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兄弟
“来了”贺小木轻声地提示，尤夏点点头。经常性的夜间捕猎让他们锻炼出了敏锐的观察力，听觉也非常敏锐。水里游动的鱼c水面的轻微波纹c洞内角落里鱼儿吐出的水泡这些他们都能发觉。
不久之后，水面的波纹比之前多了一些，有许多鱼儿在水下游动，它们在观察水面的甲虫，似乎在判断这几个家伙是不是可以食用贺小木慢慢地打开手掌，手上的小虫子全部被撒落在水面上水面顿时热闹起来，鱼儿们争抢着水面的美食，它们完全被天上掉下的美食俘获了，一时忘了正面临危机。
“打！”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号令。
号令发出的同时，尤夏的双手已经像鼓手击鼓一样一瞬间敲击了十一下，快得像有无数只手同时击出！尤夏刚收回手，贺小木便快速地向水里抓去唰唰唰唰数声，快速无比，一条条鱼被抓出来，两个人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两人开心地看着这些成果——那些翻腾拍打着地面的鲜鱼儿，有的比小臂还粗。贺小木忍不住调侃道：“其实小动物和小孩子是一样的，只有被敲了脑袋才会老实听话”他边调侃边清点起地上的鱼，一共有十一条，他又确认了一遍，还是十一条。于是语气一转，问道：“十一条为什么第十二条没打到呢？”
尤夏笑了笑，揶揄道：“第十二条还没到出口就逃回去了，也许是看到你撒虫子的动作太难看了吧，哈哈。”
贺小木一听，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你懂什么，我是模仿了观音菩萨用柳枝洒水的那个动作啊，你说我们的动作很差？！你这欣赏水平真是差得稀里哗啦的。”
“菩萨要是听到你拿自己和她比较，她肯定会气得稀里哗啦的，哈哈。”
月色如银，裹满大地。山坡上的篝火已经渐渐变成暗火，土坑中的火炭在微风中一明一暗地变幻着，几副鱼骨随意地放在火坑旁边。
尤夏拍拍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满足地说道：“吃得好饱啊。”然后翻身到石头上躺着。贺小木也摸摸肚子，翻到石头上去躺着，两个人双掌垫头，架起二郎腿，静静地凝望着天空，凉风在耳边习习吹过。
前路一片迷茫，一切充满未知，身后是熟悉的乡味，如今就要远离，两个人的思绪不禁有些呆滞。一股愁绪骤然涌上心头，凝聚在眉宇间，流淌在眼眸里。人们总是习惯这样，在白天忙碌的时候，可以忘了所有烦恼，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就会翻江倒海。
尤夏盯着天上一颗时明时暗的星星，若有所思，转而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米艾妮修女她的偏头痛好一点了没有”
贺小木此时双眼正对着天空发呆，似乎没有听到尤夏说的话，许久之后，才悠悠地说道：“我有点想他们了，修女c蛋挞阿姨c小慧c小胖墩不知道他们都好吗。”
“嗯，我也想他们了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真的好快乐！我们要赶紧实现理想，然后回来和他们在一起，或者带着他们一起去旅行。”
贺小木一骨碌坐起来，拍了拍胸膛，笑笑地说道：“小夏，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们成了强者，我们就回来保护他们，不能让那恶霸再欺负大家了。”
“对，如果雷禺家敢再欺负人，就让他吃我们一顿拳头！”
“不过老头说他有个很有势力的亲戚哦，如果他亲戚派出大批人马来帮他”
“那就连他亲戚一块揍！”
“有道理，一块揍！”
两人一顿激愤，然后渐渐陷入满心的憧憬。
贺小木又躺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天空
8年前，自从尤夏来到小秧苗之家后，蛋挞阿姨把他安排在了贺小木旁边的床位。从那时候起，他们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尤夏跟着他学说话，学用筷子，学搞卫生他们变得形影不离，吃饭c读书c恶作剧c爬山c游泳c抓野猪c打败老虎都是一起。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看他的床一眼，看他醒了没有，如果没有醒，他会抓起一只拖鞋扔过去，或者是自己醒得晚一些，被他扔一只拖鞋过来这已经是生活惯例之一。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5年前的一天。
小木和尤夏在放学回来的路上，遇到雷少皇带着随从c保镖在打一个卖棉花糖的老人，理由竟然是那棉花糖没有做成他想要的形状。
尤夏见状，怒火一上来，把书包往贺小木怀里一塞，便冲了过去，给了雷少皇的肚子结结实实地一拳，痛得他当场俯身跪地。回过神来的随从和保镖们一拥而上，把尤夏围在中间打。尤夏支撑了几下之后，便被打倒在地。
小木赶紧从路边捡起一些石块，狠狠地向那些保镖们砸过去。趁着保镖们躲避的当会儿，小木冲了进去，一把拉起尤夏就跑。保镖们追了上来，追到临街酒楼的下方，却被楼上掉下的一张桌子砸倒了几个人。原来是一个喝醉酒的老头在酒楼上发酒疯，尤夏和贺小木两人也因此得以逃脱了。
那个发酒疯的老头，就是小木和尤夏后来认识的那位白胡子老头。
贺小木正在记忆中任意地驰骋着，却不想被一只小飞虫落在额头上扰乱了心神。他轻轻一抬手，把小虫子拂开。
转身看了看，尤夏已经进入梦乡，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滴。也许他又在做那个他经常说的c关于龙的梦了吧！贺小木微微一笑，也闭上眼睛睡去。
一个周末的上午，尤夏和贺小木带着小慧在镇子附近的梨树下捕蝉。尤夏拿着网子，在一棵棵树下聆听寻找着，贺小木和小慧拿着小铁丝笼子和五颜六色的线跟在后边。
因为是上午，还不是非常热，有些蝉还没有开始叫，光是聆听很难找得到。尤夏的目光，穿过树枝，透过树叶，细细地寻找着，一直仰着头，脖颈都酸了。搜寻好久，也只抓到了两只，贺小木和小慧则用彩线拴住它们，把它们装在小笼子里。
尤夏耐心地寻找着，贺小木和小慧安静地跟着，生怕吵到那些机警的蝉儿们。
突然，尤夏瞪大眼睛，整个身子像凝固一般，停在那里。他怔怔地向上望着，嘴巴大张，嘴里想说什么却像被鱼骨卡住喉咙了一般，呃啊作响，一脸的震惊，满头大汗。
贺小木和小慧发现了异样，紧张地看着他。
“喂，喂，小夏，你怎么了？！”
“小夏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尤夏慢慢伸出僵硬的手，指着天空：“看看天上有c有龙”
贺小木和小慧听了，吓了一跳，头皮阵阵发麻。龙在电视里见过，但是c但是现实中怎么可能有龙可是看尤夏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是说谎他们慢慢退出树荫下，再慢慢地抬眼向天上看去。
只见左那座高山和天空一团巨大的云朵之间，横亘着一截巨大的黑色龙身，不见头也不见尾，一动不动地横在那里。
贺小木和小慧吓得瘫坐在地上，战战兢兢，语不成声。尤夏终于也挪动了身体，机械地走到贺小木和小慧身边，把他们扶起来，扶着他们。三人齐齐向天上望去，静静地看着，虽然是在云端，那片片黑色灰边的龙鳞却能清晰可见，可见这条龙是有多巨大啊！
过了一会儿，那片片龙鳞突然发出了清亮的光辉，让人看起来变得舒服了一些。接着那截龙身动了起来，慢慢地，云团中冒出一个龙头，拖着巨大的龙身，黑压压地向大地压下来。
那对黑色的角看起来犹如乌铁般坚硬，头发c眉毛和胡须四面喷张c舞动，犹如黑色的火焰。双目圆睁，瞳孔纹路清晰可见，鼻子如牛鼻一般喷着白气，血盆巨口微张着，牙齿锋利如刀刃。四只利爪翻转时带起道道白气，嘶嘶作响，犹如撕破空气，舞动的龙身隐隐带起风雷。黑龙的全身呈现在天空之后，便将身子盘成圈，犹如一座巨大的山稳稳地停留在空中，整个天空变得黑压压一片。
镇子的农田c远处的操场c街道，各家的阳台c楼顶，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c奔跑声，还有许多吓哭的声音。
看清了黑龙的全貌，听到人们的惊叫声，尤夏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得全身紧绷。放开扶着两人的双手，浑身不能自已地来回踱步，他想做点什么，但不知道要做什么。
贺小木和小慧勉强地站着，战战兢兢，一是禁受不起那条黑龙庞大的威压，二来生怕那条巨龙一个不慎跌将下来，那整个镇子将被砸成粉末。
正当大家以为情况已经是最严峻的时候，却又听到右边那座山的背后，隐隐传来崩塌碾压的闷响之声，山体似乎有些微微抖动。惶恐失措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却又见到右边的山峰凹处，慢慢地冒出一个白色的龙头，那个龙头竟然和它耳边的山峰一样高。
白色龙头望了一眼镇子，然后拖着通身雪白的巨大身躯慢慢游出山体背后，所到之处，树倒石崩，整个大地隐隐有闷雷滚动之声。那白龙沿着山势游行，左转向山坳里进去，绕个弧再弯出来，之后攀上山头，在山头圈成一圈，然后将龙头高高地竖立着，顶在云端，白须飘飘，威风凛凛。
回过神来的人们，战战兢兢，没有被吓倒的都纷纷下跪，哆哆嗦嗦，嘴中念念有词，祷告着，祈求着。贺小木和小慧浑身无力，双双跌坐在地上。
尤夏再一次感到震撼，怔怔地看着两条巨龙。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这种感觉，既震撼，又狂喜，既惶恐，又期待他分明听到身体里血液汩汩沸腾的声音，他想大声叫喊，他想奔走相告，可是张不开嘴，迈不动腿。
紧跟着，大地再一次抖动起来，天空突然暗下来，形成宝蓝色的巨大天幕。大地的抖动渐渐停下，四周的天空立刻升起了许多条不同颜色的巨龙，金色的c银色的c青色的c红色的他们把身体盘成圈，慢慢地浮升，越升越高，最后镶嵌在宝蓝色的天幕中，形成一幅巨大的图案。
这时，那一动不动的黑龙竟然开口了，用雄浑如闷雷的声音说道：“尤夏！走吧，随我们来吧，就差你了”说罢，还用利爪向尤夏招了招手。
尤夏惊愕地看着它们，在尤夏的注目下，它和白龙也盘成圈，慢慢地向上浮升，越飞越高，最后也都镶嵌在天幕里
“喂，喂——等c等一下啊——请问我要怎么上去啊？！喂——”回过神来的尤夏大声地喊道，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那天幕中几乎镶满了一条条盘着的龙，只留下中间一个空空的位置。
尤夏懊恼极了，悔恨极了，他恨自己太不机灵了！每次都是等它们飞上天了，才想起来要问他们怎么上去，唉
啊！？每次？为什么要说每次呢？自己见过它们很多次吗？啊？！难道又是做梦？！
尤夏已经不止一次被自己的纠结给绕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天空，寥寥几缕云，稀疏几点星光，月亮已经西斜，哪有什么龙呢？果然又是一场梦！
扭头看到身边的小木，只见他嘴角挂着晶莹的水滴，睡得好不香甜，于是嘴角一勾，微微一笑，又继续闭上眼睛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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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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