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再战再捷
万斌这回可是惨到家了！
发到上海外贸的100吨山蕨菜，一分钱的货款都没有收回不说 , 而且上海外贸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 还凭借一纸合同要告他违约 , 货值三倍的索赔就是几百万啊！上海不是合江市 , 离他太远了，不但他兴不起风浪，就是他老子万志强也左右不了什么。好在万志强在官场上也没有白混这么多年 , 有些个关系，少不了的要使些银子 , 七搭八搭的就将关系搭到了上海外贸这边，看在万斌的公司损失惨重，看在上海外贸毕竟没有耽误出货没有损失什么的份上 , 求包立新不要立案起诉。包立新也没想把事情真的闹大 , 也就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苦了万斌 , 200多万砸了进去，连个水漂都没看到，心疼啊！他窝火 , 他不认输，咬牙切齿地说在哪跌到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他的农贸公司还要继续做山货的生意，要把损失夺回来。对欣欣提供给他的关于南华的信息 , 他虽然动心但却有些不放心 , 为了万无一失 , 他决定派一名得力的值得信赖的人亲自到南华去，摸清情况，逮准机会放手一搏。
派谁呢？自己去当然是最稳妥的了，但那时候上海外贸的事还没有了结 , 正让他焦头烂额 , 就脱不了身。那时欣欣已经来到他的农贸公司上班了 , 她对南华方面的情况一定会很熟悉，按理派她去或让她陪着去正合适 , 但她就如同是一盘刚端上来的香喷喷的菜，自己正寻思着如何去享用，怎么会舍得让她溜掉呢！
挑来选去 , 万斌最后有了一个人选 , 那就是万洁的丈夫他的妹夫周涛。
周涛是九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生 , 学文的 , 喜欢些酸诗馊词，人长得也算很秀气 , 戴一副眼镜 , 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派头，看上去就是学问很大的人。毕业后他先后换了几家单位，都不称心如意，就时常感慨着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在他极为交困落魄之际，高中时的同学万洁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温暖给他安慰，并依靠她父亲的权势为他调换工作。权力就是好啊，虽然周涛骨子里很不屑于权势 , 但也没有坚强的意志拒绝万洁利用权势给他带来的满足。最后连他整个人都成了万洁的俘虏，成了万家的女婿。
万洁人长得很丑。丑怕什么呢 , 多看几眼习惯了就好了 , 漂亮的脸蛋也不能当饭吃。周涛只有时不时地这样安慰着自己。当上了万家的乘龙快婿也并没有给他的工作状况带来转机 , 还是整天的不顺心。他在银行上班 , 原本这世上让他瞧得起的人就实在是太少了，单位的同事更令他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没素质不说 , 谁都像是在成心和他过不去。后来他干脆就不上班了，“天生我才必有用” , 他就在家著书，发奋要写出伟大的作品。长篇短篇的他写了有好多部，自我感觉每章每节都很好 , 他的那些个恩恩怨怨也都发泄得有板有眼淋漓尽致了 , 可就是没遇到慧眼伯乐 , 稿子寄出去后都成了石牛入海。单位惹不起他 , 也不在乎白养他个闲人，巴不得他能永远消失而还单位一清静。万洁也高兴，她在市民政局上班 , 工作清闲自在。她对周涛的爱很投入，只要周涛能总在家陪着自己，写出写不出伟大的作品无所谓 , 工作不工作的也无所谓 , 反正有她父亲万志强那棵大树在头顶撑着 , 不愁吃喝就行了。
很失落很茫然的周涛万分高兴地接受了大舅哥万斌布置的任务。作家嘛，要有雄厚的生活基础，总憋在家里闭门造车，每天面对着万洁那么一位黄脸婆怎么会写出伟大的作品来呢？是虚构的 , 诗歌是虚伪的 , 只有纪实文学才是真正源于生活的文学。现在正是他体验生活拥抱生活的大好时机。在他看来 , 到南华市摸清那家收购山货的公司情况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是杀鸡用了他这把宰牛的刀。他要借这个大好机会 , 深入了解一下南华这座改革开放的桥头堡，然后写出一篇激情荡漾字字震耳的文章，那还不是水到渠成易如反掌的事？
怀着这样美好的构想 , 周涛登上了飞往南华的飞机。他是第一次坐飞机 , 心绪随着机窗外起伏的白云变得飘然若仙。三个小时后 , 他到了南华 , 时间是下午两点多。他顾不上休整一下被飞机晃得有些发胀的脑袋，在一个中档酒店开好房间放下行李后就开始出门办正事 , 他要做出个样子给万斌瞧瞧呢 , 让他看看自己的办事效率是多么的高。
来到街上，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临行前万斌和他交代过，要去的那家公司地处中英街，但不知道多少号，名字是宏伟公司。他就对出租车司机说去中英街。司机说中英街大了，先生你去哪呀？周涛闹得很尴尬，说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号，就是要找到宏伟公司。司机说，嗨 , 你早说到宏伟集团不就完了嘛，南华人谁不知道宏伟集团啊。说完就拉着周涛放开了跑 , 没一会儿就把车停在了一幢大楼前 , 到了。周涛下车一看 , 哦 , 就见这楼可真够气派的！楼前门壁上四个足有一米见方的溜金大字：宏伟集团。看来就是这里了。那黄澄澄的字反射出的光芒令他的眼睛很不适应。进门来，门卫拦住了他，问他找谁？要找谁周涛也不知道 , 只好说他找这里的负责同志。门卫白了他一眼，让他登记。周涛就很认真的在一个本子上填写起来。那支签字笔不太好用 , 使得他平时以为自豪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没有呈现出应有的水平。填完后那门卫看了看，就让他去八楼总经理办。
周涛乘上电梯到八楼，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 敲门进屋。屋里有五个女孩子 , 都正低头忙着事情 , 见了他很热情 , 有一位还起身为他泡了杯茶。周涛不免有些局促，说起话来嘴也有些生锈。他说：
“我，我是东北的 , 找你们公司管事的。”
一女子笑盈盈地问他：“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周涛说：“没有，我刚下飞机就赶来了。很急的，我是东北的。”
那小姐问他要名片 , 周涛说没有。那小姐又冲他笑了一下 , 说那您跟我来吧。她把周涛领到一个挂有总经理室标牌的套间里 , 将之让到沙发前就坐，自己冲门口办公桌后的一个秘书小姐细声说了几句就走了。那小姐过来又仔细询问了周涛的一些情况，然后也说了一句您稍等，转身走进另一扇大门。周涛坐在那里 , 心里不免有些惶恐。平时他是瞧不起万斌的 , 总私下里对老婆万洁说你大哥没什么了不起的 , 资产阶级暴发户而已。可要是拿万斌那个破草台班子和眼前的公司比较起来，那他连暴发户也算不上啊！万斌的公司他去过 , 就那么几位素质低得不能再低的鸟人，怎么能和这里比呀，单是这几位明眸皓齿的秘书小姐就够他万斌学几年的……
秘书小姐出来了 , 对周涛说总经理请您进去。
走进那间足有百十平米装潢典雅的办公室 , 周涛见到了那位总经理 , 个头没有自己高 , 长相也不见得有自己英俊，也戴副眼镜。但那总经理很热情。握手寒暄过后 , 总经理递过自己的名片 , 上面赫然印着：南华宏伟集团总经理石川。周涛没有名片，一边在心里懊悔着没早做准备一边向石川介绍自己。看得出石川总经理在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有些喜出望外，他说：“哎呀，太好了，我们算是半个老乡呢！我二十年前就在你们那里插队落户，那真是块美丽的地方啊，我时常在梦里还回去呢！”周涛心里也很高兴，就急忙忙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想着趁石总经理在感情上的热烙劲儿抓紧把事情办了。石川说：“做啊 , 你说的这生意我们做。我们集团生意范围很广，本着两条原则：一是不违法 , 二是有钱赚。我们先把生意这事放一放 , 一切都好说 , 既然你大老远的来了 , 就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吧。你住下了么？……哦，已经住下了，那好 , 我马上还有个会议，就不能陪你了。你放宽心 , 生意上的事好商量，既来之则安之，晚间我去你住的酒店接你 , 算是为你接风洗尘……”石川一直把周涛送到大门口 , 又派自己的豪华奔驰车送周涛回酒店。这让周涛很是有些受宠若惊。
石川返回办公室 , 关起门来和谢峰通报了刚才的情况。没想到欣欣顺嘴说的那几句话 , 竟使得这游戏越玩越大了呢。他早就知道周涛要来，和周涛短暂的接触后也基本上让他摸清了周涛的底细。现在他要做的，是安排好下一步 , 那就是怎样将这块蛋糕越做越大、陷阱越挖越深。谢峰在电话里说他那边的事情进展得也很顺利，这边怎么安排周涛和万斌的“生意”就让石川作主好了。
下班后，石川推掉了所有的应酬 , 领着公司这部那部的男男女女一帮人 , 开着几辆豪华轿车 , 浩浩荡荡来到周涛住的酒店。周涛哪见过这阵势呀。随行的各部门经理心里也直纳闷，总经理今天这是怎么了呢？平时他是最讨厌排场的啊，就为了这么一位东北来的和公司也还没什么关系的木头木脑的人？但石川不说他们就谁也不敢说什么，石川对周涛尊敬他们也就都得争先恐后地献着殷勤。
吃饭地点选在南华最讲究的地方。周涛挨着石川坐。酒菜高档自不必说 , 人们轮番向他敬酒说着得体的恭维话 , 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充满了豪气 , 内心深处自己是个人物是个人才的自信又浮了上来。
更令人高兴的是，他还遇到了知音 , 石川也懂文学，真是太好了 , 周涛可找到显示他才华的机会了！他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演说：现实主义文学是狗屁 , 后现代主义文学更是狗屁 , 杨炼的诗歌是狗屁 , 北岛的诗歌也是狗屁，前两年自杀的顾城的诗歌还稍微不是狗屁些 , 因为他写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现如今的什么刘震云啊余华什么的，简直就不值得一读了，等等。
石川附和着，说你说得太对了太精辟了，来，我们为文学干一杯！来，我们为“狗屁”干一杯！三喝两喝的，就把周涛喝多了。石川专门派了公关部的一位经理陪周涛 , 领他去洗浴去桑拿，然后又按摩醒酒。最后 , 又有个妖艳的小姐将周涛带入包房。
周涛那时候经过又洗又蒸外加按摩的 ,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心里清楚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在家时他常把自己比喻成一块骨头 , 万洁就是一只饿狗 , 把他啃得什么肉都没有了还死死的看着不放，惟恐别人抢了去。平时若有哪位女子多看了他几眼，万洁都恨不能撵到女方家里去吵架。这次临来时 , 万洁就差没让他的耳朵长出老茧来，一遍遍的叮嘱他说南方可是花花世界呢 , 是小姐多多的地方，千千万万要离她们远点。周涛嘴上不耐烦地应和着，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有素质的人呢 , 怎么会干出那种龌龊肮脏的事端？其实全国都一样 , 在合江市也有许多妓女 , 但在万洁的眼皮底下在万斌的势力范围内 , 他周涛实在是有那心没那胆啊。
男人都是猫，猫都喜欢吃腥，不吃腥的猫是病猫。周涛不这么看 , 他的观点比较纯洁比较高尚，他是在体验生活呢，是在体验最下等的人和最上等的人在灵魂上是如何发生的碰撞。所以在小姐给他按摩问他感觉怎么样时 , 他竟也问小姐此时的心理感受。接着他又“体验”了诸多服务项目的生活 , 比如“冰与火” , 比如“推油”等。所谓的“冰与火”就是一漂亮女子，将你全身亲吻两遍，一遍是口含冰水，一遍是口含开水 , 连脚丫子都不肯放过…… 那所谓的“推油”就更刺激 , 将你的全身抹上油 , 小姐光着身子趴在你的身上蹭来蹭去，和两条蛇拧在一起差不多 , 最后再给你各个部位的“推”，都“推”得舒舒服服……所有服务最后都包含着男女之间最原始的事。
周涛置身于云里雾里梦里 , 真的快找不到北了。想起他那一脸皱纹呲牙咧嘴的老婆 , 再看看身边如花似玉的姑娘 , 他觉得自己这才真正过上了人的日子。他心里乐开了花：哈哈 , 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啊，自己前些年那都是白他母亲的活了！天高黄帝远 , 姓万的臭娘儿们 , 有能耐你都过来盯着我呀？去你妈妈地吧！他不时地美滋滋的这样想着。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反正周涛的一切开销都记在宏伟集团的帐上，花销上不用他顾忌，他恨不能在此猎遍人间春色，有些“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了。生意上的事也很顺利，挑来选去，他和万斌的看法一致，决定做山木耳 , 因为山木耳便于存放和运输，多久也不会变质 , 而且宏伟集团出的价是52元 , 数量上不限 , 货到付款。宏伟集团的实力他是亲身感受到了 , 他在电话里对万斌说：“人家拔根汗毛都比你的腰粗呢！”所以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后来万斌从家里给他下了指令，决定和宏伟集团签订100吨共20万斤木耳的合同，两个月内到货。并让他签完合同就在南华等着接货。周涛当时就乐了 , 又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待在南华了，他又可以更为细致地“体验”特区的生活了。那合同条款非常多 , 花花词汇成堆，看得周涛一阵阵迷糊，心想还是人家这生意做得像模像样。签得很顺利 , 一些周涛自己没想到的条款宏伟集团都替他想到了 , 觉得合同天衣无缝了 , 就签了字。周涛把合同锁进密码箱 , 然后将自己一头扎进南华五光十色的生活中。
话分两头，再说说合江万斌这边。先说他的爱情生活吧。前面已经说过，收完蕨菜没多久 , 欣欣就来到了万斌的身旁，当起了万斌的秘书。免不了的万斌要和原来的女秘书费些口舌，用些钱物 , 先行将之辞退掉。在万斌看来 , 女人就是衣服 , 隔三差五的换件衣服实属正常。有欣欣在他身边令他心旷神怡，就是在每次领着她出现在社交场合时，欣欣都为自己增色不少。有她这么一位全合江市属一属二的漂亮女孩围着他转，可以明显感觉到别人都在羡慕他或是嫉妒他呢 ,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 这种什么都高人一等的感觉。他心急火燎的想尽快得到欣欣 , 小恩小惠软磨硬泡，各种手段差不多都用上了 , 可他发现欣欣简直就是个小人精，对他不温不怒不离不即 , 像泥鳅一样滑 , 让他没占到任何便宜。欣欣是谁呀 , 她清楚地了解男人的本性 , 没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的就不再会珍惜。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对万斌付出什么 , 她讨厌万斌 , 讨厌他一脸的色相，讨厌他恨不能把人衣服扒下来的目光。万斌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讨厌他。
有一天在万斌的办公室，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万斌将欣欣叫了进来，没说几句话万斌就抱住了欣欣，他心中的那团火已经快把他烧焦了。他抱起欣欣就往沙发里摁，手也开始扒欣欣的衣服。欣欣很冷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她知道如果那样做只会会更加刺激万斌的兽性。她哭 , 她咬紧牙关地哭，泪水滂沱地哭 ,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将万斌哭愣了 , 欲火也熄灭了许多。欣欣的那种哭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过。欣欣说：“万老板 , 你不用动粗的 , 你何必要这样呢，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是十分喜欢你的 , 真的，我喜欢你呢 , 要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跑到你们公司里来。但我可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我们这样算什么呢？女孩子对爱情都存有幻想的。如果你真心喜欢我，那你就娶我吧 , 多久我都能等 , 真的 , 我们天长地久的在一起。除此之外 , 任何时候任何原因我都不能失掉我的纯洁，如果你要是硬逼我，那我就……那我就只有死给你看。”说完她就抓过一把裁纸刀比划到脖子处。
欣欣的一席话对万斌的震动很大 , 他没有想到看上去柔弱的欣欣是如此的刚烈如此的有主见。这种女孩子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他可不想失去她。好吧，大不了再离一次婚！他早就厌烦了老婆苏惠 , 他早就了解到她还与早先的那个初恋情人保持着联系 , 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 现在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就以她的不忠闹离婚。主意打定后，万斌给欣欣跪下了，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欣欣 , 对不起 , 我真是太爱你了 ,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你。你等着，我马上离婚 , 然后就娶你，我会让你过最幸福的日子！”
说干就干。万斌当天晚间回家后就开始和老婆苏惠摊牌，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婚。苏惠那时和她的初恋情人依旧保持着来往 , 而且还有越轨行为 , 但她可不能承认那些 , 没抓到现行就不会承认 , 她不想失去目前优越的生活。就开始闹，沸沸扬扬地闹 , 扯破脸皮地闹 , 最后的结果令苏惠相当满意，她同意离婚，家里的房子存款都归她，万斌等同于净身出户。离婚没几天苏惠就和最初的恋人办了结婚登记，气得万斌屁股直冒烟。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了，他要赶紧做好与南华宏伟集团那笔木耳的大买卖。他和欣欣说：“等这笔生意做完后有了钱，我马上就买栋新房，然后娶你进门。”那时欣欣已经以万斌未婚妻的身份拜见了万志强和他老婆玉秀，人乖巧会来事 , 深得万志强两口子的喜欢，特别是万斌他妈玉秀 , 因前几任儿媳生的都是丫头 , 觉得这回抱孙子又有了希望。没用多久差不多整个合江市都知道了 , 那位非常漂亮动人的女子就是万市长的儿媳妇。
周涛从南华打来电话说合同已经签好了 , 山木耳，每斤收货价是52元，数量不限 , 货到付款，让万斌放心地赶紧发货。按往年的价格 , 木耳每斤收购价是25元左右，这么一算一斤除去费用还能剩差不多一倍的利润呢，看来欣欣的情报并没有错。但经过上次蕨菜事件的折腾 , 万斌手头的钱已经不多了。从红卫星村传来消息 , 说已经有人开始在村里收购木耳 , 而且又是现金收购。万斌这个急呀。自己从娱乐公司凑了100万 , 在几个朋友处借了100万，又从他父母处挖来100万，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攒的钱。才300万 , 要想将生意做大这些钱怎么能够呢！就说服父亲万志强出面，以农贸公司和娱乐公司作抵押，在银行贷款200万。有了这500万 , 万斌底气就足了 , 满怀信心地又一次奔红卫星村而来。
毫无疑问 , 又是阿珍她们在红卫星村收购木耳，但她们只收了不足1000斤就走了，说资金没有了，回去拿了钱再来收。阿珍和翠莲为木耳定的价是每斤35元 , 又一次破了历来的收购价格记录。可把村民们乐坏了 , 这样一来只蕨菜和木耳这两项收入 , 今年他们就可以提前迈入小康了。
万斌又晚了一步。来到村里后，他开出的价格无人问津。人们嫌他的价低 , 另一方面村民也不喜欢他，都等着把木耳卖给回去取钱的阿珍和翠莲。万斌急得焦头烂额 , 他的性格使他不会轻易认输 , 怎么会总输给两名女子呢 , 更何况是在可爱的欣欣面前。细一算即使是35元一斤收上来也有得赚 , 怎么的也能将上次收蕨菜的损失夺回来。就把价格定在每斤35元上。这回行了，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 万斌就收购了20万斤木耳。500万的资金当然不够 , 又由万志强出面，从银行弄了200万短期贷款。
按万斌的算计，52减25等于17，去除运输等费用，一斤还能净剩15块，那么20万斤木耳的利润就是300万，上一次的损失也就差不多都补偿回来了，岂不是挺好的事嘛！但他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
货到南华后，宏伟集团很讲信用 , 验过货后就开始结算，为周涛开出了一张支票。但数额却只有520万 , 还差一半啊！怎么回事？周涛急忙去问 , 人家说我们没有错啊 , 严格按合同办的。周涛说合同上不是说52块钱一斤吗？那位负责这笔业务的经理拿出合同冲周涛嚷：“先生 , 你搞搞清楚，KG是什么？是千克的意思吧？千克是什么？是公斤吧？公斤是什么？是两市斤吧？……”周涛拿过合同再仔细一看，人整个的傻了 , 纸上赫然写明的价格是“价格按52元人民币/KG结算”！那位经理又说：“有没有搞错，52元一斤？你到菜市场打听一下 , 看看那里的木耳是多少钞票一斤嘛。”周涛昏头胀脑的跑到自由市场上一问，可不是嘛，小贩们零卖的木耳才35块钱一斤。天啊！这可怎么是好啊！自己当初做什么去了呢？为什么不将合同看仔细呢？怎么就没注意那两个“KG”的符号呢？光顾“体验生活”了 , 他恨得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惊呼着：天哪，这得赔多少钱啊！？
实际上 , 即使当初周涛瞧清楚了是KG还是G , 单凭他每天浑浑噩噩的状态 , 也断然跑不脱石川等人为之设下的陷阱。
消息传回合江，万斌恨不能跳楼。一算，足有近200万又赔进去了 , 简直把万斌气疯了。这还不算完，还没等到他将周涛骂够将气喘匀，又一个坏消息接踵而来 , 市委马书记已经拍板决定 , 将在他的娱乐公司所在地建一个占地十万平米的大市场。也就是说 , 他占用的市纺织厂地皮和厂房都被征用了，原本他和纺织厂也没履行过什么正规手续，有些强占的性质，老百姓特别是纺织厂的工人一直对这事有意见 , 又写信又上访的闹吵了好一阵子 , 所以这就意味着他的娱乐公司将要说没就没了 , 且不会得到多少补偿的。
真的不好找出什么词汇来形容万斌现在的形象了。用泄了气的皮球？用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丧家犬？用形容死人面部表情的僵木？都可以，但都不是非常的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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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到上海外贸的100吨山蕨菜，一分钱的货款都没有收回不说 , 而且上海外贸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 还凭借一纸合同要告他违约 , 货值三倍的索赔就是几百万啊！上海不是合江市 , 离他太远了，不但他兴不起风浪，就是他老子万志强也左右不了什么。好在万志强在官场上也没有白混这么多年 , 有些个关系，少不了的要使些银子 , 七搭八搭的就将关系搭到了上海外贸这边，看在万斌的公司损失惨重，看在上海外贸毕竟没有耽误出货没有损失什么的份上 , 求包立新不要立案起诉。包立新也没想把事情真的闹大 , 也就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苦了万斌 , 200多万砸了进去，连个水漂都没看到，心疼啊！他窝火 , 他不认输，咬牙切齿地说在哪跌到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他的农贸公司还要继续做山货的生意，要把损失夺回来。对欣欣提供给他的关于南华的信息 , 他虽然动心但却有些不放心 , 为了万无一失 , 他决定派一名得力的值得信赖的人亲自到南华去，摸清情况，逮准机会放手一搏。
派谁呢？自己去当然是最稳妥的了，但那时候上海外贸的事还没有了结 , 正让他焦头烂额 , 就脱不了身。那时欣欣已经来到他的农贸公司上班了 , 她对南华方面的情况一定会很熟悉，按理派她去或让她陪着去正合适 , 但她就如同是一盘刚端上来的香喷喷的菜，自己正寻思着如何去享用，怎么会舍得让她溜掉呢！
挑来选去 , 万斌最后有了一个人选 , 那就是万洁的丈夫他的妹夫周涛。
周涛是九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生 , 学文的 , 喜欢些酸诗馊词，人长得也算很秀气 , 戴一副眼镜 , 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派头，看上去就是学问很大的人。毕业后他先后换了几家单位，都不称心如意，就时常感慨着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在他极为交困落魄之际，高中时的同学万洁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温暖给他安慰，并依靠她父亲的权势为他调换工作。权力就是好啊，虽然周涛骨子里很不屑于权势 , 但也没有坚强的意志拒绝万洁利用权势给他带来的满足。最后连他整个人都成了万洁的俘虏，成了万家的女婿。
万洁人长得很丑。丑怕什么呢 , 多看几眼习惯了就好了 , 漂亮的脸蛋也不能当饭吃。周涛只有时不时地这样安慰着自己。当上了万家的乘龙快婿也并没有给他的工作状况带来转机 , 还是整天的不顺心。他在银行上班 , 原本这世上让他瞧得起的人就实在是太少了，单位的同事更令他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没素质不说 , 谁都像是在成心和他过不去。后来他干脆就不上班了，“天生我才必有用” , 他就在家著书，发奋要写出伟大的作品。长篇短篇的他写了有好多部，自我感觉每章每节都很好 , 他的那些个恩恩怨怨也都发泄得有板有眼淋漓尽致了 , 可就是没遇到慧眼伯乐 , 稿子寄出去后都成了石牛入海。单位惹不起他 , 也不在乎白养他个闲人，巴不得他能永远消失而还单位一清静。万洁也高兴，她在市民政局上班 , 工作清闲自在。她对周涛的爱很投入，只要周涛能总在家陪着自己，写出写不出伟大的作品无所谓 , 工作不工作的也无所谓 , 反正有她父亲万志强那棵大树在头顶撑着 , 不愁吃喝就行了。
很失落很茫然的周涛万分高兴地接受了大舅哥万斌布置的任务。作家嘛，要有雄厚的生活基础，总憋在家里闭门造车，每天面对着万洁那么一位黄脸婆怎么会写出伟大的作品来呢？是虚构的 , 诗歌是虚伪的 , 只有纪实文学才是真正源于生活的文学。现在正是他体验生活拥抱生活的大好时机。在他看来 , 到南华市摸清那家收购山货的公司情况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是杀鸡用了他这把宰牛的刀。他要借这个大好机会 , 深入了解一下南华这座改革开放的桥头堡，然后写出一篇激情荡漾字字震耳的文章，那还不是水到渠成易如反掌的事？
怀着这样美好的构想 , 周涛登上了飞往南华的飞机。他是第一次坐飞机 , 心绪随着机窗外起伏的白云变得飘然若仙。三个小时后 , 他到了南华 , 时间是下午两点多。他顾不上休整一下被飞机晃得有些发胀的脑袋，在一个中档酒店开好房间放下行李后就开始出门办正事 , 他要做出个样子给万斌瞧瞧呢 , 让他看看自己的办事效率是多么的高。
来到街上，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临行前万斌和他交代过，要去的那家公司地处中英街，但不知道多少号，名字是宏伟公司。他就对出租车司机说去中英街。司机说中英街大了，先生你去哪呀？周涛闹得很尴尬，说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号，就是要找到宏伟公司。司机说，嗨 , 你早说到宏伟集团不就完了嘛，南华人谁不知道宏伟集团啊。说完就拉着周涛放开了跑 , 没一会儿就把车停在了一幢大楼前 , 到了。周涛下车一看 , 哦 , 就见这楼可真够气派的！楼前门壁上四个足有一米见方的溜金大字：宏伟集团。看来就是这里了。那黄澄澄的字反射出的光芒令他的眼睛很不适应。进门来，门卫拦住了他，问他找谁？要找谁周涛也不知道 , 只好说他找这里的负责同志。门卫白了他一眼，让他登记。周涛就很认真的在一个本子上填写起来。那支签字笔不太好用 , 使得他平时以为自豪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没有呈现出应有的水平。填完后那门卫看了看，就让他去八楼总经理办。
周涛乘上电梯到八楼，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 敲门进屋。屋里有五个女孩子 , 都正低头忙着事情 , 见了他很热情 , 有一位还起身为他泡了杯茶。周涛不免有些局促，说起话来嘴也有些生锈。他说：
“我，我是东北的 , 找你们公司管事的。”
一女子笑盈盈地问他：“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周涛说：“没有，我刚下飞机就赶来了。很急的，我是东北的。”
那小姐问他要名片 , 周涛说没有。那小姐又冲他笑了一下 , 说那您跟我来吧。她把周涛领到一个挂有总经理室标牌的套间里 , 将之让到沙发前就坐，自己冲门口办公桌后的一个秘书小姐细声说了几句就走了。那小姐过来又仔细询问了周涛的一些情况，然后也说了一句您稍等，转身走进另一扇大门。周涛坐在那里 , 心里不免有些惶恐。平时他是瞧不起万斌的 , 总私下里对老婆万洁说你大哥没什么了不起的 , 资产阶级暴发户而已。可要是拿万斌那个破草台班子和眼前的公司比较起来，那他连暴发户也算不上啊！万斌的公司他去过 , 就那么几位素质低得不能再低的鸟人，怎么能和这里比呀，单是这几位明眸皓齿的秘书小姐就够他万斌学几年的……
秘书小姐出来了 , 对周涛说总经理请您进去。
走进那间足有百十平米装潢典雅的办公室 , 周涛见到了那位总经理 , 个头没有自己高 , 长相也不见得有自己英俊，也戴副眼镜。但那总经理很热情。握手寒暄过后 , 总经理递过自己的名片 , 上面赫然印着：南华宏伟集团总经理石川。周涛没有名片，一边在心里懊悔着没早做准备一边向石川介绍自己。看得出石川总经理在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有些喜出望外，他说：“哎呀，太好了，我们算是半个老乡呢！我二十年前就在你们那里插队落户，那真是块美丽的地方啊，我时常在梦里还回去呢！”周涛心里也很高兴，就急忙忙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想着趁石总经理在感情上的热烙劲儿抓紧把事情办了。石川说：“做啊 , 你说的这生意我们做。我们集团生意范围很广，本着两条原则：一是不违法 , 二是有钱赚。我们先把生意这事放一放 , 一切都好说 , 既然你大老远的来了 , 就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吧。你住下了么？……哦，已经住下了，那好 , 我马上还有个会议，就不能陪你了。你放宽心 , 生意上的事好商量，既来之则安之，晚间我去你住的酒店接你 , 算是为你接风洗尘……”石川一直把周涛送到大门口 , 又派自己的豪华奔驰车送周涛回酒店。这让周涛很是有些受宠若惊。
石川返回办公室 , 关起门来和谢峰通报了刚才的情况。没想到欣欣顺嘴说的那几句话 , 竟使得这游戏越玩越大了呢。他早就知道周涛要来，和周涛短暂的接触后也基本上让他摸清了周涛的底细。现在他要做的，是安排好下一步 , 那就是怎样将这块蛋糕越做越大、陷阱越挖越深。谢峰在电话里说他那边的事情进展得也很顺利，这边怎么安排周涛和万斌的“生意”就让石川作主好了。
下班后，石川推掉了所有的应酬 , 领着公司这部那部的男男女女一帮人 , 开着几辆豪华轿车 , 浩浩荡荡来到周涛住的酒店。周涛哪见过这阵势呀。随行的各部门经理心里也直纳闷，总经理今天这是怎么了呢？平时他是最讨厌排场的啊，就为了这么一位东北来的和公司也还没什么关系的木头木脑的人？但石川不说他们就谁也不敢说什么，石川对周涛尊敬他们也就都得争先恐后地献着殷勤。
吃饭地点选在南华最讲究的地方。周涛挨着石川坐。酒菜高档自不必说 , 人们轮番向他敬酒说着得体的恭维话 , 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充满了豪气 , 内心深处自己是个人物是个人才的自信又浮了上来。
更令人高兴的是，他还遇到了知音 , 石川也懂文学，真是太好了 , 周涛可找到显示他才华的机会了！他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演说：现实主义文学是狗屁 , 后现代主义文学更是狗屁 , 杨炼的诗歌是狗屁 , 北岛的诗歌也是狗屁，前两年自杀的顾城的诗歌还稍微不是狗屁些 , 因为他写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现如今的什么刘震云啊余华什么的，简直就不值得一读了，等等。
石川附和着，说你说得太对了太精辟了，来，我们为文学干一杯！来，我们为“狗屁”干一杯！三喝两喝的，就把周涛喝多了。石川专门派了公关部的一位经理陪周涛 , 领他去洗浴去桑拿，然后又按摩醒酒。最后 , 又有个妖艳的小姐将周涛带入包房。
周涛那时候经过又洗又蒸外加按摩的 ,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心里清楚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在家时他常把自己比喻成一块骨头 , 万洁就是一只饿狗 , 把他啃得什么肉都没有了还死死的看着不放，惟恐别人抢了去。平时若有哪位女子多看了他几眼，万洁都恨不能撵到女方家里去吵架。这次临来时 , 万洁就差没让他的耳朵长出老茧来，一遍遍的叮嘱他说南方可是花花世界呢 , 是小姐多多的地方，千千万万要离她们远点。周涛嘴上不耐烦地应和着，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有素质的人呢 , 怎么会干出那种龌龊肮脏的事端？其实全国都一样 , 在合江市也有许多妓女 , 但在万洁的眼皮底下在万斌的势力范围内 , 他周涛实在是有那心没那胆啊。
男人都是猫，猫都喜欢吃腥，不吃腥的猫是病猫。周涛不这么看 , 他的观点比较纯洁比较高尚，他是在体验生活呢，是在体验最下等的人和最上等的人在灵魂上是如何发生的碰撞。所以在小姐给他按摩问他感觉怎么样时 , 他竟也问小姐此时的心理感受。接着他又“体验”了诸多服务项目的生活 , 比如“冰与火” , 比如“推油”等。所谓的“冰与火”就是一漂亮女子，将你全身亲吻两遍，一遍是口含冰水，一遍是口含开水 , 连脚丫子都不肯放过…… 那所谓的“推油”就更刺激 , 将你的全身抹上油 , 小姐光着身子趴在你的身上蹭来蹭去，和两条蛇拧在一起差不多 , 最后再给你各个部位的“推”，都“推”得舒舒服服……所有服务最后都包含着男女之间最原始的事。
周涛置身于云里雾里梦里 , 真的快找不到北了。想起他那一脸皱纹呲牙咧嘴的老婆 , 再看看身边如花似玉的姑娘 , 他觉得自己这才真正过上了人的日子。他心里乐开了花：哈哈 , 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啊，自己前些年那都是白他母亲的活了！天高黄帝远 , 姓万的臭娘儿们 , 有能耐你都过来盯着我呀？去你妈妈地吧！他不时地美滋滋的这样想着。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反正周涛的一切开销都记在宏伟集团的帐上，花销上不用他顾忌，他恨不能在此猎遍人间春色，有些“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了。生意上的事也很顺利，挑来选去，他和万斌的看法一致，决定做山木耳 , 因为山木耳便于存放和运输，多久也不会变质 , 而且宏伟集团出的价是52元 , 数量上不限 , 货到付款。宏伟集团的实力他是亲身感受到了 , 他在电话里对万斌说：“人家拔根汗毛都比你的腰粗呢！”所以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后来万斌从家里给他下了指令，决定和宏伟集团签订100吨共20万斤木耳的合同，两个月内到货。并让他签完合同就在南华等着接货。周涛当时就乐了 , 又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待在南华了，他又可以更为细致地“体验”特区的生活了。那合同条款非常多 , 花花词汇成堆，看得周涛一阵阵迷糊，心想还是人家这生意做得像模像样。签得很顺利 , 一些周涛自己没想到的条款宏伟集团都替他想到了 , 觉得合同天衣无缝了 , 就签了字。周涛把合同锁进密码箱 , 然后将自己一头扎进南华五光十色的生活中。
话分两头，再说说合江万斌这边。先说他的爱情生活吧。前面已经说过，收完蕨菜没多久 , 欣欣就来到了万斌的身旁，当起了万斌的秘书。免不了的万斌要和原来的女秘书费些口舌，用些钱物 , 先行将之辞退掉。在万斌看来 , 女人就是衣服 , 隔三差五的换件衣服实属正常。有欣欣在他身边令他心旷神怡，就是在每次领着她出现在社交场合时，欣欣都为自己增色不少。有她这么一位全合江市属一属二的漂亮女孩围着他转，可以明显感觉到别人都在羡慕他或是嫉妒他呢 ,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 这种什么都高人一等的感觉。他心急火燎的想尽快得到欣欣 , 小恩小惠软磨硬泡，各种手段差不多都用上了 , 可他发现欣欣简直就是个小人精，对他不温不怒不离不即 , 像泥鳅一样滑 , 让他没占到任何便宜。欣欣是谁呀 , 她清楚地了解男人的本性 , 没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的就不再会珍惜。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对万斌付出什么 , 她讨厌万斌 , 讨厌他一脸的色相，讨厌他恨不能把人衣服扒下来的目光。万斌越是对她好她就越讨厌他。
有一天在万斌的办公室，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万斌将欣欣叫了进来，没说几句话万斌就抱住了欣欣，他心中的那团火已经快把他烧焦了。他抱起欣欣就往沙发里摁，手也开始扒欣欣的衣服。欣欣很冷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她知道如果那样做只会会更加刺激万斌的兽性。她哭 , 她咬紧牙关地哭，泪水滂沱地哭 ,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将万斌哭愣了 , 欲火也熄灭了许多。欣欣的那种哭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过。欣欣说：“万老板 , 你不用动粗的 , 你何必要这样呢，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是十分喜欢你的 , 真的，我喜欢你呢 , 要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跑到你们公司里来。但我可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我们这样算什么呢？女孩子对爱情都存有幻想的。如果你真心喜欢我，那你就娶我吧 , 多久我都能等 , 真的 , 我们天长地久的在一起。除此之外 , 任何时候任何原因我都不能失掉我的纯洁，如果你要是硬逼我，那我就……那我就只有死给你看。”说完她就抓过一把裁纸刀比划到脖子处。
欣欣的一席话对万斌的震动很大 , 他没有想到看上去柔弱的欣欣是如此的刚烈如此的有主见。这种女孩子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他可不想失去她。好吧，大不了再离一次婚！他早就厌烦了老婆苏惠 , 他早就了解到她还与早先的那个初恋情人保持着联系 , 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 现在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就以她的不忠闹离婚。主意打定后，万斌给欣欣跪下了，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欣欣 , 对不起 , 我真是太爱你了 ,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你。你等着，我马上离婚 , 然后就娶你，我会让你过最幸福的日子！”
说干就干。万斌当天晚间回家后就开始和老婆苏惠摊牌，态度坚决地要求离婚。苏惠那时和她的初恋情人依旧保持着来往 , 而且还有越轨行为 , 但她可不能承认那些 , 没抓到现行就不会承认 , 她不想失去目前优越的生活。就开始闹，沸沸扬扬地闹 , 扯破脸皮地闹 , 最后的结果令苏惠相当满意，她同意离婚，家里的房子存款都归她，万斌等同于净身出户。离婚没几天苏惠就和最初的恋人办了结婚登记，气得万斌屁股直冒烟。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了，他要赶紧做好与南华宏伟集团那笔木耳的大买卖。他和欣欣说：“等这笔生意做完后有了钱，我马上就买栋新房，然后娶你进门。”那时欣欣已经以万斌未婚妻的身份拜见了万志强和他老婆玉秀，人乖巧会来事 , 深得万志强两口子的喜欢，特别是万斌他妈玉秀 , 因前几任儿媳生的都是丫头 , 觉得这回抱孙子又有了希望。没用多久差不多整个合江市都知道了 , 那位非常漂亮动人的女子就是万市长的儿媳妇。
周涛从南华打来电话说合同已经签好了 , 山木耳，每斤收货价是52元，数量不限 , 货到付款，让万斌放心地赶紧发货。按往年的价格 , 木耳每斤收购价是25元左右，这么一算一斤除去费用还能剩差不多一倍的利润呢，看来欣欣的情报并没有错。但经过上次蕨菜事件的折腾 , 万斌手头的钱已经不多了。从红卫星村传来消息 , 说已经有人开始在村里收购木耳 , 而且又是现金收购。万斌这个急呀。自己从娱乐公司凑了100万 , 在几个朋友处借了100万，又从他父母处挖来100万，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攒的钱。才300万 , 要想将生意做大这些钱怎么能够呢！就说服父亲万志强出面，以农贸公司和娱乐公司作抵押，在银行贷款200万。有了这500万 , 万斌底气就足了 , 满怀信心地又一次奔红卫星村而来。
毫无疑问 , 又是阿珍她们在红卫星村收购木耳，但她们只收了不足1000斤就走了，说资金没有了，回去拿了钱再来收。阿珍和翠莲为木耳定的价是每斤35元 , 又一次破了历来的收购价格记录。可把村民们乐坏了 , 这样一来只蕨菜和木耳这两项收入 , 今年他们就可以提前迈入小康了。
万斌又晚了一步。来到村里后，他开出的价格无人问津。人们嫌他的价低 , 另一方面村民也不喜欢他，都等着把木耳卖给回去取钱的阿珍和翠莲。万斌急得焦头烂额 , 他的性格使他不会轻易认输 , 怎么会总输给两名女子呢 , 更何况是在可爱的欣欣面前。细一算即使是35元一斤收上来也有得赚 , 怎么的也能将上次收蕨菜的损失夺回来。就把价格定在每斤35元上。这回行了，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 万斌就收购了20万斤木耳。500万的资金当然不够 , 又由万志强出面，从银行弄了200万短期贷款。
按万斌的算计，52减25等于17，去除运输等费用，一斤还能净剩15块，那么20万斤木耳的利润就是300万，上一次的损失也就差不多都补偿回来了，岂不是挺好的事嘛！但他的如意算盘又落了空。
货到南华后，宏伟集团很讲信用 , 验过货后就开始结算，为周涛开出了一张支票。但数额却只有520万 , 还差一半啊！怎么回事？周涛急忙去问 , 人家说我们没有错啊 , 严格按合同办的。周涛说合同上不是说52块钱一斤吗？那位负责这笔业务的经理拿出合同冲周涛嚷：“先生 , 你搞搞清楚，KG是什么？是千克的意思吧？千克是什么？是公斤吧？公斤是什么？是两市斤吧？……”周涛拿过合同再仔细一看，人整个的傻了 , 纸上赫然写明的价格是“价格按52元人民币/KG结算”！那位经理又说：“有没有搞错，52元一斤？你到菜市场打听一下 , 看看那里的木耳是多少钞票一斤嘛。”周涛昏头胀脑的跑到自由市场上一问，可不是嘛，小贩们零卖的木耳才35块钱一斤。天啊！这可怎么是好啊！自己当初做什么去了呢？为什么不将合同看仔细呢？怎么就没注意那两个“KG”的符号呢？光顾“体验生活”了 , 他恨得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惊呼着：天哪，这得赔多少钱啊！？
实际上 , 即使当初周涛瞧清楚了是KG还是G , 单凭他每天浑浑噩噩的状态 , 也断然跑不脱石川等人为之设下的陷阱。
消息传回合江，万斌恨不能跳楼。一算，足有近200万又赔进去了 , 简直把万斌气疯了。这还不算完，还没等到他将周涛骂够将气喘匀，又一个坏消息接踵而来 , 市委马书记已经拍板决定 , 将在他的娱乐公司所在地建一个占地十万平米的大市场。也就是说 , 他占用的市纺织厂地皮和厂房都被征用了，原本他和纺织厂也没履行过什么正规手续，有些强占的性质，老百姓特别是纺织厂的工人一直对这事有意见 , 又写信又上访的闹吵了好一阵子 , 所以这就意味着他的娱乐公司将要说没就没了 , 且不会得到多少补偿的。
真的不好找出什么词汇来形容万斌现在的形象了。用泄了气的皮球？用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丧家犬？用形容死人面部表情的僵木？都可以，但都不是非常的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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