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媳妇
我在一阵又一阵的颠簸之中慢慢的睁开双眼。
这一看，就把我吓住了。原来我是蜷缩在一辆破破烂烂的大三轮车的角落里的。
抬眼望去 , 车两边的长条椅子是用两个很长很宽的木板子搭着的。
长条椅子上早就已经挤满了人 , 有些人直接就坐在了车板上。
挤挤挨挨的 , 差不多挤了将近三十多个人。
看一下路上的那么深的车辙子 , 就会觉得这车可能会被压坏。从远处看，这三轮车像是命不久矣似的。
这车是我第一次坐。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那边叫它碰碰车。就是那种在山路里不断碰碰碰的车。因为路面上经常有很深的泥巴坑和突然涌起的小坡，碰碰车就会一上一下 , 一歪一扭的没个消停，然后不断的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很神奇是不是？它竟然没散架。
这车随着崎岖的山路 , 从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一直开到晚上天黑，这么长的时间 , 它仍然没有到达目的地。我身边坐着的表叔叔也是被这一路 , 折磨的满心的烦躁 , 一脸的不耐烦。
我从早上就滴米未进 , 肚子早叫咕咕的叫了一路了，我一年犹豫着看了表叔叔半响，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怕被这恶毒的男人狠踹。
可是我觉得胃里很难受 , 便偷眼瞧了瞧表叔叔身边的一位看着就比我大的小姐姐，犹豫着问道：“姐姐，你饿不饿？”
那位小姐姐捏紧下衣摆，当即就红了眼圈。
抽泣声传遍了整个三轮车的空间 , 那些人不管是坐着的或者是站着的 , 都是一脸的麻木和无动于衷。
表叔叔好像看透了我的蹩脚小把戏 , 盯着我使劲的看了半响，便恶声恶气的对我说了一句：“忍着。”
便一把抱住了那位小姐姐，将她搂在了怀里。
我很委屈。
想哭。
可是我忍住了。虽然长这么大我从没有被人抱过，但是我可不稀罕这样的男人来抱我。
我难过的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 , 佝偻着腰 , 继续蜷缩在那角落里。
就在我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时候，我的手就被表叔叔一把捉住了。他把我夹在他的腋窝下，小姐姐跟在他身后，在黢黑寂静的深夜，进了那个仿佛是地狱一般的小村庄。
这一天 , 表叔叔以一百五十元的高价 , 将我卖给了一个父亲瘸腿母亲是疯子的傻子做了媳妇。
表叔叔当夜就离开了，那位我只见过一面的小姐姐也不见了。从此，我这一生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第二天早上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我一脸诡异的平静。从昨晚开始，我好像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命运。
我很坚强。
公公因为瘸腿脾气很不好 , 拿他的疯婆娘和傻儿子出气是常有的事。我不敢惹他，便十分识相的赶上去伺候他。
早上天不亮我就去砍柴烧水，替全家人炒青菜，熬稀饭。晚上的时候给公公打洗脸水，替他擦身洗脚。偶尔吃饭的时候还会很奢侈的给他加一个煮鸡蛋。
这一年我的日子相对来说，过得很平静，我很满足。
瘸腿老男人从未打过我，毕竟我至从来到了这个家就一直表现的很勤快。家里的疯婆娘不到处跑了，傻子也不会拉屎拉尿 , 弄得到处都是。
这个瘸腿的公公可以说是第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
他喜欢我。
这是我跟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将近一年，在我还只有九岁的时候 , 就明白的一件事。
因为他 , 我又一次有了可贵的自由。
可能我还很小吧 , 不能下崽。我可以在村子里跟其他的正常人一样出门 , 不会像那些被锁在屋子里的女人。
村子里夜晚格外的恐怖，到处都是女人的惨叫声。那些女人被打死也是常有的事儿。我适应能力很强，从不招惹村子里那些爱打女人的男人。
很快的 , 也就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在村子里找到了我第一个玩伴，花子。花子年纪比我大两岁 , 也是被卖过来的。
她长得比我难看多了。不，严格来说，她的五官长得比我好。但就是皮肤蜡黄蜡黄的 , 像是冬天里家家户户腌制好了的老腊肉。嘴角时不时的还勾起一种诡异的笑 ,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跟她熟了之后 , 她在我面前说话也不隐隐藏藏的了。那天下午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小丛林里 , 叫我晚上悄悄的去她家。我犹豫了一阵，便答应了。
晚上我伺候好瘸腿老男人睡觉之后，我便悄悄的摸出了门 , 溜到了买了花子的那一家的后面的院墙。
隔好远，我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好几声女人的哀求声和痛哭声，还有皮肉的拍击声。
我心里有一点害怕 , 我讨厌见到别人挨打 , 也讨厌自己挨打。可是一想到花子让我过来的 , 我又挺好奇的。
鬼使神差之下，我便慢慢的摸了过去。
我慢慢的搭在那门板上，好像是一只深夜里爬行的壁虎，三两脚就蹿了上去 , 一手便搭在了那木窗之上。
我悄悄的抬起头 , 往里头一看，屋里头点着几根蜡烛，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屋里头四个男人和三个女人都没有穿衣，被那明亮的蜡烛照着的女人 , 却泛着一层白花花刺眼的光润。
我把那三个女人看了个仔细。
她们身上好像都有被狠狠鞭打的痕迹 , 一条一条的红痕直刺人眼。很多地方都肿了，有些地方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在发炎。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蜡烛烫烧的。
很丑。
其中一个最惨的，便是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偏着头的那一个，花子。
花子身上好似有许许多多的粘液，看起来特别的脏 , 让我心里直犯恶心。我看别人鼻子下头挂着的绿的发青，黏糊糊的鼻涕我都能忍，可是这一回我不知怎么的，硬是忍不了。
我压抑着心里那股恶心劲，继续往里头瞧。
那几个男人长得十分的猥琐，现在又带着一股说不明白也道不清的猥琐的笑，两只泛着银光的眼睛在女人身上逡巡着。所有男人都是一身皮肉松松垮垮的，大肚子上的肥肉一层一层的。
其中一个男人抱住地上瘫在地上的一个紧闭着眼的可怜女人，把她往床上拖了之后 , 便回头对着另外一个正摸花子摸得起劲的女人的老男人道：“老爹，要不咱们一起？”那明显就是他爹的男人便一脸兴奋的答应了。
我那时候还小 ,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正好我扒在窗子上的手有些酸软 , 我知道我的手已经没力气了。于是我又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响的爬了下来。
蹲在门板那儿 , 不用贴着它 , 我就能清楚的听见屋里头的那几个女人，一声比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凄厉的哀嚎声。还有男人们得意非常的大笑声。
这样的声音彻底的吓住了我。
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冷风吹到我身上 , 我感觉我的身上不止有点冷，而且我的心也随着夜晚的冷霜慢慢的被冻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 , 也不知道这回来的一路上有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铺着稻草的小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痴痴的望着低矮的屋顶。
这次的偷窥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好几日我做事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
瘸腿的公公问了我好几次 , 我便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告诉他 , 说我有一点害怕 , 不想再出门了。
他问我怕些什么。
我便说我怕吃不饱饭 , 饿死在外面。
没想到我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让他放在了心上。从此，瘸腿老男人天不亮便起了床 , 自己给全家人做了饭便出了门。
过了几天，花子便找到了我，问我那天去了没有。我一脸坦然的摇头否定 , 说是公公不让我出门。
我虽然不知道花子让我目睹那一幕是想干什么 , 可是我仍然是遵从本心的撒谎了。
打那时起 , 花子便一有机会就会来找我。
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面色青白，像是忍着痛的样子，两腿微微张开 , 十分别扭的走着。透过那破烂的衣裳 , 我能看到那些纵纵横横一条又一条像是爬满了蜈蚣的青紫印。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身上总会有这么多的伤痕，她为什么会这样的走路，但是我不喜欢她的身上的伤痕，也不喜欢她走路的方式。
很不喜欢。
因为她每次一这样，那些个老男人便站在门口 , 一脸的不怀好意 , 连带着我也受她牵累。
有一次她还旁敲侧击的向我问道：“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吗，女女？”
跟她一样？怎么会？
我可不是跟她一样。她是一个廉价的村妓。
对。村妓。
这是我从村民们的嘴里知晓的。
这个村里被买来的女人，各有各的用处。譬如我这样的，是瘸腿老男人花大价钱买的，是做人家的儿媳妇的。虽然我要嫁的那一个是个大傻子。
可是，我终究不是花子这样的。
花子是村里出钱一起买的。所以是全村的男人公用的 , 是所有光棍们的媳妇，是大家的媳妇。当然村子里不止她一人，还有十多个。
花子虽然跟我一样可以到处走，但是这里头的意义不一样。这个是我那时候的坚持。
我始终是在欺骗我自己，觉得自己和其他不值钱的女人不一样。
这些话是我心里所想的真正的真心话，我从不任何人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在花子看来，我对她一直都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从未欺骗过她。在其他人看来 , 我这个人不过是有点胆小不爱出门而已。因此瘸腿老男人对我很放心。
有一天晚上，花子悄悄的问我 , 想不想逃出去。
我摇了摇头。
逃出去？怎么逃出去？
坐一个车都要花一天的时间！
再说，往哪里逃？往哪边逃？
逃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又被拐卖一次！
可逃不出去 , 再被抓回来 , 那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村里我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些话我都没跟花子说。
看着花子的脸一天比一天消瘦 , 脸上一天比一天青白，我像是一个堵住自己的耳朵，捂住自己的眼睛的聋子瞎子和哑巴。装作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 , 花子像是一夜之间容光焕发一样。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花子。
她稚嫩的脸泛着一丝丝幸福的红润，一脸神秘的对我道：“女女 , 我可能要走了。”
走？去哪里？走的出去吗？
我觉得她是异想天开，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直到有一天，我猛然的醒悟到花子有好些天没来找我说话了。
我去寻她 , 所有人都说村子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怎么会？
那个每次都能跟我一起祈望将来能住上大房子 , 能有小汽车（虽然那时候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是小汽车）的花子 , 那个每次都带着一丝悲凉的笑的花子 , 那个说到未来就眼睛发亮的花子。
她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
她去了哪里？我不断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好似拼了命似的找出这个答案。
她逃走了吗？
我不知道。
她死了吗？冰冷僵硬的破烂身体被丢弃在哪个山沟里？
我更不知道。
我除了知道买她的那户人家住在哪里之外，至于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买她的那户人家为什么要买她？那天晚上的那几个男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折磨虐待那些女人？
所有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我像是一个渐渐只活在自己世界的孩子。
只有在寂静最深沉的夜晚 , 我偶尔会突然的张开眼睛，透过小木窗看着那凄清的月色，想着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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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望去 , 车两边的长条椅子是用两个很长很宽的木板子搭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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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挤挨挨的 , 差不多挤了将近三十多个人。
看一下路上的那么深的车辙子 , 就会觉得这车可能会被压坏。从远处看，这三轮车像是命不久矣似的。
这车是我第一次坐。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那边叫它碰碰车。就是那种在山路里不断碰碰碰的车。因为路面上经常有很深的泥巴坑和突然涌起的小坡，碰碰车就会一上一下 , 一歪一扭的没个消停，然后不断的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很神奇是不是？它竟然没散架。
这车随着崎岖的山路 , 从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一直开到晚上天黑，这么长的时间 , 它仍然没有到达目的地。我身边坐着的表叔叔也是被这一路 , 折磨的满心的烦躁 , 一脸的不耐烦。
我从早上就滴米未进 , 肚子早叫咕咕的叫了一路了，我一年犹豫着看了表叔叔半响，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怕被这恶毒的男人狠踹。
可是我觉得胃里很难受 , 便偷眼瞧了瞧表叔叔身边的一位看着就比我大的小姐姐，犹豫着问道：“姐姐，你饿不饿？”
那位小姐姐捏紧下衣摆，当即就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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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叔好像看透了我的蹩脚小把戏 , 盯着我使劲的看了半响，便恶声恶气的对我说了一句：“忍着。”
便一把抱住了那位小姐姐，将她搂在了怀里。
我很委屈。
想哭。
可是我忍住了。虽然长这么大我从没有被人抱过，但是我可不稀罕这样的男人来抱我。
我难过的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 , 佝偻着腰 , 继续蜷缩在那角落里。
就在我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时候，我的手就被表叔叔一把捉住了。他把我夹在他的腋窝下，小姐姐跟在他身后，在黢黑寂静的深夜，进了那个仿佛是地狱一般的小村庄。
这一天 , 表叔叔以一百五十元的高价 , 将我卖给了一个父亲瘸腿母亲是疯子的傻子做了媳妇。
表叔叔当夜就离开了，那位我只见过一面的小姐姐也不见了。从此，我这一生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第二天早上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我一脸诡异的平静。从昨晚开始，我好像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命运。
我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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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的日子相对来说，过得很平静，我很满足。
瘸腿老男人从未打过我，毕竟我至从来到了这个家就一直表现的很勤快。家里的疯婆娘不到处跑了，傻子也不会拉屎拉尿 , 弄得到处都是。
这个瘸腿的公公可以说是第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
他喜欢我。
这是我跟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将近一年，在我还只有九岁的时候 , 就明白的一件事。
因为他 , 我又一次有了可贵的自由。
可能我还很小吧 , 不能下崽。我可以在村子里跟其他的正常人一样出门 , 不会像那些被锁在屋子里的女人。
村子里夜晚格外的恐怖，到处都是女人的惨叫声。那些女人被打死也是常有的事儿。我适应能力很强，从不招惹村子里那些爱打女人的男人。
很快的 , 也就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在村子里找到了我第一个玩伴，花子。花子年纪比我大两岁 , 也是被卖过来的。
她长得比我难看多了。不，严格来说，她的五官长得比我好。但就是皮肤蜡黄蜡黄的 , 像是冬天里家家户户腌制好了的老腊肉。嘴角时不时的还勾起一种诡异的笑 ,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跟她熟了之后 , 她在我面前说话也不隐隐藏藏的了。那天下午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小丛林里 , 叫我晚上悄悄的去她家。我犹豫了一阵，便答应了。
晚上我伺候好瘸腿老男人睡觉之后，我便悄悄的摸出了门 , 溜到了买了花子的那一家的后面的院墙。
隔好远，我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好几声女人的哀求声和痛哭声，还有皮肉的拍击声。
我心里有一点害怕 , 我讨厌见到别人挨打 , 也讨厌自己挨打。可是一想到花子让我过来的 , 我又挺好奇的。
鬼使神差之下，我便慢慢的摸了过去。
我慢慢的搭在那门板上，好像是一只深夜里爬行的壁虎，三两脚就蹿了上去 , 一手便搭在了那木窗之上。
我悄悄的抬起头 , 往里头一看，屋里头点着几根蜡烛，在这没有月光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屋里头四个男人和三个女人都没有穿衣，被那明亮的蜡烛照着的女人 , 却泛着一层白花花刺眼的光润。
我把那三个女人看了个仔细。
她们身上好像都有被狠狠鞭打的痕迹 , 一条一条的红痕直刺人眼。很多地方都肿了，有些地方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在发炎。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蜡烛烫烧的。
很丑。
其中一个最惨的，便是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偏着头的那一个，花子。
花子身上好似有许许多多的粘液，看起来特别的脏 , 让我心里直犯恶心。我看别人鼻子下头挂着的绿的发青，黏糊糊的鼻涕我都能忍，可是这一回我不知怎么的，硬是忍不了。
我压抑着心里那股恶心劲，继续往里头瞧。
那几个男人长得十分的猥琐，现在又带着一股说不明白也道不清的猥琐的笑，两只泛着银光的眼睛在女人身上逡巡着。所有男人都是一身皮肉松松垮垮的，大肚子上的肥肉一层一层的。
其中一个男人抱住地上瘫在地上的一个紧闭着眼的可怜女人，把她往床上拖了之后 , 便回头对着另外一个正摸花子摸得起劲的女人的老男人道：“老爹，要不咱们一起？”那明显就是他爹的男人便一脸兴奋的答应了。
我那时候还小 ,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正好我扒在窗子上的手有些酸软 , 我知道我的手已经没力气了。于是我又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响的爬了下来。
蹲在门板那儿 , 不用贴着它 , 我就能清楚的听见屋里头的那几个女人，一声比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凄厉的哀嚎声。还有男人们得意非常的大笑声。
这样的声音彻底的吓住了我。
我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冷风吹到我身上 , 我感觉我的身上不止有点冷，而且我的心也随着夜晚的冷霜慢慢的被冻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 , 也不知道这回来的一路上有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铺着稻草的小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痴痴的望着低矮的屋顶。
这次的偷窥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好几日我做事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
瘸腿的公公问了我好几次 , 我便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告诉他 , 说我有一点害怕 , 不想再出门了。
他问我怕些什么。
我便说我怕吃不饱饭 , 饿死在外面。
没想到我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让他放在了心上。从此，瘸腿老男人天不亮便起了床 , 自己给全家人做了饭便出了门。
过了几天，花子便找到了我，问我那天去了没有。我一脸坦然的摇头否定 , 说是公公不让我出门。
我虽然不知道花子让我目睹那一幕是想干什么 , 可是我仍然是遵从本心的撒谎了。
打那时起 , 花子便一有机会就会来找我。
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面色青白，像是忍着痛的样子，两腿微微张开 , 十分别扭的走着。透过那破烂的衣裳 , 我能看到那些纵纵横横一条又一条像是爬满了蜈蚣的青紫印。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身上总会有这么多的伤痕，她为什么会这样的走路，但是我不喜欢她的身上的伤痕，也不喜欢她走路的方式。
很不喜欢。
因为她每次一这样，那些个老男人便站在门口 , 一脸的不怀好意 , 连带着我也受她牵累。
有一次她还旁敲侧击的向我问道：“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吗，女女？”
跟她一样？怎么会？
我可不是跟她一样。她是一个廉价的村妓。
对。村妓。
这是我从村民们的嘴里知晓的。
这个村里被买来的女人，各有各的用处。譬如我这样的，是瘸腿老男人花大价钱买的，是做人家的儿媳妇的。虽然我要嫁的那一个是个大傻子。
可是，我终究不是花子这样的。
花子是村里出钱一起买的。所以是全村的男人公用的 , 是所有光棍们的媳妇，是大家的媳妇。当然村子里不止她一人，还有十多个。
花子虽然跟我一样可以到处走，但是这里头的意义不一样。这个是我那时候的坚持。
我始终是在欺骗我自己，觉得自己和其他不值钱的女人不一样。
这些话是我心里所想的真正的真心话，我从不任何人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在花子看来，我对她一直都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从未欺骗过她。在其他人看来 , 我这个人不过是有点胆小不爱出门而已。因此瘸腿老男人对我很放心。
有一天晚上，花子悄悄的问我 , 想不想逃出去。
我摇了摇头。
逃出去？怎么逃出去？
坐一个车都要花一天的时间！
再说，往哪里逃？往哪边逃？
逃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又被拐卖一次！
可逃不出去 , 再被抓回来 , 那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村里我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些话我都没跟花子说。
看着花子的脸一天比一天消瘦 , 脸上一天比一天青白，我像是一个堵住自己的耳朵，捂住自己的眼睛的聋子瞎子和哑巴。装作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 , 花子像是一夜之间容光焕发一样。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花子。
她稚嫩的脸泛着一丝丝幸福的红润，一脸神秘的对我道：“女女 , 我可能要走了。”
走？去哪里？走的出去吗？
我觉得她是异想天开，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一直到有一天，我猛然的醒悟到花子有好些天没来找我说话了。
我去寻她 , 所有人都说村子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怎么会？
那个每次都能跟我一起祈望将来能住上大房子 , 能有小汽车（虽然那时候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是小汽车）的花子 , 那个每次都带着一丝悲凉的笑的花子 , 那个说到未来就眼睛发亮的花子。
她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
她去了哪里？我不断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好似拼了命似的找出这个答案。
她逃走了吗？
我不知道。
她死了吗？冰冷僵硬的破烂身体被丢弃在哪个山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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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她的那户人家为什么要买她？那天晚上的那几个男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折磨虐待那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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