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集 猪海泛忆·屌丝的春天
在那个奇冷无比的深冬,滞留于猪海的我,当了一个多月的保安,这次经历,使我成了个特别怕冷的人,确实是,冻怕了。
几公里外,海涛阵阵,汹涌的波浪不断地拍击着海岸,相比之下,校园南门的若海湖却显得波澜不兴,只有一些细细的鱼鳞纹,平日里在水面挨挨挤挤的罗非们,也早就隐匿到深水处去了。冷,确实冷,不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冷,我只能用力地忍住了。此时是凌晨五点,我们站在南门传达室门口,站如松,纹丝不动。孱头悄悄地说:我们走吧,点个卯就行啦,反正是勤工俭学,学校会派工资,保安叔叔也不会追究的,躲在被窝里上网多舒服啊!我说:可是我没有电脑,既然都起来了,我就不回了。孱头啐了一口,说:瓜娃子,就是傻冒!我下载了那英的mtv《征服》,系笋野来的,你懂的,过期不候哦,我回去跟阿艺他们一齐好好欣赏欣赏。我奋力踢了孱头一脚,正中屁股,骂道:滚你,猪猡!不知是因为服役年限已到,还是因为孱头的屁股够坚,我的球鞋裂开了口子。
站了一会儿,寒意更甚,此时太阳已快出来了,我的双脚就犹如冰砣砣,身上虽有毛衣以及厚厚的外套,但都无济于事,我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刚好被权哥看到,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权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体质这么差啊,要不得哟!我的军大衣给你你的格调怎么这么低,写的什么破玩意儿呀!我说:哥爱怎样写就怎样写,你最好把它列在刊物第一篇,即是刊首语后边。她说:没门!我气呼呼地骂道:滚尼玛比的,老子不干了,老子退社!看下学期谁去给你拉赞助。我刚爬上床,孱头就说:你也不冲凉啊。我抛了条臭袜子过去,说:尼玛比天这么冷谁冲凉啊,简直是无药可医。臭袜子刚好糊在孱头嘴巴上,他连呸了十几声。
一天,我正在站岗,孱头跑过来说,快走,学校通知说晚上留校学子聚餐,校领导会来慰问呢。呀,有东西吃,那敢情好,我马上眼冒绿光,斋了许久的肚子直泛酸水。原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啊,我忙向炳哥告了假。一部豪华大巴将留校的几十名男男女女载入了远在金沙湾的猪海渡假村,吃的东西很丰富,有零食,有主食,中西合璧。校领导发言的时候,我就开吃了,吃了一晚也不记得吃了些什么,总之是有油水了。席间,见识了一种鲜血似的酒,人们说是红酒,校领导来敬酒的时候,我这乡巴佬还不敢喝这杯中物,我偷偷将高脚杯搁在一边,我怕有腥气,但我见其他同学都一饮而尽,嘴唇鲜红,简直就是吸血鬼。
席间,有个文学系的师妹叫莲花的,长得小巧玲珑的,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孱头流了一大摊哈拉子,说真美啊!我说你花痴啊!
晚上回到宿舍,刚要入睡,就听见冲凉房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我说孱头在干啥子啊,吵得人不得安生,还给不给睡哇?孱头说冲凉呢,随之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第二天刚睁开眼,就见孱头抱了个斩新的足球,站在我床头,作势欲用足球击打我的脑袋,见过醒来,就笑笑说,走!热热身子去,太他麻的冷了,我组织了留校的壮男们,来场德比之战。
踢完足球刚回到,宿舍的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唐家湾麦肯基快餐店的,说是送一份外卖得一块钱。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之前我投了简历的,老板说之前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我说了抱歉,看了看我的保安值班表,跟他商量好了时间,当晚刚好有空,于是便又上岗了。唐家出了个唐绍仪,于是古迹不少,我踩着送外卖的单车在曲曲折折的古巷子里穿梭了一整晚。
春节期间,保安岗没得清闲,比平时更忙,因为有很多有钱人开着小车,过来参观校园,拍照留念。权哥、炳哥的敬礼很标准,每来一部车,就敬个军礼,随之就收到一个红包。权哥说:学着点,小子!这钱多好赚啊,敬个礼就有红包收,等会就轮到你啦。我说:怪不好意思的,再说我也不会敬礼。权哥跟炳哥都同时骂了声:怂包蛋!!!
一晚值完保安岗回到宿舍,见孱头蹲在厕所里,很痛苦的样子。我问咋啦?他气喘吁吁地说:他麻的,那帮留校的学生会的,拉我去公司联欢,喝了很多红酒,现在想吐也吐不出来。我说活该,都说了那东西不能喝,跟人血似的!
很快,开学了,我也终于拿到了那六百多块的工资,也拿到了那送外卖的五百多块,于是,告别保安生涯,重回那昏昏沉沉的课堂。系里边说组织去横琴的三叠泉春游,每人筹50块,有烧烤吃,手中揣着一千多块小富即安的我,于是便很乐意,交了钱,跟了去。爬上山早啊,她像是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抱歉地对我笑笑,说快要期中考了,还有很多没看完呢。我说这么认真啊,奖学金指定都是你的啦。莲花说:要不文兄指导一下我吧,其实我在文学方面是很薄弱的。我说哪里哪里。于是陷入一片沉默,很快上课铃声响了,看她很认真地上课,我有点无趣,也不跟她搭讪。
第二天,孱头牛了起来,借他电脑用也不肯,好像欠了他八辈子债似的。我说:哥们,咋啦?孱头气呼呼地说:真恶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的事!一听他这样说,我也有点来劲了,我说:我干了什么,啊?啊?孱头沉默不语。反正,我们是陷入了冷战期。叫他去打羽毛球或是踢足球,他都不理我了。
学习的事儿容易对付,反正合格就行了,反而是社团的事儿比较难缠,李念当然不肯让我退出清风文学社,一方面拉赞助要靠我,另一方面跑前跑后的事也要靠我,她一介女流,难挡大局,当然这不是贬低女同志们,可能只是个别现像而已。她采取了折衷的办法,专门出了一期增刊,专门刊登了我的那篇“大作”。其实我也不是专门地刁难她,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文学社亟待补充新鲜血液,一种是会喝酒的男生,专司协助我的工作,在拉赞助的过程中,猛敬酒,让公司企业的老总满意。一种是会跳舞的女生,专门协助李念,组队参加校园的各类文艺汇演,以扩大我们社团的影响力。在忙碌的工作中,与孱头也难得碰面,遂将与他的矛盾也忘了。一天,我的破诺基亚8210突然滴了一声,来了条短信:文兄,最近忙什么,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哦。我忙中回了一个字:谁?滴地又一声:我莲花啊,今晚我第一次登台表演,希望你也来捧场,今晚我在学校文艺汇演中要演唱thecranberries乐队的animalinstinct,真希望你能来,孱头他不理我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正要关灯走出文学社办公室,就见新招的社员小雅捧了张信纸敲门走了进来,说师兄帮忙看看我的这篇《小草》,我略略望了一眼,上书嫩绿、孱弱、坚强、迎风挺立云云,我说先放这里吧,我有空再看。赶到文艺汇演再场,刚好莲花就开唱了。站在舞台中央的她,见我过来,眼中的自信好像增强了……在碧海蓝天西餐厅,莲花只点了一杯奶茶,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了起来,见她有点失落,我有点于心不忍,我暗暗下了决心,决定退出这场爱情追逐战。我说:你放心,孱头那里,我会好好劝他。月亮很圆,虫豸齐鸣,我刚把莲花送到榕园6号女生楼楼下,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孱头,孱头狠狠地抛下一句:你有种!然后就远远地跑开了,我很无奈,只能一声叹息,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大早,新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市场部的黄总监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出来喝早茶,聊聊。当我赶到拱北“暗香浮动”茶座的时候,黄总监早就到了,他极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说:小文,快坐快坐,吃点什么,尽管点,服务员,过来!黄总监说:小文,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觉得学生的市场有很大的开发潜力,而你们的文学社,纯文学,看似与铜臭毫不沾边,但我也找到了突破口;小的方面,我想在你们的刊物开个“有情人送鲜花”专栏,主要是提供给学校的男生们,让他们给女生们留言,广告费我司会出,但学生们的留言是完全免费的,藉此突破口,打算在校园开通实体送鲜花服务,这是要收费的,你这里,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可收入3000以上,视乎业务繁忙程度而定,李念社长那里,也可以给点油水给她。大的方面,我司目前已代理岭南区的魔兽世界游戏代理权,想在你们刊物打广告,吸引男生们的注意,当然,据我们0点调查公司的了解,女玩家也定然不会少,五一前夕,我们准备在校园举办魔兽世界pk战,获第一名的战队,奖金是5万,整个流程,给你们文学社的经费是50万,当然,你们也要协助相关工作,至于你个人,我可以承诺,给你不少于10万。你意下如何?……
无利不起早,我当然同意了黄总监的建议,但也有得忙了。无所谓,挂科无所谓,补考一科才几十块钱,是谁都会权衡利弊,于是我又忙起来了。
社会风气使然,社团也开始论资排辈了,清风文学社参照当地正府企事业单位以及学校学生会的架构,出台了《机构改革方案》,社团的组织架构逐渐明晰:
社团顾问:黄总监,正科级,不干涉社内事务;
社委会主任:李念,副科级,主持社内全面工作;
社团总编:文,副科级,负责社内具体工作,兼社委会副主任、社团财务总监;
编辑股股长:小雅,正股级,负责文字材料;
外联股股长:铁军(校学生会副主席,兼职),正股级,负责对外联络、宣传工作;
后勤股股长:简仁间,正股级,负责后勤、采购工作;
技术股股长:孱头,副股级,负责信息化工作;
财务股股长:莲花(持有会计证),副股级,负责财务工作;
保卫股股长:权哥、炳哥,均为副股级,负责安全保卫、侦察、防盗、刊物保密工作。
新晋主办科员:淑婷、海子、默炎。
在五一黄金周前夕,社委会召开了一次圆满的社委大会,全体同仁高度一致、众志同城,决心将清风文学社的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说实话,我与李念是有高度的默契的,李念这个人谦虚、实在,她是不想任社委会主任的,但我说服了她,我说:你最近在猪海晚报发表了《我的农村我的梦》、《校园断想》等高质量的文章,大大扩大了我们社团的影响力,你是实力派,你才镇得住,除了你,谁也干不了。李念最后才从了。
魔兽世界的宣传活动高度成功,五一以后,社委会成员(副股级以上)召开了一次社委会议,决定:为提高社团影响力,向省民政厅申请,将清风文学社升格为正式的社会团体。当然,最后审核通过了。
在我的努力下,孱头对莲花的误会冰消雪融,他俩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衷心地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孱头真的是一个纯屌丝,来自农村,当然我自己也是一个屌丝。我暗暗地给他们创造赚钱的机会,最后,他们终于也筹够了学费生活费,也还清了欠农村亲友们的欠款,奔向了小康,可以说是生活无忧,最起码,在校园里,还算是中上阶层,买得起手机、手提,经常可以去西餐厅约会。最近,他们还打算在滨海情侣路买一套120方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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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公里外,海涛阵阵,汹涌的波浪不断地拍击着海岸,相比之下,校园南门的若海湖却显得波澜不兴,只有一些细细的鱼鳞纹,平日里在水面挨挨挤挤的罗非们,也早就隐匿到深水处去了。冷,确实冷,不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冷,我只能用力地忍住了。此时是凌晨五点,我们站在南门传达室门口,站如松,纹丝不动。孱头悄悄地说:我们走吧,点个卯就行啦,反正是勤工俭学,学校会派工资,保安叔叔也不会追究的,躲在被窝里上网多舒服啊!我说:可是我没有电脑,既然都起来了,我就不回了。孱头啐了一口,说:瓜娃子,就是傻冒!我下载了那英的mtv《征服》,系笋野来的,你懂的,过期不候哦,我回去跟阿艺他们一齐好好欣赏欣赏。我奋力踢了孱头一脚,正中屁股,骂道:滚你,猪猡!不知是因为服役年限已到,还是因为孱头的屁股够坚,我的球鞋裂开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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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睁开眼,就见孱头抱了个斩新的足球,站在我床头,作势欲用足球击打我的脑袋,见过醒来,就笑笑说,走!热热身子去,太他麻的冷了,我组织了留校的壮男们,来场德比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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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孱头牛了起来,借他电脑用也不肯,好像欠了他八辈子债似的。我说:哥们,咋啦?孱头气呼呼地说:真恶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的事!一听他这样说,我也有点来劲了,我说:我干了什么,啊?啊?孱头沉默不语。反正,我们是陷入了冷战期。叫他去打羽毛球或是踢足球,他都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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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委会主任:李念,副科级,主持社内全面工作;
社团总编:文,副科级,负责社内具体工作,兼社委会副主任、社团财务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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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股股长:孱头,副股级,负责信息化工作;
财务股股长:莲花(持有会计证),副股级,负责财务工作;
保卫股股长:权哥、炳哥,均为副股级,负责安全保卫、侦察、防盗、刊物保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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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一黄金周前夕,社委会召开了一次圆满的社委大会,全体同仁高度一致、众志同城,决心将清风文学社的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说实话,我与李念是有高度的默契的,李念这个人谦虚、实在,她是不想任社委会主任的,但我说服了她,我说:你最近在猪海晚报发表了《我的农村我的梦》、《校园断想》等高质量的文章,大大扩大了我们社团的影响力,你是实力派,你才镇得住,除了你,谁也干不了。李念最后才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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