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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死无对证的意外

  虽然大过年的办丧事很晦气,可谁让老人家在这时死了呢?还有牢里的侄子,谁晓得他是那根筋不对,竟也选在这个时候自尽,真是晦气到极点了!可是能不办丧事吗?

  当然是不行!

  尤其他爹的丧礼,他们家就是靠着他爹走到现在,其实王大老爷对老头子有些不满,他要退下来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帮儿孙们弄个荫封呢?要不然也不会,老头子退下来之后,他们王家就没半个当官的人了!

  他爹在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他死了呢?人去茶凉,别说知府和卫所的指挥使了,就是他们家所在的县令,都没上门致哀好吗?

  如果说是因为过年的关系,那接了消息,至少会派个管事过来表示一下,只是都没有。

  老头子总说不愁,不愁,他八成以为自己是不会那么早死,确实,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是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有能力让妾室有孕,这可让他们小辈们艳羡不已。

  要知道,他同母最小的弟弟七老爷,从成亲到现在,才只得了一个庶女,连嫡女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嫡子了!弟媳七太太到处求神问卜,便是为了求子,可惜,成亲至今几十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他们家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

  早前,七老爷是想给女儿招赘夫,不过老头子说,家里其他兄弟子孙繁茂,随便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作嗣子就是,何必把女儿留在家里招赘。

  老头子此话一出,家里不少小辈是蠢蠢欲动,后来七老爷把女儿嫁出去后,把女儿生的小儿子过继回来作嗣孙,好继承七房。

  本来七老爷夫妻正在帮嗣孙相看,只是遇上了老大人夫妻过世,原本看好的几家,如今都得搁下了。

  一切只能等出孝再说了。

  王三公子亡妻已经出殡,所以也赶回来参加祖父母的丧礼,他为亡妻的丧事忙得浑浑噩噩的,回来后只知曾祖父母都过世了,谁知等他一觉睡醒,去到灵堂,竟发现除了王老大人夫妻,还有一个人,也同时在家里举丧。

  这人是谁?

  牌位上写了王灿,可王灿是何人?

  他问在灵堂当值的兄弟,竟是无人知晓,当下火气就有点大了,看牌位上生辰未写,死时却是写得清清楚楚,是在两位老人家之后过世的,为什么他可以在家里办丧事?而不是像他的妻子一样,挪去外头的庙或庵堂办?

  王三公子乱了起来,王大老爷和他祖父王二老爷接了消息,匆忙赶过来,王大老爷冷哼一声,指了王三公子道,“这是你家的好孙子,你且自己去管吧!哥哥我就不多事了。”说完拂袖而去。

  王二老爷恨铁不成钢,上去就踢了孙子好几脚,闻讯赶来的女眷们心疼死了,王二太太忙上前拦住丈夫,王三公子的亲娘则是带着仆妇要把王三公子弄走。

  捕头一行人再度上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

  他们反正不急,各自寻了地方坐下看戏。

  捕头他们此番来,是为了黄石头而来,黄石头和王灿他们是同伙,黄石头涉案程度轻微,所以王老大人叫儿子捞他出来,衙门很给面子的让王大老爷把人带走了。

  现在回头来找他,是为了一些疑问,想要问清楚,其实王灿的同伙人都在牢中,想问明白找他们也行,只是王知府想要厘清的,是王灿的身份背景,王老大人说此人是他已逝嫡长子的独子,经查黄册,也确实有王灿此人,但他爹过世后,他和他娘的户籍就从王老大人家迁出去了。

  当时开了路引,是到京城,可是按同伙们的说法,王灿一直没离开过宁安城。

  而他带进来的黄石头,经查自出生就一直住宁安城,可是宁安城没有黄石头其人,就不知他的户籍落在何处?

  王灿已死,黄石头的来历却是要查清楚,另外王灿的家眷也要查,此外还有几桩案子得详查,这属衙门事务,捕头没跟来打探消息的王大老爷说,只道,要找黄石头。

  待得知黄石头已经离开,捕头不禁要问,“你们把他接回来,不是有事要问他?怎么会让他离开?”

  “唉!还不是因为我爹娘他们吗?”王大老爷叹气,“快过年了,人家要回家团圆,我们自不好拦着人家不放,不过我爹让我们再努力一把,想法子从他口中查知,我那侄儿的亲娘及家眷何在,只是那小子嘴严实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

  王大老爷没想到爹娘竟然突然过世了!那时在酒楼接到噩耗,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会是真的。

  匆匆返家后就是准备丧事了,其中不乏有人指出,出事前,二老曾见过黄石头,黄石头也坦言,他是来向二老辞行的,只是王大老人一直留他在家过年,后来他便随王大老爷父子去酒楼了。

  他离开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夫妻两还一起用过午饭,然后进房歇午,只是这一歇,就再没醒过。

  捕头听王大老爷父子的说词后,又找侍候他们父子的长随c小厮问话,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但都很明确的指出一点,黄石头离开王家时,二老还活得好好的。

  由此看来,二老的死,应该真是意外吧?

  王知府得了捕头的回话,摇着脑袋把幕僚们找来。

  “你们看看,王老大人夫妻双双暴毙,是否另有隐情?”

  幕僚们接过王知府手里的案卷,分看完毕后,又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王老大人年岁大了,在睡梦中猝死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夫妻同生同死,确实少见。”

  “虽是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前例。”幕僚中年岁颇大的那人,就说起古来了,王知府有些头疼,可也没开口去阻止对方,其他几位幕僚自持身份,也不好开口打断他。

  还是王知府那个侄儿幕僚,仗着年纪最小,又是知府的侄子,装着二愣子硬是把话给截断了。

  “照赵先生所言,这种事还真可能发生?不过赵先生刚刚说的几个例子,夫妻都是颇恩爱,屋里没有旁人的,这王老大人可不然,听说生前,刚有个妾传出喜讯呢!”

  “是吗?”赵先生讷讷道,他说的那几个例子,其实是不能深究的,话传出来,说的都是已故者的好话,自然是没有多提人家屋里人几何,或夫妻双双亡故前有无发生口角。

  王知府想了想,便带人往监牢去了,要想知道王老大人夫妻的关系好或坏,问许锦娘就知,她是王老大人的妾室,生活在王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肯定知道这对夫妻的关系,她在王家的时间不知,说不定会知道这对夫妻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老大人之前会出事,就是带着数名爱妾去温泉客栈调养,其中一名妾室还和王灿传出有染,不过为了王老大人的面子,王知府并未在许锦娘的罪状中加上这一条,而是以协助王灿绑架夫主论罪。

  许锦娘这条罪罪证确凿,无可抵赖,许老太太才会找上叶妈妈,想要求黎浅浅帮忙,把她女儿捞出来,可她也不想想,自家曾经对叶妈妈旧主做过什么,现在来找叶妈妈,是求她的新主帮忙,说穿了无非就是得靠叶妈妈与新主间的情份。

  真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叶妈妈会睬她。

  打蛇打七寸,因为许家母子在外散播不实传言,引起凤公子不满,加上刘二及谨一相助,许家那点产业经不起折腾,如今就快破产了,那还有心思去管牢里的许锦娘。

  女监这头,金老板的罪名一直没有很明确的定下来,因为王知府唯恐她真是靖亲王的遗珠,宫里的贵人会对她从轻发落,从斩立决改成圈禁之类的惩处。

  金荟萃就比较冤了,因为被金老板拿来顶替金奴儿哄蒋老太爷,金老板说她是自己买来的,可王知府却觉得,此人来历很有问题,因此也没把人放出去,就一直关在牢里。

  不过金奴儿诈死时,金荟萃被吓到了,自那之后就一直不太清醒,牢头派人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说是惊吓过度神魂不属,开了安神汤给她喝。

  只是女监的狱卒进去侍候她吃药,被她咬了一口,后来就没人愿意进去喂她吃药,便只能由同在监的金老板去侍候。

  金老板侍候男人很在行,侍候个生病的姑娘?呵呵,别傻了!然而金老板想拿乔,也得看狱卒买不买账,什么,她可能是宗室贵女?别说笑了!真要是宗室贵女又怎会沦落风尘?狱卒们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叫她去喂药,她就得去。

  不然就等着吃鞭子吧!

  金老板还挺硬气的,第一天就挨了鞭子,女监的狱卒大部份是男监狱卒的妻子,手上有点力气,不然遇上孔武有力的犯妇,她们怎么办?身上也是有点功夫的,鞭子一甩就往金老板那张花容月貌招呼去,再一鞭抽向她的后背,仅此两鞭,就让金老板老实了。

  不过因为如此,女监里两个女犯,一个伤员一个病号,都得看大夫啊!

  金老板脸上的伤还好,她能自己上药,那背后的伤呢?狱卒们气坏了,一时痛快后,变成她们要侍候金老板背后的伤了。

  尚幸,又来了个许锦娘,侍候人的事总算有人接手。

  许锦娘刚来的时候,也是很傲,不过她很快就认清自己的处境。

  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叶妈妈的不理会,她真是气疯了!在侍候金老板和金荟萃时,不免要趁机小虐她们一把出气。

  金荟萃病胡涂了,被人掐了,也是傻傻的不知反抗,金老板就不一样了,敢趁给她背后上药时掐她?活得不耐烦了!

  当即两个人扭打起来,金荟萃吓得魂不附体,狱卒们叹气,这下子真不知这女人何时会好转了。

  粗暴的把金老板和许锦娘拉开来,就发现曾经风华绝代的金老板美貌不再,在牢里待了一个多月,曾经乌黑亮丽又滑顺的长发,早乱成一团,牢里连梳洗都不方便,更不可能让一个犯妇保养肌肤,曾经细嫩无瑕的容颜,早变了样。

  金老板在楼里是花魁,更是幕后东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梳妆都有专人侍候着,她自己哪懂得梳头化妆,而金荟萃其实也同她一样,但到底年轻底子好,不像金老板日夜颠倒的生活,早就把她的身子给掏空了。

  许锦娘的情况,其实也同金老板差不多,她年岁比金老板大近十岁,在王家后院的生活,绝不比金老板在楼里轻松,而且身为妾室,纵使得宠,手头上能用的钱,也绝不比金老板多,因此看起来比金老板显老。

  当王知府进来时,许锦娘和金老板都吓了一大跳,不过看清来人后,金老板撇了下嘴避去一旁,狱卒把许锦娘叫到前头来。

  得知王老大人夫妻竟然双双猝死,许锦娘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捕头见状,忙示意狱卒喊醒她。

  大过年的,知府大人还要到牢里来问案,他们可不敢让人犯耽误大人的宝贝时间。

  许锦娘回过神,问,“他们两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仵作只说猝死,却没说死因。”

  “他们吃过午饭,习惯要歇午。”许锦娘道。

  王幕僚点头,“丫鬟看时近黄昏,二老却一直没有喊人进去侍候梳洗,觉得奇怪进去查看,才发现二老已经仙逝。”

  “歇午,屋里有熏香吗?”许锦娘又问。

  王幕僚转头看王知府,见他点头,方才回答,“有。”

  “我记得,老大人的原配,就是歇午后便没再醒来。”

  “你怎么知道的?”王幕僚厉声质问。

  许锦娘扬眉看他,道,“因为老大人在我那儿歇午时,从不熏香。我初入府时,正得宠,不知他的忌讳,就点了香,老大人就生气了,冷了我足足三个月,才又进我的房。”她微眯眼笑了,“后来我悄悄跟他身边侍候的人打听,才晓得原来他那原配就是歇午时点了香,之后就再没醒过来。那人说,曾氏用的香,是老大人派人送去的,说是从宫里得来的,很是稀罕。”

  王知府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曾听说,王老大人考上进士之后,被高老大人相中为婿,他本要休妻,后来他的妻子就过世了,当时不少人说他好运,因为此妻曾为他父母守孝,属于三不去,名声又好,若是休弃,王老大人的名声反要受影响。

  结果不用休妻,问题就解决了。

  “老太太午歇时,倒是一定要点香,说她不点香就睡不好。”

  许锦娘所言,与王老太太高氏身边的丫鬟们证言一致,所以应该是王老大人用过饭后,在妻子屋里小歇,他先睡了,王老太太知丈夫习惯,等他睡着后,她才把香点起来,平常王老大人醒来时,香早就熄了,也散了味,所以他不曾发现。

  只是那天,老太太点的香

  “那些香呢?”王知府离开女监后,厉声问道。

  幕僚们哪知那些香在哪?还是捕头反应快,“卑职这就着人去查问。”

  衙差们快马来回,初三下晌就从王家把王老太太屋里及库房中,所存的熏香块全数带回。

  王知府请来城里制香大户,及大夫一同相验。

  制香大户丁老爷指了王老太太房中熏香炉里残存的熏香块道,“这里头有黑甜香,此乃剧毒,闻者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中死去。”

  大夫点头附和。

  “那库房里的这些呢?”

  “这些没问题,这两块里头,也有黑甜香,只是,这两块和用残的那块,配方略有不同,许不是同一人所制。”丁老爷明言道。

  大夫指着库房里取出的那两块,“这两块应该已是四十多五十年前制造的,里头黑甜香的药效差不多快消散了,但用残的这块,毒性很强,但消散很快,制香之人比前者要高明许多。”

  就不知这用残的熏香块,是何人所制,王老太太会点这块香,是拿错了,还是故意的?已经不得而知,看来王老大人夫妻猝死一案,只能说是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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