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一个落了些许灰尘的雕花木匣来。
一尺长半掌高的木匣被小心翼翼地拭去了浮尘，苏绾宁上前亲自开了锁，掀开匣子后倒退了一步，让顾燕笙看清匣子里放着的东西。
但只见鹅黄的软缎上从小到大依次放着七套首饰，第一副只是一对简单小巧的发梳，最后却是一套秀致玲珑的头面。
顾燕笙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那一对发梳上，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了其中一只，指尖划过上面微微轻颤的蝶翼，一些久远到几乎要模糊的记忆在这时便一齐涌回到她的脑海里。
抬头看向苏绾宁，顾燕笙声音发闷地道：“这个你居然还留着？”
她记得这是她六岁生辰那一日苏绾宁拿来送给她的，只是当时她与袁妙枝一处玩得好，听多了袁妙枝明里暗里挑拨之词，心里对苏绾宁的意见不小，故而看到了这一对发梳时纵使喜欢得紧，也还是直接将东西摔在了地上。
蝴蝶折翅，发梳被收了回去，自那以后，她和苏绾宁二人便逐渐疏远开来，这么多年倒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了。
如今再一次看到这对蝴蝶发梳，顾燕笙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原以为苏绾宁应该也像自己讨厌她一样也厌恶着一直可以针对她的自己，这会儿大大小小不一的七样首饰摆在面前，她才觉得自己以为的确有些过分了。
“当初你摔了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后来每一年虽然我也准备了，但是却不愿意拿给你了。我也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你不喜欢我，我也远着你，这些东西年年备着，让宋掌柜代为保管，只是想着来日你出嫁时便与你添妆作罢。”
“那你这会儿……”
苏绾宁轻轻一笑，摊手道：“这么久以来，你做的事情有的真的很惹人厌，只不过你我到底是姑嫂，我不想你哥哥为难。”
听他提起顾岑，顾燕笙别开了脸，哼哼道，“哥哥他才不会管我呢。”在她的记忆里，每次哥哥都是站在苏绾宁的那边，对她总是横眉冷目的。
“燕笙，你是你哥哥唯一的妹妹。”顾岑重亲情，苏绾宁知道他有多疼爱顾燕笙这个妹妹。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顾燕笙将发梳放回木匣子里，合上了木匣，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看向苏绾宁，时别多年第一次对她生出了一丝儿亲近之意，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些年都特别蠢，由着人把我耍得团团转？”
曾经袁妙枝的那些挑拨离间并不算高明，可她却真的傻傻地由着她摆弄，得罪了平阳城里各家姑娘，也伤了疼爱自己的人的心。
苏绾宁莞尔，目光柔和，轻轻地摇了摇头，“谁没有年少识人不清过呢。”
当初她与赵诚的婚约未除时，她也曾信他，后来发生的一切亦不过证明了自己当初是有多天真。
她说得真诚，顾燕笙松了口气，抱着木匣轻轻地笑了，眉眼之间再无半分昔日的张扬反而多了些这个年纪小姑娘家应有的娇憨，“嫂子。”
飞快地唤了一声，顾燕笙侧过身垂下头，露出了红红的耳尖。
苏绾宁难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趣道：“早知这一木匣的东西就能收买了你，这些年真是不知为何来了。”
姑嫂二人下了楼，顾燕笙见苏绾宁流连在厅堂的柜台前不走，有些疑惑地问她：“方才不都挑好了吗？”
苏绾宁晃了晃脑袋，目光在各色的珠玉宝石上流连，只顾道，“我瞧瞧有没有什么能拿来买给你哥。”
“我哥还缺这些吗？”
苏绾宁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
顾燕笙：“……”
她眼里的柔情婉转，顾燕笙即便不懂也品出是个什么意思了，当即便不想说什么了。
看着苏绾宁看了扇坠看玉佩，最后又拿了相思玉扣在手里把玩，顾燕笙蓦然想起了一个人，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思绪抛开，道：“这玉扣就挺好的。”
依着她大哥宠妻的势头，莫说苏绾宁送的是上好的湘玉扣，就算送的是一块破石头只怕也要被视若珍宝。
苏绾宁也喜欢这玉质温润的相思扣，当即便让宋掌柜给抱了起来，末了才偏过头看向顾燕笙，问她：“再过两日便是你哥哥的生辰了，你不想着送他点什么？”
苏绾宁不提，顾燕笙险些忘了，但这会儿却鼓着脸颊道：“我才没有忘呢。”
苏绾宁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没说你忘了呀。”
顾燕笙：“……”
从翠玉轩出来时已经接近正午，苏绾宁索xìng领着顾燕笙一起去了醉仙楼吃饭，只是才进门就迎面遇上了顾岑与顾岸两人。
顾岑看到她二人时先是一愣，见她们俩不似往日般疏远反透着一股亲昵劲，挑了挑眉。抬步走到苏绾宁跟前，拉起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低头看着她的脸，柔声道：“出来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苏绾宁察觉到一旁顾燕笙和顾岸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低声道：“我有燕笙陪着出来也没什么啊。”
猜出自家小妻子和妹妹之间怕是有些冰释前嫌的意思，顾岑没有多问，只牵着苏绾宁转身往醉仙楼的二楼走。
“你不是才和三弟一处吃过吗？”苏绾宁难得和顾燕笙有机会和平共处吃一顿饭，这会儿半路将人抛下总是有些不厚道，故而只能扯了扯顾岑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
顾岑回转身，目光先从顾岸身上掠过，而后才落到苏绾宁身上，“方才只是谈生意，没吃饱。”
一旁的顾岸亦是附和道：“大哥刚刚的确没怎么动筷子。”
话说到这地步，苏绾宁自然不好再推诿，“那就一起吧。”说着就扭头去寻顾燕笙和顾岸，可那二人却已经肩并肩出了醉仙楼，瞧着离去的方向似是奔着城中新开的一家酒楼而去。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和睦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燕笙冲自己挥手，苏绾宁愣愣地问了一句。
顾岑心里暗暗赞许妹妹和弟弟有眼色，面对苏绾宁时却只一本正经地道：“燕笙吃不惯醉仙楼的饭菜。”
被拉着往楼上走，苏绾宁心里还是十分纳闷。
方才提议来醉仙楼的人明明是顾燕笙啊。
这些日子顾岑忙忙碌碌，前些日子还出了城去外面巡察，夫妻俩倒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地一处吃过饭，故而顾岑虽用过了饭，但还是忽悠着哄了苏绾宁与自己一处。
在醉仙楼用过饭，顾岑盘算着下午左右无事，于是便领着苏绾宁一同去了翰墨斋。
静谧的午后，阳光恰好，顾岑看着窝在圈椅上捧书读得认真的苏绾宁，不由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心痒伴着技痒，他忽然很想留住眼前这美好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下面准备搞事情……
☆、chapter 49
夫妻二人携手回到顾家庄时已近薄暮，给顾老夫人请过安后，因为顾小四半路拉走了顾岑，所以苏绾宁便一人去了钱氏的院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里，为院子里的盆栽回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苏绾宁走进院子，敏锐地察觉到这里较之于往日愈发安静了几分，庭院里竟是一个洒扫伺候的丫鬟婢女也没有。
正屋门前倒是立了一个小丫鬟，她远远地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苏绾宁，微微颔首就转身进去通报，而后才低垂着头挑开厚厚的棉帘。
钱氏端坐在正屋的横炕上，手里拈着串佛珠，听见环佩轻响的声音也不曾抬头，神态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冷色。
苏绾宁察言观色，知道钱氏这会儿怕是心情不大好，可心里寻思了一回，深以为自己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一时便从从容容地走上前请安。
孰料她一声“母亲”才出口，那边钱氏便冷呵了一声，“跪下！”
正屋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嬷嬷在，苏绾宁愣愣地抬头看向钱氏，见她目中隐含怒火，这才反应过来话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钱氏发火，虽不明所以，也知忤逆不得。乖顺地跪倒在地，抬起一双明亮的杏眼看向钱氏，问道：“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还望母亲明示。”
明明早起过来请安时钱氏还是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怎么她才出门了一天回来就好似变了天一般。
钱氏捏紧手里的佛珠，不答反问她：“今日你出门去了何处？”
“翠玉轩、醉仙楼和翰墨斋。”苏绾宁老老实实地应道。
“你一个人？”
苏绾宁蹙了蹙眉，而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钱氏霍然起身走了过来。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苏绾宁脑子一蒙，才稍稍缓过来些许，便听到钱氏斥责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敢作出那样令我儿蒙羞的事来，我儿有哪一处对不住你，你竟……”
“母亲。”淡淡的开口打断钱氏的话，苏绾宁抬头直视钱氏的双眼，面上一片坦然，一字一顿地道，“在翠玉轩，我与燕笙一起，在醉仙楼和翰墨斋，我和夫君一处。我不知母亲口中的蒙羞之事指的是什么，但我俯仰无愧。”
原本如玉的面庞红肿了一块，可她理也不理，只盯着钱氏看，心里并无多少悲喜。
这无妄的冤枉不会是钱氏无中生有，那么定是有人算计。会想着算计她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苏绾宁心里约莫有了猜测，这会儿并不急着辩解，只淡淡地道：“母亲不问原委始末，将罪名安在儿媳身上，难道儿媳的名声坏了，夫君也能独善其身。”
看着这样的苏绾宁，钱氏转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她皱起了眉头，有一瞬的犹疑，却道：“你和别的男人厮混一处，行为不顾廉耻，是我亲眼所见。”
苏绾宁缓缓地站起身，背脊挺直，声音清凌凌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母亲。”说着冷笑了一声，略带三分自嘲地开口，“母亲从不满意我这个儿媳，您若是想让夫君休弃我，实在没必要绕这么个弯子。”
钱氏动了动唇，话还没出口，门口的帘子又被挑开，顾岑俊面含霜地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钱氏一眼，阔步走到苏绾宁的身边，看到她高高肿起的右脸，几乎目眦yù裂，他低吼道，“娘，你怎能如此青红皂白不分！”
方才他才离开顾小四的房间，俞安便行色匆匆地将钱氏院子里的事情一一回禀了。
不说苏绾宁今天一天都和他与燕笙一处，即便不是，他也不相信钱氏指出来的罪状。
“岑儿，娘是亲眼所见呐。”
今日钱氏被人下了帖子邀约出门，去了翰墨斋，没有等到下帖子的人却看了自家儿媳跟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书生说说笑笑地进了翰墨斋里专供人休息的房间，足足一个多时辰才面色潮红的出来。
“当时虽隔得远了些，可娘不是老眼昏花之人，再不会认错！”若不是亲眼所见，钱氏也不会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竟是这样一个水.xìng.杨.花的人。“岑儿，你难道还要护着她不成。”
伸手将苏绾宁揽在怀里，顾岑目光冰冷地看向钱氏，冷声道：“你不信阿宁，难道连我的话也不信？”担心苏绾宁脸上的伤，顾岑也顾不得与钱氏多话，拥着苏绾宁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处，才冷笑道，“母亲看不上阿宁，那儿子便与阿宁一同搬出去就是，省得碍了您的眼。”
纵使今日之事钱氏可能是被人蒙骗算计，但顾岑还是无法原谅她动了自己心尖上的人。
厚重的棉帘掀开、落下，钱氏站在原地，久久不能从顾岑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半晌才喃喃道，“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一旁的章嬷嬷动了动唇，叹了口气却并不开口说什么。
莫怪大少爷冷心，只怪夫人冲动，少夫人那样的人物儿又怎么会做出不堪的事情来呢。
钱氏发难、顾岑发火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顾家庄上下，顾老夫人让金嬷嬷把钱氏喊到自己面前，把章嬷嬷不敢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阿宁是个什么xìng子你难道是个瞎眼的不成？”她心疼孙媳fù，也恨儿媳fù太过愚蠢，“你成日埋怨延成不顾你们母子，那秦姨娘万般不好，至少脑子比你好使。”
钱氏嫁进顾家庄二十多年，顾老夫人作为婆母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今日这般落她脸面还是头遭。
顾老夫人见钱氏红了眼眶不说话，才偏头问金嬷嬷，“去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只说老婆子会给阿宁做主。”
金嬷嬷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方才大少爷让人备了马车，这会儿已经带着少夫人去了东街的别院了。”
东街别院恰是当初顾岑特地在苏府附近置办的院落，二人成亲这么久以来，顾岑也只带着苏绾宁去过几回。
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手指钱氏道：“你这是做的什么孽。”
钱氏这会儿心里颇不是个滋味，虽隐约明白自己可能冤枉了苏绾宁，但她想不明白自己看到的又作何解释。
顾燕笙听说钱氏对苏绾宁发难的事情后，当即就从锦绣坞赶到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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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笙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那一对发梳上，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了其中一只，指尖划过上面微微轻颤的蝶翼，一些久远到几乎要模糊的记忆在这时便一齐涌回到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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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这会儿……”
苏绾宁轻轻一笑，摊手道：“这么久以来，你做的事情有的真的很惹人厌，只不过你我到底是姑嫂，我不想你哥哥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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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笙，你是你哥哥唯一的妹妹。”顾岑重亲情，苏绾宁知道他有多疼爱顾燕笙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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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笙将发梳放回木匣子里，合上了木匣，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看向苏绾宁，时别多年第一次对她生出了一丝儿亲近之意，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些年都特别蠢，由着人把我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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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宁莞尔，目光柔和，轻轻地摇了摇头，“谁没有年少识人不清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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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快地唤了一声，顾燕笙侧过身垂下头，露出了红红的耳尖。
苏绾宁难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趣道：“早知这一木匣的东西就能收买了你，这些年真是不知为何来了。”
姑嫂二人下了楼，顾燕笙见苏绾宁流连在厅堂的柜台前不走，有些疑惑地问她：“方才不都挑好了吗？”
苏绾宁晃了晃脑袋，目光在各色的珠玉宝石上流连，只顾道，“我瞧瞧有没有什么能拿来买给你哥。”
“我哥还缺这些吗？”
苏绾宁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
顾燕笙：“……”
她眼里的柔情婉转，顾燕笙即便不懂也品出是个什么意思了，当即便不想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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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她大哥宠妻的势头，莫说苏绾宁送的是上好的湘玉扣，就算送的是一块破石头只怕也要被视若珍宝。
苏绾宁也喜欢这玉质温润的相思扣，当即便让宋掌柜给抱了起来，末了才偏过头看向顾燕笙，问她：“再过两日便是你哥哥的生辰了，你不想着送他点什么？”
苏绾宁不提，顾燕笙险些忘了，但这会儿却鼓着脸颊道：“我才没有忘呢。”
苏绾宁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没说你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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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苏绾宁察觉到一旁顾燕笙和顾岸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低声道：“我有燕笙陪着出来也没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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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才和三弟一处吃过吗？”苏绾宁难得和顾燕笙有机会和平共处吃一顿饭，这会儿半路将人抛下总是有些不厚道，故而只能扯了扯顾岑的衣袖，让他停下脚步。
顾岑回转身，目光先从顾岸身上掠过，而后才落到苏绾宁身上，“方才只是谈生意，没吃饱。”
一旁的顾岸亦是附和道：“大哥刚刚的确没怎么动筷子。”
话说到这地步，苏绾宁自然不好再推诿，“那就一起吧。”说着就扭头去寻顾燕笙和顾岸，可那二人却已经肩并肩出了醉仙楼，瞧着离去的方向似是奔着城中新开的一家酒楼而去。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和睦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燕笙冲自己挥手，苏绾宁愣愣地问了一句。
顾岑心里暗暗赞许妹妹和弟弟有眼色，面对苏绾宁时却只一本正经地道：“燕笙吃不惯醉仙楼的饭菜。”
被拉着往楼上走，苏绾宁心里还是十分纳闷。
方才提议来醉仙楼的人明明是顾燕笙啊。
这些日子顾岑忙忙碌碌，前些日子还出了城去外面巡察，夫妻俩倒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地一处吃过饭，故而顾岑虽用过了饭，但还是忽悠着哄了苏绾宁与自己一处。
在醉仙楼用过饭，顾岑盘算着下午左右无事，于是便领着苏绾宁一同去了翰墨斋。
静谧的午后，阳光恰好，顾岑看着窝在圈椅上捧书读得认真的苏绾宁，不由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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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携手回到顾家庄时已近薄暮，给顾老夫人请过安后，因为顾小四半路拉走了顾岑，所以苏绾宁便一人去了钱氏的院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里，为院子里的盆栽回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苏绾宁走进院子，敏锐地察觉到这里较之于往日愈发安静了几分，庭院里竟是一个洒扫伺候的丫鬟婢女也没有。
正屋门前倒是立了一个小丫鬟，她远远地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苏绾宁，微微颔首就转身进去通报，而后才低垂着头挑开厚厚的棉帘。
钱氏端坐在正屋的横炕上，手里拈着串佛珠，听见环佩轻响的声音也不曾抬头，神态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冷色。
苏绾宁察言观色，知道钱氏这会儿怕是心情不大好，可心里寻思了一回，深以为自己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一时便从从容容地走上前请安。
孰料她一声“母亲”才出口，那边钱氏便冷呵了一声，“跪下！”
正屋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嬷嬷在，苏绾宁愣愣地抬头看向钱氏，见她目中隐含怒火，这才反应过来话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钱氏发火，虽不明所以，也知忤逆不得。乖顺地跪倒在地，抬起一双明亮的杏眼看向钱氏，问道：“不知儿媳做错了什么，还望母亲明示。”
明明早起过来请安时钱氏还是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怎么她才出门了一天回来就好似变了天一般。
钱氏捏紧手里的佛珠，不答反问她：“今日你出门去了何处？”
“翠玉轩、醉仙楼和翰墨斋。”苏绾宁老老实实地应道。
“你一个人？”
苏绾宁蹙了蹙眉，而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钱氏霍然起身走了过来。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苏绾宁脑子一蒙，才稍稍缓过来些许，便听到钱氏斥责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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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淡淡的开口打断钱氏的话，苏绾宁抬头直视钱氏的双眼，面上一片坦然，一字一顿地道，“在翠玉轩，我与燕笙一起，在醉仙楼和翰墨斋，我和夫君一处。我不知母亲口中的蒙羞之事指的是什么，但我俯仰无愧。”
原本如玉的面庞红肿了一块，可她理也不理，只盯着钱氏看，心里并无多少悲喜。
这无妄的冤枉不会是钱氏无中生有，那么定是有人算计。会想着算计她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苏绾宁心里约莫有了猜测，这会儿并不急着辩解，只淡淡地道：“母亲不问原委始末，将罪名安在儿媳身上，难道儿媳的名声坏了，夫君也能独善其身。”
看着这样的苏绾宁，钱氏转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她皱起了眉头，有一瞬的犹疑，却道：“你和别的男人厮混一处，行为不顾廉耻，是我亲眼所见。”
苏绾宁缓缓地站起身，背脊挺直，声音清凌凌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母亲。”说着冷笑了一声，略带三分自嘲地开口，“母亲从不满意我这个儿媳，您若是想让夫君休弃我，实在没必要绕这么个弯子。”
钱氏动了动唇，话还没出口，门口的帘子又被挑开，顾岑俊面含霜地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钱氏一眼，阔步走到苏绾宁的身边，看到她高高肿起的右脸，几乎目眦yù裂，他低吼道，“娘，你怎能如此青红皂白不分！”
方才他才离开顾小四的房间，俞安便行色匆匆地将钱氏院子里的事情一一回禀了。
不说苏绾宁今天一天都和他与燕笙一处，即便不是，他也不相信钱氏指出来的罪状。
“岑儿，娘是亲眼所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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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虽隔得远了些，可娘不是老眼昏花之人，再不会认错！”若不是亲眼所见，钱氏也不会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竟是这样一个水.xìng.杨.花的人。“岑儿，你难道还要护着她不成。”
伸手将苏绾宁揽在怀里，顾岑目光冰冷地看向钱氏，冷声道：“你不信阿宁，难道连我的话也不信？”担心苏绾宁脸上的伤，顾岑也顾不得与钱氏多话，拥着苏绾宁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处，才冷笑道，“母亲看不上阿宁，那儿子便与阿宁一同搬出去就是，省得碍了您的眼。”
纵使今日之事钱氏可能是被人蒙骗算计，但顾岑还是无法原谅她动了自己心尖上的人。
厚重的棉帘掀开、落下，钱氏站在原地，久久不能从顾岑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半晌才喃喃道，“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一旁的章嬷嬷动了动唇，叹了口气却并不开口说什么。
莫怪大少爷冷心，只怪夫人冲动，少夫人那样的人物儿又怎么会做出不堪的事情来呢。
钱氏发难、顾岑发火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顾家庄上下，顾老夫人让金嬷嬷把钱氏喊到自己面前，把章嬷嬷不敢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阿宁是个什么xìng子你难道是个瞎眼的不成？”她心疼孙媳fù，也恨儿媳fù太过愚蠢，“你成日埋怨延成不顾你们母子，那秦姨娘万般不好，至少脑子比你好使。”
钱氏嫁进顾家庄二十多年，顾老夫人作为婆母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今日这般落她脸面还是头遭。
顾老夫人见钱氏红了眼眶不说话，才偏头问金嬷嬷，“去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只说老婆子会给阿宁做主。”
金嬷嬷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方才大少爷让人备了马车，这会儿已经带着少夫人去了东街的别院了。”
东街别院恰是当初顾岑特地在苏府附近置办的院落，二人成亲这么久以来，顾岑也只带着苏绾宁去过几回。
顾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手指钱氏道：“你这是做的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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