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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大漠沙如雪,阴山月似钩

  当马伏波扈由基等人扬威杀敌时,云冲波他正处在一个极为糟糕的境地中。

  发狂的乘黄,那速度甚至比天上的飞鹰更快,根本也不辨什么道路树木,仗着生就的毛坚皮硬,只管猛冲便是,却苦了云冲波,一路上挂沾擦撞,两肘两腿上也不知添了多少伤口,虽也想过拼命跳下,但那乘黄委实跑得太快,几次努力睁眼看时,只见得一片模糊,两边景物俱都连成了一片,就只是抬一下头这点工夫,已被劲风吹得脸上皮肉几乎开裂,云冲波真是连死死抱住乘黄颈子犹嫌不足,却又怎敢松手跃下了?

  也不知奔了多远,云冲波觉得耳边风声似是小了些,心道:”比刚才似是慢些了,不知可能跳下去?”大着胆子睁开眼看看,却只得叫一声苦,依旧是不知高低。

  道路已变,不再是平缓的草原,而是嶙峋的石山,奇石冲突,如枪似刀,以云冲波才刚刚踏进第si ji力量门槛的这点修为,那来本事在这种环境中全身而退了?

  (真倒霉)

  喃喃的咒骂着,却没什么办法可想,云冲波悻悻缩回身子,努力在乘黄身上坐稳。

  (这头死狐狸,总不会就这样跑到死吧?)

  虽然仍旧离不开乘黄背上,但,速度放慢总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那就有助于云冲波去观察周围,作出决定,很快的,他已在开始小心谨慎的四下张望。

  (越来越荒了,连一点人影也见不着,这是什么地方?)

  (嗯?!)

  视野中,忽地出现了一些似是”人造”的东西,精神为之一振的云冲波,再顾不得风刀刮面,努力直起身子,聚精会神的观察着。

  慢慢的,已能看清,那竟是一座极大的帐蓬,黑蒙蒙的,前面立着两根高大旗杆,各挂了串灯笼,在黑暗当中极为耀眼。

  对帐篷本身毫无兴趣,可,当看见帐篷前面立着的旗杆时,云冲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赌一把,如果能抓住它的话)

  外面看来虽是黑蒙蒙的极不起眼,可,若能进入到帐篷里面,那情景便是与外面迥然不同,能令绝大多数男rén iàn红耳赤,血脉贲张的一幅旖呢风光。

  大小约有五丈见方的一口天然石池中,如金鱼眼大小般的串串水泡不住的自池底的泉眼中涌出,泉水咕嘟咕嘟的翻着,冒着白白的热气,将视线蒸的一片模糊。

  池边,一张木架上搭着几匹轻纱,数件亵衣,五颜六色的衣服,已将池中人物的性别标明。

  “呼”

  眯着眼,斜斜倚在一块若靠椅形状的黑石上的女子,向着帐篷的顶部惬意的吐出了一口长气。

  虽然大部份的肌肤隐在水下,只露出一截雪白光润的肩头,但,那满写着”年轻”的快乐面容,和无时不在流露的青春活力,却已足够让这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充满着令人发狂的”魅力”。

  少女的身边,另有四五名妙龄少女在池中嘻戏,却都对那少女极是尊重,尽自泼水掷珠,却不敢招呼到那少女身上去。

  (嗯?)

  神色猛然一紧,那少女霍然起身,却因为起的甚急,水花卷起,披在身上,一时间倒也没有春光外泻。

  (这是什么声音?不对!)

  右手重重一记拍在水面上,白沫四溅间,那少女已借势跃起至空中了。

  “xiǎ一 jiě,你”

  事出意外,那些使女们停下手中的动作,错愕的看向空中,那少女却没空理会她们,左手一招,早将池边的一匹白纱吸到手中,一旋一转,已将白纱卷在身上,由肩至膝,如穿了件白袍般,双臂却都露在外面,大腿也裸呈半截。

  (来了)

  与少女的心语同时,”澎!”的一声,被某种强劲的外力冲击,整座帐篷剧烈震动,正前方的幕布向内紧绷,外边更有一声尖锐的怒喝声响起。

  “小贼,找死!”

  (真是倒霉!)

  恨恨的骂着,云冲波却也没有办法。

  眼看就能抓到旗杆,可,突如其来的一声”小贼,找死!”伴随着一把弯柄勾刀疾呼而至。几乎将云冲波的右手齐腕削断。一个急急的侧身虽然保住了云冲波的手,可也使他完全失去了重心,半个身子斜了出来,张皇的伸直着右手,全然没法做任何应付的撞上了正面那黑蒙蒙的大帐篷。

  “哧啦!”

  炸响着,以乘黄为中心,帐篷被扯开一道大口,如风如电的,一人一兽冲进了帐篷之内的空间。

  “啊!”,”呀!”

  惊恐的尖叫声自池内响起,而云冲波,早已是看得眼珠子也要跳出来了。

  (这个,非视勿礼,不对不对,是非礼勿施)

  胡思乱想,明知不对,云冲波却终究未舍得闭上眼睛,更早浑忘了要将直直撑着的右手屈回,而当他惊觉到手上似乎揽到了什么东西时,已是

  依那少女的本意,原是要将任何来犯者正面擒下,但乘黄绝非凡兽却是一望可知之事,令她在一丝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不要正缨其锋,将身形让开。虽然说,她也确是成功的避开了云冲波的来势,可是,一片忙乱的气氛当中,那少女却也一时失察,而当她发现到,白纱的一角,正被已几乎是呆呆的云冲波揽在了手中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刷!”

  急响着,那少女身不由已,被带着急转数圈,白纱半失半碎,将少女弄作不着片缕,而当羞怒之极的她努力想用双手抱住胸部的时候,也正是自知不妙的云冲波本能的扭回头来,想要试着道歉的时候。

  四目相对,虽只是短短的一瞬,却已令两人的脸同时涨作飞红,而紧跟着,恼羞成怒的喝骂,便在夜空中扬起。

  “小贼,我杀了你!”

  怒极的说话,但,那少女的出手,又怎会快过乘黄的脚力?锐利的几道剑气,便只是在帐篷上刺出了几个小孔,全然未能伤到又在帐篷的另一边撕出了个大洞,扬长而去的乘黄和云冲波,但,在这时,一把阴冷的声音,也在帐篷的上空扬起。

  “如雪,先穿上衣服再说,那小子便交给愚兄罢!”

  不忿的哧了一声,那少女却也知道此乃正论,等不及慢慢穿衣,方落回池边,一旋身,早又将一匹红绫缠在了身上,大步踏出帐外,气哼哼的大声道:”人呢?人都死到那里去了?怎会让这小子死进来的?!”

  方才还一片死寂的帐篷外面,此时早聚过来数十名黑衣汉子,听那少女发怒,也没一个敢答话,只是仆伏于地,但,若细看时,他们的脸上,却又有些”苦笑”和”不服”。

  “如雪,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在这里洗浴,教我们这些‘臭男人‘都远避到五十丈外,不得擅近,又怎能怪得他们了?”

  微笑着,一名也只十岁年纪,着身羊皮袍子,神色质朴的少年走近过来,手中提了把马刀,正是刚才几乎将云冲波右手削断的飞刀。

  “要不然的话,便凭那莽头愣脑的小子,就算骑得是’神兽乘黄’,又怎能闯得过大师兄的刀了?”

  那少女也是自知理亏,但她一向将这少年欺负惯了,那里怕他,哼了一声,道:”那依你说,倒是我的错了?”

  那少年正要答话,神色忽地一滞,凝耳细听一下,微有怒意,道:”怎地又有人来啦?”

  说话声中,那少女也已察觉得自东南方向滚滚而来的一道火龙,眯眼细看了一下,奇道:”咦,好象是完颜家的人哪?”

  那少年皱眉道:”完颜家的人?不该啊。”话音未消,身形一颤,已是消失不见。

  急奔的嵬名,血不住自心口滴着,在地上连成了一道长长血线,但,现在他已没时间顾及这些。

  (还,还有多远,快到了罢?)

  近乎疯狂的奔逃,已将嵬名的心力与体力尽数用去,此刻的他,几乎纯是在凭本能奔逃,对于”距离”或是”地点”已没有多少概念。

  直到一阵极为温和却强劲的力量忽地自他的头顶透入,将正”急进”的他蓦地停住,却又恰到好处的将所有的冲力吸收和分卸,未对嵬名形成任何反挫时,嵬名的心,才得已放下。

  (好,有救了)

  在黑水八部众当中,黑水嵬名一向也都可以算得上是其中的智者,可现在,重伤与疲劳,却让他的判断松懈,让他说出了一句令自己后悔莫及的说话。

  “金少汗,救我!”

  随着嵬名的说话,气氛突然变了。

  按着嵬名头顶的手掌忽地变掌为抓,将嵬名的头顶一把扣住,而原本正在将嵬名体内的伤势压制扫荡的劲力,也蓦地变为”攻伐”,令嵬名的周身气脉在一阵剧痛中,瞬间崩溃!

  (糟,说错话了)

  反应也算是极快,嵬名立刻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可,对面的这少年,却从来也不会给别人”圆谎”的机会。

  一提一松一抓,嵬名已被直直带起,为那少年扼住喉咙,提在空中。

  冷冷的,盯着嵬名的双眼,那少年沉声道:”从现在起,我问,你答,若错一句,我便折你一臂,懂不懂?”

  不自由主的打了个寒战,虽不服气,嵬名却已经在点头了。

  那少年行事极是干练,只几句话,已将前因后果问的清楚,皱着眉头想了想,方又抬起头,盯着嵬名,慢慢道:”那,我再问你一事。”

  “你又怎知道,我在这里?又知道要来向我求救了?”

  终被问到最担心的话题,吃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嵬名正待要将自刚才起便一直在准备的谎言说出的时候,却又被那少年挥手止住。

  “有此一滞,已是足够。”

  “驱虎吞狼,贵上用得好计哪”

  “不,不对啊!”

  大惊的嵬名,急急的想要开口辩解,可,刚刚出口,话语已变作了惨呼。

  信手已将嵬名的右臂撕下,却仍是没事人般低首皱眉,那少年淡淡道:”我方才说过,你说错一句,我折你一臂。”

  “便冲那’不对’两字,你这条右臂,断得可服气?”

  喘息着,自知今日已是落尽下风,脸色惨白的嵬名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再不吱声。

  一切图谋皆被看破,实力更是远远不如,现在的嵬名,生死尽操人手,唯一的希望,便是那少年能看在两家情面上,留自己一条生路。

  沉思了一会,那少年忽地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看向嵬名,道:”我再问你。”

  “你们此番之计,是完颜改之布置的呢,还是’那人’布置的?”

  嵬名此刻早成惊弓之鸟,那敢隐瞒?一叠声的道:”是,是’先生’的布置。”

  听着嵬名的说话,那少年的嘴角泛起了一阵神秘和了然的笑意。

  “很好,果然如此。”

  “而那样的话,你也就可以去死了”

  “你说什!”

  大惊的嵬名,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完,便嘎然而止,整个颈子已被那少年一捏而碎!

  那少年蹲下来,将嵬名的尸首翻过,轻轻一拍,只听”波”的一声,半片残箭自嵬名的心房中倒激而出,被那少年一把抄住,细细察看。

  “唔,出色的力量,和极佳的箭法,好箭,确是好箭。”

  “神箭将军扈由基,它日若是有缘,再向你请教一下,看一看,是你们夏人的箭法厉害,还是我们项人的射功无敌罢”

  淡淡的说着话,那少年信手拂指,将残血弹去,转身去了,只留下嵬名一具残破不堪的尸身横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似是还在困惑着今夜的诸多变故,和那少年令人没法索解的行事理由。

  嵬名死不瞑目的时候,云冲波,他还在逃命。

  “小子,有本事便只管逃,看你还能逃多久?”

  自离帐篷,那条高高瘦瘦的身影便如骨附蛆,一直坠在乘黄的后面,死死追着。虽然脚力不若的他,明明已被甩开了四五里路,可,那似透着丝丝阴气的说话,却始终在云冲波的耳边回荡,逼得他几乎发疯。

  (混帐东西,这是什么人啊?!)

  心里面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云冲波只能死死抓住乘黄的颈子,再三指望它能奔快一些,只是,一当想到自己刚刚还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乘黄能立时停脚时,云冲波的心里,便会涌上一点点”无可奈何”的苦笑。

  而且,”天不随人愿”这句已被重复到烂的老话,也偏偏要赶来凑趣,以一种极为鲜艳的方式,在提醒着云冲波。

  (嗯颜色好象变了,这是)

  对神兽异禽几乎全无认知的云冲波,自然不知道乘黄的背部变成亮huáng sè时,便是它已渐渐平静,要潜回地下的先兆;也不知道从现在起,乘黄的每一次跳跃都是为了在选择一块”舒服”的土地以备沉回地下;但速度慢慢缓下,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

  (该死的东西,至少要跑远些,跑到让那家伙追不上来吧)

  怕什么,偏来什么,一次高高的跳跃之后,乘黄终于满意,急停下来,沉入土中。

  (混蛋)

  泄愤的骂着,无可奈何的云冲波,被从乘黄背上摔出,划出一道弧线,没入黑暗当中。

  (呃,至少,别摔到太锋利的石头上罢)

  “咚!”

  一片漆黑中,云冲波努力的摇了摇头,把眼前飞旋的金星驱散,想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嗯,这是那儿啊)

  渐渐适应黑暗,云冲波开始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却也只知道是和刚才一样的一片嶙峋山地,并没什么裨益。

  (不过,竟然没撞到什么石头上,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但,为什么我会一点都不觉得痛)

  “奇怪吧?”

  明明是身处在无人的黑暗当中,却忽然从身下冒出了一句口气中饱含敌意的问话,但,想到出神的云冲波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已顺口答到:”对啊嗯,你是谁?!”

  “不觉得痛,是因为你正砸在我的身上,混蛋!”

  大声吼叫着,云冲波被一下掀到了空中,一名满头满脸都是残炭余烬的大汉,从地上腾的弹起来,将他的脖子死死勒住,不住摇晃。

  “他妈的,你是什么人,敢这样暗算老子?说,快说!”

  “呃这个你要不松手我就快要什么都不能说了。”

  半翻着白眼,被勒到连白沫也快要吐出,虽然云冲波真得是很有诚意和决心把事情说清,但,却委实是应着了”有心无力”这句老话。

  (这个,这个,骨哽在喉,是不是就是这个感觉了)

  “就是说,你也不明白怎回事,就被那头鬼狐狸驼到这里,摔在了我身上?”

  “唔。”

  揉着自己的脖子,云冲波没什么好气的回答着。

  “喂喂,不要摆出这么幅死人脸吧?再怎么说,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啊。”

  嘿嘿的笑着,那大汉提着袋酒,不住的向云冲波手中塞着,云冲波翻翻白眼,却还是收下了。

  方才两人纠缠,云冲波被勒到发昏,本能的一脚蹴出,不曾想那大汉功夫实则不济,立时被他踢昏在地,反费了云冲波许多手脚才将他弄醒,两人这才心平气和,坐在一处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嗯,就是说,还有一个说话声音鬼里鬼气的家伙在后面追你?”

  摸摸鼻子,那大汉正色道:”恕我直言,贤侄,只怕你要大大的不妙了。”

  “如你所说,那小姑娘又美又辣,护花人的本事自是不会差到那里说,别的都不讲,你那头什么黄狐狸跑得这么快,他还能吊住你,已足见其能,再说了,自古英雄多好色,便只为了哄那小姑娘开心,还怕他不全力来追你么?”

  又眯着眼笑道:”再者说了,便只为他自己,你刚才饱览春光那一眼,还怕他不醋火攻心,必欲杀你而后快么?”

  “胡,胡说!什么饱览春光!”

  脸涨得通红,云冲波怒道:”还有,不要贤侄贤侄的乱喊,我可不认得你是谁哪!”

  那大汉叹了口气,意兴甚是萧然,向后躺倒,道:”那,你的死活,便和我无关喽?”

  忽又叹道:”唉,原道是萍水相逢,救人一命,也算是积些阴德,却那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唉”最后一个唉字拖得又长又慢,倒似是戏台上的道白般。

  (什么落水流花的,他用得是什么鬼比喻?)

  云东宪本是文武双全,自是不会落下云冲波的文功,是以云冲波虽然自小同山野猎户学得满口粗话,文字底子却委实不错,此刻听这大汉信口胡用,心中立时大为不屑,却又有些希冀:他这会儿虽和大汉说笑,心底实也担心,只怕那高瘦人终于追来,自己不免大大不妙。现下听那大汉话里有话,虽不大信他,却也存了个姑妄信之的主意,想道:”便听听他胡说些什么,也无妨啊。”便凑过去,笑道:”那,大大叔,你有办法对付那个家伙了?”

  那大汉双手交叉枕在头下,右腿架在左腿上,晃啊晃的,悠然道:”哦,贤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哪?”

  (混蛋!倒会趁机拿架子的!)

  心里恨恨的骂了两声,云冲波赔笑进了几句软话,那大汉才似是终于满意,笑道:”说来其实也简单,那个么”忽地一跃而起,还在云冲波来得及反应之前,已将他一脚踢倒,拔出把雪亮刀子,加在了他脖子上,方才眯着眼续道:”只消你乖乖听话便成啦!”

  (糟这下真得糟了)

  (唔,乘黄的气息没了,该已潜回地下,那未说,那小子该在附近了。)

  主意虽定,月氏勾却没有急于进行搜捕工作,而是捏着下巴,扫视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山地。

  身为项人最大的三个宗族之一的”阴山月氏族”的少主,同时又是项人大可汗”大海无量”的大弟子,月氏勾自小便受着最好和最严格的训练,在这过程中,他的师父,大海无量,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面对陌生的草场时,永远不要轻率的进入,鲁莽的牛再强壮,也敌不过狡猾的狼。”

  (好奇怪,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刚刚明明还很强烈的嗯,那是什么?!)

  “碰。”

  轻响着,蓝绿色的火苗在右侧的山石上燃起,大约比月氏勾所站的位置高出三四丈的一个拐角上,一条大汉斜倚着一块有两三人高的大石,背对着这边,淡淡道:”你在找人?”夜色如墨,蓝火绿焰不住吞吐,衬的那大汉的身影时明时暗,看不清楚,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什么人?)

  狐疑着,月氏勾拱手道:”正是。”

  那大汉哼了一声道:”是个年轻小子对么?”态度好生的无礼。

  月氏勾好生不悦,复又心道:”这厮来历不明,深更半夜的,何苦惹他。”忍气道:”正是。”

  那大汉呵呵笑道:”如此甚好,那小子我代你处置了便是,你回去罢。”说着右手一搓,两团绿火应声而明,闪闪烁烁间,映出一条人影,歪着头,动也不动的附身在石壁高处,却不正是云冲波?

  月氏勾心下大怒,想道:”他妈的,信口便想打发,当我是什么人哪?”却终是虑那大汉鬼里鬼气的来历不明,未肯立时发难,只铁青着脸道:”在下乃是大项阴山月氏勾,好教先生知道,这小子刚刚对我族女眷颇有无礼之处,先生若要这般处置,却还请先生示下理由一二,好教在下回去有所交待。”他听那大汉声音,年纪已然不小,称呼中便仍以下位自居,但一言一语当中,却已是暗藏杀机。

  那大汉听到他身份,也是肩头微微一震,道:”哦?阴山月氏勾?”

  复又狂笑道:”好,算你运气,看你们大汗面上,今日便饶你不死!”大笑声中,一张上绘五色华彩的六尺长弓蓦地在他身侧浮现,悬于空中,自行拉的饱满,架着支赤羽乌头雕翎箭,箭头寒光闪烁,正指着月氏勾右胸!

  (五彩长弓,难道是他?!)

  蓦地想起一个大海多量曾多次提起的名字,月氏勾全身一震,背后竟迸出汗来,却又有些不服不甘。

  (不会这般巧得罢?)

  大笑声渐渐收住,那大汉寒声道:

  “至于你想要的’理由’”

  冷淡的语声中,那大汉半转过头来,月光如芒,将他向光的半边脸染作银白,与另半边仍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月氏勾虽是见惯凶恶强梁,却也不知怎地,心中一跳,退了半步。

  看在眼中,那大汉冷冷的一笑,将手伸出,按在了旁边的那块大石上,也不见他怎样用力,可扑扑索索着,那块足有将近三人高的大石竟就快速的开始”分解”和”崩溃”。

  石粉随风飘动,将他的身形遮至半明半暗,如在雾中,而从石雾中传出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更加的令人心悸。

  “便凭’独射天狼沧月明’这七个字,小辈,你可满意?”

  月氏勾远去了许久,那石粉仍在飘飘扬扬,未有散尽,那大汉也仍是方才的姿势,冷冷注视着月氏勾远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本是极有气势,有”高手味道”的场景,但,可惜,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将这气氛打断。

  “还不放我下来,看什么看,你真当自己是沧月明了吗?!”

  本该是”昏迷”和被困锁于石壁上的云冲波竟已醒来,更在手舞足蹈,向那大汉大声叫骂着,那大汉却也浑没了刚才将月氏勾惊走的骇人气势,一迭声的答应道:”来了,来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在那石壁涂涂写写了什么东西,将困住云冲波手脚的石锁放松。

  “唉,你这个人,真是没劲,连这一会儿都不能等,就在上面多喝一会儿山风会死啊?你难道不知道,当一个艺术家沉迷在自己的作品中时把他唤回来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吗?”

  “呸!”

  连话都懒得说,云冲波直接一口啐在地上,将那大汉的说话噎住,自顾自的啃起了刚刚从那大汉包袱里翻出来的干粮。

  刚才,在突袭将云冲波制住之后,那大汉拖着他,找了处立有一块大石的拐角,画了几道土符,将云冲波捆在了石壁上,又翻出闻上去酸酸的水,倒在石头上,然后,便很满意和自豪的对云冲波拍着胸膛,要让他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而结果也正如他所言,月氏勾果然未敢造次,一揖而去。

  “就是说,你叫花胜荣?”

  “对呸呸,什么你你的,喊大叔!”

  根本就懒的理他,云冲波喝了口水,道:”你胆子倒大的,连沧月明也敢冒充,就不怕那天东窗事发,被他抓到现行么?”

  说到得意话题,花胜荣精神大振,笑道:”那有这么容易让他抓到的?再者说,我冒他名头,又没作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多骗点吃喝盘缠,要不就是学刚才救救人,解解危,要是让他知道,还得谢我代他行善积德哪!”

  “才怪。”

  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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