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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因为这点小事就治你的罪,不能这样忘恩负义。”

  “真的吗?”霍显倚在年轻男人宽阔的胸怀,仍是不住的颤抖 。

  “自然,霍家根基稳固,不会倒下的!既然皇帝不留情面,我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手。”

  “你的意思是?”

  “霍家能够让他坐上这个皇位,也同样能够罢黜!霍家从武帝时期就是手握重权的名门望族百余年兴盛不衰。怎么能让一个rǔ臭未干的皇帝轻易弄垮?”

  情郎坚定沉稳的声音慢慢的稳住太夫人的心神,她的声音渐渐平稳,渐渐狠厉,“你说的没错,霍家不能毁在我们手上,既然是他先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

  未央宫玉堂殿。

  殿宇重楼,楹栋宏壮,轩廊宫阙,规整大气。围院的灌丛是娇艳yù滴的蔷薇,院内宽敞,一株盛开着极美的樱花树尤为抢眼,萧萧漱漱,如梦幻般洒落似雪的花瓣。

  绍安爱花,尤其极爱花树,院中的白樱树一直由她亲自修剪。修剪主要是剪去一些枯萎枝、徒长枝和重叠枝,保留长势健壮的枝条,以利通风透光。

  虽然身为婕妤,身份尊贵,绍安仍是朴素衣装,清爽发饰。

  皇帝进来时便看到的这幅场景。

  她闲适幽静,站在如梦幻般的樱花树下,好似精灵般圣洁无暇。

  皇帝看了一会儿,却有些不服气,终于忍不住开口。

  “咳咳。”

  一心修剪花枝的人竟丝毫未动。院中服侍的侍从早已习惯这种情景,暗暗偷笑,也不敢出声打扰。

  男人终是气急败坏,轻咳两声,“王婕妤。”

  正在踮着脚径自剪枝的女子猛地一僵,随后赶忙回过头,“陛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樱花树枝有那么好看吗?朕站在这里半天了都没发现,”男人答非所问,语气不善。

  绍安赶忙丢下铁剪子,上去赔罪。

  一脸认真道,“陛下恕罪,臣妾一时忘情,已至没有听到动静。”

  “一时忘情?”男人鼻间重重哼出凉气。

  七年的相处,绍安岂会不懂他的心思,无辜道,“是臣妾的错,皇上不会吃一棵树的醋吧?”

  刘病已并不作理,只看着樱花树若有所思起来。

  “皇上不会有砍了这树的想法吧?”绍安一脸错愕。

  “你向来喜爱花树,朕知道。这次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是。”

  刘病已轻刮她精巧的鼻尖,看向她朴素的发饰,又是额间一皱。

  “朕送你的那些首饰玉坠不喜欢吗?怎么也不见你戴过?”

  “首饰虽然贵重,到底也沉重,臣妾一向舒适惯了,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东西。”

  “这样也好,”皇帝用脸颊轻轻磨蹉着她柔软的发顶,“朕喜欢你柔软又清香的发丝,触感很好。”

  男人似笑非笑,眼中柔情。

  绍安浅笑着低下头去,“陛下快进去吧,外面愈发冷了。”

  “嗯。”刘病已向后探望一眼,“儿呢?怎么不见他出来问安?”

  绍安笑道,“阿澜不知从哪抓来一只灰兔子,儿喜欢,在她房中玩儿呢。”

  两人一面说一面向殿中走去,珍石范金的梁栋,白玉的墙壁温润昏黄,紫红毛绒地毯上,高耸的金炉中烧着上好的红萝炭,七孔散出温暖暗香的徐徐白烟,使偌大的宫殿在严冬之际也温暖似春。

  宽阔的正殿大门敞开着,两人随意坐在矮桌旁,绍安沏上一碗飘着浓香的茶递到男人面前。

  刘病已小酌一口,放下紫砂杯,沉思道, “如今,霍氏已不惧威胁,霍家所掌握的天下大部分兵权朕已尽数收回,此时再立儿为太子,他们的反对就无关紧要了。”

  “霍家会就此罢休吗?虽然兵权不在,毕竟他们还是身处高位,手握重权。而且皇后也不会应允的,若是逼急了,难保他们不会鱼死网破……”

  男人墨黑的眼眸眯起,散发危险的光芒,“这次也算是个试验,若他们真的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朕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绍安想起霍成君那张时时高傲却又落寞的脸,不禁心中微凉,“恭哀皇后的事,霍皇后不一定有参与,她虽然心高气傲,到底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若她没有参与dú害恭哀皇后的事,陛下会放过她吗?”

  “你可怜她?”刘病已皱眉。

  绍安叹气,“说到底,若是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也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女人罢了。”

  刘病已看着她惆怅的神情,怀念过往,也不禁尽是唏嘘。握住她发冷的手掌,柔声道,“朕又不是昏君,她若是毫不知情,朕自然不会降罪,让她安度此生,也未尝不可。”

  第七十三章 太子前往上林苑

  地节三年,四月,汉宣帝册封大皇子刘为太子。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却又好像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最震惊,最失望,最痛心莫过于霍成君。

  连月来的相濡以沫,甜言蜜语,换来只是这样一个未曾与她商议的决定。

  从侍女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霍成君瘫软在地上,才明白过一切,原来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早就决定的了,还骗她什么等她诞下皇储,原来只是一场欺骗,一张编制精致美好的网罢了。

  她流泪过,痛苦过,最后,她绝望了。

  半晌。

  “回霍府,”她道。

  玉堂殿一切如常,温馨普通。

  只是绍安现在身为太子的母亲,到底身份不同,一言一行皆是代表太子母亲的身份。便不能向以前那样闲适懒散,衣着朴素了。

  这日,绍安召见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讨论太子日常功课起居诸多事宜。

  一样是婕妤的身份,因为身为太子养母而变得很多不同。

  前朝臣子对她更是礼数周到,甚为敬重。

  “参见王婕妤。”

  两人见绍安自内殿出来,恭敬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们二人如今教育太子,身负重担,我是太子养母,有诸多事宜要与二位大人商议,”绍安一身百蝶穿花的金绣宫装,脸上略施粉黛,螓首蛾眉,颇为温和典雅。

  “陛下对臣予以重任,臣自当尽心尽力。婕妤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嗯,”绍安淡笑道,“照理说,太子起居自古都是在上林苑的思贤苑、博望苑。太子年纪小,又生xìng内敛,但他实是个xìng情温和的孩子,还望两位大臣多多照顾,指导才是。”

  萧望之、周堪二人都是连连点头,恭敬拱手道,“婕妤慈爱敦厚,肺腑之言,臣等定会谨记于心。”

  送走萧、周二人,又有太府遣人送来的太子宫装,玉堂殿众人忙得不可开jiāo,应接不暇。

  太子第二日便要启程前往上林苑。晚间,玉堂殿却迎来一位贵客,是近日一直身体不适的皇后,霍成君。

  她今日仍是光鲜亮丽,华彩无比的宫装,脸上浓妆艳抹,身上珍贵奇饰华耀照人。

  可仍是掩不住眼底的憔悴和无精打采的神情,皇后前来,绍安着实有些意外,皇后一向待刘不甚欢喜宫中人尽皆知,不过皇后到底做过刘两年的母后,会有些感情,太子前往上林苑她来送别也是情理之中。

  彼时绍安正与刘jiāo代一些琐碎事宜,小刘一向黏他,眼眶微红,有些依依不舍,春桃进来进来通报:夫人,皇后娘娘来了。

  绍安一怔,随后便要拉起刘的手向外请安,“皇后娘娘来了,儿跟母亲一起去觐见好不好啊?”

  刘不说话,眼中抗拒之意却十分明显,拉着的手明显向后缩的动作。

  绍安有些意外,还是柔声劝道,“皇后娘娘也是你的母后,你曾在椒房殿住过两年的,忘了吗?”

  刘还是不说话,畏畏缩缩的。

  皇后是后宫之主,没有让她等候之理,绍安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霍成君站在正殿,对周围装潢布局不屑一顾,居高临下的站在主位,绍安拉着刘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拜见皇后娘娘。”

  霍成君没有看她,一双美眸只盯着刘,眼神复杂。

  刘到底曾在椒房殿两年,这样的拜见日日都有,早已深刻入骨。

  他小腿一曲,双手jiāo合,置于额前,“拜见母后皇后。”

  霍成君才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月不见,儿好像长高了。”

  绍安知道她不是在问自己,也不答话,只微笑着在旁候着。刘不发一言,皇后也不生气,走下台阶,向两人迎面走来。

  “太子怎么说也在我宫里住了两年,叫了本宫两年的母后,他此番去上林苑,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宫里的东西见怪不怪。只有这保平安的如意金佛的项锁,是本宫册封之初,去国寺还愿进香,由高僧所赠,听说很是灵验。”

  刘静静看着,半晌怯怯的看着皇后,道了声,“多谢母后皇后。”

  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绍安也终是松了一口气。今日刘虽不是很配合,倒也一切顺利。

  “天色不早了,照顾太子歇息吧,本宫走了。”

  皇后淡淡瞥了绍安一眼。

  “恭送皇后娘娘。”

  第二日一早,接送太子前往上林苑的辇车早早在玉堂殿外等候,太子到底年纪小,又几经波折,才在绍安这里安定下来,这下又要送走。强自忍耐离别的痛苦,还是眼眶擒泪,令人心疼。

  绍安心中也是一阵不舍,她捧起小孩的脸,宽慰道,“母亲会经常前往上林苑看你,你要细心听太傅的教导,好好学习,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那可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

  小刘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半晌坚韧的点了点头。

  绍安本就在玉堂殿闲来无事,又因太子养母的身份,出入上林苑也算自由,只是因为太子初册封,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人眼中,他在两苑学习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绍安不便总是前去以落下太子柔仁软弱的名声,所以基本上每五日才会去看一次。

  第七十四章 皇后之计暴露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有些不对?”

  从思贤苑看望太子出来后,春桃皱眉一脸困惑道。

  “怎么了”

  绍安坐在红幔金丝的六角鸾轿,转头看向春桃。

  “夫人没有发觉吗?太子好像精神不太好,很疲累的样子。”

  绍安方才一心思念,见到太子,也并未多细致观察他的不同。

  “许是功课太多吃不消,或者是不适应现在的转变。”

  “怎么会呢?思贤苑、博望苑自古便是专为太子服务,肯定是照顾细致周到的,奴婢见太子一直拿手不停地揉着眼睛,他的眼睛都是一片红血丝的。”

  听春桃这么一说,绍安猛地一惊,“可是太子太傅每隔几日就会来未央宫禀报,没有听说太子有什么不适啊。”

  “夫人,我们还是多注意一些吧。太子初登皇储大位,难免有人心中不平,yù有谋害之心。当初恭哀皇后……不是也没查出什么不适吗?”

  经春桃这么一提醒,绍安立刻提起十二分小心,“你说的不无道理。我回去跟陛下商议此事后再做决定。”

  绍安当晚便与刘病已说起此事,刘病已一直为霍家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关心刘的事情,经绍安这么一说,也是有些后怕。当今天下论医术dú术,都以yào王谷为首。绍安首当其冲想到曾dú害恭哀皇后的蚀心草,无味无dú,银针亦无法测出,日久方能见效。

  刘病已立刻点头应允,经皇帝批准,绍安遣人将yào王谷一向与她jiāo好的秦奚师兄叫来。

  秦奚医术精湛不在其师李道之下,绍安是信得过的。她在上林苑供御人止宿的御宿苑,接待了秦奚。

  近两年未见,秦奚更加成熟稳重,正直凛然。寒暄两句后,绍安说明来意,“秦师兄,你知道的,太子初登皇储之位,身边难免有尔虞我诈,心怀不轨之人。太子近日头疼发晕,精神不振,太医又诊不出什么来,从前在谷中,秦师兄曾与我说过蚀心草。不知师兄可有法子辨别这东西?”

  秦奚一听,眉头锁在一起,他正色道,“蚀心草虽无色无味,难以辨别。只是并非攻无不克,蚀心草遇硫磺便会变为紫色。”

  绍安静静听完,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可,总不能太子每吃一样东西,都要用硫磺试过,这样他还怎么吃呢?况且,秦师兄有所不知,近日发现端倪以来,太子的膳食都是专人把守,绝无可能有机会下dú手,可太子的头疼与精神不济之症并未好转。”

  秦奚沉吟道,“蚀心草并不是只能通过吃食产生dúxìng,身体沾染,或长期闻其气味都有可能。不过硫磺也是剧dú,万不能让它与人的肌肤有所接触……”

  一向沉静的秦奚都有些踌躇不定,绍安更是连连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她灵光一闪,“左右不过是太子衣物或宫殿的器物。那便将太子寝殿与衣物全部用硫磺试过,肯定会有所发现。”

  “嗯,”秦奚点头,“如此也只能一试了。”

  太子起居在承光宫,彼时太子连月来寝殿和所穿衣物,不管巨细,皆被撒上硫磺粉。

  小刘依偎在绍安身旁,对此不明所以,只看着宫人们对他所有熟悉的衣物玩物全都放在一起,撒上yào粉,他觉得莫名的恐慌。

  半晌秦奚一脸yīn沉着走出来,向绍安摇了摇头。

  绍安蹙眉,“怎么会?太子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她一顿,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揽过刘,她的手在发抖,颤抖着将太子一直佩戴的佛锁解开,递到秦奚面前,“这个,试试这个!”

  秦奚点了点头,将佛锁放在地上,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硫磺粉,洒在那把佛锁……

  似是已经预料到什么,绍安揽着刘瘦小的肩膀向后靠了靠,片刻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佛锁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