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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士、侍卫、zhēn rén,包括厂卫的特务,以及边军的骄兵悍将,被杀得鬼哭神号。

  边军与御林军北返,就是皇帝心中害怕,不再前往苏杭抢劫臣民的荒谬举动,动了北返京都的念头,军队才陆续从水陆两途,狼狈地北旋。

  所有的昏君jiān臣悍将,提起绰号叫太爷的大盗钦犯,莫不心惊胆跳,也羞怒填膺。

  这位大汉,竟然自称太爷。

  “你这该剥皮的浑蛋胡说人道……”人熊怒骂,举手示意要同伴下马揍人。

  “我,九州冥魔。”大汉又是一语惊人:“你记住今天的债,你必须偿付,在你还清债务之前,我是你终身的债主。记住了,咱们前途见?”

  “混蛋!你敢冒充九州冥魔……”

  “我是如假包换的九州冥质,回头见。”大汉接回包裹,大踏步越众而走。

  九州冥魔不会白昼行凶,前途见或回头见,意思是指晚上见面。

  人熊本加理会,九州冥魔不可能白昼现身,现身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亮名号,这位大汉用假名号唬人,不值得计较。

  人怕出名猪怕肥;太爷霍然一鸣惊人,轰动天下。结果,江湖上有不少人,开口太爷闭口太爷,想成名的人竞相仿效,太爷满天下。

  这三年来,九州冥魔声威鹊起,勒索大豪敲诈强梁,制造籍口兴风作浪。有人咒骂,有人大喝其彩。有人冒充九州冥魔,不足为奇。

  故事发生有目共睹,消息不径而走。

  人熊本人却不在意,七条好汉住进了来宾客栈。

  这里的客栈,设备比徐州的旅舍,相差十万八千里,上房没有几间,十人的大统铺是主要的设备。

  他们将健马jiāo给店伙上厩,拒绝店伙帮忙提马包鞘袋,自行挂上鞘袋扛着马包,住进唯一的一等上房客院。

  洗漱毕,天色尚早,众人在客院的会客小厅品茗,话题终于牵出假九州冥魔的事。

  “要不是在城门口的大道,我不毙了这混蛋才怪。”人熊曹霸提起这个人就重新冒火:“去年我在江西九江,与四海盟的人,对付大江的侠义道司令人,混江龙欧阳长明,不幸被打得吐血,竟然碰上一个自称是九州冥魔的人,落井下石要敲我一百两银子,不然便要向混江龙出卖我的下落消息。”

  “结果怎样?”同伴笑问。

  “我弄断他的一双腿,丢入沼泽里活活淹死他。”人谈得意地说:“我也碰上一个以人熊为绰号的人,结果我打破他大有十围的肚子。这年头,冒充高手名宿的人愈来愈多,实在不像话,最好碰上一个就宰一个。”

  “曹兄,如果这混蛋真是九州冥魔呢?”另一个同伴笑不出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咱们对付不了那可怕的魔鬼。”

  “周老兄,可能吗?你在杞人忧天。”

  人能曹霸冷笑:“万一真是那恶魔,咱们也应付得了。周老兄似乎毫无信心,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啦!咱们从没与这恶魔遭遇过,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仅被他的名号所震慑,并不等于咱们真的武功不如他呀!”

  “看情形,如果真是那恶魔,会不会是冲咱们而来的?”另一同伴大概也怀有惧意:“那恶魔是敲诈勒索形同抢劫的专家,会不会是与咱们所携带的东西有关?”

  “不可能的。”人熊肯定地说:“咱们离南京行色匆匆,沿途并没稽延耽搁,所携物品从没露白,连咱们也不知道到底装的是何物品。你把九州冥魔看成未卜先知的神仙呢!抑或认为他有透视的神通?”

  “不必多说了,徒乱人意。”另一位同伴有意结束话题:“副大将军要咱们克期赶到京都,将东西jiāo给辕门签押房签收,应该是军品秘件,没有招引牛鬼蛇神劫夺的可能。九州冥魔会劫夺军品吗?你们都在犯人忧天。”

  “只有你这笨头,才认为是军品。”同伴不屑地说:“你只有这点点见识么。江副大将军抄了江南多少大户的家,你知道吗?船走大运河,天天有运金珠的快马部被劫,他不想再冒被劫的风险,所以伪装军品走陆路运送。先后已有几组人马秘运成功,你以为咱们是初次运送吗?没知识。总之,希望不是九州冥魔。如果是,肯定已被他着破天机了。咱们的身家xìng命全在这批军品上,必须和军品共存亡,不拚也得拚,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诸位,勇气提升了吧?”

  “不管那混蛋是真是假。今晚咱们警觉些。这就提早晚膳,把膳食送到此地来,不许喝酒。”人熊郑重告诫:“更不许找女人。”

  “咱们已经耽误了三天行程,不如夜间赶路吧!”另一同伴不介意酒色的需要:“沿途再有所耽搁,逾期抵京咱们有罪受啦!被这些衰兵堵住,实在不是滋味。”

  “我会考虑夜间赶路。”人熊说:“可活用的期限已经不多白天又不能飞驰,依我的估计,不赶路,想如期抵京不是易事。”

  再谈论片刻,膳食送来了,果然没有酒。

  夜间,当然没到教坊叫女人应局。

  暂断酒色,是安全的不二法门。

  他们这种亡命,在江湖玩命争名夺利,如果摒除酒色,真有白活了的感觉。

  彻夜警戒,风吹草动也虚惊一番。

  一夕数惊,结果全是疑心生暗鬼,甚至把猫当成强敌爬洞潜入,虚惊一场。

  平安无事,天快亮了,七个人也快要累垮了,一个个眼中出现红丝。

  人熊决定走山东,可以少走三百里以上。

  一早,店伙们已备妥坐骑相候。

  七个人仍然小心翼翼,亲自系马包安置鞘袋,准备动身。

  人熊自己也感到好笑,疑神疑鬼白忙了一夜,那个自称九州冥魔的混蛋害人非浅,假冒九州冥魔,他一个老江湖,不肯相信却又彻夜戒备,简直贻笑江湖丢人现眼。

  广场上有其他的旅客准备车马,各忙各的谁也不理会身旁活动的是些什么人。

  在鞍前系妥双鞘袋,他感到满意,鞘袋的重量依旧,他有打开启锁看一看的yù望。但掩盖加锁街口处贴有封条,他真不敢打开自找麻烦。

  鼻中突然嗅到一丝异香,是女人的淡淡脂粉香。警觉地扭头回顾,心中一跳。

  坐骑后方有一个人,相距不足八尺。曙光下,面貌清晰可辨。

  是女人,一个眉清目秀,年龄不大的女冠。

  但梳的只是像道髻的发式,穿的却不是女道士的灰或青道装,而是月白色亮丽的宽长衫,一看便知不是正式的女道土。

  那年头,绝对不可能有年轻的尼姑道站出现。

  那些有意出家修来生的善男信女,暗中皈神依佛,不敢公然出家,便在衣著上弄玄虚,只要不作正式的僧道打扮,就不会被捉入官衙以犯禁法办。

  与dú娘子走在一起的散花仙子罗云裳,就是有名的风流女道主。

  但她也不敢穿正式的道施,虽然她以女亡命自居,但也怕被捉入宫里,被法办jiāo官媒实入教坊做娼妓。

  “要走了吗?”假女道士悦耳的嗓音,令人精神一畅,昨夜的疲劳尽消。

  “你又有何高见?”他警觉地问,可不敢精神一畅。

  “你是官差?”女道上答非所问,而且是追问。

  “你说呢?”他也反问。

  “有点像有特权的官差。”

  “猜对了。”

  “你听说过本地的曲泉宫?城堤北隅那座道宫。”

  “在下该知道吗?”

  “役魂使者清虚散人。目下曲泉宫的住持。”

  “宇内十大妖仙之一的清虚散人?”他脸色一变:“号称役魂使者的妖道。他在这里?”

  “我是老神仙的三弟子之一,灵飞姹女。”

  “关我什么事?”

  “你们昨天侮辱了九州冥魔。”

  “那是冒充的,遮丑藉以脱身的拙劣手法平常得很。”

  “是吗?”

  “你与九州冥魔是何关系?”

  “连家师也不认识这个人?”

  “你有何用意,何不指明?”

  “留一双鞘袋,比方说,你这一双。”

  灵飞姹女指指他系挂在鞍前的鞘袋:“我们保护你们平安离境一百里。如果舍不得,奉劝诸位转口徐州,躲避一段时日,徐州是安全区。回去仅一百五十里,快马加鞭今晚便可赶到。”

  他恍然,原来如此,趁火打劫收保护费的,来头很大。

  字内十大妖仙都不是好东西,收保护费已经是最客气最讲道义的和平敛财手段了。

  “原来如此。”他冷笑:“你知道在下的底细吗?”

  “打听过了,江湖上有名的大力士之一,天生的钢筋铁骨,睡着了也不怕刀砍斧劈,十年前便已是黑道中,可翻云覆雨的巨豪,人熊曹霸。”灵飞姹女口气有讽刺味:“过去了的永不会再回来,大江后浪催前浪。当然,你人熊声威犹在,连家师也对你存有敬意,所以只要两个鞘袋。值得的,曹爷。”

  “你能证明确是九州冥魔吗?”

  不管能不能确定,人熊也不能把两个鞘袋送出。他的话,只是试探的手段而已。

  “如果是真的呢?”

  “令师能对付得了那个魔?”

  “那是肯定的。”

  “可惜那是冒充的,不值得在下与任何人打jiāo道。”他明白地拒绝,向同伴打手式,扳鞍上马。

  “不后悔?”灵飞姹女退至一分。

  “后悔总比上当好。”他一抖缰,健马起蹄。

  六同伴也冲灵飞姹女怪笑打招呼,态度暧昧。

  “祝平安大吉。”灵飞姹女也妖里妖气抛媚眼娇笑。

  灵飞姹女莲步轻移,到了广场外侧,向右首打出一串手式,然后踱入大街。

  经过一位荆钗布裙的中年fù人身旁,暗中又打出手式。

  “要跟上去吗?”fù人低声问。

  “没有必要,跟踪反而会引起他们注意。”她低声答,继续举步:“届时再动身前往,时间充裕得很。”

  “东西都在?”

  “都在。”

  “没调包?”

  “不可能,他们没有暗中策应的人。昨晚他们彻夜分两班警戒,没有时间调包,没有人接近他们的住处,调包势不可能。”

  “我到路上去等,看看他们是否有暗中策应的人。”fù人匆匆地说,往人丛中一钻。

  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她俩并没留意走在身旁的人,更没料到有人跟踪。

  □□

  □□

  □□改走山东的大官道分道处,在城北六七里的大泽乡,是一座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

  官道在大泽湖的西岸分道,建有极为醒目的大泽亭,也是本城的接官亭。这里,也是汉高祖的老娘,梦中与神相遇的神话之乡。

  城西十余里的大湖泊丰西泽,则是汉高祖任亭长时,解送戌卒囚徒赴关中骊山,纵放戍卒起义,白帝子(大白蛇)当道,赤帝子(汉高祖)斩蛇举事的地方。

  岔出的大道也是官道,不过窄小了两倍而已,笔直平坦向东北伸向天尽头,仍可容双车并行,路两旁行道树同样浓荫蔽天,只是往来的旅客少了好几倍。

  进入大道,七匹健马便有点不安静了,不时摇头摆尾,甚至跳跃嘶鸣状极不安。

  七骑上终于发觉不对,本来打算快马加鞭的,健马不正常,哪能驱策快驰?

  一快就乱蹄,他们不得不停下检查。健马不会说话,他们检查不出异状。

  放任健马信蹄自走,则骚动减少了许多。

  不能赶路,他们只好耐下xìng子认了,对健马何以发生异状,感到满腹狐疑。

  人熊第一个想到的是:与九州冥魔有关。

  可是,九州冥魔不会白昼现身袭击,虽则这魔头夜间现身,必定以魔鬼形象吓人,如果白天也以同样吓人打扮出现,同样可以掩藏本来面目,至少无法保证,这恶魔一定不会现身袭击。

  半天走不了二十里,急得七位好汉心焦如焚。马不跑就牵着走,马仍然发xìng不安,死拖活拉,累得一头汗。

  “怎么可能七匹马出了同样的毛病?他娘的真衰。”人熊不住咒骂:“一定有天杀的浑蛋,在厩房在马身上弄鬼。咱们昨晚全力防人,却疏忽了马。狗王八把咱们整惨了,我要剥他的皮。”

  “会不会是……咱们真碰上了九州冥魔?”有人惊惧地大声埋怨:“他娘的,难道真开罪了这恶魔?”

  “九州冥魔不会虐待这些畜牲。”人熊恨恨地抖了抖缰绳,吃力地向前牵拖:“那恶魔自负得很,对人有威胁,对畜牲他不会下dú手,我想……”

  “役魂使者?”身后的同伴问。

  “这条路上的地头龙。”

  “癫龙江一鸣?”

  “对,火麒麟的接班人癫龙汪一鸣。听说他原是死鬼火麒麟的门人,已获火麒麟使用火器的真传。如果是这位汪老大捣鬼,真得小心他的火器。”人熊怪眼中杀机怒涌:“必须在两丈外杀死他,那混蛋是不讲江湖道义的,会躲在yīn沟里用火器偷袭,咱们招子得放亮些……哎呀!这匹瘟马糟了……”

  健马在他猛地一拉之下,突然屈蹄栽倒。

  大事不妙,接二连三倒了四匹马。

  这一串行列真够瞧的。

  大太阳当项,热浪蒸人,每个人扛上马鞍,鞍上有大马包。

  另一肩有两个大型皮鞘袋,腰间有兵刃百宝羹,像是背了一座山,在烈日下鱼贯而行,大汗如雨狼狈万分。

  第一个丢弃马鞍的是人熊,热得受不了,倒不是马鞍太重背不动,这些人背三两百斤不会有问题。

  每副鞍蹬值二三十两银子,丢掉实在可惜。

  四野无人,目力所及处不见村影,大道空dàngdàng,何处才能买到坐骑?

  即使有村落可买马,也只能买到役用马。他们真后悔,真该及早返回丰县买坐骑的。

  再走下去仍然没有村庄,下次丢弃的该是马包啦!

  “假使真是癫龙那混蛋,没长眼睛打咱们的主意,我发誓,我要铲平他的垛子窑。”人熊丢掉马鞍,心痛之余又开始咒骂怨天尤人。

  垛子窑意指贼巢,或者山寨。

  癫龙只是地方占地称霸的黑道头头,京师南京河南jiāo界点附近下九流中鬼蛇神的大爷,与盗贼绿林好汉是不同的。他们的地盘南面止於丰县,无法扩展至徐州。

  灵飞姹女示意要他们回徐州,很可能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