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陋庙邪影
突然被问起这事，我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
王青山不等我出声，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收你做徒弟？”
这我还真答不上来。
论长相 , 我属于那种扔进人堆就再也认不出来的。论家事 , 我爹妈都是普通的公务员 , 没什么特殊背景 , 更不可能有神秘际遇。
从上小学到毕业后工作这几年，我也没展现出哪种异于常人的本领。
那王青山这个声名远播的大法师，收我做关门弟子，是看上我哪点？
见近处无人，王青山神秘兮兮的说：
“我第一次见你 , 就发现你身上阴气很重。那时候周建还没死，所以不可能是他的煞气。”
“但是很奇怪 , 那股阴气光是缠着你，没有侵入体内。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头一次见这种状况。”
听他这么说 , 我立马紧张起来 , 在身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 , 却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别折腾了 , ”王青山拍拍我肩膀，冷笑道：“把脑袋凑过来。”
等我探过头去，见面前黑影一晃 , 眼皮上就变得冰凉。湿漉漉的，好像是沾上什么液体。
我想摸，却被他拍开手：
“兔崽子，别乱动！这东西叫清露 , 得取清明节半夜十二点的露水 , 封在杨柳树里三十个昼夜 , 才搞得出来少许。”
“这么稀罕，有什么用？”
“猪脑子！你瞪大眼珠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整点露水抹在眼皮上，能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几年前倒是听人说过，涂上公牛的眼泪，可以开天目 , 看到不属于阳间的事物。
我将信将疑的睁眼，四下扫视一遍，发现周围环境跟刚才没多大区别。但我身上，却忽然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 , 上下来回的缠绕翻腾，像要把我捆起来一样。
“哇操！这什么鬼东西？怎么到我身上的？！”
我胡乱拍打一阵 , 那些缎带般的黑气根本不受影响，仍然行动自如。
“我还想问你呢！”
王青山直勾勾的望着我。
短短两三天时间，经历太多诡谲莫测的事件，我早就放弃用科学理论，去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的念头。
之前不管是命案还是诈尸 , 都发生在别人身上。作为旁观者 , 我即便参与其中，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只是这回，我感觉自己被卷进来了。
“这些黑气怎么赶不走？”
“你以为是你家养的狗？想唤来就唤过来，想撵走就撵得走？它的主人没达到目的，绝不会放过你。”
王青山似乎对这些黑气很感兴趣，他摸着下巴眯着眼，边观察我边说：
“小兔崽子，有点意思。”
凉亭这边没什么好收拾的，按照王青山的建议，张向阳让人把张超的尸体抬走 , 水井则直接封起来。
我说，都出人命了 , 就算不封井 , 估计也没人敢喝这口井的水。费时费力的 , 没必要吧。
王青山说你懂个屁 , 今晚不封井，明天就得封村。
连着死三个人，而且都死得这么诡异 , 张向阳已经不敢把尸体放在自己家里。
村头有个土地庙，周建和张超都安置在那里。至于陈三 , 自然得明天早上再去弄回来。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天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凶险。眼下黑灯瞎火的，雾又大得离谱 , 任谁也没胆量夜探亡山。
鉴于陈三曾经鹞子归位 , 王青山就留下我和张向阳在土地庙过夜 , 说是守着张超 , 防止再有意外。
此时离天亮还有五六个钟头的样子，王青山安排我俩眯会儿，他自己站岗。
秋夜更深露重 , 阵阵寒风刮过破庙，冻得人直哆嗦。我和张向阳本也没有睡意，就点起一拢篝火围坐在侧。
说实话 , 这些天张家沟怪事频出 , 大家总是疲于奔命 , 难得有时间静坐在一起，反而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很多在现场没想起，或者说没注意到的细节，这会儿都清晰的浮现出来。
张向阳丢给我一根烟 , 自己也点上一根，才说：
“王大仙，张超这又是咋回事？”
自打歇下来，王青山的烟杆子就没灭过。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升腾的火焰，回到：
“我只有个假想，但是还不能确定。”
“陈三，周建 , 和张超这几个人，有没有见不得光的关系？比如互相之间扯皮赖脸，或者暗中经常一起厮混？”
当着死人的面 , 用词都如此不加斟酌，我对王青山的古怪脾性，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让他年轻二十岁，肯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张向阳也觉出这话对死者有些不敬，不过他只是脸色略变，马上就恢复正常：
“张超去年进周建的门学泥水匠 , 我是介绍人 , 这点你们已经知道。陈三是隔壁村的木匠，除了做木工活计，他基本不会来张家沟。”
“要说他们三个私底下有来往，据我了解的话，可能性不太大。”
王青山眉头一皱，啪嗒啪嗒吸着烟杆子，不再说话。
通常情况下，如果同一个地区短期内发生多起凶杀案，刑侦部门会首先假定为连环作案 , 通过分析受害者之间的人际关系，抽丝剥茧找出凶手。
但是很明显 , 这办法在张家沟行不通。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我却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上的黑气。
按照王青山的说法 , 那股黑气周建死之前就有 , 甭管从什么日子缠上我的，总归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不疼不痒，也没有影响我身体上哪个部位的功能 , 可被那么多黑烟似的鬼玩意儿捆住，总让人提心吊胆。
最关键的是 ,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活物，现在没有害我，万一哪天突然发难，我该怎么办？
三人各有心思 , 土地庙里安静下来 , 只剩干柴烧得噼里啪啦。
恍惚间 , 我隐约听见有阵奇怪的响动 , 从土地庙后面传出。
咔咔咔，咔咔咔，像是有人在敲东西 , 又像是咬碎了骨头。极其微弱，但显得无比刺耳。
这间土地庙构造十分简单，就是以山壁做内墙搭个屋子 , 入口横跨一进玄关。没有装门 , 也没留窗户 , 面积跟寻常人家的堂屋差不多大。
庙门口堆积的干柴不是很多，为了坚持到天亮，我们把篝火压得比较小。
摇摆不定又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摆放周建和张超尸体的板子上 , 投下的阴影将土地庙里侧遮掩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而怪异的响动，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王青山也察觉有幺蛾子，悄悄跟我对了个眼色。
旁边的张向阳 , 上下眼皮打着架，脑袋不住的往前点 , 基本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王青山无声无息的站起身，朝我这边靠近。
我以为他要进庙去查看情况，谁知这老头儿故技重施，冷不丁就是一脚踹在我大腿上，眼神往庙里一甩 , 示意我进去。
我稍作犹豫 , 还是无奈的挪向土地庙里。
心里不停嘀咕，怪不得那老头一把年纪还没有徒弟，就这种仆人一样好事没份儿坏事顶缸的差使，缺心眼才愿意干。
遥想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刀山火海等着我去趟。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干的事情还是得干。
我猫着腰，贴着墙壁的边沿往土地庙后侧移动。
在水井边裹过的碎花棉被，此刻已经将周建和张超两人从头到脚都盖住，只印出个模糊的人形。
他们当中的一个 , 曾经化作青煞想对我不利，难保这时候另一个不会异变突起。好在王青山那尊大佛就在身后 , 让我镇静不少。
很快我就到达最里侧 , 躲在堆得乱七八杂的农具和杂物后面。
怪异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 靠耳力去分辨 , 应该就在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没被篝火照到，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扭头看庙门口，王青山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 并没打算进来。
我深吸口气，猛然窜出掩体的同时 , 迅速拧开手电，将光柱对准声音的来源。可眼前的景象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
空的！
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在庙里来回转圈，仔细检查了好多遍 , 可除了闲置的农具和无用的杂物 , 再也没见到任何东西。
而且 , 那阵怪异的响动也消失无踪。
真他妈是活见鬼了。
这时王青山进来 , 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就趴到地面，碾起些许泥土放在舌尖上舔。唾了一口之后，又从山壁上抠下些泥巴来尝味道。
突然 , 他脸色大变，慌不择言的冲我喊：
“关灯！关灯！我呸！关，关手电！”
我被他吓的不轻，赶紧关掉手电。
说来也怪，手电光刚刚熄灭 , 方才凭空消失的咔咔声又出现 , 而且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拧亮手电 , 声音再次消失；关掉，它又响起。
这都什么玩意儿？只听说过有声控的电灯开关，哪里有靠手电光来控制声音的？
正想多试两次，王青山却一把拍掉我攥着的手电，骂道：
“狗日的兔崽子！还玩个屁啊！赶紧跑！”
话音未落，他揪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就往外冲。那架势 , 仿佛这座土地庙突然要活过来，把我俩生吞了一样。
两人刚出庙门，我跟阿猫阿狗似的被他扔在地上，摔得关节生疼。心里没好气 , 便呲牙咧嘴的质问他怂什么怂。
他也不言语，啪啪两耳刮子扇醒张向阳 , 才拧亮手电照着庙里的山壁，气急败坏的嚷道：
“你他妈说老子怕什么！”
我顺着他照亮的方位望去，立马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并不规整的山壁，此时竟然变成平坦的半透明晶体。当中有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正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似乎想要从山中挣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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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山不等我出声，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收你做徒弟？”
这我还真答不上来。
论长相 , 我属于那种扔进人堆就再也认不出来的。论家事 , 我爹妈都是普通的公务员 , 没什么特殊背景 , 更不可能有神秘际遇。
从上小学到毕业后工作这几年，我也没展现出哪种异于常人的本领。
那王青山这个声名远播的大法师，收我做关门弟子，是看上我哪点？
见近处无人，王青山神秘兮兮的说：
“我第一次见你 , 就发现你身上阴气很重。那时候周建还没死，所以不可能是他的煞气。”
“但是很奇怪 , 那股阴气光是缠着你，没有侵入体内。我行走江湖几十年，头一次见这种状况。”
听他这么说 , 我立马紧张起来 , 在身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 , 却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别折腾了 , ”王青山拍拍我肩膀，冷笑道：“把脑袋凑过来。”
等我探过头去，见面前黑影一晃 , 眼皮上就变得冰凉。湿漉漉的，好像是沾上什么液体。
我想摸，却被他拍开手：
“兔崽子，别乱动！这东西叫清露 , 得取清明节半夜十二点的露水 , 封在杨柳树里三十个昼夜 , 才搞得出来少许。”
“这么稀罕，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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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操！这什么鬼东西？怎么到我身上的？！”
我胡乱拍打一阵 , 那些缎带般的黑气根本不受影响，仍然行动自如。
“我还想问你呢！”
王青山直勾勾的望着我。
短短两三天时间，经历太多诡谲莫测的事件，我早就放弃用科学理论，去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的念头。
之前不管是命案还是诈尸 , 都发生在别人身上。作为旁观者 , 我即便参与其中，也不会有太大压力。
只是这回，我感觉自己被卷进来了。
“这些黑气怎么赶不走？”
“你以为是你家养的狗？想唤来就唤过来，想撵走就撵得走？它的主人没达到目的，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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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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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都出人命了 , 就算不封井 , 估计也没人敢喝这口井的水。费时费力的 , 没必要吧。
王青山说你懂个屁 , 今晚不封井，明天就得封村。
连着死三个人，而且都死得这么诡异 , 张向阳已经不敢把尸体放在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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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天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凶险。眼下黑灯瞎火的，雾又大得离谱 , 任谁也没胆量夜探亡山。
鉴于陈三曾经鹞子归位 , 王青山就留下我和张向阳在土地庙过夜 , 说是守着张超 , 防止再有意外。
此时离天亮还有五六个钟头的样子，王青山安排我俩眯会儿，他自己站岗。
秋夜更深露重 , 阵阵寒风刮过破庙，冻得人直哆嗦。我和张向阳本也没有睡意，就点起一拢篝火围坐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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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仙，张超这又是咋回事？”
自打歇下来，王青山的烟杆子就没灭过。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升腾的火焰，回到：
“我只有个假想，但是还不能确定。”
“陈三，周建 , 和张超这几个人，有没有见不得光的关系？比如互相之间扯皮赖脸，或者暗中经常一起厮混？”
当着死人的面 , 用词都如此不加斟酌，我对王青山的古怪脾性，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让他年轻二十岁，肯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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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们三个私底下有来往，据我了解的话，可能性不太大。”
王青山眉头一皱，啪嗒啪嗒吸着烟杆子，不再说话。
通常情况下，如果同一个地区短期内发生多起凶杀案，刑侦部门会首先假定为连环作案 , 通过分析受害者之间的人际关系，抽丝剥茧找出凶手。
但是很明显 , 这办法在张家沟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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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王青山的说法 , 那股黑气周建死之前就有 , 甭管从什么日子缠上我的，总归有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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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 ,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活物，现在没有害我，万一哪天突然发难，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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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怪异的响动，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王青山也察觉有幺蛾子，悄悄跟我对了个眼色。
旁边的张向阳 , 上下眼皮打着架，脑袋不住的往前点 , 基本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王青山无声无息的站起身，朝我这边靠近。
我以为他要进庙去查看情况，谁知这老头儿故技重施，冷不丁就是一脚踹在我大腿上，眼神往庙里一甩 , 示意我进去。
我稍作犹豫 , 还是无奈的挪向土地庙里。
心里不停嘀咕，怪不得那老头一把年纪还没有徒弟，就这种仆人一样好事没份儿坏事顶缸的差使，缺心眼才愿意干。
遥想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刀山火海等着我去趟。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干的事情还是得干。
我猫着腰，贴着墙壁的边沿往土地庙后侧移动。
在水井边裹过的碎花棉被，此刻已经将周建和张超两人从头到脚都盖住，只印出个模糊的人形。
他们当中的一个 , 曾经化作青煞想对我不利，难保这时候另一个不会异变突起。好在王青山那尊大佛就在身后 , 让我镇静不少。
很快我就到达最里侧 , 躲在堆得乱七八杂的农具和杂物后面。
怪异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 靠耳力去分辨 , 应该就在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没被篝火照到，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扭头看庙门口，王青山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 并没打算进来。
我深吸口气，猛然窜出掩体的同时 , 迅速拧开手电，将光柱对准声音的来源。可眼前的景象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
空的！
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在庙里来回转圈，仔细检查了好多遍 , 可除了闲置的农具和无用的杂物 , 再也没见到任何东西。
而且 , 那阵怪异的响动也消失无踪。
真他妈是活见鬼了。
这时王青山进来 , 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就趴到地面，碾起些许泥土放在舌尖上舔。唾了一口之后，又从山壁上抠下些泥巴来尝味道。
突然 , 他脸色大变，慌不择言的冲我喊：
“关灯！关灯！我呸！关，关手电！”
我被他吓的不轻，赶紧关掉手电。
说来也怪，手电光刚刚熄灭 , 方才凭空消失的咔咔声又出现 , 而且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拧亮手电 , 声音再次消失；关掉，它又响起。
这都什么玩意儿？只听说过有声控的电灯开关，哪里有靠手电光来控制声音的？
正想多试两次，王青山却一把拍掉我攥着的手电，骂道：
“狗日的兔崽子！还玩个屁啊！赶紧跑！”
话音未落，他揪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就往外冲。那架势 , 仿佛这座土地庙突然要活过来，把我俩生吞了一样。
两人刚出庙门，我跟阿猫阿狗似的被他扔在地上，摔得关节生疼。心里没好气 , 便呲牙咧嘴的质问他怂什么怂。
他也不言语，啪啪两耳刮子扇醒张向阳 , 才拧亮手电照着庙里的山壁，气急败坏的嚷道：
“你他妈说老子怕什么！”
我顺着他照亮的方位望去，立马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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