处冲过来,汽车在隔她还有一米距离时候猛地刹住车,车门被打开,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沈茵茵惊魂未定地抓住他强壮的手臂,眼泪滚落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哭泣。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躬下身子,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膀抖了几下,才缓缓说:“茵茵,今天……我快要吓死了。如果找不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茵茵心中一阵颤抖,手臂轻轻抱住他的后背,成串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来,她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完全没有办法表达。对于这个男人,她究竟是该爱他,还是恨他呢?他明明做过那么多欺骗她,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曾经想过和他一刀两断,但是在这样危难的时刻,他却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眼前,给予她温暖和希望,那眼神里透出的柔情和关切,一如往昔。
他用力地抱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就算你相信别人,难道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吗?这么远的远郊区,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等你?她明摆着就是戏弄你,算计你,你却……”
沈茵茵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她心里蓦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难道莫之航认识孙婉婷?不然的话,他所指的“她”除了孙婉婷还能有谁呢?他和孙婉婷如果早就认识,那么他们是朋友,客户,还是……夫妻?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子里刚一闪过,就让她不寒而栗!
林芷珊的话在她耳边又响起来,难道说,孙婉婷的未婚夫就是——莫之航!是不是早在她踏进华威公司的那一刻,孙婉婷就已经认出了她,并且早已作好准备,亲自导演了今天这一出好戏,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难怪孙婉婷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神那么诡异,难怪她的态度总是那样不可捉摸,原来,她心里是这样痛恨着自己啊!
沈茵茵想到这里,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了,寒风拂过她的发,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脊背上沁出一阵冷汗,她将手臂在胸脯上用力压制着,一颗心快速跳动到了极限。但脚下已经站不稳了,身体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带着质疑的眼神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莫之航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神情让沈茵茵更加坚信自己刚才的判断——他与孙婉婷之间的关系必定不简单,否则,他绝不可能知道孙婉婷今天对她的这一番恶作剧,更不可能从市区开车赶过来找她。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孙婉婷……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对不对?”沈茵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对话,“我和你的事情,她早就知道,而且她早就认出了我,所以故意设计来整我,对不对?”
他这一次没有闪避,痛快地点头说:“是的。我跟她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认识,然后我们一起回国。之前我们是准备今年结婚的,在我遇到你之前……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其实我对她根本不是爱,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在国外的时候彼此都太寂寞,我并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再爱她了?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却依然爱着你,你这样无故悔婚,对她是不公平的。”沈茵茵终于明白了,孙婉婷那天看着金丝手镯的表情中带着凄凉和无奈,原因正在于此。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低沉着声音说:“茵茵,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决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你根本不了解她,她的野心和权欲……甚至远远高于我,但是很可惜,我发现得太晚了。我喜欢简单纯粹的人,我不想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与这样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所以无论有没有你出现,我都不会和她结婚,这件事本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她对我们所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
莫之航说这番话的时候,眸光阴鸷深沉,看得出他心中潜藏着无限的愤怒与不满。
“我不明白,她对我们做过什么?”虽然沈茵茵已经猜到了可能是那件事,但她仍然需要求证一下。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脸,指尖从她的脸颊旁边轻轻地抚过去:“其实一切都怪我,我本来只是因为太珍惜你,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刻,才会留下那些印迹。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早就COPY了我的电脑密码,趁我疏忽的时候拿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她知道我们要去巴厘岛,也知道欧阳诺文会去,所以安排人偷拍了你们俩的照片,又找来水军在网上散布谣言……她的目的本来是逼我出手做另一件事,却不惜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害得你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她只是针对我,我并不会怪她,但她这次触到我的底线了。”
原来,网络事件并不是莫之航所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的未婚妻孙婉婷。
“你说的另一件事,与‘德普斯’有关?”
“是的,茵茵,”他终于不再隐瞒,将整个事实真相和盘托出,“我们俩从国外回来之后,她就告诉我,她其实并不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只是收养的孩子,所以她根本得不到孙家的任何遗产,她必须靠自己打拼出另一片天地。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公司任职,但是我们私下成立了另一家投资公司,这家投资公司的模式与‘德普斯’几乎没有分别,我所要做的就是将‘德普斯’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分期周转进入地下公司的账户,然后由她拿着这些现金进行项目投资或融资。通常‘德普斯’那边的账目不会出任何问题,即使出了问题,我也有办法解决。那件事发生之前,她急需一笔资金,要我从‘德普斯’转出四百万来,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已经做过很多次移花接木的事吗?出了事情,你也可以找到像我和欧阳诺文那样的替罪羊,你多做一次少做一次又有什么分别?”沈茵茵终于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地说。
“那是因为,我再也不想和她一起做这种事了。”莫之航仰头看了一眼天际的星星,“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之间不像是在谈恋爱,倒像是在做交易,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我以前认为钱很重要,事业很重要,可是却突然发现,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真正渴望的生活,无非是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相濡以沫,无忧无虑,安度一生。”
“当你做那么多坏事之后,再来渴望这种生活,你不觉得是一种奢望吗?就像一张被染黑的白纸,要想回复到本来的颜色,是很难很难的。”沈茵茵顿了一顿,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就好像发生那件事之后,你也没有立刻收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搞垮了‘德普斯’,名正言顺地回到你自己的公司去,继续赚你们的钱,你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又何必做?”
他冷静地看了看她,居然沉默了。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没有话说?还是因为自相矛盾说不出口?”沈茵茵追问。
他的眉头越发紧蹙,过了好半天才说:“关于‘德普斯’倒闭的事情,我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德普斯’在国外的总部已经涉嫌欺诈被几家公司追诉,中国公司自身的业务系统和管理系统也已经千疮百孔,破产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沈茵茵心想:你说得当然没错,“德普斯”不是你自己的公司,大家都是拿薪水干活,见死不救也说得过去。可是,如果就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对孙婉婷已经毫无感情,也不愿意再过以前那种为钱不择手段打拼的生活,那么又何必羁留在那间公司里呢?为什么不另觅别的途径?就凭你莫之航的实力,难道在业内还找不到一份高薪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吗?说穿了,还不是因为对金钱的迷恋?
这些话,她忍住没有说出口。
沈茵茵的性格一直都是没有攻击性的,她觉得毕竟他今天是来救她的,她就算不感谢他,也没必要当面给他难堪。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情况也都很清楚了。
“麻烦你送我回家,我不想一直待在这可怕的地方。”沈茵茵环顾了一下四周,提出要回去。
“好。”莫之航低声回答着,扭头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沈茵茵赶上他,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这是他们分手之后她再一次坐上莫之航的车,车里的味道很熟悉,却又带着一缕陌生感。
“孙婉婷为什么肯告诉你,是她今天故意把我支使到了这里?”她心里仍然有疑问。
莫之航见她追问,这才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是第六感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
沈茵茵没有再问了,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天给她打电话,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他为什么竟然会有那种奇异的感应,又是怎样怀疑到孙婉婷头上,逼她说出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想象得出来的了。
“不要再去华威公司上班了,做市场不是你的强项,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帮助。”他镇定地开着车,“我有很多朋友,我会另外介绍一份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给你,跟着他们做一定会提升你的专业水平。”
莫之航是不是太自信了?他们之间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从什么时候起,他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安排她的人生了?
沈茵茵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没有打算辞职。”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说:“你这又是何必?既然她摆明了会针对你,你留在那里只会让自己难堪。听我的话,不要跟自己赌气,换一份工作,对你将来会有好处。”
“第一,不管她怎么对待我,我都会继续努力工作,因为这份工作是我自己找来的,不是她赐予我的;第二,华威市场部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我刚接手了很多国际车展的事务,我不想让客户们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很冷静地说,“车展马上就要开始了,即使我辞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听到她的话,莫之航彻底沉默了,他不再说话,脚下却用力踩下了油门。
一路上,他的态度并不好,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其实还是关心她的,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沿着她的心,一丝一缕地蔓延到了全身。
因为一直在走路,加上没有吃晚饭,她觉得有些累,不知不觉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到她感觉莫之航停下了车,睁开眼睛却发现并不是自己家门口那条马路,而是他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谢谢你,我要回家了。”她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从另一侧下车。
莫之航依旧很绅士地下车,走到这边替她开门,沈茵茵全无防范,却没想到他竟然迅速低头吻住她的唇,趁她惊魂未定的时机,一把将她拉入了车库直升电梯,并伸手按下了他家所在的楼层。
她全力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加上几乎一整晚都在郊区里行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拉进了家门。
“茵茵……我真的很想你,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不能没有你……”他用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俯身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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