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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你和我,我们要记住他所忘掉的事情,斐兹,然后为他的安全保守秘密。他今晚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对他来说负担太重,而你也别给那神态蒙骗了。你得珍惜和服从他重复告诉你的事,因为这代表他加倍重视这些事情,也确定自己会亲口告诉你。”

  我点点头,决定当晚就把卷轴jiāo给惟真。“我不怎么在乎瓦乐斯。”我对弄臣发表意见。

  “你不必担心瓦屁斯,要担心的是墙中耳。”他严肃地回答,突然用修长的手指稳住托盘高举在头上,然后早我一步雀跃地走下楼梯,留下独自思索的我。

  我当晚送走了卷轴,隔天就执行惟真之前jiāo代的任务。我利用满是肥ròu的香肠和熏鱼来下dú,然后分别包成小小的一捆,这样我就能在逃脱被冶炼的人时轻易把这些撒在地上,希望这剂量够用来应付追杀我的人。每天早上我都在惟真的地图室看书,然后替煤灰披上马鞍,带着我的dúyào骑马前往最有可能遭那些被冶炼的人包围之处。根据从前的经验,我这几次骑马探险随身都携带着一把短剑,刚开始阿手和博瑞屈对此颇感好奇。我解释说我是为了打猎而探路,因为惟真可能会来个冬季狩猎计划之类的。阿手很轻易就相信了,但博瑞屈紧闭的双唇告诉我,他知道我在说谎,也知道我无法说实话。他便没再追问下去,但也不喜欢这样。

  我在十天里有两次遭那些被冶炼的人所包围,但我都能轻易脱困,也都来得及从袋子里把食物丢出来,看着他们扑倒在地上,贪心地把捆着的ròu解开塞进嘴里。隔天我会回到现场,替惟真记录我解决掉多少人和他们的外貌长相如何。而第二批攻击我的人和我们之前所得的记录都不吻合,我们也怀疑这表示被冶炼的人的数目比听来的还多。

  我认真执行任务却不感到骄傲。他们不但死了,而且比活着的时候还可悲。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细瘦生物,身上布满自相残杀所引起的冻疮和伤口,尸体因剧dú而夸张地扭曲变形。冻霜在他们的胡子和眉毛上闪烁,口中流出的血在雪地上形成血块,仿佛冰冻的红宝石。

  我就这样杀了七名被冶炼的人,然后在冻僵的尸体上堆满松枝,倒上油放火烧了他们。我不知道哪个最让人反感,究竟是我dú杀的行为呢?还是隐匿这一切事迹的行为?当小狼知道我每天喂完它之后就要骑马出去,原本还央求要跟我走,但有次当我站在一具冻僵的尸体前,我听到,这不是狩猎,这不是。这不是狼群的所作所为,而是人类的行为。

  我还来不及责备它闯入我的心灵,它就从那儿消失了。

  我在晚上回到公鹿堡,迎向热腾腾的新鲜食物、温暖的炉火、干燥的衣服和柔软的床铺,但那些被冶炼者的幽灵却堵在我和这些温暖舒适之间。我觉得自己是没血没泪的野兽,在白天杀人之后竟然还有心情享受温饱。我唯一的慰藉却令我感到刺痛,那就是每当我入睡后都会梦到莫莉,和她一边走一边聊,不受遭冶炼者的yīn影笼罩,也无惧于他们沾染霜雪的尸体。

  有天我比预期中还迟些出发,只因惟真把我留在他的地图室里长谈。暴风雪即将来临,我却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而且那天我也不打算走远。当我出发之后,却看见新的景象,是比我预期中更多的一群被冶炼者。然而我继续骑马前进,维持本身五种感官的高度警觉,第六种原智感知对寻找被冶炼者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在天际聚集的云层以出其不意的快速遮蔽了日光,这景象也让我和煤灰感觉脚下的这条狩猎小径似乎愈走愈长。当我终于从追踪行动中抬头一瞥时,不得不承认他们就这样躲开了我,并且我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远离了公鹿堡,也偏离了任何足迹遍布的道路。

  第41节:愤怒的悸动

  起风了,是一阵预告即将飘雪的冷风。我把斗篷裹得更紧,让煤灰转身朝回家的路前进,仰仗它的认路本领和步调,没走多久天就黑了,雪也不停地下,要不是我常在夜间穿越这地区,一定早就迷路了。然而我们继续前进,看来像走进了暴风的中心,寒气袭来让我浑身开始发抖,我害怕这样下去,那久未折磨我的痉挛,又会再度发作。

  当风终于把云层吹开时,我不禁心存感激,月光和星光也从层层乌云中透出,照亮我们的去路。尽管得涉过大量积雪,我们却用更稳健的步伐走出稀疏的桦木森林,来到一座几年前遭野火肆虐的山丘。因为四周没有遮蔽物,风就显得更强烈了。我拉紧斗篷、竖直领子抵挡寒风。我知道一旦抵达山丘顶端就能看见公鹿堡的灯火和远处另一座山丘,而溪流也会引领我步上足迹遍布的道路带我回家。于是,我以更愉快的心情横越平坦的山腹继续前进。

  冷不防地,一阵像雷般轰隆隆的马蹄加速声传来,但似乎被什么阻碍了。煤灰放慢脚步,把头向后仰发出嘶声,而我就在此时看到一匹马和一位骑士直冲向我,然后下坡往南奔去。

  这匹马背上有位骑士,还有两个紧抓着他们不放的人,一个抓住马儿胸前的皮绳,另一人抓着骑士的腿,只见一阵起伏的刀光剑影,抓着骑士的腿的那人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就摔在雪地上尖叫打滚,但另一人抓住了马儿的笼头,试着拖住马让它停下来,这时又有两人冲出树丛追上来包抄挣扎的马儿和骑士。

  是珂翠肯!我一认出她的同时,便用后脚跟轻踢煤灰缓步靠近他们。我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但那并没有阻止我做出响应。我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晚了王妃会在这里独自遭劫,却很钦佩她能够如此稳健地驾驭坐骑,还能同时踢开和鞭打想把她拉下来的一个家伙。我在接近打斗现场时拔出剑来,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对整个打斗过程有个奇特的记忆,那是一场yīn影之间的打斗,像群山的影子戏般黑白相间且安静无声,只听见那些被冶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之后的哀嚎嘶吼。

  珂翠肯的鞭子划过一个家伙的脸,他双眼汩汩流出的血遮蔽了他的视线,但他仍紧抓不放想把她从马鞍上拖下来;另一个家伙完全无视同伴的困境,径自用力拉扯着马鞍袋,而袋子里可能只装着骑马出游时,所需的少许食物和白兰地。

  煤灰带我接近抓着轻步笼头的那个家伙,是名女子。我持剑刺中她,并快速抽出剑来,仿佛锯木活儿般无情。这真是场罕见的打斗,我可以感觉到珂翠肯和自己的情绪,也可以感觉到轻步的惊恐和煤灰受过训练的战斗热情,但感觉不到攻击她的人有任何的情绪,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的悸动,也没有因受伤而发出的嚎叫。对我的原智来说,他们根本不在那儿,如同对抗我的风雪般毫无人xìng。

  我做梦般地看着珂翠肯抓住攻击者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扯,并在喉上狠狠地划下一刀。在月光下发黑的血沾湿了她的衣裳,也在栗色马轻步的颈子和肩膀上留下血光,接着那家伙就倒在雪地上全身痉挛。我对着最后那个家伙挥剑却没刺中他,但珂翠肯可不,她挥舞着短刀刺穿他的无袖上衣,直捣肋骨再刺进肺部,然后迅速把刀拔出来将他踢开。“跟我来!”她对这一片夜晚说着,用脚后跟轻踢栗色马轻步好让它走上山丘,煤灰则用鼻头轻触珂翠肯的马镫跟在后头,接着我们就一同骑上山丘顶,在下山前瞥了瞥公鹿堡的灯火。

  山坡底下有片丛林,积雪也掩盖着一条小溪,我轻踢煤灰带头让轻步转身免得跌进溪里。珂翠肯没说什么,静静地跟着我走进森林中远离暴风雨。我斗胆快速地赶路,总觉得会有人跳出来叫喊和攻击我们,但我们总算赶在乌云再度遮蔽月光前回到路上。我让马儿慢下脚步喘口气,又沉默地前进了一会儿,同时专心聆听后头是否有追赶的声音。

  稍后当我们觉得比较安全时,珂翠肯突然发出一声颤抖的长叹。“谢谢你,斐兹。”她用仍然发抖的声音简短说道,但我没有响应,心里却有些期待她随时会哭出来,果真如此我也不会怪她。但她渐渐稳住自己,把衣服拉直并且拿刀在长裤上擦拭,然后将刀子重新放进腰上的刀鞘。她俯身拍拍轻步的颈子喃喃地称赞和安慰这匹马,我感觉轻步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下来,也钦佩珂翠肯技巧高超地迅速获得这匹高大马儿的信任。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为了找我吗?”她终于问了。

  我摇摇头,雪又开始下了。“我外出打猎不小心走远了,相信是好运将我带到您这儿。”我稍稍停顿然后继续说道,“您迷路了吗?会不会有人出来找您?”

  她的鼻子轻轻抽动,然后吸了一口气。“不完全是。”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我和帝尊一同骑马出游,还有一些人也跟着我们。当暴风雪来临时,我们纷纷掉头准备回公鹿堡去,其他人骑在我们前面,但帝尊和我愈骑愈慢,他正告诉我他家乡的民间故事,所以我们让其他人先走,以免他们的谈话声影响我听故事。”她又吸了一口气,我也听见她咽下今晚最后的惊恐。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

  “其他人远远地骑在我们前面,然后突然从路边的树丛里冒出一只狐狸来。'如果你想见识真正的运动,就跟我来吧!'帝尊向我挑战,将他自己的马转离那条路去追赶狐狸,轻步也不顾我的意愿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帝尊疯了似的伸展四肢骑马狂奔,用马鞭催促马儿加快脚步。”她描述帝尊的语气带着惊愕和疑惑,却也有一丝赞赏。

  但轻步不听使唤。她开始对他们的步伐感到恐惧,因为她对路不熟,也害怕轻步跌倒,所以试着用缰绳驾驭它。但当她明白道路和其他人已远离视线,而帝尊也远远超前时,她就向轻步示意希望能赶上他。后来,她不出所料完全迷失在暴风雪中,尽管曾经掉头寻找来时的路,但落雪和强风很快就把足迹给掩盖掉了。最后她终于让轻步带路,相信它会带她回家。如果不是遭到那群野人的攻击,她现在早该到家了。她的声音愈来愈微弱,然后沉默了下来。

  第42节:她自卫的方式

  “被冶炼的人。”我平静地告诉她。

  “被冶炼的人,”她语气纳闷地重复道,然后稳住声音说,“他们真是丧心病狂,和我听说的一样。难道我是这么差劲的牺牲献祭者,差劲到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听到远方传来的号角声,是搜寻队伍。

  “他们会杀了所有路过的人。”我告诉她。“对他们来说这并不算是攻击王妃,而我也怀疑他们是否知道您是谁。”我紧紧闭嘴以防止自己不小心bào出帝尊的内幕。如果他不想害她,就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险境。我不相信他会借着在黄昏中骑马穿越雪岭追狐狸展示所谓的“运动”,他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好让她丧命。

  “我想我的丈夫一定会对我大发雷霆。”她像个懊恼的孩子般说道。当我们绕过山丘时,就看到一群手持火把的骑士迎面而来,似乎在响应她的预测。此时又一声更响亮的号角声,不一会儿我们就加入了他们。他们是主要搜索队的前锋,这时一位女孩骑马向后飞奔,回去报告王储他的王妃已经找回来了,而惟真的侍卫们在火光中高声欢呼,并且对着轻步颈上的血迹咒骂,但珂翠肯镇定地向大家保证那不是她的血,平静地说着那些被冶炼的人是如何攻击她,以及她自卫的方式。我看到士兵们愈来愈钦佩她了,同时首次听到她描述那位最大胆的攻击者从树上跳下来袭击她,她却先杀了他。

  “她宰了四个人,而且还毫发无伤!”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兵欢欣鼓舞地说着。“请求您的原谅,吾后。我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如果斐兹没有把那个抓住轻步的头不放的那个人杀了,事情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珂翠肯平静地说道。她非但不炫耀胜利,反而确保我也得到应有的重视,大家也就更尊敬她了。

  他们大声恭喜她,然后愤怒地说着明天要搜遍公鹿堡所有的森林。“我们这些士兵真该为王后无法平安骑马出游而感到羞耻!”一名女子宣称。她手握刀柄发誓翌日就要再手刃那些被冶炼的人,让他们血债血还,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有些人虚张声势,另一些人则为了王后的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谈话的气氛因此愈来愈热烈,声音也愈来愈大了。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凯旋而归,直到惟真抵达为止。他没命似的骑着一匹汗流浃背的马,从远处急驰而来。我这时才知道这项搜索行动早已展开多时,而人们只能猜测自从惟真获悉他的夫人失踪时,骑遍了多少条路四处寻找。

  “你怎么这么傻,在这么远的地方迷路!”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语调不怎么温和。我看着她傲气尽失地低下头,也听到身边的人们正喃喃评论着。从那时起情况就变糟了,他并没有当众教训她,但我看到他聆听她平铺直叙事情经过,以及如何杀人自卫时皱眉的模样。

  他不喜欢她如此坦白地当众提及一群被冶炼的人。这些人不但胆敢攻击王后,而且极可能还滞留在公鹿堡境内,说穿了惟真希望大家从明天开始都对此事保持沉默,尤其不能提到他们胆敢攻击的对象正是王后本人。惟真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我,好像一切都是我造成似的,接着粗鲁地从他的侍卫队中强行征募两匹无人骑乘的马,好让他和王后能尽快骑回公鹿堡。他忽然将她拉离侍卫队,然后带她骑马飞奔回公鹿堡,好像愈快到达就能安全似的,似乎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无异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