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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淮水以南,一路沿池州而去,就是北地。

  马蹄疾驰,道旁松柏葱绿而过,风中裹挟着沙粒尘埃的气息。

  王安安想,她还从没有到过这样北的地方,眼下北方割据,本以拓跋一脉最为强大繁盛,可在其后多年与司马王朝的战争中渐渐消耗,最终北地是由慕容氏一统,定都邺城。

  王安安望了望马车软座上那个尚不足周岁的慕容小儿,哪怕再等五年,他也不过是一个稚童,这个一统北地的慕容氏究竟是慕容,还是她记忆里能够模糊记得的冯氏?

  春桃拨开了橘子,递给王安安,“王公子,吃个橘子吧,听冯公子说,到了北地,橘子可就难找了。”

  作书生打扮的王安安接过橘子,为了出行方便,她和春桃皆作书生打扮,而司马铮则用化名为冯公子。

  王安安拨开帘布瞧了瞧车外策马的司马铮,问道:“冯公子,这里离邺城还有多远?”

  司马铮勒了马缰,那马车前的御夫也放慢了速度,他答道:“我们已行了半月,再有一日就可以到达邺城,你若是累了,我们可以在道旁歇息一会儿。”

  王安安摆了摆手,“左右都行过了这大半月了,眼看就快到邺城了,到了城中再歇息就好。”说着,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半牙橘子,径直递给司马铮,“冯公子,吃个橘子吧,入了北境,橘子可就难寻了。”

  司马铮低笑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橘子,道:“北地战乱,物资匮乏,莫说是这橘子,就连寻常的粮食也短缺。”

  王安安“嗯”了一声,“我自是晓得的,和冯公子走这一趟自然不比家中安逸。”

  司马铮望了她一眼,眼中含笑。

  王安安放下车帘,心中却想,司马铮近来对我十分和善,这在上一周目大概是不曾有的。可是她想着想着,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梦里她记起自己可以舍身替他挡过一箭的,只是这记忆格外飘渺,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前因后果,诸如她究竟为什么要替司马铮挡下那一箭。明明他对我并不好啊……难道从前的我对于司马铮抱有不该有的少女情怀?

  想到这里,王安安愣了片刻。

  不能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王安安干笑了两声,一旁的春桃追问道:“公子在笑什么?”

  王安安收敛了神情,“没什么。”如今既然已经来了北地,那么司马铮究竟有何筹谋,我便能知晓一些。再者,谢渊回到了建安,若是见面,更让王安安如坐针毡,她不愿意得罪谢渊,万一他又当皇帝了呢。

  哎,王安安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怂啊。

  到达邺城的时候,正是落日时分,余晖投照在树冠处是一片淡漠的金黄。

  王安安下得车来,站在酒肆前,看来来往往的商旅皆是风尘仆仆,他们一行只乘一辆马车,加上零星马匹,并不十分起眼。

  司马铮一身黑衣,只随身带了两个侍卫,唤作锦一锦二。名义上太子此番出宫是为狩猎,司马铮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对于他出外狩猎,太后虽多有劝阻,但也无可奈何,而王安安名义上则是得了殿下首肯回王家归宁。

  谁能料到司马铮竟然带着王安安来了邺城。为了掩人耳目,随行的侍卫自然精简了不少。

  司马铮顶着个我行我素的名头,私下里行事自然方便不少。

  如此说来,上一周目里的司马铮屡次出宫,名为游玩,实则也是来了北境?

  察觉到王安安探究的目光,司马铮问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安安笑了笑,“只是忽然想起我的白鹦鹉,不知在家里有没有人照顾?”

  司马铮向来不喜欢那一只成天叫“安安”的白鹦鹉,即便王安安未曾提过,他也知道那是谢渊训养的鹦鹉,而当下他只是垂眸了片刻,却并未显露在面上,只说:“小喜自会照顾,你不必忧心。”

  东宫里的小喜公公自从被王安安打发去养鹦哥以后,鲜少离开东宫。

  这一日他喂完白鹦鹉,就悄悄地出了东宫,一路小跑着去了泰和殿的偏门。

  见到等在门口的婢女,小喜忙打了个千,“姐姐久等了。”

  那婢女左右望了望,见四处无人,才道:“太后娘娘正等着你呢。”

  小喜用袖口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跟着婢女,进了内殿。

  “娘娘万福。”

  躺在梨花椅上的太后睨了一眼来人,“起来罢。”

  小喜站了起来,依旧垂着头。

  太后喝了一口婢女递来的茶,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哀家唤你来,不过是想问问你东宫诸事,殿下近日不在宫里,可有懈怠?”

  小喜连连回道:“奴才岂敢,殿下虽不在宫中,东宫还是照旧。”

  “太子妃可曾回宫?”

  小喜答道:“太子妃娘娘仍在王府,还未回来。”

  太后轻轻地笑了笑,“你觉着太子妃真回了王家?”

  小喜顿了片刻,“奴才岂敢妄言。”

  太后又是一笑,“那梁侧妃近日如何?”

  小喜老实答道:“回太后娘娘,侧妃娘娘前日里落了水,人不太好,还在休养。”

  “哦?”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如何落了水?”

  小喜斟酌了片刻,道:“前日里东宫里的美人们见天气好便在花园里踢毽子,那梁侧妃也在园子里,后来东美人把毽子踢到了湖里,本来要去捞毽子,不知怎么地梁侧妃竟然落了水。好在,侧妃娘娘福气大,攀着石台上了岸来,只是染了风寒。”

  太后眉头微拧,到底不中用,“东宫里的几个美人都是泰和殿出去的,那梁侧妃原先不过是个侍婢,诸位美人自然有些性子,梁侧妃既然已经去了东宫,是去服侍殿下,你虽不在内殿伺候,可是也得机灵点,东宫也得早日开枝散叶的好。”

  梁侧妃既然是太后想要抬举的人,那自然是不同了,小喜又打了个千,“奴才明白。”

  太后喝了口茶,短暂的沉默之后朝身旁的婢女一望,那婢女便拿着油纸包的物件递给了小喜。

  小喜捏着那一包粉末状的物件,也不多言,“那奴才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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