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棺下
停灵的地方不是蒋家，而是村里唯一的祠堂。
那祠堂是村里统一做白事的地方。
从小 , 外婆就不让我靠近那里。她说白事做多了的地方阴气重 , 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换句话说 , 祠堂这地方是给死人吃饭用的 , 活人不能靠近。
这天晚上守灵的是蒋阿姨的小儿子。
小孩子精神差，早早就已经睡过去了。
外婆蹑手蹑脚地靠近棺材，才发现地上氤氲开一片水迹。
祠堂的地面用石板覆盖 , 而且地势在村里最高的山包上，就是雨季的时候里头也是干干净净的 , 从来没有过渗水的现象。
别看外婆年纪大， 但是做她这一行没有健壮的身子骨是不行的。
外婆索性但棺材推到一边，这才发现棺木下面有一个洞 , 像是喷泉一样在往外冒水。
那水散发着一股恶臭。外婆伸手一碰 , 竟然从里头捞上来一把头发。那头发长长的还带着一股发油的香气 , 显然是女人头发。
这勾起了外婆的回忆：在蒋大出事前几天死了的那新郎并不是第一个在这村子周围出事的。一模一样的事情十几年之前还发生过一次。
那天刚好有一个迎亲的队伍在山上走 , 谁知道大雨演变成山体塌方，一队人全死了个干净。
山体滑坡的面积太大，搜救队离开后也还有好几具尸体没有找到 ,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这之中，就有那新郎官的。
村口的新娘子一听这话，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醒来后变得疯疯癫癫 , 有一天晚上进了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村子里的人都在传是那个淹死的新郎官回来娶老婆了 , 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姑娘。
那件事情最后也是外婆处理的。
她在山口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 , 才算是把在塌方当中惨死的人全都安顿下去了。
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只有外婆知道其中另有蹊跷。
咱们这村子周围虽然山峦起伏，但是地质很安稳，山体都是整块的，根本不会发生塌方。
不仅如此 , 那一场暴雨偏偏下在十一月：在咱们个地方十一十二这两个月是最干燥的 , 一个月都掉不下来几滴水，偏偏那一年差一点起山洪，怎么能说不诡异？
不过后来一切平安 , 外婆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现在一看到棺材下冒水的洞，外婆一下子又想起了这惨案。
外婆虽然是神婆，但到底不是书里一张符纸就能够叫来天雷的道士。这件事情她搞不定 , 当天晚上就暂时离开了。
这水洞虽然诡异 , 不过里头冒出来的都是阴气。外婆估计是下面的东西跟蒋大的怨灵呼应 , 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动静。而蒋大的尸体不腐烂，也是因为阴气的低温的缘故。
于是第二天外婆就让蒋阿姨把棺木移到了别处去。
蒋阿姨是一万个不愿意 , 但是碍于外婆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如外婆所猜测的 , 棺木下面的洞深不见底，但是白天并没有水冒出来。
外婆让人封了祠堂，就去邻村找了她的一个老朋友来。
她的老朋友是个白胡子一把的教书先生，偶尔也会来我家走动。
他的脾气很好，但看我的时候总是面带怜悯，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
在咱们家乡，用那种眼神看人是要被揍的。
你说好端端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用看将死之人的视线算什么事儿？
所以，我爸妈也不喜欢这个老朋友，只是尊敬我外婆是长辈才没有说什么。
这一次这个老先生来 , 果然一看到我就对着我摇头，说外婆怎么现在才来找他帮忙 , 这事儿跟我息息相关她又不是不知道。
外婆的脸色不好看 , 一句话都没有说 , 就催着那老先生去祠堂看看。
后来老先生干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一直到蒋大的头七夜 , 外婆都不许我出门。
而出殡那天我虽然去了，却看到棺木下面的洞已经填上了，看上去和周围的地面没两样。
外婆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四周哭哭啼啼的人。
她说蒋大死了就死了 , 让我不要太多想。可是她看我的表情却明显忧心忡忡，显然这事儿还没完。
后来 , 蒋大的事葬礼进行得很顺利，村里人一路哭灵将棺材往坟地送。
村子的坟地不在村里，而在一处山丘上。
听说那坟地也是很早以前某个大人物亲自给选的 , 据说是块风水宝地。
但是埋了那么多死人 , 什么风水宝地都不见好了。更何况还要扛着棺材走过一段山路 , 就更让人叫苦连天。
我年纪小体力不足 , 就让外婆抱在肩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一阵骚乱惊醒。
周围送葬的村民人仰马翻，有的身上还挂着彩。
装蒋大的棺材翻了下来 , 棺盖掉在一边，里头露出一只让水泡肿了的手来。
我一抬头，就看到什么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嗖地消失在山林里。
我指着那东西逃跑的方向跟外婆说：“大猴子逃跑了。”
外婆面色凝重地对我摇摇头 , 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她走上前去在山路上烧了一些纸钱 , 口中念念有词 , 然后让大家跟着她往前走。
后来外婆悄悄告诉我，坟地和祠堂的道理一样，阴气太重所以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且山林不像是村里，除了魂魄之外还有精怪，所以送葬队伍出发之前她才要特地烧买路财请人让路。
但是她在村里那么多年 , 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安稳的送葬。
好在这次新烧买路财应该是够了 , 加之有外婆亲自带路，送葬队伍安安稳稳地到了墓地。
但路上出了那诡异的事情 , 大家连祭祀都没了心情。
外婆做过法事之后草草将棺材下了葬之后就一哄而散。
原本外婆觉得这事情总该随着蒋大入土为安告一段落，可谁都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竟然就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蒋家的小儿子。
蒋二当时才五岁，他妈就没让他随行送葬。谁知道蒋大下葬三天后小家伙就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蒋阿姨问他在干什么 , 小家伙却回答说“哥哥在陪我玩” , 可把蒋阿姨给吓得三魂去了俩。
蒋阿姨担心大儿子是生气弟弟没有给自己送行 , 连忙来找外婆帮忙。
外婆上门去一看就说，蒋家小儿子是魂被人给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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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祠堂是村里统一做白事的地方。
从小 , 外婆就不让我靠近那里。她说白事做多了的地方阴气重 , 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换句话说 , 祠堂这地方是给死人吃饭用的 , 活人不能靠近。
这天晚上守灵的是蒋阿姨的小儿子。
小孩子精神差，早早就已经睡过去了。
外婆蹑手蹑脚地靠近棺材，才发现地上氤氲开一片水迹。
祠堂的地面用石板覆盖 , 而且地势在村里最高的山包上，就是雨季的时候里头也是干干净净的 , 从来没有过渗水的现象。
别看外婆年纪大， 但是做她这一行没有健壮的身子骨是不行的。
外婆索性但棺材推到一边，这才发现棺木下面有一个洞 , 像是喷泉一样在往外冒水。
那水散发着一股恶臭。外婆伸手一碰 , 竟然从里头捞上来一把头发。那头发长长的还带着一股发油的香气 , 显然是女人头发。
这勾起了外婆的回忆：在蒋大出事前几天死了的那新郎并不是第一个在这村子周围出事的。一模一样的事情十几年之前还发生过一次。
那天刚好有一个迎亲的队伍在山上走 , 谁知道大雨演变成山体塌方，一队人全死了个干净。
山体滑坡的面积太大，搜救队离开后也还有好几具尸体没有找到 ,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这之中，就有那新郎官的。
村口的新娘子一听这话，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醒来后变得疯疯癫癫 , 有一天晚上进了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村子里的人都在传是那个淹死的新郎官回来娶老婆了 , 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姑娘。
那件事情最后也是外婆处理的。
她在山口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 , 才算是把在塌方当中惨死的人全都安顿下去了。
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只有外婆知道其中另有蹊跷。
咱们这村子周围虽然山峦起伏，但是地质很安稳，山体都是整块的，根本不会发生塌方。
不仅如此 , 那一场暴雨偏偏下在十一月：在咱们个地方十一十二这两个月是最干燥的 , 一个月都掉不下来几滴水，偏偏那一年差一点起山洪，怎么能说不诡异？
不过后来一切平安 , 外婆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现在一看到棺材下冒水的洞，外婆一下子又想起了这惨案。
外婆虽然是神婆，但到底不是书里一张符纸就能够叫来天雷的道士。这件事情她搞不定 , 当天晚上就暂时离开了。
这水洞虽然诡异 , 不过里头冒出来的都是阴气。外婆估计是下面的东西跟蒋大的怨灵呼应 , 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动静。而蒋大的尸体不腐烂，也是因为阴气的低温的缘故。
于是第二天外婆就让蒋阿姨把棺木移到了别处去。
蒋阿姨是一万个不愿意 , 但是碍于外婆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如外婆所猜测的 , 棺木下面的洞深不见底，但是白天并没有水冒出来。
外婆让人封了祠堂，就去邻村找了她的一个老朋友来。
她的老朋友是个白胡子一把的教书先生，偶尔也会来我家走动。
他的脾气很好，但看我的时候总是面带怜悯，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
在咱们家乡，用那种眼神看人是要被揍的。
你说好端端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用看将死之人的视线算什么事儿？
所以，我爸妈也不喜欢这个老朋友，只是尊敬我外婆是长辈才没有说什么。
这一次这个老先生来 , 果然一看到我就对着我摇头，说外婆怎么现在才来找他帮忙 , 这事儿跟我息息相关她又不是不知道。
外婆的脸色不好看 , 一句话都没有说 , 就催着那老先生去祠堂看看。
后来老先生干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一直到蒋大的头七夜 , 外婆都不许我出门。
而出殡那天我虽然去了，却看到棺木下面的洞已经填上了，看上去和周围的地面没两样。
外婆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四周哭哭啼啼的人。
她说蒋大死了就死了 , 让我不要太多想。可是她看我的表情却明显忧心忡忡，显然这事儿还没完。
后来 , 蒋大的事葬礼进行得很顺利，村里人一路哭灵将棺材往坟地送。
村子的坟地不在村里，而在一处山丘上。
听说那坟地也是很早以前某个大人物亲自给选的 , 据说是块风水宝地。
但是埋了那么多死人 , 什么风水宝地都不见好了。更何况还要扛着棺材走过一段山路 , 就更让人叫苦连天。
我年纪小体力不足 , 就让外婆抱在肩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一阵骚乱惊醒。
周围送葬的村民人仰马翻，有的身上还挂着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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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抬头，就看到什么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嗖地消失在山林里。
我指着那东西逃跑的方向跟外婆说：“大猴子逃跑了。”
外婆面色凝重地对我摇摇头 , 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她走上前去在山路上烧了一些纸钱 , 口中念念有词 , 然后让大家跟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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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在村里那么多年 , 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安稳的送葬。
好在这次新烧买路财应该是够了 , 加之有外婆亲自带路，送葬队伍安安稳稳地到了墓地。
但路上出了那诡异的事情 , 大家连祭祀都没了心情。
外婆做过法事之后草草将棺材下了葬之后就一哄而散。
原本外婆觉得这事情总该随着蒋大入土为安告一段落，可谁都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竟然就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蒋家的小儿子。
蒋二当时才五岁，他妈就没让他随行送葬。谁知道蒋大下葬三天后小家伙就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蒋阿姨问他在干什么 , 小家伙却回答说“哥哥在陪我玩” , 可把蒋阿姨给吓得三魂去了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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