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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炕上棺

  我在揣摩,老瘸子最后匆匆离开,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我看穿了,还是发现了我并不是真的王九。

  无论出自哪一种原因,我都必须追上去弄个明白。

  要是前者,我正好找对了幕后黑手,省了后面的事;要是后者,我也许该直接杀他灭口!

  我暗忖时运不济,阴差阳错附身在百无一用的王九身上不说,更被卷入了一场漩涡当中,嘀咕着后青龙屯不能再待了。

  就在我下定决心去追老瘸子时,出门却差点撞上了公鸭嗓的**媳妇。

  “哎哟,九儿的头可真硬!”这个好似教坊里的勾栏货似嗔还喜地喊了一声,随后就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我知道王九的脑袋根本没撞上她,于是懒得搭理这破烂货,径直去找老瘸子。

  谁知那女人竟一把扯住王九的手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不住地往胸脯上蹭。

  “九儿,你急匆匆干啥去?先跟嫂子回家吃个饭。”这破烂货娇滴滴说。

  王九的身体沉重,我使出浑身力气甚至挣不脱一个女人的拉扯。

  于是我猛地回头,瞪着破烂货的眼睛,压低声音却又嘶吼一般,“滚开,老子不去!”

  这女人被我一嗓子唬住,吓得呆立,我心里暗笑,饶是她舌尖嘴利,也适应不了王九这闷葫芦突然的呵斥。

  不等公鸭嗓的媳妇反应过来,我一耸肩膀抽出手臂,凭着王九的记忆往老瘸子家走去。

  “九儿,九儿,让狗撵了是咋?风风火火这是要去哪啊?”突然背后有人喊我,声音有些急躁。

  我不得不回头,因为喊我的是大队书记、那个扒了公鸭嗓他家灶灰的二叔、李福全。

  “老李叔,是你啊!”王九以前这么称呼李福全,我心里更愿意骂他老扒灰的。

  “那啥,叔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你潘嫂子做了桌饭菜,咱爷俩喝两盅儿。”

  我控制王九,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拿捏的笑意。

  “谢了啊老李叔,我真有急事,今天就算了。”说完,我扭头就要走。

  那李福全说了句这小子忒腼腆,而后小跑过来拉扯我的胳膊,热情的有些过火。

  “小九儿,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二叔难得请你喝酒,你怎么不懂事儿啊!”那破烂货醒过神儿,也跟李福全一起拽我。

  我闷在王九这副身体里根本使不出力气,挣了没几下,就再抵不住两人的拉扯,那股劲儿一泄,就任人摆布了。

  裤管和鞋跟儿一路蹭着土坷垃,就这么被近乎野蛮的拖到了公鸭嗓的家门口。

  汪----汪汪!

  又是娄婆子的那只大黄狗,我记得这狗叫声。听见狗叫声,我脊背缝再次冒出冷汗,娄婆子和大黄狗都知道我不是活人,当初她放我走,或许不知道我的根底。现在见我连一个女人和老头都不如,恐怕她会说出来。

  到时候,老子还不成了过街老鼠?若是再被这娄婆子用些手段,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我心思急转的时候,听见狗叫的李福全突然松开了手,我心里一喜,鼓劲儿挣开破烂货的手。

  “娄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家这大黄该拴条链子了,整天这么疯,咬到人咋办?”李福全指狗骂人。

  娄婆子抬起耷拉下来的眼皮,阴喇喇地瞪了李福全一眼,哼道:“狗咬人,你害怕啥?”

  乃翁的,骂人不带脏字。

  “老娄婆子,你啥意思?”

  “你连啥意思都听不懂?我看还真是个棒槌!”

  说话间,娄婆子往我这儿瞟两眼,她身边那只大黄狗也紧紧盯着我,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吓得我手心也冒汗,悄悄往后挪蹭。

  挪了几步,我撒丫子就要跑。

  一旁的勾栏货哎了一声,马上伸手拉住我,被我带得趔趄了下。

  李福全听到喊声,回头也要拉我。

  这时候,那只大黄狗突然狂吠两声,猛地冲了过来。

  吓得李福全二人一惊之下连忙松手,我以为这大黄狗是冲我来的,也吓得魂不守舍,连忙避开。

  同时心里已经大骂起来,若是老子能出去,这蠢狗还能猖狂?

  出乎意料的是,大黄狗只把我和李福全二人分开,并没有再咬谁的意思。

  但我看得出来,这蠢狗盯我的眼神不对。

  我不知道娄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逮住机会撒腿就跑。

  李福全刚要动,却被大黄狗吓了回去。

  等跑远了也不见放狗来撵,我就暗忖娄婆子暂时还没打算害我,她这么做,目的会是啥?老子可不信她有这么好心,去救一个死人!

  这时候,身后狗吠又起,我脊梁骨一紧,额头见了汗尖儿,连忙扭头看去,原来是大黄狗在警告李福全老实点。

  但饶是如此,我脚步一刻不停,生怕娄婆子变卦。

  “娄婆子,你家狗疯了,赶紧牵走!”李福全的声音。

  等了等,似乎故意送我走远,娄婆子才喊道:“大黄,跟我回家----”

  渐渐地,声音不可闻。

  就算我听力极强,可也只能听到这儿了。

  此时,老瘸子家已经就在眼前。

  路上遇到几个农忙回来的村民,匆匆打过招呼,我就靠上了老瘸子家的大门。

  我刚敲了一下,那扇门竟然直接游荡开。

  没锁!

  老瘸子家院子不小,角落里堆积着几片加工一半的木板。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王九的记忆里,老瘸子住在正房,从来不让人进去的那间正房。

  老瘸子的老伴儿十几年前就死了,一个儿子又在城里,所以这大院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这工夫,院子里静的要死。

  我匆匆扫视一眼,院子里的摆设跟王九前几天过来给他爷爷买棺材板时一个样,并没啥可疑的地方。

  我轻喊了两声宋大叔。

  可老瘸子并没应答。

  难道老瘸子不在家?如果不在家,为啥不锁大门?

  揣着疑问,我摸到正对大门的这间瓦房,抬手去扣门。

  吱扭一声,这扇屋门也开了。

  王九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一股凉意只冲脑门儿。

  心说屋子里不对劲儿,于是我跨过门槛走进去。

  门右边也是一个灶台,夜里的泔水桶还在锅边放着,里面冒着尿骚味。

  再往里走,右边有一个小门,里面就是老瘸子睡觉的地方。

  这个小门根本没关,只有一个半截的白布帘子耷拉着,还被熏的黑黄。

  我站在门口轻喊了两三声,依然没人应答。

  我心一横,管他有没有诈,老子进去再说。于是猛地掀开布帘子,迈腿就走进去。

  乃翁啊,这屋里更冻人,好像我那个墓室。

  进去之后我连忙扫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土炕上竟然放了一口没涂的棺材,所有的寒气都是从那口棺材里传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缓缓抬起手臂,正准备掀那口棺材时,突然院子里传出响动。

  我盯了院子一眼,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谁叫你进屋的?”冰冷的声音在身后猛然响起。

  啊!

  我吓了一跳,连忙扭头,见是老瘸子!

  “你怎么进屋了,赶紧出去!”老瘸子很不高兴。

  “宋大爷,我刚才喊你了,你没答应。”

  “老子去茅房不行啊?”老瘸子大怒,扯着我的胳膊往外拖,嘴里不住嘟囔,“走走走,痛快走!”

  我发现老瘸子的手劲儿很大,或许跟他长年干木工活有关,奇怪的是,他的手竟然不凉了。

  王九这身体,根本推搡不过,被一直推到了正房门外。

  我心说,这老瘸子摆一口大棺材在炕上,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宋大爷,你咋放一口棺材在家,多瘆的慌?”我故意问老瘸子。

  “什么棺材,你眼花了,那是俺家衣柜!快走快走。”

  推搡间,我犹在合计要不要找块东西拍昏这老瘸子,然后去翻那棺材里是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许那只监视王九家的红目坎精就躺在棺材里吃人肉呢!

  这工夫,李福全和公鸭嗓的媳妇跑过来,拉扯我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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