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极乐往生
一觉和一行是一伙的，有一觉这个健壮的和尚在，那个乞丐还不会欺负到他俩头上，其余的乞丐自成一伙，如今也只有丰未济是形单影只，所以，很自然的那个乞丐选到了他。</p>
丰未济愁苦地说道：“我小小的年纪，背不动这样大的棺材。”</p>
那个乞丐偷看了花枝笑一眼，看见他对自己的这个选择没有出言反对，心里算是有了底，他的手在丰未济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说道：“什么背不动，我说背的便是背的。”说完之后又在丰未济的屁股上补了一脚。</p>
丰未济趔趄地走到棺材旁边，心里无奈，刚想要弯腰把棺材背到背上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孩子，还是让我来背吧。”</p>
那个病怏怏的妇人从地上勉强地爬起来，由林月娥扶着来到丰未济身边。</p>
丰未济叫道：“林婶婶”</p>
妇人摸了摸丰未济的头慈善地笑了笑，说道：“还是让我来背吧。”</p>
“娘”林月娥也叫了一句。</p>
妇人看了小女孩一眼说道：“你领着他到一边去，不要靠得太近。”</p>
小女孩抬头看着妇人，顺从地点了点头，牵着丰未济走到一边。那三个乞丐认为既然有人来背就可以，只要不是我那就万事大吉。花枝笑也是冷眼旁观。</p>
一觉在一旁低头数着手链上的佛珠，嘴里默默有词，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p>
林氏妇人体弱多病，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背起棺材，一步一喘息地向山下走去。</p>
上山不易，下山同样艰难，更不必说还要背着一具棺椁。林氏妇人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下，她本来蜡黄的脸色已经有些惨白，脸上淌着汗水，可是她却凭着一股子柔而不断的韧劲走着。丰未济看在眼里不禁哭了起来，林月娥看见他哭虽然眼泪也流下来，但是却一直咬着下嘴唇不发出一声哭声。</p>
林月娥帮丰未济擦掉眼泪说道：“一丰小师父，你不要哭，我娘说了‘人活在世上，要笑给别人看，哭给自己听。’你是男人，更要这样。”</p>
丰未济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多苦多难都没有事，就是不愿意别人为我受苦。”</p>
那三个乞丐跟在后面看了却是冷笑：死道友莫死贫道，这一群人，有背棺材的，有哭丧的，有和尚念经超度的，当真像是出殡的一群人。</p>
花枝笑对于这么慢的速度也不催促，他这停停那看看，有时还会挖几株草药，像是个专门采药的医者。</p>
至于一觉和一行也是慢条斯理地跟在身后，一觉的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当真像是个开坛做法的和尚。</p>
这一群奇怪的组合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向山下走去。夜晚住宿在山上，大家四散开来。各自找地方休息。林氏妇人软软地趴在棺材上，她已经筋疲力尽。原本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潮红。丰未济把自己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她们母女吃，自己也只是吃了一点儿。</p>
一行走过来把自己的一块胡饼分出一大块递给林月娥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干粮，分给你们吃吧。”</p>
林月娥感激地看了一行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胡饼说道：“谢谢你。”</p>
一行双手合十，向她行了佛礼，转身离开了。</p>
晚风习习，夜凉如水，丰未济担心的看着林氏妇人，对于中了生死咒的人他是亲眼看见他们的下场的，一个个惊恐欲死，悲绝欲狂。他不无担心地握紧林氏妇人的手，林月娥也是偎依在母亲身边，林氏妇人用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一脸的慈爱。</p>
临近子时的时候，丰未济被一阵低沉的呢喃声惊醒了。林氏妇人依然还是静坐在那里，只不过她的面目安详，心神平静，口中默念：“只会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若得解脱，即是般若三昧，即是无念。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用即遍一切处，亦不著一切处”</p>
丰未济听在耳边，心中感到茫然：林婶婶念的是什么呀？林月娥也醒过来，听见自己的母亲口中念念有词，也是不明所以。但是不远处一觉听到林氏妇人念叨的词文却感到诧异，因为这位妇人刚才口中所念的正是六祖慧能开坛的一段经文，也只有佛门弟子才会背诵和参悟《坛经》中的一段。</p>
“她区区一个乞索的妇人怎么会背诵这段经文呢？而且看其面目祥和，似乎是有所参悟。”一觉暗暗吃惊。</p>
这一夜林氏妇人一直口中念着《坛经》，到天亮的时候，她的精神似乎变得好了一些，她迎着太阳挣开自己的双眼，起身之后径直地走到慧能的棺材面前，双掌合十，向棺材拜了一拜，也不说什么话，只是背起棺材踏上新的一天的路程。</p>
她竟然活过了一晚？</p>
花枝笑看着这位妇人，心中略有所解，不过依他从医多年的“望”字决和“闻”字诀来推断，这个妇人精和气已经接近枯竭，只有神似乎一夜之间略有提升。只不过她已经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难以救治了。但是那三个乞丐相互对视，却都高兴起来：还好今天不再为谁去背棺材而提心吊胆了。</p>
林氏妇人让丰未济和月娥离她远一些，害怕这两个孩子会遭到生死咒，她自己尽最大的努力背着棺材向山下走着，她知道能多走一步就可以减少一点儿对他们的伤害。</p>
但是人力有尽时，花枝笑所料不错，这一天晚上，林氏妇人依照自己耳边的吟诵声默念《六祖坛经》，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轻盈，那个吟诵的声音几乎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响彻着。她体会到了一种无欲无求的本性，她了解到了自己所念的经文中“无念行”的境界。</p>
林氏妇人口中所念已经与心中所生的经文合二为一：“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悟无念法者，万法尽通，悟无念法者，见诸佛境界，悟无念法者，至佛地位。”</p>
林氏妇人念完之后，挣开双目，对着林月娥说道：“月娥，娘就要走了，娘很伤心，伤心没有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娘只是希望你以后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p>
林月娥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叫道：“娘，你要去哪？”</p>
“娘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娘享福去了。”林氏妇人的手抚摸过月娥的脸庞，想为她擦去流出的泪水，但是手到中途却蓦地滑下去了。</p>
一丝安详的笑容浮现在林氏妇人的脸上。她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p>
林月娥轻摇着母亲的手，一声一声的叫着，期望母亲再和她说说话，她不愿相信母亲就这样离去了。林月娥抱紧母亲的身体，一双亮如点漆的眼睛从林氏妇人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向上仰视，从她的眼中竟然看到自己母亲的命魂如一缕流动的云一样，随着清风往高处的星空飘去。母亲还在笑着向她招手。林月娥仰望星空大叫着，但是却怎么也不能让她母亲重新回来。</p>
丰未济也悲痛地看着林氏妇人，只是他不明白林月娥为何会偏执地向着虚空叫喊。他看见林月娥放开母亲的身体，抬头望天顺着山路跑了一段，最后呆呆地站在那仰望星空，似乎她的母亲就消逝在那里。</p>
“月娥。”丰未济叫了一句。</p>
林月娥用手指着天空，抽泣着说道：“我娘走了。”</p>
丰未济轻轻地拉过林月娥的手，一句话也不说，陪着她一起仰望星空。</p>
花枝笑一直无声无息地站在一块岩石上，只是临到最后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一个小丫头，竟然是天生的鬼眼。”</p>
林月娥哭泣了一晚，天亮时才刚刚睡着，丰未济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不希望任何人打搅她。林月娥睡着的时候还不时地抽泣一下，她的脸上还有着一道泪痕。</p>
丰未济摸了摸怀里的那块玉石，他自己可怜但是还有个去处，只是不知林月娥今后该何去何从。</p>
“林婶婶是因我而死的。”丰未济一下子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怒火中烧。都是这群乞丐。</p>
一个乞丐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三个乞丐有着天生的奴性，花枝笑还没有找他们，他们自己就开始为谁来背棺材的事操心了，一方面是明哲保身，一方面是讨好花枝笑这位临时的主人。</p>
这个乞丐长着一张长脸，身体也瘦的好像一根麻杆一样，他用脚踢了踢丰未济，说道：“小子，该上路了，这次可没有人帮你，识相的自己走过去把棺材背起来，不要等小爷我”长脸乞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丰未济像一只豹子一样向他扑了过去，丰未济低身伏腰用右肩猛地撞向他的肚子，长脸乞丐一个不防备，被丰未济撞到在地，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剩余的两个乞丐一看急忙上前帮忙，丰未济也不甘罢休，他顺手拿起长脸乞丐丢下的竹竿朝着二人冲了过去。</p>
来的两个乞丐一个留着八撇胡子，一个顶着鸡窝头，两人手里同样各拿一根打狗的竹竿，看见丰未济奔来，两人一齐出手，手里的竹竿劈头盖脸地向丰未济打来。</p>
花枝笑依然还是那样凭风而立，像是一位看客盯着这些在他眼中如同蝼蚁的人为了生存而相互争斗着。花枝笑看到一个有趣的事情：三个乞丐围着向丰未济攻击，但是他们的攻击被丰未济左一晃，右一摇，前一进，后一退的给让开了，而丰未济手中的竹竿以木为剑，或劈或削，或刺或撩，每一剑都落在他们的身上，直打得着三个乞丐惨呼不止。三个青年的乞丐，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p>
花枝笑眼前一亮：果然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他刚才用的剑法分明是道家的《云笈七剑》。他连使三剑，速度极快地攻向三个乞丐咽喉时用的是虚招，而迅速地向下轻点刺中他们右肋才是实招，此招名叫“飘风骤雨”，以风拂面为虚，以雨湿身为实。而接下来的攻击三个乞丐的头部之后又削其双足的招式为“天地清宁”，在之后还有“神谷灵盈”c“鱼脱于渊”和“万物并作”。几招下来就打得这三个乞丐毫无还手之力。</p>
花枝笑看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冷的面孔，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大有来历，只不过最好不要留下来，说不定以后会是个不小的麻烦。</p>
三个乞丐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上，每个人都是鼻青脸肿，十分狼狈。三个人落败而逃，临走时愤恨地指着丰未济，依然色厉内荏地说道：“好小子，算你狠，咱们走着瞧。”</p>
丰未济手拿竹竿向前迈了一步，吓得他们鸟兽般的散了。</p>
三个乞丐没法，私下合计一番，几个人不坏好意地向一觉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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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未济愁苦地说道：“我小小的年纪，背不动这样大的棺材。”</p>
那个乞丐偷看了花枝笑一眼，看见他对自己的这个选择没有出言反对，心里算是有了底，他的手在丰未济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说道：“什么背不动，我说背的便是背的。”说完之后又在丰未济的屁股上补了一脚。</p>
丰未济趔趄地走到棺材旁边，心里无奈，刚想要弯腰把棺材背到背上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孩子，还是让我来背吧。”</p>
那个病怏怏的妇人从地上勉强地爬起来，由林月娥扶着来到丰未济身边。</p>
丰未济叫道：“林婶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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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妇人口中所念已经与心中所生的经文合二为一：“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悟无念法者，万法尽通，悟无念法者，见诸佛境界，悟无念法者，至佛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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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娥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叫道：“娘，你要去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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