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请师父下山
第106章
西川之地，天府之国。
西川再往西，是一片大山，山脚之下有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此地与世隔绝，无人问津，便是在地图上，也很难找到这个芝麻粒大小的村庄。村里的年轻人，不愿在山中待着，能走出去的便都走出去了，留下的，不过一些体弱的老人。
这山村和华夏无数山村没有任何区别，没人知道，越来越少人知道，直到消失的那一刻。
不过，这村庄还是有些特别之处。在紧挨着村庄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小庙，庙很小，也很破，不过却有一个口气很大的名字：三清观。
何谓三清，上清元始天尊，玉清多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口气很大，但还是没办法改变小庙很破旧的事实。
三清观内有一老道，只有一老道。这老道不知多大年纪，不知何等来历，山下人都唤他不二道人。
这样的道观，位于这样的位置，自然不会有怎样的香火，多少年来，都是不二道人一人守着。
谁也不知道不二道人从哪里来的，为何在这小庙住下来，也没人知道老道多大年纪。有村里的老人说，他小时候就见过这老道，算下来应该有一百多岁了，但看上去他的样子却从没变过，似乎还能活一百岁。
这只是村里老人的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老道存在很久的确是事实。
村民若是有个三灾六病，老道也能治，于是村民多打了庄稼便送到庙里，老道平日也种地，自耕自种，谈不上日子有多好，倒也不缺衣少食。
假若，没有什么变故的话，老道会一直住在庙里，等某日寿终正寝，庙也随风雨飘摇，变得更破更旧，直到某一日化作一堆废墟。
今天却有些奇怪，向来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却来了六位生面孔。这六人长得也奇怪，有个瘸子，有个女人，有个胳膊断的，有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六人是一块来的，看上去他们认路，穿过小村后，直接奔了山上小庙。
庙门内，不二道人正在饮茶，茶也不是好茶，不过是山里的野茶，但用山泉水泡着，自有一种滋味。
闭目养神的不二道人忽然睁开眼睛，手中茶杯轻颤，晃出茶水，湿了胡须。
老道坐在一张竹椅上，过了半晌，长叹一声：“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声音落地，庙门恰好打开，那六人走进小庙。
这六人不是旁个，正是从苍南省不远千里赶来的苍南八仙，包括断手的曹国舅，失心疯的韩湘子。
面对老道，五人同时跪倒，只有韩湘子嘻嘻笑笑，目光盯着四周。
“师父，徒儿好苦。”
老道没有看别人，偏偏看向没有跪下的韩湘子，他挥挥手：“徒儿过来。”
说也奇怪，韩湘子本已痴傻，谁的话也不听，此刻听到老道的话，竟走到老道面前，蹲下身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捏了捏老道的胡子：“你老了，哈哈。”
老道手指拂过韩湘子的头顶，手腕颤抖，努力压抑着情绪。
“徒儿，你怎变得如此模样。”
韩湘子嘻嘻笑着，也不回答，只是不停道：“你老了，哈哈，你老了。”
这不二道人，便是苍南八仙的师父。他本是一大有能为之人，韩湘子的音律，曹国舅的暗器，蓝采和的身法都是他教出来的。也就是说，苍南八仙身上所有的本事，老道都会，而且都比他们强。
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医卜星相，无所不知。
虽然有如此本事，不二道人却无心世间的名利，只是一味参禅悟道，只是曾经因一段缘故，收了苍南八仙为徒，传授了他们本事。
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老道慢慢道：“怎么只有六个，还少两个呢？”
一听这话，铁拐李的眼泪已经落下来，道：“他们死了。”
“死了！”老道错愕的道了一声，半晌，渐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道：“死了就死了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究逃不过死字。”
铁拐李道：“师父，徒弟无能，还请您出山，为两位师弟报仇。”
说罢，铁拐李昂头看着老道，却见老道双目微微合上，慢慢道：“死了便是死了，别人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的，报仇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铁拐李几人怔住，万万没想到不二道人竟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们就白死了吗？”
“你不害人，人怎会害你，你不杀人，人怎会杀你。当年我便要你们留在三清观，可你们贪恋红尘，年轻人有这种想法也自然。但是，既然涉足江湖，就要有死于非命的准备，这件事，怪在和人？”
铁拐李无语，只有弯下腰来，以头碰地。其他人见他这样，也同时给老道磕头，砰砰砰，脑袋都撞出血来。
但老道没有看他们一眼，手抓住韩湘子的手腕，道：“你随我来。”
说着，抓着韩湘子的手向大殿走去。铁拐李无奈的抬起头，看到老道佝偻着身子，腰晚得很低，行动也很迟缓。此刻，铁拐李又想起刚才老道脸上横堆的皱纹，点点老人斑。
原来，师父真的老了。
刚才六人踏入庙门，韩湘子第一句话就是『你老了』，而铁拐李等人说了许多话，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件事。
如此看来，有时候疯子比那些自以为正常的人更要真实。
老道回到大殿，殿门关上，铁拐李六人还跪在院子里。其他几人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询问他该怎么办？
铁拐李没有说话，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几个知道他的用意，同样跪在那里，以此向老道哀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渐黑了，明月生在当空，洒下一片银白。
老道怎么能不知道院内正发生的事情，他端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韩湘子。
“你说，我要不要下山。”
“不去，不去。”韩湘子道。
“唉，好徒儿。”老道手拂过韩湘子的脸，道：“当年收了你们几个，红尘不斩，便是孽缘，我心里，也不愿下山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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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之地，天府之国。
西川再往西，是一片大山，山脚之下有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此地与世隔绝，无人问津，便是在地图上，也很难找到这个芝麻粒大小的村庄。村里的年轻人，不愿在山中待着，能走出去的便都走出去了，留下的，不过一些体弱的老人。
这山村和华夏无数山村没有任何区别，没人知道，越来越少人知道，直到消失的那一刻。
不过，这村庄还是有些特别之处。在紧挨着村庄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小庙，庙很小，也很破，不过却有一个口气很大的名字：三清观。
何谓三清，上清元始天尊，玉清多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口气很大，但还是没办法改变小庙很破旧的事实。
三清观内有一老道，只有一老道。这老道不知多大年纪，不知何等来历，山下人都唤他不二道人。
这样的道观，位于这样的位置，自然不会有怎样的香火，多少年来，都是不二道人一人守着。
谁也不知道不二道人从哪里来的，为何在这小庙住下来，也没人知道老道多大年纪。有村里的老人说，他小时候就见过这老道，算下来应该有一百多岁了，但看上去他的样子却从没变过，似乎还能活一百岁。
这只是村里老人的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不过，老道存在很久的确是事实。
村民若是有个三灾六病，老道也能治，于是村民多打了庄稼便送到庙里，老道平日也种地，自耕自种，谈不上日子有多好，倒也不缺衣少食。
假若，没有什么变故的话，老道会一直住在庙里，等某日寿终正寝，庙也随风雨飘摇，变得更破更旧，直到某一日化作一堆废墟。
今天却有些奇怪，向来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却来了六位生面孔。这六人长得也奇怪，有个瘸子，有个女人，有个胳膊断的，有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六人是一块来的，看上去他们认路，穿过小村后，直接奔了山上小庙。
庙门内，不二道人正在饮茶，茶也不是好茶，不过是山里的野茶，但用山泉水泡着，自有一种滋味。
闭目养神的不二道人忽然睁开眼睛，手中茶杯轻颤，晃出茶水，湿了胡须。
老道坐在一张竹椅上，过了半晌，长叹一声：“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声音落地，庙门恰好打开，那六人走进小庙。
这六人不是旁个，正是从苍南省不远千里赶来的苍南八仙，包括断手的曹国舅，失心疯的韩湘子。
面对老道，五人同时跪倒，只有韩湘子嘻嘻笑笑，目光盯着四周。
“师父，徒儿好苦。”
老道没有看别人，偏偏看向没有跪下的韩湘子，他挥挥手：“徒儿过来。”
说也奇怪，韩湘子本已痴傻，谁的话也不听，此刻听到老道的话，竟走到老道面前，蹲下身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捏了捏老道的胡子：“你老了，哈哈。”
老道手指拂过韩湘子的头顶，手腕颤抖，努力压抑着情绪。
“徒儿，你怎变得如此模样。”
韩湘子嘻嘻笑着，也不回答，只是不停道：“你老了，哈哈，你老了。”
这不二道人，便是苍南八仙的师父。他本是一大有能为之人，韩湘子的音律，曹国舅的暗器，蓝采和的身法都是他教出来的。也就是说，苍南八仙身上所有的本事，老道都会，而且都比他们强。
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医卜星相，无所不知。
虽然有如此本事，不二道人却无心世间的名利，只是一味参禅悟道，只是曾经因一段缘故，收了苍南八仙为徒，传授了他们本事。
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老道慢慢道：“怎么只有六个，还少两个呢？”
一听这话，铁拐李的眼泪已经落下来，道：“他们死了。”
“死了！”老道错愕的道了一声，半晌，渐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道：“死了就死了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究逃不过死字。”
铁拐李道：“师父，徒弟无能，还请您出山，为两位师弟报仇。”
说罢，铁拐李昂头看着老道，却见老道双目微微合上，慢慢道：“死了便是死了，别人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的，报仇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铁拐李几人怔住，万万没想到不二道人竟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们就白死了吗？”
“你不害人，人怎会害你，你不杀人，人怎会杀你。当年我便要你们留在三清观，可你们贪恋红尘，年轻人有这种想法也自然。但是，既然涉足江湖，就要有死于非命的准备，这件事，怪在和人？”
铁拐李无语，只有弯下腰来，以头碰地。其他人见他这样，也同时给老道磕头，砰砰砰，脑袋都撞出血来。
但老道没有看他们一眼，手抓住韩湘子的手腕，道：“你随我来。”
说着，抓着韩湘子的手向大殿走去。铁拐李无奈的抬起头，看到老道佝偻着身子，腰晚得很低，行动也很迟缓。此刻，铁拐李又想起刚才老道脸上横堆的皱纹，点点老人斑。
原来，师父真的老了。
刚才六人踏入庙门，韩湘子第一句话就是『你老了』，而铁拐李等人说了许多话，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件事。
如此看来，有时候疯子比那些自以为正常的人更要真实。
老道回到大殿，殿门关上，铁拐李六人还跪在院子里。其他几人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询问他该怎么办？
铁拐李没有说话，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几个知道他的用意，同样跪在那里，以此向老道哀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渐渐黑了，明月生在当空，洒下一片银白。
老道怎么能不知道院内正发生的事情，他端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韩湘子。
“你说，我要不要下山。”
“不去，不去。”韩湘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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