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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迷神引·人祸】 Ⅷ 隐意藏心,谋人祸。

  一日,舒婠婠来到昭阳殿恭贺赫连樱雪登上后位。

  宫女已将茶水呈上,赫连樱雪示意她用茶,舒婠婠勉强啜饮一小口,仍显的镇定自若,适才道:“婠婠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覆水难收,大势已去,如今您已经贵为皇后,那今后婠婠在宫里的路还需要皇后娘娘多多费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之过。”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口心相称的人,一种是口是心非的人,然而后者大多是外表高尚内心却丑恶,只不过是不愿让对方察觉自己想要掩饰的欠缺,所以言辞上才大有文雅之气,不知妹妹是属于哪种人?”赫连樱雪肃然道。

  舒婠婠不假思索,旋即跪伏在地,轻柔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难道婠婠如今在皇后娘娘的眼里已无资格再得到您的一丝信任?”

  赫连樱雪神色淡漠道:“以己度人,也得要看自己够不够标志,以貌取人,也得要看自己合不合别人的胃口,资格这东西向来不是用嘴说的,是需要诚意的。”

  舒婠婠脸色不由一苦,灵机一闪,便开门见山道:“我与杜轩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费尽心思都不能伤他一分一毫。得知皇后娘娘伺机想要对付杜氏一族,我恳请皇后娘娘能够助我报得此仇,婠婠此生感激不尽。”

  赫连樱雪从容一笑,低吟道:“你的存在已经根本无法威胁到本宫的地位,本宫实在找不到帮你的理由。”

  舒婠婠迅速拔出头上的发簪,狠心划伤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并抵在喉咙之处,使得赫连樱雪大吃一惊。

  却闻舒婠婠道:“如果皇后娘娘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立即将自己刺死在这。我死不足惜,只是死在这昭阳殿若传了出去,不知人们会怎么想?”她隐忍着痛楚之色,言语中透着一丝狠劲。

  赫连樱雪稍作余思,淡然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陛下眼中世间罪大恶极之事莫过于*宫闱和谋逆,既然你我都不能杀死杜轩,那就借陛下之手杀死他。”

  舒婠婠的容颜顿已冷若冰霜,只剩下一丝冷笑忽隐忽现。

  她神色黯然地回到寝殿,突见杜轩在殿中已等候她多时。她只是悲凉地望了杜轩一眼并未说话,径直向内室行去,拿出药膏便在铜镜前坐下来。

  杜轩甚是怜惜,情不自禁走到她身后要替她擦药。

  舒婠婠稍显拒绝之意,忽然看着镜中的杜轩,一脸淡漠地道:“你频繁进出我的寝殿,难道就不懂得一点避忌,若叫下人看在眼里,就不怕引起陛下的一丝猜忌。”

  但见杜轩脸色一沉,关切道:“我听说你去了昭阳殿便有所担心,不知赫连樱雪又会如何暗中害你。”

  舒婠婠此时已将药擦好,忽闻杜轩又道:“这赫连樱雪成了皇后,陛下与赫连昌便经常一起外出打猎,并对赫连昌其他的兄弟也都封王拜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见怪不怪。”舒婠婠不屑地道。

  杜轩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以赫连家族今后在朝中的地位,你若想要除掉她怕是以卵击石。”

  舒婠婠突然沉默,不禁露出一丝愁楚之色。许久才道:“你不是说会全力以赴地帮助我,怎么你要食言?”神色稍顿,又续道:“即便我会死在这里,我也要与她同归于尽。”

  杜轩此刻不禁想起仲缠香,心下惋惜道:“又是一个在仇恨面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而仲缠香似乎要比她幸运一些,至少仲缠香的下场并不是很凄惨。”

  他转念却劝慰道:“在这个世上,那些只懂得视死如归的人并不值得欣赏,相反贪生怕死的人才能更好地保住性命,对付赫连樱雪一事还需要做最周密的筹谋,千万不能心急。”

  舒婠婠神色略显呆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方才回过神,忽觉有些疲乏只好将杜轩打发而去。待杜轩离去,她安静地站在殿中,开始在心中有所筹谋,旋即嘴角浮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初春的风情万种仍然令人感觉有一丝冷意,宫墙之处似乎还残留着冬天的痕迹。

  花枝上,柳丝间凝固着春天的气息,杜轩漫步在这红花绿柳中,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气息,神情缓缓放松了许多。

  一位宫女从此处经过,手中端着一摞白纸。杜轩有些好奇,便拦下她询问一番。

  那人答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窦太后的生辰,素闻太后一生向佛,赫连皇后决定在天安殿抄写佛经为太后祈福。”

  杜轩免不了在心里一笑,很快有一位内侍前来告诉他,拓跋焘让他一同去白登山狩猎。

  白登山西傍御河,这里湖水潋滟,林色葱郁。

  杜轩立身在拓跋焘一旁,两人一番闲聊。此时,一人飞马而来,瞬间停在了他们身旁不远处。

  清澈灵秀的双眸含着霞光,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俊俏的脸庞,透着一抹红晕,全身虽无华服玉饰,却难掩高贵之气。

  杜轩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能清楚知道他便是赫连昌。杜轩专注地看着他,在他下马之际,亦不忘向他行礼。

  赫连昌被杜轩那清秀的容颜有所吸引,旋即回以轻浅的笑意。

  皎月中天,天安殿中灯火通亮,赫连樱雪端坐在偏室,许是有些疲乏,手中的笔已是无力紧握,一位宫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笔替她搁下,又将她扶起,想必是要回宫歇息。这时另一旁的宫女拿出披风为她披上,虽然已入了春,但夜间的寒气还是有些重。

  金华室中,舒婠婠显得很安静,许久一旁的杜轩道:“你已经是不可能再取得赫连樱雪的信任,你接下有什么打算。”

  舒婠婠依旧显得很安静,不曾开口说半句话。

  杜轩忽然又道:“今天我在鹿苑见到赫连昌,骑射之术甚为精湛,我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些许不甘。”

  舒婠婠不免一笑,这才开口道:“他曾经好歹也是一代帝王,虽然说不上叱咤风云,但如今却要俯首称臣,换做是我我又怎么会甘心。”

  她漫不经心的表情令杜轩看在眼里不由一痛,舒婠婠忽然靠近他,缓缓抬起手请将抚摸他的脸庞,轻淡道:“你长了一张这么精致的脸,你说赫连樱雪她会喜欢吗?”

  杜轩闻言硬是一惊,刹那屏住呼吸,双目露出异常的光芒。

  舒婠婠却道:“既然我已经不能让她相信我,不如你帮我去迷惑她,以你的色相,再加上你的温柔和细腻,赫连樱雪一定会沦陷,只要她一沦陷,我便就有机会除掉她。”

  杜轩脸色变得凝重,道:“你可知我这是*宫闱之举,若是被陛下发现,我又当如何脱身。”

  舒婠婠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险之色,方才淡然道:“你心思那般缜密,事先必然会做好最周密的计划。”言罢交给他一些迷情香,称可能会派上用场。

  杜轩甚觉好奇,不禁轻轻一嗅,清淡奇特的香气令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情。

  又是一个夜晚,出奇的静,赫连樱雪有些疲乏的搁浅。

  适逢赫连昌从中天殿出来,瞬息隐去笑脸,稍显不快之意,行了几步便想起已经好久没见过赫连樱雪,刚来到昭阳殿却被人告知赫连樱雪身在天安殿,旋即离去朝天安殿飞奔去。

  此时,杜轩来到天安殿,他悄悄支开了此处的宫婢,便轻轻地走进内室,心中仍是一丝忐忑,缓缓来到赫连樱雪的身旁,她已经感受到杜轩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使得她身心颇为舒适。

  杜轩缓缓拨弄她的秀发,游走一番滑到背脊,再迷香的引诱下,从背脊又渐渐滑向侧腰。

  赫连樱雪见是杜轩,内心下意识起了一丝抗拒,杜轩在迷香的催动下,很快平复心中的紧张感,不忍轻轻衔着她的耳垂,使得赫连樱雪的一颗防备之心瞬息被杜轩的温柔瓦解,在他温暖的怀里,赫连樱雪的脸上稍显出一丝媚态。

  这一切恰巧被赫连昌看在眼里,赫连昌屏住呼吸,面露惊恐之色,一刻未敢逗留此处。

  温暖的春风缓缓吹散了山野间的雾气,一片苍翠。鹿群被凌乱的马蹄声惊得四处飞奔。

  拓跋焘意气风发,一马当先,随后的人群中很快看到杜轩潇洒的身影,而赫连昌却显得有些沉稳。

  转眼间已入丛林深处,拓跋焘隐见前方有一鹿,迅疾开弓向其射去。赫连昌见他将其射中,不禁夸赞一番。

  拓跋焘甚是高兴,旋即决定在前面不远处的石亭稍作歇。拓跋焘独自先步入石亭,士兵上前将水袋递给他,他豪饮一番,神情悠然地望着四周。

  赫连昌神色稍显异常,他一直看着杜轩,杜轩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两人相继来到拓跋焘身边,几人不免畅谈一番。

  此时,拓跋焘已有回宫之意,待拓跋焘先踏出石亭,忽然赫连昌靠近身来,将一枚精致小巧的竹筒塞进他手中,并小声嘱咐他务必亲手交给赫连樱雪。

  杜轩有些惊讶,来不及询问,赫连昌便已走远,脸上一丝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生怕引起拓跋焘的注意。

  回到宫内,杜轩独自待在朱雀楼的某一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竹筒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打开来看,细长的纸条上除了一些零散的笔画,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杜轩猜测其中必有奥妙,只是一时间自己难以破解。

  端详少许,杜轩依旧参透不出其中的玄机,无奈将其收好。此时他内心开始迟疑这个东西是否真的要交给赫连樱雪,他徜徉在御花园,神情略显凝重,最终他还是去了金华室。

  舒婠婠看过纸条后,不禁微蹙娥眉,心下转念道:“你就将这个东西暂时放在我这里,适当的时候我再交给赫连樱雪。”

  杜轩尽管心中有些迟疑,但还是爽快答应了。他很好奇那个纸条中究竟藏着什么信息,也很好奇舒婠婠是怎样破解其中的秘密。

  这夜,杜轩睡不着,凭栏而顾,除了天上冰冷的月色,便是这眼前孤寂的城楼。

  舒婠婠一番苦思冥想后有些疲乏,静坐在几案前,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笔搁上,忽然灵机一闪,旋即提起笔来,从些什么,只是再次想到舒婠婠惨死的画面,双目中瞬息布满哀怜之意。沉吟道:“我已参透其中的玄机,你是想让赫连昌在寿宴当天的酉时准备行动,所以你给赫连昌的回信我并未交给他。”

  舒婠婠冷凝地望着他,娇嗔道:“谁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休想阻止我,即使你不做我的信差,我依然会有法子向赫连昌传递这个致命的消息?”言罢她笑得有些邪魅。

  杜轩感觉她像是疯了似得,即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她,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改写舒婠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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