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坊吏抓人

  街坊们一听瞎子炳的话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夸奖白七。白七本来还想在跑路之前先回去看看奶奶，一时间却被热情的街坊们包围着走不脱。夏欢也和白七他们一起被挤在人群中央，这丫头不明就里，见白七想走还以为是他害羞，便用了吃奶的力把他往回拖。街坊们争先恐后地把手里拿着的瓜果蔬菜都往白七怀里塞，一个个口中无言，眼神中却满是感谢。白七看着那一张张饱经风霜，久经折磨的脸庞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平日里的苦兮兮的表情有很大不同，不禁心下触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下也忘了迈步。乐正拽不走白七，心里正在干着急，忽听背后锣声大响。梦花街人人都熟悉这锣声。机城里能弄出大声响的器物均为公物，百姓禁用，花多少钱都买不到。机城一百零八坊，每个坊只有坊吏一人有锣，锣声在梦花街响起，就代表坊吏孙老头要来通知什么大事，通常来肯定不是好事，不是又要交什么苛捐杂税，便是又有谁犯了事要被交出去。整条梦花街的人听见这锣声，便回头一起朝街口看去。街口站着老孙头，手提大锣，点头哈腰地站在一个男子身边。那男子身旁站着奴颜婢膝的老鼠张，身后站着黑压压一大片人，手里举着火把，照得街口明晃晃一片。他油光水亮的发型也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不是那嚣张跋扈的金有财是谁？金有财拿着一方绣着烫金花纹的手帕，捂着鼻子，对孙老头道：“你这什么破街，怎么一股霉味儿？”孙老头拱手作揖道：“金公子有所不知，这地方住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刁民，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屋子里都脏的紧。”金有财见梦花街里人头攒动，乌漆墨黑一大片，也看不清白七在哪。他嫌恶地挑挑眉毛：“老张，事情是在你们良馔司闹的，犯事的也是你们良馔司的人，我追了大半路，现在也该你出点力了吧？”老鼠张拿袖口擦着汗，不住点头：“金大少放心，我这就把那闹事的混账东西抓出来交给你，让你随意处置。”金有财一瞪眼：“你是不是傻？我抓个穷鬼回去打一顿有什么屁用？”老鼠张连连赔罪道：“是是是，您的货我一定完璧归赵。就算是丢了，我必当已死谢罪。”金有财冷笑道：“你那条贱命怎么赔得起？丢了也无妨，只需你们双倍赔偿于我便是，要不然我爹不高兴，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老鼠张道：“是是是，金大少放心，我们怎么也不能让金大少您有损失。”老鼠张言毕打了个手势，身后站出来十几二十号人，齐刷刷穿着良馔司的土黄制服，全都是二十八分司的公差，手里全都提着水火棒，表情全都像死了爹。老鼠张高声道：“今有人胆敢在良馔司闹事。良馔司是机城所有百姓的粮仓，在良馔司闹事就是跟所有百姓过不去，这样的人，可不可恶？”土黄色的公差们回应得七零八落：“可恶。”老鼠张道：“最可恶的是闹事的人还是我们的同僚，他不仅砸了自己的饭碗，还要砸我们饭碗，你们，这样的人，可不可耻？”土黄色的公差们回应得有气无力：“可耻。”老鼠张勃然大怒：“你们这些懒货！平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如今死到临头了还稀里糊涂，今不好好办事，明全部把这身黄皮给我扒下来去扫厕所！这城里想到良馔司干公差的人可是好找的很！”这帮公差一听，这苗头有点不对。二十八分司借着和金有财私卖肉类，黑钱分了不少。司长自然是大头，老鼠张作为走狗，也捞了不少油水。那些公差们就比较辛苦，除了少数和老鼠张关系比较近的亲信们有些好处，其他人明知道上头和金有财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既不敢声张，还得多出力，私底下颇有怨言，平日里干活都是无精打采。今个儿白七大闹良馔司，坏了金有财的好事，大部分公差全都偷着在心里叫好。白七逃跑后，他们被老鼠张折腾了一整，大晚上的不仅要加班，还得跟着来抓捕白七，手里还操着从府衙临时借来的水火棒——抓人原本是府衙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的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些公差谁都不情愿，但老鼠张以工作岗位做要挟，这相当于要他们的命，他们面面相觑，只好打起精神，齐声道：“抓住他！抓住他！”鼠张这才满意，目光恶狠狠地从每个公差脸上扫过，又扫向街上全都站立着的百姓，然后对孙老头道：“我奉良馔司二十八分司长之命今日来拿人犯白七，他入职登记的住址是无染坊梦花街三十六号乙。其余在二十八分司门口趁火打劫的刁民，一并带走。还请孙坊吏行个方便，让他们乖乖放下手中鲜货，束手就擒。”那孙老头转了转眼睛，对老鼠张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这无染坊多是穷鬼，其他没什么，心却是最齐，犹以梦花街为最。这伙人连良馔司的车子都敢往家里推，端得是胆大包。如今要是一并捉拿，恐怕会引起乱子。”老鼠张皱皱眉：“还请坊吏指教。”孙老头道：“指教倒不敢。人和这帮刁民处了久了，对于怎么治他们略知一二。最近气干燥，人本就有阳虚火旺之症，这两更是连尿都又短又黄……”老鼠张一听便知道他要干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收缴回来的鲜货，你回头挑一点去火的拿走便是。”孙老头兴高采烈道了声谢，把手中大锣又用力一敲，锣声幽远深长，久久不散，带着威胁的意味，在梦花街的每一个百姓耳边徘徊。孙老头乘着余音清了清嗓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用他那沙哑的嗓音高喊道：“都听见啦？你们这些人呀，犯了了不得的大事，还好良馔司的这位张大人法外开恩，知道你们都是一时糊涂。如今你们只要把偷来抢来的鲜货全部归还，良馔司便不追究你们的罪过，只抓白七一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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