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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真假佛骨

  乞丐三兄弟鼻青脸肿地去找一觉和一行的晦气,结果三人各自顶着一对熊猫眼回来了。没想到一觉在拳脚上还有两下功夫。只不过在打斗的过程中一觉也受了一点儿伤,他怀中藏着的两个舍利盒一不小心都撞裂了,洁白的佛光隐隐地从裂缝中渗透出来,多亏他临时机警地用手护住,不然的话佛骨舍利子就有可能暴露。</p>

  乞丐三兄弟接连吃了两回瘪,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抚摸着伤处长吁短叹,现在他们才是弱势群体,这具棺材注定要由他们三个来背了。</p>

  可是,到底由谁来背?长脸乞丐c八撇胡子的乞丐和鸡窝头的乞丐慢慢地抬起头,彼此之间都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了敌意,三个人似乎有着默契一般,突然同时动手互相撕打起来,一时之间拳来脚往,打得不亦乐乎。</p>

  这三个乞丐各自之间势均力敌,他们也没有拉一个打一个的战术思维,全凭借着一些下三滥的功夫互相殴打,不是抱腰抱腿,就是捏鼻子扯耳朵,三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一觉行和丰未济像看耍猴一样地看着他们三个,有时忍不住就笑起来,林月娥虽然因为丧母之痛还哭泣着,但是看到这三人的滑稽动作也不禁破涕为笑。</p>

  慧能的棺材就放在不远处,三个乞丐撕扯着,不知不觉就来到棺材的旁边。鸡窝头的乞丐借助站在高处的地势猛力一推,三个人滚成一团,撞向了慧能的棺材,顷刻间棺材就被装得四分五裂,这三人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们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跑开了,嘴里也是吓得大喊大叫。三人刚才的敌对关系立刻解体,彼此簇拥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鸡崽一样双眼紧闭,头顶着头,浑身瑟缩着,嘴里不停地求饶:“佛爷饶命,佛爷饶命”</p>

  丰未济他们同样躲的远远的,觉得他们又可气又可笑。过了一会儿,乞丐三兄弟觉得周围寂静无声,各自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不约而同地挣开了眼睛,但是他们的眼前赫然地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宝相庄严,头皮锃亮。只不过他的脖颈以下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头,六祖慧能的人头。</p>

  “啊——”</p>

  三声惊恐的叫声并作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p>

  花枝笑出现了,他隔一定的距离仔细查看了慧能的尸体,深思半响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p>

  慧能的棺椁中只有一个头颅,他脖颈以下的身体都是用金丝楠木雕成的一具假尸。尸身受到撞击后头颅脱落,挂在了长脸乞丐的身上,这才出现刚才的一幕。</p>

  花枝笑博闻强识,心思机敏。一直以来他就想解开四代教主禹疆和慧能参悟生死咒之谜。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解开了这个谜团。</p>

  《坛经》是六祖慧能得法经历和教化内容的记载,其中一段有云“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所说的就是慧能的弟子问他,大师圆寂后还会有劫难吗?慧能回答说我圆寂后五六年,会有一人来取我的首级。</p>

  来取慧能头颅的人名叫张净满,他是阴阳教教中的左司命,当年就是他受禹疆之命盗取了慧能的头颅,然后禹疆又在祭天台布下天机卦,利用鬼宗的秘术招来慧能的魂魄,这样一来就有了禹疆和已经死去多年的慧能共同参悟生死咒一事。</p>

  经过一番猜测,再加上这次对慧能和禹疆尸体的观察,花枝笑已经把生死咒的前因后果推断的不离十。他心满意足地笑了,暗想:“如此,我就可以进行我花某的惊天伟业了。”</p>

  三个乞丐几乎吓破了胆,尤其是长脸的乞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屎尿俱流。花枝笑看了他们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对丰未济说道:“你去背起慧能的尸身,我们接着上路。”</p>

  丰未济的眼睛微眯,手中的竹竿握得更紧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枝笑,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是不是专门和我作对。”</p>

  那三个乞丐听到花枝笑的这句话,无异于受到了大赦天下的赏赐。一个个由哭眉丧脸变得喜笑颜开,更恨不得幸灾乐祸地大叫几声。</p>

  丰未济一脸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气愤地走过去直接捧起慧能的头颅放进自己的包裹,至于那具棺材和假尸看都不看一眼,他又来到林氏妇人的旁边,把她的尸体背在自己的背上,叫上林月娥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p>

  一群人跟在丰未济的身后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路程。</p>

  花枝笑依然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p>

  经过一天的跋涉,一群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奔腾咆哮的九幽江横亘在面前,江边大片大片的胡杨已经枯黄,黄绿交叠之间落叶纷纷。</p>

  一个书童样的少年正坐在一棵枯死的胡杨上歇脚,他手里拿着一把药锄,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几株新挖到的药草,两匹黑色的骏马在他身后悠闲的吃着草。书童看见花枝笑后急忙走到他近前,低声说道:“思锐拜见师父”</p>

  花枝笑点点头:“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p>

  思锐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师父过去主持大局。”</p>

  “怎么,你黄师叔呢?”花枝笑问道,“他难道还留在那支驼队没有回来吗?”</p>

  思锐沉默着没有说话,看来就是默认了。</p>

  花枝笑不满地说道:“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顾,枉我一直以来诚心诚意地待他。”</p>

  花枝笑怒气冲冲地甩了一下袖子,转念一想又消下气来说道:“罢了,既然他痴恋女色不肯回来,那就由我亲自回谷中督导大局吧。”花枝笑说完骑上一匹黑马,打马扬鞭,飞驰而去,对于丰未济这些人也是完全不顾了,药童思锐也骑上另外一匹马紧随着花枝笑奔向远方。</p>

  一觉看到花枝笑一走,他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他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全坐在地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脚。</p>

  丰未济轻轻地把林氏妇人的尸体放到一处草地上,又把慧能的头颅远远地摆在一边。林月娥拿出两人最后的一块胡饼掰了一大块递给他,丰未济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p>

  “你走了一天的路怎么会不饿。”</p>

  “你自己吃吧,我吃了也是浪费,我已经中了生死咒,活不过今天晚上的。”丰未济颓废的说道。</p>

  林月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把胡饼又放回去说道:“人们都讲究落叶归根,我想把我娘火化掉,然后收些尸骨埋到我们老家的祖坟里去。”</p>

  “我帮你。”丰未济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p>

  山脚的四周都是胡杨,丰未济和林月娥一会儿的功夫就捡到了许多的枯木干枝,两人用这些干枯的树枝堆成一个高高的垛台,林月娥帮着丰未济把林氏妇人放到了上面。</p>

  丰未济用火石点燃了干树枝,大火迅速地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吞噬了林氏妇人的躯体。火光明亮,映红了所有人的脸庞,林月娥低声抽泣着目送母亲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刻。小和尚一行走过来围绕着火堆嘴里念起来往生咒,算是为林氏妇人超度亡灵,期望她的魂灵可以去往西天极乐世界。</p>

  在红红的火光的映照之下,长脸乞丐的面庞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他痛苦地抱着头,嘴里发出“嗬”c“嗬”的声响,邪恶的生死咒降临到他的身上了。其余的人都躲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这名乞丐人生最后的疯狂。</p>

  长脸乞丐的双手不停地向着虚空挥舞,脚底下也是踉踉跄跄。他似乎在同虚空中一种无形的束缚争斗着。他赤红的双眼里透露出一丝疯狂。他来到慧能的头颅旁边,双手捧起慧能的头颅,大声吼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要陷害我?”说道最后突然双手一扬,把慧能的头颅抛进了熊熊的火焰之中。</p>

  林月娥惊叫了一声想要去阻止,但是已经晚了。火舌缭绕,瞬间吞没了慧能的头颅。</p>

  长脸乞丐高兴地大笑,笑得好像疯癫了一样。他抓起一块块的石头放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放一边大声的说道:”这些都是金子,都是金子我有钱了,我终于有钱了,我可以住进又高又大的房子,买很多很多的田地,取很多漂亮的夫人,做很大很大的官”</p>

  长脸乞丐怀里兜满了石块,他歪歪斜斜地走着,走进了江边的滩涂,接着走进了汹涌奔流的九幽江。奔腾的江水淹没了他的身影,也淹没了他的疯狂。</p>

  丰未济看着死去的长脸乞丐,知道下一个就会是他,他静静地站立在火堆旁,静静地等着。</p>

  一个声音果然如期而至。刚开始的时候像是有人在远处呢喃,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好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到了最后好像是在他的灵魂深处响彻不停。所说的话冗杂繁长,晦涩难懂。</p>

  丰未济伏身跪拜:“慧能大师我也是佛门弟子,你看我头顶光光,呃虽然没有戒疤。我的法号叫一丰,呃当然是我自己取的,我也会念佛经,呃我现在只会念六字大明咒,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是一心向佛,绝无半点私心杂念。如此种种还请慧能师父明鉴。”</p>

  可是不管丰未济如何表明心迹,灵魂深处的吟念还是不停不休。</p>

  丰未济回想起林氏妇人默念佛经的时候能够活过一晚的事情,看来只有默念佛经才可以挽救一时。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所会的与佛有关的东西也只有六字大明咒了。想到这里丰未济急忙站起身,把六字大明咒的心c口c意三密不停地演练,“唵”c“嘛”c“呢”c“咪”c“叭”c“吽”六字语密更是念个不停。</p>

  渐渐地丰未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灵魂深处的吟念不断响起,而他自己所念的六字大明咒同样在内心鼓荡,一时之间两者似乎有些分庭抗礼,又似乎暗暗相合。</p>

  其余的人看见丰未济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或曲或伸,形式变化多端,脚底下也是飘忽不定,认定他是中了生死咒,此时厄运降临开始发疯了。林月娥焦急地站在一旁,心里面担忧万分,却不知如何是好。</p>

  一觉双掌合十,礼罢对一行说道:“我看一丰师弟熬不过今晚了,刚才是你为林施主做的法事,如今就由我为一丰师弟念一段往生咒吧。”</p>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小和尚飘忽不定地走着,嘴里更是神神叨叨地念个不休。一个大和尚在他外面转着圈圈,嘴里念着为死人超度的往生咒。</p>

  丰未济念到最后又按着心中浮现的吟唱念起了《六祖坛经》,此时又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境界,只觉得心中原有的一些浮躁c怨恨c恐惧c焦虑渐渐地都平息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心神空灵,无欲无求,祥和而又平静。</p>

  生死咒之死咒是激起人心底深处的七情六欲,使其无限放大,到最后人会因情绪失控而死亡,但是慧能却是要中了死咒的人感悟佛法中的“无念行”的境地,让人心神平和,无欲无求。所以说是死咒激发了慧能留在中咒人心底的佛法善念,让人默念《六祖坛经》参悟佛法已销罪恶,而不是慧能的吟唱引起了中咒人身体里的生死咒。</p>

  一觉已经转了四五百圈,往生咒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但是丰未济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倦。一觉只好中途放弃了,心道:“我恐怕念到天亮这小子也不会死,姑且睡一觉再说。”</p>

  林月娥却还是一直担心地在丰未济边上守着,只觉得就是这样看着他还活着,就感到心安。</p>

  丰未济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到东方亮起的启明星知道自己算是挺过来一关。他又看到蜷缩在一旁一直守着他的林月娥不禁心中大是感动。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终究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p>

  火堆已经熄灭了,收拾尸骨的时候丰未济担心里面可能还有慧能的尸骨,所以没有让林月娥参与。他仔细地找到每一块残留的骨骼,把它们都放在一个木匣里。这个木匣可能是林氏妇人唯一留给林月娥的遗物了。就在丰未济认为寻找的差不多的时候,在一处火烬里发现了一枚五颜六色的玉石,这枚玉石虽然只有龙眼般大小,但是整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夺目的光彩。</p>

  得道的高僧圆寂之后,尸体经过火化都会得到相应的舍利子。这枚圆润的珠子肯定是六祖慧能的佛骨舍利子,丰未济一下子就心中了然。他把这枚舍利子放在掌心仔细地端详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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