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跳梁小子 岂堪一击
众豪杰都已经坐定了，美酒也一坛坛的端上来，庄内的仆人在各桌席间流连，佳肴直把桌面堆了个满满当当。许系舟见大师兄孙开文就坐在旁边的一席，那一桌也是些晚辈，那个杨勇也在其间，一直喋喋不休，和身边的人大谈阔论。许系舟暗想：也亏得大师兄脾气好，这样的人都不嫌他。
周世卿一手拿着青瓷碗，一手端着一坛酒，由首席开始敬酒。他倒酒时一滴不漏，稳稳当当，是显了手功夫。有些目光短浅之辈，已经在大声叫好了。
周世卿首敬的便是安庆城里的杨老拳师，他年岁最长，德高望重，周世卿寒暄了几句，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杨老拳师赞了一句海量，也是一饮而尽，喝完皱了皱眉，用衣袖擦了擦嘴，似乎不常喝酒。
周世卿又依次敬下去，尽是三府武林中成名的人，许谋，凌洛之，庐州沈家家主沈易，徽州闻宇派门主张忆玄如此等等。周世卿一并喝了十三碗酒，众人有些与他谈笑，仿佛是相识了很久的故人一样。
后生席这边却是由周霁云敬酒，郑平南忙看向许系舟，眼神间是询问的意思，许系舟将嘴里的吃食吐在碗碟里，说道：“没事，我又不怕他。”
周霁云也是一手持碗一手持坛，踱步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许系舟这一桌，郑平南又去看许系舟，后者却还在悠然地吃菜。
周霁云已经过来了，依样倒了碗酒，不过倒得有点满，溢出了些许。周霁云眼神尽是凶狠，霎时间又暗淡了下去，咳了一声，朝许系舟道：“许师兄，我敬你！”
郑平南握紧了拳头，许系舟对他释然一笑，端起杯盏，说道：“周师兄客气了。”仰头一饮而尽。周霁云愣了一愣，嘴角一丝冷笑，也是喝完了酒。许系舟不再理他，继续低头吃菜。
周霁云又来敬郑平南，郑平南拂袖偏过头去，不去理他，周霁云便待要发作，嘴角抽了一抽，但还是把自己的酒喝了，马上又倒满一碗，这次来势太猛，溢出许多，打湿了他的衣袖。周霁云定了定气，知自己已经出丑了，强压怒火，又来敬凌湄。
凌湄不清状况，忙应声端起杯盏喝了。周霁云斜眼看了看郑平南和许系舟，冷哼一声，去敬其他人了。郑平南看他离得有些远了，才道：“师兄，你怎么这般软气，你没见他眼神，都是瞧不起我们的意味吗？”许系舟苦笑道：“我都说了我输的心服口服，你也不必为我费心啦。”
郑平南狠狠一锤桌脚，道：“我便是看不惯他，等到了su zh一u，我要和他好好斗一次。”许系舟有些惭愧，不再说话。凌湄见郑平南生气，挟了块藕片放在他碟中，郑平南夹来吃了。凌湄宽心道：“好了，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郑平南只好把许系舟如何与周霁云起了冲突，周霁云又如何在城南约架，比斗时周霁云又怎么起手划了许系舟一剑，一一说了。凌湄听完愤愤不平，看向周霁云低声骂了一句。郑平南叹了叹气，许系舟这才开口道：“其实平南生气也是情理中的，但我们学武的人，不管对手耍不耍阴招，输了便是输了。等以后我学好了剑法，多的是机会教训他，也不急着一时。既然他都过来敬酒了，我也给他个台阶下，于彼此都是好的。”
郑平南忙道：“系舟你不知道，周霁云这小子”
一阵sā一 àn打断了郑平南的话头——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这话是讲给周霁云听的，他飞扬跋扈的模样早就让不少人难受，更何况江湖后辈，都是血性男儿，不过有些人的不满只藏在心里。
让周霁云碰了个钉子的，不是旁人，正是杨勇，他正叉着腰斜眼看着周霁云。周霁云方才在郑平南这边吃了瘪，心中已经是憋了一团怒火，正愁没人发泄，谁知杨勇这冤大头触了这份霉头。
周霁云将手中的酒碗酒坛猛地往地上一掷，怒道：“打你便怎样？我不打得你跪下喊爷爷，我就不姓周。”杨勇自认是杨老拳师的亲传弟子，安庆武林的人也都颇给他几分面子；而周霁云则是江南剑盟周盟主的独子，也是一向自视甚高。这两人撞在一起，一般的傲气，难免互相看不过眼。
杨勇说动手便要动手，身边围观的人也都识相，纷纷退后一些，围成一个圈子，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杨勇的几名师兄弟有叫嚣也有相劝的，绿柳山庄的人也是如此。一时间，宴席大乱，有人去看周世卿，不想周世卿竟然心定气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杨勇武功也是不弱，当下抱元守一，稳稳当当地如树桩立在地上，下盘功夫十分稳健，口中大喊，右拳疾出，向周霁云面门打去。周霁云微微一侧，左手作握状，硬生生地接住了他这一拳，杨勇只觉得自己的拳势如同石沉大海，又加了几分力在拳上，不想周霁云就如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杨勇涨红了脸，心里也有几分胆怯了。周霁云等得便是这个时机，左手腕一用力，竟然将杨勇右手折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听来十分刺耳。围观众人无不惊呼，那杨勇的嘶吼声更大，想必疼痛难耐。
杨勇的师兄弟红了眼，哄上来一一揪住周霁云便要打。
“住手！”
周世卿这才过来，阻止了这场闹剧的后续。杨老拳师也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狠狠扇了杨勇一个耳光，杨勇方才折了一手，这下又吃了师父一记耳光，一时间懵了，呆呆地看着杨老拳师，说不出话来。
杨老拳师骂他道：“你怎么一点不知道分寸，周盟主的公子是你能得罪的吗？还不快点给我滚！伯皓，你送他回去，别再这给我丢脸了。”那名叫伯皓的弟子，应了声是，硬生生把还是痴呆状的杨勇拖走了。
杨老拳师这才收起怒容，笑容可掬地对周世卿道：“周盟主抱歉了，没伤着贵公子吧？是我管教不严，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周世卿一挥手，说道：“算了，他们晚辈之间闹着玩，也没什么。来，我们继续喝酒。”
“好，好，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见周世卿也回了坐席，余人尽皆散了，议论纷纷，有人笑杨老拳师软骨头，也有人乘势夸了周霁云的武功高明，那些剩下的杨老拳师的几名弟子，早就没了生气，旁若无人地低头吃菜，别人说什么只装作听不见。
被杨勇这么一闹，周霁云也不敬酒了，做样拍拍身上的灰，低声道：”杨家拳法，倒也不怎么样。“神色倨傲地走了，路过许系舟这一桌时，灿烂地朝着郑平南一笑，显然是在显摆自己。
一时间，绿柳山庄里的众人，有生气的，有兴奋的，有害怕的，也有生气的。
要问这席间最生气的是谁？那想必就是郑平南了，他气鼓鼓地说道：“瞧那小子嚣张的模样，当真以为我们安庆武林无人了么，刚才真想在他脸上狠狠揍上几拳。”许系舟道：“师弟我会练好剑法的，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周霁云败在我的剑下。”郑平南欣慰地笑了，说道：“我还以为师兄真的怕了那姓周的呢，好，我们一起用功，总有一天让那小子吃一回苦头。”说完夹了粒花生吃了，又看向凌湄，说道：“你也吃菜呀，方才闹了这么久，我肚子早就饿了，你不饿吗？”
凌湄见他已不像先前那样生气了，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片刻又伤感起来：原来他的一颗心，始终还是牵挂在许系舟身上。
”许兄，你怎么看？“凌洛之低声问身边的许谋。
许谋把筷子放下，叹气道：”周世卿果然是道貌岸然的人，我先前还以为他是君子，可以交个朋友呢。“凌洛之道：”周世卿父子演了一出好戏，无法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立个威信。只是我没想到杨老哥这般没骨气，自己的弟子被欺侮了，也不敢做主。“
许谋苦笑一声，抬眼看了看还在陪笑的杨老拳师，依旧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也不好妄自猜度。“凌洛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起身来给许谋倒满了，许谋道了谢。凌洛之乘机在他耳边道：”杨老哥的苦衷就是名气，他到老还不能名震武林，无非是想攀附江南剑盟，所以才不得不丢了骨气。只是这种想法，不知道许兄有没有，江南剑盟虽然势大”
凌洛之又坐回座椅上，续道：“依许兄的剑法人品，怕也不放在眼里。对吗，许兄？”许谋呆呆地看着酒杯，良久才道：“凌兄弟你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又何尝想卷入江湖纷争，更何况江湖上的虚名，我向来不看重。只是只是很多事情，很难做到问心无愧。”
凌洛之看他神情失落，拿起酒杯和许谋碰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凌洛之这辈子最大的好运，就是结交你和郑兄这两个朋友。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许谋释然一笑，喝光了杯中酒，那酒杯可真澄澈，许谋在心里想道：“如果尘世也有这般澄澈该多好，真的好怀念在嘉兴的那段日子。师父”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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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卿一手拿着青瓷碗，一手端着一坛酒，由首席开始敬酒。他倒酒时一滴不漏，稳稳当当，是显了手功夫。有些目光短浅之辈，已经在大声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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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席这边却是由周霁云敬酒，郑平南忙看向许系舟，眼神间是询问的意思，许系舟将嘴里的吃食吐在碗碟里，说道：“没事，我又不怕他。”
周霁云也是一手持碗一手持坛，踱步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许系舟这一桌，郑平南又去看许系舟，后者却还在悠然地吃菜。
周霁云已经过来了，依样倒了碗酒，不过倒得有点满，溢出了些许。周霁云眼神尽是凶狠，霎时间又暗淡了下去，咳了一声，朝许系舟道：“许师兄，我敬你！”
郑平南握紧了拳头，许系舟对他释然一笑，端起杯盏，说道：“周师兄客气了。”仰头一饮而尽。周霁云愣了一愣，嘴角一丝冷笑，也是喝完了酒。许系舟不再理他，继续低头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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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这话是讲给周霁云听的，他飞扬跋扈的模样早就让不少人难受，更何况江湖后辈，都是血性男儿，不过有些人的不满只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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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湄见他已不像先前那样生气了，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片刻又伤感起来：原来他的一颗心，始终还是牵挂在许系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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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谋苦笑一声，抬眼看了看还在陪笑的杨老拳师，依旧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也不好妄自猜度。“凌洛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起身来给许谋倒满了，许谋道了谢。凌洛之乘机在他耳边道：”杨老哥的苦衷就是名气，他到老还不能名震武林，无非是想攀附江南剑盟，所以才不得不丢了骨气。只是这种想法，不知道许兄有没有，江南剑盟虽然势大”
凌洛之又坐回座椅上，续道：“依许兄的剑法人品，怕也不放在眼里。对吗，许兄？”许谋呆呆地看着酒杯，良久才道：“凌兄弟你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又何尝想卷入江湖纷争，更何况江湖上的虚名，我向来不看重。只是只是很多事情，很难做到问心无愧。”
凌洛之看他神情失落，拿起酒杯和许谋碰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凌洛之这辈子最大的好运，就是结交你和郑兄这两个朋友。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许谋释然一笑，喝光了杯中酒，那酒杯可真澄澈，许谋在心里想道：“如果尘世也有这般澄澈该多好，真的好怀念在嘉兴的那段日子。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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