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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身后的包袱之中,取出了干粮,三人胡乱的吃了一点,便六目同注谷中,跪在岩石之上,连一动都不敢动。

  入夜以后,天公竟然似是有些故意刁难这二老一少,朔风转厉,大雪纷飞,片刻时光,身外积雪已告盈寸。

  雷刚和秦大姑夫fù,一身武功几乎已到寒暑不侵之境,但此刻跪在雪地之中,却仍然觉得脊梁直冒冷气,那石承先才多大年纪,休说他往日所学的那么点武功,不足以御寒,纵然他武功比老仆夫fù强,但他的内力修为,却也离那不惧寒暑的地步还差得很远!是以,石承先这时早已冻得浑身发抖,满嘴小牙,正捉对碰击不休,可是,他却强自忍耐,不让身旁的两位老仆发现。

  秦大姑几乎是每隔片刻,就要问他冷不冷,而石承先却只敢简短的答上两个字“不冷”!

  石承先明白,自己再多说两个字,准会被这两位义仆听出自己业已冻得快僵了!

  这一夜,真比十年还长,好不容易,熬到了东方发白,那秦大姑第一件事,便是抓住石承先的小手,源源不断的把自己体力的热力,传到小主人身上。

  敢情那石承先虽是仍然跪在石上,实则早已冻晕的不省人事了。

  这时雷刚已将三人身外高有尺许的积雪,用劈空掌力铲尽,回头看了石承先一眼,伸出独臂,抓牢小主人的右手,把内力传人石承先体内,连经两人全力施为,也过了盏茶之久,石承先才缓缓的吁出一口气来。

  秦大姑忍不住叫道:“老天爷,总算你还有眼……”

  雷刚却长叹道:“公子,你受苦了!”

  石承先经过两人内力驱寒,虽然双腿仍是僵硬疼痛,但神智已清,精神大见振作,轻轻的一笑道:“大叔,大婶,谢谢你们救了我……”语音一顿,瞪着小眼向谷下看了看,接道:

  “那甘大侠可有动静么?”

  雷刚黯然一叹道:“没有!”

  石承先脸上掠过一丝不信的神色道:“不对啊?”

  秦大姑疼惜的低声道:“公子,赶快调息一会儿,不然你两条腿会受伤的,至于那甘大侠的事,且等一会再谈吧!”

  石承先摇头道:“不,大婶,我们跪了一夜,就是为了要见甘大侠,天色已明,那甘大侠仍未出现,只怕这事情有些不对了。”

  雷刚闻言,心中暗道:“小主人竟然如此相信那达摩祖师眼见慧可神僧立雪彻夜,方始传授衣钵之事,一心认定,只要自己能学那慧可神僧,那甘大侠就会像达摩祖师一般,前来接引而传授武功,这可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了!我总得想上一个办法,使他明白将今比古,不一定能够有用才好……”顿时低头沉吟,搜索枯肠。雷刚心中千回百转,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最笨的办法来了!当下淡淡一笑道:“公子,老奴认为那甘大侠久久不曾听到我们求叫之声,一定以为我们早已离去,待老奴再叫喊几声可好?”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大叔,当真还要叫喊那甘大侠,他才会知道我们未曾离去么?”

  显然,石承先对那甘大使似是感到有些失望,在他原来的构想之中,那甘大侠应该知道他们仍未离去才对!

  雷刚道:“甘大侠虽然武功高绝,但老奴知道,他刻下尚无未卜先知之能。”

  石承先直了直腰道:“大叔,你试着叫叫看吧!”

  雷刚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朗声向岩下深谷叫道:“甘大侠,老奴小主人已在这岩石之上跪了一天一夜,除了心头一口气在,全身衣履俱已结成了冰雪,你老如是再不允准小主人入谷相见,只怕老主人的这一点骨ròu,也要冻死在这祁连山中了……甘大侠啊……可怜我那惨死九泉的老主人一生行侠仗仪,扶危济困,到头来不但自己身遭jiān人暗算而死,甚至连唯一的亲生骨ròu,也难以保全,天道聩聩,何至于斯?甘大侠你怎能高蹈自隐,坐视不管呢?……”他说到伤心之处,竟然声嘶喉哑,热泪纵横。

  秦大姑早已泣不成声,石承先也全身发抖,两腮之上,垂挂着两根泪水凝结成的冰棍。

  可是,断魂谷中依然死寂一般的没有回响。

  但见云雾滚滚,朔风低号,片片白雪,无声无息的卷入谷底雪堆,立即溶化不见。

  时光又不知过去多久,跪在岩上的三人,已是泪尽继之以血,那种绝望的悲恸,使得老仆雷刚夫fù,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忽然间,石承先竟长长一叹,向雷刚问道:“大叔,我那仇人的武功,当真除了甘大侠就无人可敌么?”

  雷刚被他陡然冒出这么一问,弄得有些茫然的应道:“不错,除了甘大侠,老奴实在想不出还有任何人能够胜得了八荒魔剑轩辕豪了。”

  石承先眨了眨两眼,又道:“大叔,果真这样的话,倘使那甘大侠不肯放我入谷,传我武功,纵然我拜了别的师父,练就了一身武功,可是依然胜不了那八荒魔剑么?”

  雷刚应声叹息道:“若非如此,老主人也不会要老奴夫fù护送公子宋此吃苦了。”

  石承先点了点头道:“那是非拜甘大侠为师不可了?”

  雷刚道:“不错……”

  秦大姑突然接口道:“公子,你问这个作甚呢?那甘大侠与老主人jiāo情极深,他一定会容许公子入谷……”

  石承先忽然笑道:“大婶,侄儿已经想清楚了,那甘大侠倘是愿意收我作为门下弟子,此刻应是早已出面了。”

  雷刚xìng格耿直,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的失声叫道:“不错啊,那甘布衣如若还记得老主人的jiāo情,他应是早已出面才对,咱们跪求这么久,他还不出来,只怕……”

  秦大姑陡地双眉一皱,向雷刚喝道:“夫君,你莫要妄下评断,甘大侠一代奇人,岂容你肆口毁?”

  雷刚被秦大姑这一喝,把那本要责骂甘布衣胆小怕事的几个字,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内,连忙改口道:“娘子骂的是,甘大侠岂是那等胆小怕事的人?”

  他明明是表明不该诋毁那甘大侠,但加上个尾巴,说出口来,叫人听在耳中,却依旧是含有怪那甘大侠胆小怕事的了。

  秦大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低声向小主人道:“公子,老身担心的是怕那甘大侠眼下并不在断魂谷中哩。”

  石承先摇头道:“大婶,侄儿知道那甘大侠必然尚在谷中。”

  雷刚接道:“老奴也这么想……”

  秦大姑真恨不得咬那雷刚一口,喝道:“你少接口说话好不好!”

  雷刚被她喝的一呆道:“娘子,我说错了么?”

  秦大姑不理会雷刚,向石承先低声道:“公子,你怎会知道那甘大侠仍在谷中呢?”

  原来秦大姑究竟是个女人,一方面比较细心,另一方面也比较了解小主人的个xìng,当石承先突然一再追问武林之中,除了甘布衣是否还有别人能制胜八荒魔剑之时,她就觉出有些不对劲,连忙想拿话引开,但石承先却笑着回答,说他已经想清楚那甘布衣似是拒绝收徒,她就越发觉着不放心,所以,才故意说那甘大侠不在谷中,甚至不许雷刚chā口,究其用心,乃是怕小主人一旦灰心,矢言不再练武,那老主人的血海大仇,可说永远难伸了,只要小主人不至心灰意懒,绝意武功,即使今天见不到甘布衣,将来也总有见到他的一日,老主人的血仇,自是也有伸雪的一天了。

  秦大姑想的本是不错,但她怎会料到,天下事中,不如人算的又常占八九呢?

  这时她话音一落,石承先已指着雷刚的断臂创口道:“甘大侠如是不在谷中,大叔这条断臂又怎能启开了那第一道石门?”

  秦大姑怔了一怔,暗道:“这孩子太聪明了……”口中却不以为然的笑道:“公子,也许谷中还有别人在替那甘大侠cāo纵着机关呢!”

  石承先道:“大婶的想法,正是侄儿在天亮以前的想法,但天亮以后,大叔那等大声喊叫,谷中仍无动静,显然只有甘大侠自己决心不肯见我,才会无人答话,所以,侄儿终于明白,那甘大侠是不许我入谷拜师了。”

  秦大姑吃了一惊道:“公子啊,你怎会这么想呢?那甘大侠与老主人jiāo称莫逆,是不会存心拒绝你……”

  石承先先不等秦大姑说完,突然笑了起来。

  秦大姑一愣之下,话音嘎然而止,松开了拉住石承先的双手,取出干粮,接道:“公子,你该吃点东西了。”

  石承先摇了摇头,笑容忽敛,呆呆的看着岩下的深谷直发愣。

  雷刚这时看了秦大姑一眼,发现秦大姑并无拦阻自己说话之意,这才向石承先笑道:

  “公子,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石承先头也不回,应声道:“大叔请讲!”

  雷刚道:“公子,咱们不论见不见得到甘大侠,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这么冷的天,你不吃东西怎么行?公子,你肯不肯听老奴一次呢?”

  石承先茫然回手打秦大姑手中取过一块ròu脯,一面吃一面说道:“大叔,学不成甘大侠的武功,爹爹的大仇是必然无望伸报的了!”

  雷刚道:“老奴正在寻思入谷之策……”

  石承先似是根本没听那雷刚说话,抬起了小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为人子女,永远没有手刃杀父强仇的希望,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呢?”语音一顿,又伸手打秦大姑手中取过一片ròu脯,突然向二老笑道:“大叔,大婶,我爹是个好人么?”

  老仆夫fù被他问的同时一怔,他们想不到小主人怎会突然问出这等话来,一怔之下,同时笑道:“老主人一代仁侠,自然是个好……”

  忽然间两人话声同时一断,秦大姑双手向前一振,口中连声哭喊道:“公子……”却听得一阵喀喳喳冰雪碎裂之声传出,眼前已然失去了石承先的踪影。

  但两人耳中却依稀传入小主人跃落岩下说出的话声道:“大叔、大婶,生既不能报仇,我只有去找爹爹了……”

  这位一代仁侠,乾坤一剑石啸风的唯一骨ròu,竟然在自感无法获得甘布衣收录门下,报仇无望之余,跳下悬岩,摔死在四绝断魂谷中了!

  岩上这一双义仆,被这一瞬间所发生的惨剧,惊的魂飞魄散,呆伏在悬岩边沿,望着岩下深谷,茫然无措。

  秦大姑的右手中,还捏着一大片从小主人身上扯断的天蓝长衫下摆,冻得有如铁块一般,是以一触即碎,否则,那石承先只怕早被秦大姑给拖回岩上来了。

  半晌工夫,那雷刚始大喝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只见他环目暴睁,眼角尽裂,两条血痕,顺着虬髯,结成了赤红的冰珠。

  秦大姑则抱着那块冰冻的长衫下摆,在岩上滚来滚去的尖声嚎哭,岩上的积雪,竟已染红了一大片,敢情她已哭尽了泪水,全流的是心头的热血……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秦大姑已哭的晕厥在地上。

  忽然,一阵山风拂过,扫落了岩畔老松枝头上的积雪,跌在雷刚的脸上,顿时使这位老仆骇然觉醒。

  他看了云雾深沉的岩下深谷一眼,忍不住心中大感悲痛,想起老主人的大恩,自己竟然连他唯一的一线香烟,也未能代为保全而眼看着小主人纵身跃落岩下摔死,自己又怎能对得起老主人在天之灵?

  雷刚生xìng十分刚烈,越想越是伤心难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四山回应,那哭声好不悲壮、凄怆。

  他这一哭,只哭的山摇地动,日月无光,似乎是那满腔悲恸,已然尽情倾泻而出,连那晕厥在地上的秦大姑,也被他哭的醒了过来。

  秦大姑霍然坐起身子,瞧着雷刚的背影,不只是心中难过,却也禁不住想起自己一手带大的小主人一言一笑,活生生如在眼前,那昔日的一切,一点一滴,蓦地涌上心头,只觉着两眼一热,口中一甜,吐出一滩鲜血。

  这口淤积的气血喷出,秦大姑顿感心中舒畅了不少,但雷刚的嚎哭,偏又令她心中大感烦躁。

  忽然间,秦大姑两手一搓,那块冰硬的长衫下摆,刹那间裂成了数片,她顺手往怀中一揣,竟一跃而起,直向雷刚走去。

  雷刚仍在大声哭嚎,秦大姑走来,他并未察觉,直到秦大姑忽然在他身边冷哼了一声,他才吃惊的立止哭声。

  秦大姑睁着那只红肿的泪眼,厉声喝道:“小主人跳岩摔死,你就只会在这儿嚎哭么?”

  雷刚浓眉一皱,长叹道:“娘子,依你之见,咱们应该是怎生打算呢?”

  秦大姑道:“老主人一生行侠仗义,为了武林同道,不惜丧生在少室峰头,连他这一脉香火,你我也不能代他老人家保全,咱们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雷刚啊,你难道没有想过么?”

  雷刚环目暴睁,沉声道:“娘子说的不错,咱们果是万死也难以报偿老主人的大恩大德,只是咱们此刻却是死不得……”

  秦大姑蓦地大怒道:“你怕死么?”

  雷刚陡地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娘子,我雷刚又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秦大姑道:“你既不贪生怕死,又怎地不愿作那身殉主人的义仆,好留个美名千古,为武林忠烈,建立一份楷模啊!”

  雷刚低声道:“娘子哪里知道,那小主人跳落崖下面去。

  是生是死,眼下尚在未可确知之数,咱们在未曾寻到小主人尸体之前,又何能苦寻死路?……”

  他话音未完,秦大姑陡地厉声叫道:“雷刚,你这老鬼,原来你还是怕死呀!……”

  雷刚两眼一瞪道:“娘子,你怎的说话这等不讲道理?雷某若是贪生怕死之人,又怎能在这祁连山自断一臂?……

  如今小主人生死未卜,雷某如是自尽在这岩下,试问这石家父子恩怨还有谁来关心?娘子,你莫要错会了……”

  秦大姑似是根本未曾在听雷刚解说,尖吼一声,挥掌就向雷刚击去,口中同时叫道:

  “雷刚,你纵然是花言巧语,也难叫我相信你的话了,小主人是我一手扶养长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老鬼啊,我跟你拼了……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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