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倚轩情生
鹤寿来了后，黎太太的精神格外地好。时不时地造就机会让鹤寿和锦熙单独相处。一会儿让他们两个去她的正院里陪她说话，一会儿让锦熙陪着鹤寿上集市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一会儿让鹤寿去锦熙屋里送她炖的补品……黎锦熙虽心里恼火，但又不好逆着她母亲。
沈含初并不知道黎太太的意图，只当他们是普通的表兄妹。她因鹤寿温柔婉约，又是黎太太的侄女，更觉得她处处和黎太太有几分相似，所以也很喜欢鹤寿。常常和她一处说话。
鹤寿住的小院里有一架秋千，这日，沈含初在杉溪学堂上完课，来找鹤寿说话，正好看到她坐在秋千上，脚边放着一只剔红葵瓣篮，里面堆着各色丝线和花针。鹤寿手里拿着绣花绷子，低头凝神在绣些什么。沈含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在离她几步远时冒冒然地叫了声“嘿！”
鹤寿吓了一跳，手里拈着的花针差点扎了手，见是沈含初，方才舒了口气道：“沈小姐，你倒捉弄起我来了。”
沈含初嗤嗤一笑，道：“绣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走了这么长一截子路都没看到。”
鹤寿将花绷子往身后一藏，轻声说：“没什么，随便绣几朵花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鹤寿虽藏得快，沈含初还是瞥到了，是两朵婀娜的并蒂莲，桃红的花色，嫩蕊凝珠。沈含初在鹤寿旁边随她一起坐下，一面笑道：“你可真贤惠，以后谁娶了你，必是天大的福气。”
鹤寿红了脸，微嗔道：“沈小姐又取笑我。”
“我可没取笑你，你和黎太太是我见过的中最温柔和气的人。你姑父有黎太太这样的妻子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可不是有福气。你和你姑妈这么像，以后你的丈夫当然也是有福气的。”
鹤寿嘻嘻笑着，忽然绕到秋千后，猛力一推，道：“我看呀，沈小姐上过洋学堂，见多识广，人又漂亮，以后谁娶了你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鹤寿身肢柔弱，使不出多大力气，秋千飞得不高，可沈含初还是吓了一跳，只觉得人直直地往后倒，待那秋千回落到原处后，她从上面跳下来，嘴里嗔道：“好啊你，在我背后使坏……”说着去咯吱她。
鹤寿轻轻呼了一声，绕着秋千架子四处躲藏，一面笑着求饶道：“别闹了，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院子里飘扬着铜铃般的笑声，两人玩闹了好一会儿才在安静了下来，一起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索发出“吱吱”的声音，院子一角的一棵百年大榕树绿叶繁茂，也随着荡漾了起来，四围拂过细细的青风。
鹤寿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沈小姐，跟我说说你们在长沙的事吧。”
沈含初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和黎先生也是年初才认识的。黎先生和秋慧在第四师范教书，我在第一师范教书，还有一些朋友是在黎先生报社和编译局的同事。我们这一群人，常压压挤挤在一处，有时写文审稿，有时聚会聊天，呵呵，倒也自在。”
鹤寿仔细听着，微微偏着头又问：“那……劭西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黎先生对人很友善的，要好的朋友太多了，这次来的张先生、李先生、唐先生、秋慧小姐都是他要好的朋友。在长沙还有好多他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呢。对了，还有秋慧小姐的未婚夫，夏中昱先生，黎先生和他以前就是同学，关系最铁了。”
鹤寿因为觉得自己这次来，锦熙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想从沈含初口里听出些端倪来。她想问的是黎锦熙特别要好的女朋友，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沈含初的回答对她没有任何帮助，她微微有些失望，接着她的话茬道：“哦……我知道这位夏先生，以前也来过的。他还有个妹妹，好像叫……中湄。”
沈含初听到中湄两个字，心里却一惊，故作平常的问道：“你也认识中湄？”
“夏先生来湘潭时，都会带着他妹妹，碰巧我也在黎家小住，就见过几次，很是可爱呢。”鹤寿当然不会疑心到中湄身上，因为她看到的中湄，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而沈含初脑海中的中湄，年芳正好，像一支花苞刚绽的出水芙蓉，黎锦熙会亲昵地揉她的头发。想到中湄，沈含初心里涌上一股哀愁，一股酸劲，原来中湄早就来过了。
树上的蝉断断续续地叫着“知——知——”，她们两个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倒有一种“蝉鸣林愈静”的感觉。
沈含初先打破了沉默，道：“你也跟我说说你和劭西小时候的事吧。”
鹤寿想了会儿，道：“我们小时候，姑父姑妈还没有办杉溪学堂，宅子里只是家馆私塾。我和劭西，还有家坤，一起在私塾上课。劭西他从小就聪颖过人，塾师教的诗经，他看几遍就能背下来，我和家坤呀，半天都记不住。他十岁时，就能参加姑父的罗山诗社，和他们吟诗填词了，我和家坤呀，还只会玩过家家。”
沈含初听得糊里糊涂，问道：“家坤？他不是黎家的管家吗，怎么从小你们一起读私塾？”
“家坤其实是姑父姑妈养大的。你不知道，姑父姑妈是这乡间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有穷人将养不活的小孩送来黎家门口，姑父姑妈都会收养，将他们抚养成人。家坤也是这样进的黎家。姑妈捡到他时，因为和劭西年龄相仿，让他也姓了黎，和我们一起读私塾。他虽然读书不行，但很会算账，人也伶俐，慢慢地，姑妈就将家里的事都交给他打理，他也成了黎家的管家。”
沈含初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这段时间住下来，看他和一般的下人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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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初并不知道黎太太的意图，只当他们是普通的表兄妹。她因鹤寿温柔婉约，又是黎太太的侄女，更觉得她处处和黎太太有几分相似，所以也很喜欢鹤寿。常常和她一处说话。
鹤寿住的小院里有一架秋千，这日，沈含初在杉溪学堂上完课，来找鹤寿说话，正好看到她坐在秋千上，脚边放着一只剔红葵瓣篮，里面堆着各色丝线和花针。鹤寿手里拿着绣花绷子，低头凝神在绣些什么。沈含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在离她几步远时冒冒然地叫了声“嘿！”
鹤寿吓了一跳，手里拈着的花针差点扎了手，见是沈含初，方才舒了口气道：“沈小姐，你倒捉弄起我来了。”
沈含初嗤嗤一笑，道：“绣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走了这么长一截子路都没看到。”
鹤寿将花绷子往身后一藏，轻声说：“没什么，随便绣几朵花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鹤寿虽藏得快，沈含初还是瞥到了，是两朵婀娜的并蒂莲，桃红的花色，嫩蕊凝珠。沈含初在鹤寿旁边随她一起坐下，一面笑道：“你可真贤惠，以后谁娶了你，必是天大的福气。”
鹤寿红了脸，微嗔道：“沈小姐又取笑我。”
“我可没取笑你，你和黎太太是我见过的中最温柔和气的人。你姑父有黎太太这样的妻子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可不是有福气。你和你姑妈这么像，以后你的丈夫当然也是有福气的。”
鹤寿嘻嘻笑着，忽然绕到秋千后，猛力一推，道：“我看呀，沈小姐上过洋学堂，见多识广，人又漂亮，以后谁娶了你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鹤寿身肢柔弱，使不出多大力气，秋千飞得不高，可沈含初还是吓了一跳，只觉得人直直地往后倒，待那秋千回落到原处后，她从上面跳下来，嘴里嗔道：“好啊你，在我背后使坏……”说着去咯吱她。
鹤寿轻轻呼了一声，绕着秋千架子四处躲藏，一面笑着求饶道：“别闹了，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院子里飘扬着铜铃般的笑声，两人玩闹了好一会儿才在安静了下来，一起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索发出“吱吱”的声音，院子一角的一棵百年大榕树绿叶繁茂，也随着荡漾了起来，四围拂过细细的青风。
鹤寿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沈小姐，跟我说说你们在长沙的事吧。”
沈含初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和黎先生也是年初才认识的。黎先生和秋慧在第四师范教书，我在第一师范教书，还有一些朋友是在黎先生报社和编译局的同事。我们这一群人，常压压挤挤在一处，有时写文审稿，有时聚会聊天，呵呵，倒也自在。”
鹤寿仔细听着，微微偏着头又问：“那……劭西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黎先生对人很友善的，要好的朋友太多了，这次来的张先生、李先生、唐先生、秋慧小姐都是他要好的朋友。在长沙还有好多他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呢。对了，还有秋慧小姐的未婚夫，夏中昱先生，黎先生和他以前就是同学，关系最铁了。”
鹤寿因为觉得自己这次来，锦熙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想从沈含初口里听出些端倪来。她想问的是黎锦熙特别要好的女朋友，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沈含初的回答对她没有任何帮助，她微微有些失望，接着她的话茬道：“哦……我知道这位夏先生，以前也来过的。他还有个妹妹，好像叫……中湄。”
沈含初听到中湄两个字，心里却一惊，故作平常的问道：“你也认识中湄？”
“夏先生来湘潭时，都会带着他妹妹，碰巧我也在黎家小住，就见过几次，很是可爱呢。”鹤寿当然不会疑心到中湄身上，因为她看到的中湄，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而沈含初脑海中的中湄，年芳正好，像一支花苞刚绽的出水芙蓉，黎锦熙会亲昵地揉她的头发。想到中湄，沈含初心里涌上一股哀愁，一股酸劲，原来中湄早就来过了。
树上的蝉断断续续地叫着“知——知——”，她们两个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倒有一种“蝉鸣林愈静”的感觉。
沈含初先打破了沉默，道：“你也跟我说说你和劭西小时候的事吧。”
鹤寿想了会儿，道：“我们小时候，姑父姑妈还没有办杉溪学堂，宅子里只是家馆私塾。我和劭西，还有家坤，一起在私塾上课。劭西他从小就聪颖过人，塾师教的诗经，他看几遍就能背下来，我和家坤呀，半天都记不住。他十岁时，就能参加姑父的罗山诗社，和他们吟诗填词了，我和家坤呀，还只会玩过家家。”
沈含初听得糊里糊涂，问道：“家坤？他不是黎家的管家吗，怎么从小你们一起读私塾？”
“家坤其实是姑父姑妈养大的。你不知道，姑父姑妈是这乡间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有穷人将养不活的小孩送来黎家门口，姑父姑妈都会收养，将他们抚养成人。家坤也是这样进的黎家。姑妈捡到他时，因为和劭西年龄相仿，让他也姓了黎，和我们一起读私塾。他虽然读书不行，但很会算账，人也伶俐，慢慢地，姑妈就将家里的事都交给他打理，他也成了黎家的管家。”
沈含初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这段时间住下来，看他和一般的下人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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