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整装待发
长夜总会，那儿已经开门迎客了。里面昏昏暗暗的 , 冷气大开 , 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见有几十名坦胸露背浓妆艳抹的小姐坐在前堂 , 胸前都挂着号码 , 个个拿挑逗的眼神望着谢峰，使他浑身不自在。在南华，这样或者更高档的娱乐场所谢峰也知道些 , 但很少出入。他也认不出哪位是欣欣。幸好一位女领班走了过来，嗲声嗲气的和谢峰说她是这里的妈眯 , 想选哪位小姐和她说就行，保证服务周到让客人满意。谢峰说我找一个叫……名叫宝宝的。领班听后夸张地瞪大眼睛，说先生你真有眼力呀 , 上来就选了我最好的女儿。说完她冲小姐堆里一招手 , 就有个女子走了过来。谢峰打量着她 , 眼前的这位女孩子可真是漂亮啊 , 漂亮得令人有些眩目。如果不是她活生生地站到谢峰面前，他相信只有画里才会有这样的女子。还没等谢峰说话问问或辨认一下此女子是否是欣欣，那叫宝宝的已经过来挽上他的胳膊了 , 随即便有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让谢峰不禁皱紧眉头。那叫宝宝的说：“大哥，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谢峰没有说话就算默许了 , 被“宝宝”领进了一间包厢。
“大哥 ,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吧？”落坐后“宝宝”偎在谢峰的身边说。
谢峰点了点头。他仔细打量着这位叫宝宝的女孩子。眉宇间还依稀可见欣欣小时候的影子。没错 , 是她，这就是欣欣。小时候的欣欣就漂亮，人也乖巧，小嘴巴甜着呢。17年过去了 , 算来欣欣该是24、5岁的年龄。多好的青春呀 , 她却在这种地方做事。谢峰坐在那里 , 闷闷不乐。
服务生送进来果盘和茶水。
欣欣说：“一看大哥就是个新手，蛮老实的嘛。嘻嘻。大哥要喝点什么？这里什么酒都有。”
谢峰说：“不喝。”
欣欣说：“那大哥唱歌吧 , 我陪你唱。”
谢峰说：“不唱。”
欣欣说：“嘻嘻，那大哥你想做什么？”
谢峰说：“我要带你走。”
欣欣说：“大哥你好坏耶！这么快就直奔主题呀。嘻嘻。”
谢峰说：“你应该叫我叔叔。”
欣欣说：“叔叔？我干脆叫你爷爷好吧？我们玩个爷孙恋岂不更刺激？”
谢峰说：“别乱讲。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欣欣说：“去哪里呀？”
谢峰说：“去锦江饭店。”
欣欣说：“哇噻，大哥好酷耶 , 竟住那么高档的地方。看不出大哥你还真可爱呢！”
谢峰说：“我们走吧 , 别耽误时间了。”
欣欣说：“别急呀大哥 , 我们得先说好了，你知道这里什么价吗？”
谢峰问：“价？什么价？”
欣欣说：“快枪一千 , 过夜三千，台费另付。”
谢峰说：“我不过夜。”
欣欣说：“那也行 , 总共是一千三。我一千 , 妈妈桑是三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峰强忍住怒火，伸手掏钱。还好早晨临出门时阿珍在他衣兜里放了钱，平时他是不带多少钱的，都由阿珍保管。把钱交给欣欣后他就往外走。欣欣说：“别急呀，这位大哥可真性急，嘻嘻。我得和妈眯说一声，还得准备一下。”她称刚才的那个领班为妈眯，让谢峰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他说：“我在门口等你。”
在回饭店的路上，谢峰坐在出租车前排座位上 , 一言不发。他的眼前不时晃动着艾丽娜饱经风霜的面庞，还有她那双流泪的眼睛……心头不由一阵阵涌动着酸楚。身后的欣欣在那左摇右晃 , 一刻也不肯老实地坐着。车上录音机里放着歌曲 , 一个男人用他沙哑的嗓子似在唱又像是在诉说：“不是我搞不明白 , 这世界实在是变化快。……”
谢峰领着一个妖艳的小姐回来 , 让阿珍和翠莲都吓了一跳。他们住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看到她俩惊讶的表情，谢峰说：“你们俩也过来吧。”说完就走向客厅。欣欣跟在他身后 , 不住地回过头看跟过来的阿珍和翠莲。到客厅后，欣欣一屁股萎到沙发里 , 笑眯眯的望着谢峰说：“大哥，是一个个的来还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玩车轮大战呀？嘻嘻。”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烟，很熟练地点燃 , 翘起二郎腿 ,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峰盯着她 , 说：“欣欣，你真不认识我了吗？”
听谢峰叫出自己的名字 , 欣欣愣住了，急忙坐直身，问：“你是——？”
谢峰说：“我是你谢峰叔叔呀，你还记得吗？”
欣欣瞪起她那美丽的眼睛把谢峰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她认出来了 , 脸上立时堆出灿烂的笑容，起身抓住谢峰的胳膊，说：“记得 , 怎么会不记得呢 , 当初就是你领我来大上海的嘛。今天和你一照面我就觉得眼熟 , 我还以为你是哪位老熟客呢。嘻嘻。”
谢峰把欣欣让到沙发上坐好，心里盘算着怎样和她说。欣欣兴高采烈，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说：“大哥 , 哦不 , 应该是大叔 , 嘻嘻，谢大叔 , 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呀？一定是发洋财了吧。”
谢峰说：“我在南华。没发什么洋财。”
欣欣说：“哇噻，跑那么远啊！走 , 今天我请客 , 这家饭店的西餐很不错 , 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谢峰伸出手制止了正要起身的欣欣 , 说：“欣欣，不急。我们这次是专门为你来上海的。”
欣欣说：“为我？”
谢峰说：“是的。欣欣，你为什么要做小姐呢？”
欣欣说：“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那谢叔我问你，我就为什么不能做小姐呢？”
谢峰说：“这 , 这终归不是件好事，你这样做能对得起你的妈妈吗？”
欣欣说：“别和我提她 , 提她我就来气，有她没她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她只回来看过我一次。”
谢峰说：“她死了。”
欣欣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谢峰说：“你的妈妈，艾丽娜死了。”
欣欣愣住了，眼里一下子就聚满了泪水。她开始哭，很伤心地哭了好长时间。后来她用纸巾擦去鼻涕和泪水，哽咽着问谢峰：“谢叔叔，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谢峰说：“是被人害死的。”
欣欣说：“我想，妈妈肯定是因为我而被人害死的。”
谢峰问：“为什么？”
欣欣哭着说：“几个月前，我给妈妈写信，和她说限她一个月内给我10万块钱 , 要不然我就自己挣钱，出去当小姐。”
谢峰问：“后来呢？”
欣欣说：“她当然不会同意 , 来信训我 , 还给我邮回3万块钱。可3万块钱能当个屁事儿呀。她说余下的她再想办法 , 这以后就再没给我回过信。我还以为她是怕……她肯定是被我逼死的。”
谢峰说：“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挣钱寄回家的吗？你知道那3万元钱在你妈妈住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吗？在那里 , 3万块钱就够一家人幸福地活上一年的了。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欣欣说：“有钱才有好日子过呀。我不要受穷了，我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我，我要攒够钱 , 吃好的穿好的，开家时装店……”
谢峰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又递给欣欣一块纸巾，也冲一直站在一边发愣的阿珍和翠莲摆摆手 , 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对欣欣说：“欣欣，好孩子 , 别哭了。阿珍你们也坐过来些 , 听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吧。”
谢峰点上一支烟 , 慢慢的吸了两口。他在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讲：
“在20多年前 , 确切的说是应该从1974年说起。那年到东北的红卫星生产队插队落户的是6名上海青年，男的有石川、包立新和谢峰，女的有方媛、艾丽娜和戚雪。对 , 就是南华的石川，包立新你们也见过，就是昨天的那位包局长。……”谢峰像讲述别人一样地诉说着自己 , 像是在剖析自己一样讲述着其他人。听得其余三人不由得都大瞪着眼睛。
“……就这样 , 方媛疯了 , 死了。谢峰下了大狱。后来石川考上了大学。艾丽娜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换来了包立新返回上海，官运亨通。戚雪留在农村务农。艾丽娜过得不好，非常的不好。但为了不打扰她所爱的人的生活 , 她一直没有回上海 , 忍受着万志强的凌辱。她违心地嫁给了一名食品厂的工人 , 后来那男人再也忍受不了万志强那个混蛋总上门来骚扰，就和她离了婚。艾丽娜一个人拉扯着女儿生活。她在当地名声很不好了 , 但她要活下去，为了女儿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 甚至不惜当街卖笑。她是一位很少为自己着想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女人……
“……再后来 , 谢峰从监狱里出来了。在他要回上海时 , 艾丽娜为了女儿欣欣的前途 , 托他把女儿带回了上海，她自己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艰难地支撑着生活 , 并按月给上海的女儿寄钱。谢峰只身去了南华 , 在那里奋斗了十余年，挣了些钱，也遭了许多罪。他心里很后悔没有帮助艾丽娜啊。现在艾丽娜被人害死了，据说死得不明不白的。谢峰准备回去看看，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他，要看看这世界上是否总是小人得志坏人当道，他不相信一些人坏事做绝为所欲为而会终无报应！他先来到上海，想找到艾丽娜寄予全部希望的女儿。他找到了，令人伤心的是 , 原来的那个乖巧懂事的欣欣已经做上了小姐，而且一提起她的母亲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阿珍和翠莲早已听得泪水涟涟。欣欣更是哭得昏天暗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别说了 , ”她说 , “求求你了谢叔叔 , 求你别再说下去了 ,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还不行么！”
谢峰扳过欣欣的肩头，慈爱地为她擦拭红肿的眼睛。“好孩子，”他说 , “你还小，路还长 , 有开时装店的理想这很好，但也不用走做小姐这条路呀，叔叔会帮助你的。今天你回家去陪陪外婆外公 , 明天我们一起回东北去看望你的妈妈，好不好？”
欣欣流着泪水 , 不住地点着头。
知道谢峰他们第二天就要离开上海了 , 晚间包立新又来到饭店 , 共进晚餐。谢峰把艾丽娜的父母也接了过来。大家互相说着告别的话。欣欣一劲儿劝着她的外公外婆不要为她担心，她又成为两位老人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了，喜得老两口哭一阵乐一阵的。
吃过饭 , 包立新将欣欣叫到一旁，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对欣欣说：“欣欣 , 这是我给你妈妈写的一篇祭文 , 你拿到你妈妈的坟头替我烧了吧。”他没想到欣欣会对他横眉冷对。她说：“得了吧 , 收起你官老爷的这一套吧！你欠我妈妈的债永远也还不清。你这人太虚伪了，这么多年你为她做过什么？现在想着找心理安慰来了？不，绝不！”谢峰走过来，接过那页纸揣好 , 又拍了拍尴尬地站在那里的包立新。他什么也没说。
吃过饭谢峰让阿珍拿上两万元钱 , 和他一起去方家的小洋楼。他在门外等着 , 让阿珍自己进去，嘱咐阿珍一定要把钱交给胡阿姨。
阿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 她不但没有将钱送出去，还倒拿回两万块钱。方媛的母亲听说是谢峰派她来送钱的 , 就从柜子里取出个布包 , 托阿珍将里面的钱带给谢峰 , 说那是方伯年当年补发工资的一部分 , 她为谢峰留了许多年了。阿珍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就出来问谢峰。谢峰想了想 , 叹了口气说：“唉，那就收下吧！”
回饭店的路上阿珍问谢峰：“确定明天去东北了？”
谢峰说：“是。”
阿珍说：“那好 , 回去我就订机票。”
谢峰说：“不，我们坐火车。”
阿珍说：“火车？那要硬卧还是软卧？”
谢峰说：“不，都要硬坐。当年我们就是那样去的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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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吧？”落坐后“宝宝”偎在谢峰的身边说。
谢峰点了点头。他仔细打量着这位叫宝宝的女孩子。眉宇间还依稀可见欣欣小时候的影子。没错 , 是她，这就是欣欣。小时候的欣欣就漂亮，人也乖巧，小嘴巴甜着呢。17年过去了 , 算来欣欣该是24、5岁的年龄。多好的青春呀 , 她却在这种地方做事。谢峰坐在那里 , 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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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说：“一看大哥就是个新手，蛮老实的嘛。嘻嘻。大哥要喝点什么？这里什么酒都有。”
谢峰说：“不喝。”
欣欣说：“那大哥唱歌吧 , 我陪你唱。”
谢峰说：“不唱。”
欣欣说：“嘻嘻，那大哥你想做什么？”
谢峰说：“我要带你走。”
欣欣说：“大哥你好坏耶！这么快就直奔主题呀。嘻嘻。”
谢峰说：“你应该叫我叔叔。”
欣欣说：“叔叔？我干脆叫你爷爷好吧？我们玩个爷孙恋岂不更刺激？”
谢峰说：“别乱讲。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欣欣说：“去哪里呀？”
谢峰说：“去锦江饭店。”
欣欣说：“哇噻，大哥好酷耶 , 竟住那么高档的地方。看不出大哥你还真可爱呢！”
谢峰说：“我们走吧 , 别耽误时间了。”
欣欣说：“别急呀大哥 , 我们得先说好了，你知道这里什么价吗？”
谢峰问：“价？什么价？”
欣欣说：“快枪一千 , 过夜三千，台费另付。”
谢峰说：“我不过夜。”
欣欣说：“那也行 , 总共是一千三。我一千 , 妈妈桑是三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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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峰领着一个妖艳的小姐回来 , 让阿珍和翠莲都吓了一跳。他们住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看到她俩惊讶的表情，谢峰说：“你们俩也过来吧。”说完就走向客厅。欣欣跟在他身后 , 不住地回过头看跟过来的阿珍和翠莲。到客厅后，欣欣一屁股萎到沙发里 , 笑眯眯的望着谢峰说：“大哥，是一个个的来还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玩车轮大战呀？嘻嘻。”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烟，很熟练地点燃 , 翘起二郎腿 ,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峰盯着她 , 说：“欣欣，你真不认识我了吗？”
听谢峰叫出自己的名字 , 欣欣愣住了，急忙坐直身，问：“你是——？”
谢峰说：“我是你谢峰叔叔呀，你还记得吗？”
欣欣瞪起她那美丽的眼睛把谢峰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她认出来了 , 脸上立时堆出灿烂的笑容，起身抓住谢峰的胳膊，说：“记得 , 怎么会不记得呢 , 当初就是你领我来大上海的嘛。今天和你一照面我就觉得眼熟 , 我还以为你是哪位老熟客呢。嘻嘻。”
谢峰把欣欣让到沙发上坐好，心里盘算着怎样和她说。欣欣兴高采烈，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说：“大哥 , 哦不 , 应该是大叔 , 嘻嘻，谢大叔 , 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呀？一定是发洋财了吧。”
谢峰说：“我在南华。没发什么洋财。”
欣欣说：“哇噻，跑那么远啊！走 , 今天我请客 , 这家饭店的西餐很不错 , 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吧。”
谢峰伸出手制止了正要起身的欣欣 , 说：“欣欣，不急。我们这次是专门为你来上海的。”
欣欣说：“为我？”
谢峰说：“是的。欣欣，你为什么要做小姐呢？”
欣欣说：“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那谢叔我问你，我就为什么不能做小姐呢？”
谢峰说：“这 , 这终归不是件好事，你这样做能对得起你的妈妈吗？”
欣欣说：“别和我提她 , 提她我就来气，有她没她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她只回来看过我一次。”
谢峰说：“她死了。”
欣欣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谢峰说：“你的妈妈，艾丽娜死了。”
欣欣愣住了，眼里一下子就聚满了泪水。她开始哭，很伤心地哭了好长时间。后来她用纸巾擦去鼻涕和泪水，哽咽着问谢峰：“谢叔叔，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谢峰说：“是被人害死的。”
欣欣说：“我想，妈妈肯定是因为我而被人害死的。”
谢峰问：“为什么？”
欣欣哭着说：“几个月前，我给妈妈写信，和她说限她一个月内给我10万块钱 , 要不然我就自己挣钱，出去当小姐。”
谢峰问：“后来呢？”
欣欣说：“她当然不会同意 , 来信训我 , 还给我邮回3万块钱。可3万块钱能当个屁事儿呀。她说余下的她再想办法 , 这以后就再没给我回过信。我还以为她是怕……她肯定是被我逼死的。”
谢峰说：“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挣钱寄回家的吗？你知道那3万元钱在你妈妈住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吗？在那里 , 3万块钱就够一家人幸福地活上一年的了。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欣欣说：“有钱才有好日子过呀。我不要受穷了，我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我，我要攒够钱 , 吃好的穿好的，开家时装店……”
谢峰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又递给欣欣一块纸巾，也冲一直站在一边发愣的阿珍和翠莲摆摆手 , 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对欣欣说：“欣欣，好孩子 , 别哭了。阿珍你们也坐过来些 , 听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吧。”
谢峰点上一支烟 , 慢慢的吸了两口。他在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讲：
“在20多年前 , 确切的说是应该从1974年说起。那年到东北的红卫星生产队插队落户的是6名上海青年，男的有石川、包立新和谢峰，女的有方媛、艾丽娜和戚雪。对 , 就是南华的石川，包立新你们也见过，就是昨天的那位包局长。……”谢峰像讲述别人一样地诉说着自己 , 像是在剖析自己一样讲述着其他人。听得其余三人不由得都大瞪着眼睛。
“……就这样 , 方媛疯了 , 死了。谢峰下了大狱。后来石川考上了大学。艾丽娜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换来了包立新返回上海，官运亨通。戚雪留在农村务农。艾丽娜过得不好，非常的不好。但为了不打扰她所爱的人的生活 , 她一直没有回上海 , 忍受着万志强的凌辱。她违心地嫁给了一名食品厂的工人 , 后来那男人再也忍受不了万志强那个混蛋总上门来骚扰，就和她离了婚。艾丽娜一个人拉扯着女儿生活。她在当地名声很不好了 , 但她要活下去，为了女儿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 甚至不惜当街卖笑。她是一位很少为自己着想的女人，是值得尊敬的女人……
“……再后来 , 谢峰从监狱里出来了。在他要回上海时 , 艾丽娜为了女儿欣欣的前途 , 托他把女儿带回了上海，她自己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艰难地支撑着生活 , 并按月给上海的女儿寄钱。谢峰只身去了南华 , 在那里奋斗了十余年，挣了些钱，也遭了许多罪。他心里很后悔没有帮助艾丽娜啊。现在艾丽娜被人害死了，据说死得不明不白的。谢峰准备回去看看，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他，要看看这世界上是否总是小人得志坏人当道，他不相信一些人坏事做绝为所欲为而会终无报应！他先来到上海，想找到艾丽娜寄予全部希望的女儿。他找到了，令人伤心的是 , 原来的那个乖巧懂事的欣欣已经做上了小姐，而且一提起她的母亲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阿珍和翠莲早已听得泪水涟涟。欣欣更是哭得昏天暗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别说了 , ”她说 , “求求你了谢叔叔 , 求你别再说下去了 ,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还不行么！”
谢峰扳过欣欣的肩头，慈爱地为她擦拭红肿的眼睛。“好孩子，”他说 , “你还小，路还长 , 有开时装店的理想这很好，但也不用走做小姐这条路呀，叔叔会帮助你的。今天你回家去陪陪外婆外公 , 明天我们一起回东北去看望你的妈妈，好不好？”
欣欣流着泪水 , 不住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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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 , 包立新将欣欣叫到一旁，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对欣欣说：“欣欣 , 这是我给你妈妈写的一篇祭文 , 你拿到你妈妈的坟头替我烧了吧。”他没想到欣欣会对他横眉冷对。她说：“得了吧 , 收起你官老爷的这一套吧！你欠我妈妈的债永远也还不清。你这人太虚伪了，这么多年你为她做过什么？现在想着找心理安慰来了？不，绝不！”谢峰走过来，接过那页纸揣好 , 又拍了拍尴尬地站在那里的包立新。他什么也没说。
吃过饭谢峰让阿珍拿上两万元钱 , 和他一起去方家的小洋楼。他在门外等着 , 让阿珍自己进去，嘱咐阿珍一定要把钱交给胡阿姨。
阿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 她不但没有将钱送出去，还倒拿回两万块钱。方媛的母亲听说是谢峰派她来送钱的 , 就从柜子里取出个布包 , 托阿珍将里面的钱带给谢峰 , 说那是方伯年当年补发工资的一部分 , 她为谢峰留了许多年了。阿珍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就出来问谢峰。谢峰想了想 , 叹了口气说：“唉，那就收下吧！”
回饭店的路上阿珍问谢峰：“确定明天去东北了？”
谢峰说：“是。”
阿珍说：“那好 , 回去我就订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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