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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我们不应该太贸然。”

  比尔同意地点了点头。比尔是所有人的同伴。即使我说我们就应该忘掉全部的事比尔也会微笑着点头的。到目前为止,我喜欢拉瑞胜过比尔。至少从拉瑞身上你能看到事情在进展。

  汤斯恩德因为某种原因看着我,问道:“你是怎么认为的?”

  “立即逮捕她。”

  “为什么?”

  “因为她非常机智。因为她比我们大家都要聪明,可以说要远远地比我们聪明。因为她有途径可以得到那一千二百五十万美元,而且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才可以恫吓住她。”

  我注意到马克·汤斯恩德的瞳孔不再放大或失神了。实际上,刚才那死鱼一样呆滞的眼睛现在充满了力量,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是一名律师。你能给她定罪吗?”

  他了解得很透彻,没有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刑事律师——无论证据有多充足,无论该案件多么有说服力——会轻易给出一个定罪。但是他也知道珍妮弗·玛戈尔德命令人杀死了他的妻子。我回答道:“我能为你保证这一点——如果她逃走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告诉拉瑞:“立刻找到她。”

  现在回顾起来,汤斯恩德先生的即时决定真是天意。

  似乎珍妮那天一早就离开了她的办公室,理由是因为消化不良引起了胃疼。当她跟伊丽莎白谈话后的片刻那些症状就发作了。她那多嘴的秘书跟她汇报了我的不请自来和打听她对于杰森以及他父亲的调查的事。

  因此,好的消息是,虽然珍妮已经离开了她的同僚,但她还没有做好真正要逃跑的准备。我不认为她意识的到她居然会失手,实际上,直到那一刻,她都有全部的理由去相信她已经彻底赢了。坏消息是,联邦调查局花了两个小时在美联航的一班飞机乘客名单上发现了她的名字,那架飞机正高高飞行在亚特兰大的上空,离巴黎还有四分之三的路途,也许对她来说那就是通往自由之途。

  但是当你抹去了联邦调查局局长的妻子,正义之轮就会被涂上大量的润滑油,滚滚向前了。汤斯恩德打了好几个电话,飞行员让飞机转向,机上的空军中将改变了立场,于是他和珍妮都被拦截下来了。

  我们待在房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咖啡,检测着我们的电话,jiāo换着对于珍妮的看法,做着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在临晨一点半左右,拉瑞的电话响了起来;飞机已经在杜拉斯国际机场降落了,空军中尉把珍妮jiāo给了已经守候在飞机跑道上的一队联邦探员。珍妮正在被火速送往一个联邦便利机构,在那里她会被拍照,被取指纹,我们大家都希望她会帮我们每个人一个大忙,承认一切。我敢确定她不会,但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早晨我回去工作。不幸的是,我没有把坏心情很好地掩盖,一个小时里人们都在回避我,让我高兴的是菲丽斯一直让我不停忙碌,往我的待处理文件夹里源源不断地增添各种备忘录,把我的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会议上,好让我不要往珍妮事件上想太多。

  我被一种一度被我忽略掉了的罪恶感萦绕着。当珍妮下命令制造那些死亡时,我恰恰就在她身边,如果我不是让自己迷上她,如果我把自己的眼睛睁大点,更加注意一些,那些人中的一些就有可能活着。

  珍妮被捕后的两天,某一刻,我抬起头来,看见菲丽斯站在我的桌子旁。她以某种洞见似的语气说道:“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谢谢你。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那么这是谁的错?”

  “我们都忽略了它。”

  “别这么含混地回答我,也别为我开脱。我在事件之中一直跟她待在一起。”

  “因为同样的原因,邻近可以造成盲目。”过来一会儿,她观察道,“我同阿尔特瑞查·阿姆斯【注】一同工作过好几年。我们经常在一起吃午饭。可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做出那种事。”

  “你有没有跟他的关系近到和他一起睡过觉?”

  “哦……嗯,不……当然没有。”她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然后说道,“顺便说一句,我们在阿曼的大使馆里有一个让人好奇的事件在发展中。我们最有价值的一些人员被谋杀了,我们的驻地首领怀疑事件的起因在于内讧。一支调查的队伍即将派往那里,我们需要有人担任这支队伍的领导。”

  “听上去很有趣。”

  “我保证会很有趣。你有兴趣吗?”

  “一点也不。”

  “我认为你应该会有。”

  “我去过阿曼。那里又热又多沙,没有烈xìng酒,女人们都戴着面纱,并且她们不跟基督徒们睡觉。”

  她没有理会我的评论:“当你从马背上跌下来,你不得不再次骑上去。”

  “不……你可以学着走路或者开车。”可能她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提醒她,“我真不感兴趣。”

  “难道我错误地给了你一个印象说我在寻找志愿者?”她把什么东西扔在了我桌上,看上去像是一张机票。她说道:“星期六下午从杜拉斯起飞。其间莫特将会让你熟知所有的细节。干得漂亮点儿,否则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我恨那些自以为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的女人。

  当珍妮戏剧xìng地在飞行中途被逮捕后第三天,拉瑞打电话给我,真是让我惊讶,也让我颇不愉快。

  正如我提到的,一旦你知道了是谁,你就能很快地推测出什么、何时和怎样——但是不见得也能得出为什么。拉瑞告诉我他们在没有损害她的尊严的前提下,已经盘问了珍妮整整三天三夜。他说:“你知道我们在这儿的难题吗?她是一个肖像员,她甚至帮助我们写出了审讯手册。”

  “还极富创造力吧。”

  他有一点迟滞地回答道:“两天前我们把手册扔了。什么都不管用。我们的两名审讯员都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么再派人去。把她问垮。”

  “我在谈论我们派去对付她的第四拨人。她一天比一天坚挺。”

  “没有新证据?”

  “没有。如果她拿到了钱,我们是找不到的。”

  “她的律师起到了作用吗?”

  “她说她不需要律师。”

  “因为她完全是无罪的。”

  “她发誓这样说。她让我们真的很难办。”

  “托词呢?”

  “她说她不知道谁打电话给了克莱德·威兹纳。她说那不是她。有时她的手机会落在办公室,谁都可以使用它。她说当她问了头两个怀疑对象问不出结果后,她就停止了对胡德港的访问,有一个更有趣的案子出现了,于是她离开了。她发誓说她从来没有在那里遇见过克莱德。”

  “巴黎那事是怎么回事?”

  “你会喜欢这个解释的。案子的压力和她的新责任带来的重担使她置于神经崩溃的边缘。她患了焦虑症,只有法国菜才能治好。”

  “因此她呈现出的是一个合理的怀疑——你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陪审团相信她做了那些事,除了一个合理的怀疑之外。”

  拉瑞同意说是这样的,而且补充说司法部相信对于共谋的定罪几率在加快,而判她谋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会判她入狱五年,也许更短。骄傲的珍妮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个。拉瑞最后终于说到了这个电话的关键点,正告我道:“她说她想见你。”

  “很好。告诉她我不愿意。”

  “听我说完嘛。”

  “我很忙,拉瑞。”

  “是你说服汤斯恩德逮捕她的。你至少可以听听我要说的是什么。”

  “很好。她为什么要见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拉瑞。”但是他和我都知道我在说谎。

  但有时,拉瑞解释到,不服从的证人们在遇到他们会觉得有强烈的情绪联系的人时,会软化下来的。我正告拉瑞说我同珍妮·玛戈尔德的情绪联系和鱼同鱼钩的联系一样。他大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可不是一个笑话。

  因此我们来来回回有好一阵工夫,拉瑞试图告诉我为什么那是一个好主意,我则试图告诉他一边去吧。

  因为在某一个层面上,我认为那是一个恶心的主意,在另一层面上,另一个更加私人的层面,我再也不想见到珍妮了。我始终想不通她怎么会做出那些事的。实际上,我也并不想知道。

  但是回到第一个层面,那些在我们之间迸发的浪漫的火花是炙热的,让我茫然,而对她来说,却是一种计划好的伪装。珍妮欺骗了我,从智力上以及情绪上——她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我是一个正在经受疼痛的、自我怜惜的浪dàng子,珍妮会知道这一点,珍妮会找到一种途径开发利用这一点。把我跟她放在一个笼子里就像把鲜红的ròu扔给一头母狮子。

  回到第二个层面,我记起了珍妮曾经给过我的一个警告。如果你还没有通过最黑暗的森林,你就不能想像栖息在人们头脑中的那些最可怕的食尸鬼和怪物。她是对的。我曾经起诉过,也为那些人辩护过——那些所犯的罪看起来像是疯狂的产物的罪犯们,但是细究起来,那些罪行的根基其实都是根基于更加普遍又寻常的原因:贪婪、色yù,或者人类自私xìng带来的其他特质。

  珍妮显然是不同的,从她所有外部呈现出来的健全表现来看,我敢确定她的内心是不健全的,尤其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那些狰狞的家伙们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但是拉瑞很坚持。他说道:“来吧,达尔蒙特。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当劝说不奏效,他又补充道:“顺便提一句,汤斯恩德让我传话说,你如果答应去见珍妮,就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很好,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拉瑞和我详细讨论了好几个想法。最后我同意跟珍妮见面——有条件地——当然在第二天早晨见她之前,我还得去查一些小细节。

  我见到珍妮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天井里。这个地方狭小、幽闭,让人毛骨悚然。

  珍妮坚持说我们得在这里见面,否则一切免谈。可能是她厌倦了透过双向玻璃镜看过来的偷窥的眼神,或者也许在她认为在户外见面会更煞有介事些,或者两种原因都有——对这位女士你可不能贸然下结论。

  珍妮被一位强壮的女看守领到了门边。那位看守退到一旁,允许她独自拖着脚走到天井里。此刻天气和暖,但是远处有黑云在聚集,倒跟现在的气氛非常符合。

  她在离我两码远的地方停下了。

  我们避开了彼此的面孔和视线,直到沉默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我知道她在等我先打破僵局,于是我说道:“囚犯会喜欢香烟吗?”

  “囚犯不吸烟,你也不该吸。”

  “嗯,吸烟是个坏习惯,吸多了会送命的。此刻戒烟一点都不迟。”

  她没有理会我刺人的话,问道:“你带了窃听器吗?”

  “没有。你呢?”

  “你撒谎。”

  “原谅我,珍妮。”

  她最终抬起头来看着我。她说着,听上去既受伤又恼怒:“我很抱歉……这些日子我很难让自己相信你。我们的协定,如果我记得的话,是你会帮我留心,帮我好好照看的。”

  “协定最后变得可以任意修改,而且是过于灵活机动了。”

  “是吗?你要记住,我救了你的命。”

  “你有吗?”

  珍妮走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下巴。她说道:“看着我,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我看着她。她看上去真的很可怕。她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灰色板丝呢的花样长装,踏着白拖鞋,手和脚都带着镣铐。她的头发很脏,结成一缕缕的,上面沾满了稻草以及油腻腻的小团块。她的眼神暗淡,肩膀因为疲惫而无力地垂下。她仍然是漂亮的,但是像被某家的罗特韦尔牧犬玩过后揉坏了的洋娃娃。她以责难的语气说道:“现在他们希望你去完成被你开始的事,对吗?”

  “我要提醒你,是你要见我的。”

  她以一个模棱两可的耸肩承认了这个事实:“现在你见到我了,有什么感想?骄傲?歉疚?憎恶?”

  我知道她想故意刺我,让我防范反击,如果我着了她的道儿,那我就永远没法从陷阱里脱身了,我说:“我对不起你。”

  她大笑道:“你应该说对不起。我是无辜的。”

  我照实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珍妮,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她听了我的话有点惊讶,我敢确定她一定想弄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匡提科的肖像员们已经是带着一种讽刺般的狂怒心情,以尖刻敏锐且意味深长的目光来看这个曾经一度在他们中间的女人,他们中的一个精英。运用他们奇特的技艺,他们已经朝她投下了一张半径足够广大的网,收回来许多看起来像是事后聪明的所谓真相,那些“真相”显得那么有阐发意义,扣人心弦,而且,最最多地,那么地悲伤。

  为了准备这次会见,我已经得到了这些资料,我已经仔细地读过了它们。

  正如珍妮曾经告诉过我的,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而且实际上,当她只有十三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但是不是像她说的死于jiāo通事故,他们是在半夜起的一场火灾中被烧死的。邻居们告诉调查人员说特瑞·玛戈尔德先生是一个地道的酒鬼,是一个嗜烟如命的大烟qiāng,一个成天骂骂咧咧的丈夫,还是一个极端残忍的父亲。

  珍妮的母亲,安妮·玛戈尔德太太,是温顺的、胆小的,而且总是被欺负,或者如一位邻居在火灾后向警察所形容的,“老玛戈尔德统治着那所房子,鞭打家人……这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