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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干冷的馒头,喝着凉水,不眠不休地翻看着以往的历史卷宗。这是一项非常庞大的工作,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所想要的东西或者压根就根本找不到完全不可预期。但徐宁发了狠,就算累死在这里,也要把它找出来。

  档案室里积满了灰尘,因为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翻看那些陈年旧案看它们干什么呢?徐宁虽然粗略给自己清理出了可以坐下翻阅和躺下小睡的空间,几天的翻找后,纸张上的积尘还是令他的脸看上去像个唱戏的花旦。

  以往也会有这样的罪案吗?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倒霉蛋苦苦追寻着答案吗?徐宁迷迷糊糊地想着,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实在太累了,虽然一再命令自己“不许睡觉”,还是禁不住眯了一阵眼睛。醒来的烦躁让他很有一种把眼前的纸页全部撕成碎片的冲动。

  幸好他没有撕。眼前有一本很古老的档案,连纸页都已经发黄了,但上面所记录的那桩案子,却有这么一行关键的词句落入了徐宁蒙的睡眼中。

  “事后在屋后挖出了大量尸骨,包含各个种族。”

  这起案件,严格说来也不算是案件,只是一具尸体的发现记录而已。记录上涉及年代的字迹已经很模糊,难于辨认,但从纸张的陈旧程度可以判断出,它的年纪不会小于一百岁。

  根据这份记录,当时的大雷泽还是个人迹罕至的危险之地(徐宁在心里评点着:废话,那会儿的人们还没有发现刀鲽的价值,没有商机,怎么会有钱呢?),除了极少数居住在沼泽深处的近乎野蛮人的原住民,只有寻求刺激的探险家们会钻进去。

  尸体的发现者就是这么一位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做的探险家。他在大雷泽内艰难跋涉了数日,摔伤了腿,扭伤了腰,半边脸被dú蚊叮过后肿的像包子,手臂上钻进了一只怎么也不肯离开的温柔多情的水蛭,实在抵受不住了,开始沿着原路往回走。就在这条几天前刚刚走过的路上,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座小屋。这座小屋在他来时还没有看到,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从沼泽的腐泥里长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该小屋之前被障眼秘术隐藏着,现在不知怎的秘术失效很有可能是施术者死了,于是露了出来。

  探险家的好奇心被这座沼泽中的小屋勾了起来,于是悄悄靠近,小心翼翼地打探一番。那是一座结构古怪的小屋,里面的种种yào池、锁链、火炉令它看来像是炼yào房。探险家从门前转到门后,没有发现活人,却被地上的一具小小的尸体吓了一大跳。那是一个老年河络的尸身,干枯的身体瘦得不像样,不过脸型还勉强可以辨认。

  那张脸最终被闻讯赶来的公门中人认了出来。原来这个河络竟然就是一直被官府通缉的大名鼎鼎的铸剑师炼火佐赤,一向以铸造魂印兵器中的禁忌之术:邪灵兵器而着称。由于他邪恶的铸造过程大违天理,所以先被自己的族人赶出部落,再被人类通缉,实在有点人神共愤的味道。而他之所以死在那里,也是因为不知何故,被某件邪灵兵器吸取了全部的生命力,导致精力枯竭而亡。人言作法自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徐宁对这个河络是怎么死的毫不关心。他的目光反复游移在那两个跳动的名词上:魂印兵器。邪灵兵器。那一刻他对整理这份档案的几百年前的前辈充满了感激,因为该前辈居然在档案里附上了这两个词的相关资料,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所谓的魂印兵器和邪灵兵器,在现实的世界中几乎找不到痕迹了,很多时候只被当作传说。据说在古代,存在着一种叫做“星焚术”的冶炼方法,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把死去英雄的魂魄封入兵器之中,从而打造出蕴藏着巨大精神力量的恐怖兵器,那就是魂印兵器了。

  然而这种铸造方法有个问题,那就是英雄们的灵魂很难收集(一向不信鬼神的徐宁读到这里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放屁!”),所以能够成型的魂印兵器少之又少。然而人们的天xìng永远是不断追逐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不管这样的追逐会付出什么代价,所以邪灵兵器应运而生。

  邪灵兵器仍然运用了星焚术,然而铸造师封入兵刃中的并非战死英雄的灵魂,而是活人的灵魂!他们抓来素质合适的活人,用秘术和yào物进行折磨,最终培养出邪灵。这样的兵器在铸造过程中就充满了血腥之气,兵器出炉后更是煞气冲天,威力惊人。这样的铸造术理所当然地受到禁止,但仍然会有很多铸造师无法抵御炼制出神兵利器的诱惑,成为了邪灵铸造师。炼火佐赤就是其中水平最高、名气最大、心肠最dú辣的。

  这份档案还提到了一些邪灵兵器铸造的选材标准,这个“材”指的就是用来培育邪恶魂魄的活人了。根据该标准,这些活人必须要具备某种极端的xìng格,这样在炼造过程中,此类xìng格才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形成惊人的效果。

  档案里有一个附表,简要介绍了几种类型的邪魂,徐宁仔细看着这张表,从中找出了一些他很熟悉的东西:

  喜欢虐待他人、疯狂施暴者,所成兵器蕴含dú质,并能随着精神力的运用在空气中散发;

  最坚定的渎神者,所成兵器可以抵抗诅咒,解除dú蛊;

  内心充满怨恨、怀有强烈报复心者,所成兵器可以反shè敌人的攻击;

  占有yù极强的贪婪者,所成兵器可以吸收对方的精神力,是对付秘术师的好武器;

  具有极度忍耐力者,所成兵器能够减弱敌人的武力;

  对身边事物过度敏感者,所成兵器能预知凶险;

  心地过分仁善,关爱他人胜于自己者,所成兵器可以侵袭对方意志;

  ……

  全都对上号了!徐宁握紧了拳头,几乎想要跳起来高声呐喊,把肺里的浊气全都喊出来。这些天的辛苦劳累没有白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这些失踪案总算有了确凿无疑的解释,那个罪犯并不是疯子,并不是杀人狂,也并不是自恋的代神罚罪者。他只有唯一的、清晰的目的:铸造邪灵兵器。

  独白(六)

  进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可能是因为这家伙杀人杀得太多的缘故。老师告诉我,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灵魂正在发出痛苦的尖啸,那些死者的鲜血缠绕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永远也不得安宁。

  “再过三四天就可以动手了。”老师说。

  我点点头,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虽然已经帮助老师制造了不少魂印兵器,但一直以来,我对于这样的制作过程还是感到有些畏惧。那可是灵魂啊,一个活人的灵魂啊,就那样在烈火中受尽人世间最大的痛苦,然后被永世封禁在一块冰冷的金属中饱受煎熬,那样的怨气只怕是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消除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魂印兵器才会成为世人梦寐以求的至宝。”老师对我说,“杀人者是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灵魂是否会痛苦的,他们只是不断追求着最好用的杀人方法,也许只有到了自己的灵魂也被封入魂印兵器之后,他们才有余暇去为自己满手的鲜血而后悔。”

  我忧郁地看着那个身体整整小了一圈的男人,不大确定现在他是否还有意识去后悔。他完全成为了一个白痴,但灵魂却已经被从意识中剥离出来,饥渴地等待着熔炉。

  赶紧变成一把魂印兵器吧,那对你是一种解脱,我在心里想着。

  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暴雨如注,而且狂风大作,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敢出门赶路。所以今天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墙角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发呆。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和老师就像是这样的蜘蛛,结起密密的网罗,把猎物缠绕其中,再用带dú的尖牙吸吮对方的灵魂。

  可转念一想,我算什么猎手啊,除了干一些杂活打打下手,从来不能替老师分忧,还累得他不得不经常行动,以至于被官府注意。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地全靠自己完成一件魂印兵器,让老师不再为我担心呢?

  “你在想什么?”老师看出我的脸色不对。我犹豫了一下,照实说了,老师哑然失笑:“不必着急的。”

  “您每次都告诉我不必着急,”我喃喃地说,“可我距离一个真正的魂印兵器师还差得太远,我担心也许我永远也不能像您那样……”

  而且我还是个可怜的侏儒,我想着。

  老师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顶:“我年轻的时候,也存在着你这样的忧虑,甚至于比你更担心,因为你现在的进展已经比我当年快多了。我那时候才真是干什么都不行,连下钩锁都毛手毛脚,有一次活生生把一个目标弄到失血过多而死。但是等到我真正第一次独立动手、炼出了生平第一把魂印兵器之后,一切都改变了。我对人类的灵魂有了前所未有的敏感,动手时也再也不紧张犯怵了。”

  “那就像是从瓶子里往外倒ròu酱,”老师说,“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怎么也倒不出来,可一旦你倒出来了,后面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你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机会,等待着遇上第一个你可以辨识的灵魂,捉住他,把他炼成兵器,跨过这一关,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合格的魂印兵器师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这就是老师,永远如慈父般谆谆教诲。如果我的父亲也像老师一样,我何至于离开他?

  进行时(六)

  失踪者的分布范围是有限的,说明罪犯并不是流窜作案,而是就在这附近有一个巢穴。这会使调查减少许多麻烦。对于办案者来说,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打一qiāng换一个地方的流窜犯,那会让办案几乎无法进行。

  但这个罪犯必然会有个稳定的藏身之处,徐宁得意地想,从炼火佐赤的木屋布局可以看出来,冶炼魂印兵器是件挺麻烦的事,得有场地与不少必备的工具。

  在找到了罪犯的真实目的后,徐宁就像一根终于松开的弓弦,倒在档案室的地面开始呼呼大睡。梦里他和罪犯打了很多次照面,可惜该罪犯的脸始终模糊不清。但这无关紧要,他奋力擒获了罪犯,把他押回衙门,一路上想象着自己在天启城的惬意新生活。

  但一跨进衙门的大门,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徐宁悚然回头,看见自己所押解的罪犯的脸终于变得清晰了。那正是他自己的脸。

  从这个令人很不愉快的梦里醒来后,徐宁发现自己沉睡了足足大半天。下午的阳光明晃晃地从窗外shè进来。他摇摇摆摆地走出去,满身尘埃,让旁人止不住地发笑。

  你们笑吧,徐宁想,等最后轮到我笑的时候,你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后,徐宁画了一幅草图,上面粗略地标明了所有已记录在案的失踪者的居住地,从这些地点,应该能够大致分析出一些作案者的行动特点,尤其是他的巢穴的大致所在。徐宁以前也见识过一两个杀人狂,他们都会很聪明地安排自己的杀人轨迹,以便令藏身之所不那么容易被看清,但这位罪犯不只是杀人,关键是得绑架并且将受害者带到固定地点,所以他的行为会受到严重的限制。活人不是一块石头,不是一个钱袋,不是一只鸡,此人作案无数却没有被发现,一定有一个很隐蔽的方法。

  徐宁先想到的是,罪犯备有一辆马车,每一次只需要把受害人藏进马车就能运走。但这当中有两个受害者解释不通。他们失踪的时候,正好都处于该县城封闭出入、围捕某名钦犯的时候。在那段时间里,任何马车都不能进出城门。

  那么水路呢?他皱着眉头想。水路其实和马车相仿,每逢突发事件,所有的客船也都会被搜检,而且比马车的检验更加严格。因为船更大,空间更多,更有可能藏人藏物。

  也许那是个羽人,带着自己的猎物飞了出去?徐宁冒出这个念头,又很快否定了。多年来的战争经验令人类非常注意城市上空羽族的飞翔,即便到了如今的和平年代,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置的了望塔仍然在运作。封城时期,没有任何羽人可以飞出去。

  这两个时间是一个死结,如果要牵强解释的话,当然也能有一些说法,但徐宁并不认为这样一个多次作案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老手,会在非常时期选择一些冒险的、碰运气的、侥幸的方法去完成运输,那不符合他的作风。他一定有一种很安全的方式,可以保证他在不同时段没有风险地作案。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县城内炊烟袅袅,那股令人压抑的饭菜气息又开始在空气中流窜。每次闻到这种混合着稻米、鸡ròu、辣椒、茄子那是当地人最常见的食谱的气味徐宁就忍不住想吐。这气味总让他产生一些悲观的联想,并在脑海中浮现出年迈的自己孤苦地坐在低矮的房顶下、给自己做着气味呛人的晚餐的可怕画面。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到外面去走走。

  如果我是罪犯,我怎么样稳妥地把失踪者们运回去呢?他一路踱着步慢走一路思索着。身边走过庸碌的芸芸众生,谁也不知道自己随时处在突然消失的危险中,而徐宁也并没有心思去保护他们,他只需要踩着他们上路就行了。

  县城并不大,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河运码头。码头上仍然不减繁忙,在徐宁眼中,这或许是这片土地上唯一还带点儿活气的地方。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么多的外地人跑到越州来,可不是为了欣赏此地的风土人情。自打战争结束后,越州过往的闭塞状态就被打破。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们在这块穷乡僻壤上找啊找啊,还真的找出了不少商机。那些大雷泽内稀奇古怪的花草虫蛇不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