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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就摇摇头跟了上去。

  他心中并不焦急,因为,常言说得好:“走得了和尚,却走不了庙。”是以不快不慢,不即不离,石家庄距此并不太远!

  可是,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现在麦无铭的眼前,那就是去石家庄的岔路已到,但龚天佑竟舍却不进,直由大路朝北而去。

  龚天佑为什么不回石家庄呢?

  原因有二,一:石家庄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求才外出尚未返回,而石家庄父子在日前伴同石素心去了金陵,纵然回去也找不到得力帮手。

  二:自己甫才出庄,既没有yù到的地头,又没有拟见的人物,若是这般灰头土脸地逃了回去,那个台怎么坍得起,那个人怎么丢得起?是以他不在外面兜兜圈子又待如何?

  这些只是龚天佑葫芦中所藏的玄机,麦无铭则并不知情,并不了然。

  他以为对方的行为有悖常规,不合逻辑,因此,唯恐对方逸去,就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前紧追了。

  奈何此地乃是石家庄的周遭,龚天佑对地形了若指掌,他东转西转,七弯八拐,麦无铭依旧追赶不上!

  一个奋力亡命,一个锲而不舍,如火之恋油,如影之随形,连接着,相对着。

  直待进入了江苏地面,龚天佑才算摆脱了麦无铭的追踪。

  可是,好不容易地躲过了“玉龙”的触须,“青龙”的趾爪又在一旁伸展着了,那是麦小云。

  麦小云在吴兴客串了“大夫”,医好了林大娘的病,也做了现成的“冰人”,促成了林崇文和尹冰洁的好事,就继续的往北赶着路。

  他可没有发现匆匆而来的龚天佑,但龚天佑却是惊弓之鸟,以为两条龙一前一后,兜捕于他,围剿着他;这曾经有过先例,那是在诸暨的时候,自己就因此也进了地狱门。

  于是,管不了幽冥教,管不了石家庄,毕竟人的xìng命只有一条.不逃更待何时?

  他就凝气屏息,马不停蹄地一味朝北边窜去。

  大凡天下邦国,皆以武备建国,农耕立国,或也有畜牧者,但却不多。

  而炎黄华夏,泱泱大风,更以诗画丰国,礼教传国,是以外族向心,邻邦崇敬致年年来朝。

  三月天,人们过完了年,结束了那悠闲享乐的日子,男人开始去田中翻耙布秧,女人也在家中撷桑养蚕,孩子们一样的没有空,他们必须水田家中两头跑,来回地送茶担饭,还得做些杂碎琐事。

  “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鸽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摘梅子,五月吃粽子、六月扇扇子……”

  辰牌时分,大路上往来的行人当中,有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他臂弯里挽着一只吊篮,看样子正是送点心去农出给工作中的父兄充饥解渴,口中朗朗地高念着时行的小调。

  “七月老三拿银子,八月月饼嵌稻子,九月……啊!”

  另一个提着水壶,跟在后面十来岁的孩子接上了口。忽然,他脑袋一恻,两眼前路边的水田中一阵凝视,稚气的睑上顿时现出了惊奇的神色,口里的小调打住了。

  像发现了宝贝似地喊了一声说:“哥,你看,你看,水田中有一尾鳗在yóu xing呢!”

  稻田中经常有青蛙、田螺、泥鳅、还有蟹什么的,有时也有蛇和黄鳝出现,鳗却是绝无仅有!

  “在哪里?”

  那个被称呼“哥哥”的孩子立即止住了步子,环首也向水田中搜寻起来了。

  儿童的天xìng都是好动的,好奇的,好胜的,尤其是乡下孩子。

  在平时,他们什么都捉,池沼里的小鱼小虾,河塘边的蟛蜞青蛙,还有蟋蟀、蝉,连屋角上的麻雀也捉!

  “在那里,在那里……”

  较小的孩子用手指指着在水田秧苗缝中浮动、游移的一条黑漆漆的东西,认真而郑重地说着。

  “嗯,不错,果然是一条蟹鳗!”较大的孩子兴奋地说:“我下去把它捉上来,中午叫阿母烧汤吃。”

  他放下臂弯中的吊篮,卷起了裤脚,随手掀开吊篮的盖子当作工具,遂缓缓地跨入水田之中。

  “蟹鳗”,乃是河鳗中的一种,淡水河鳗通常都是土褐色,体型较小,蟹鳗则全身长满黑点,而且较大。

  可是水田中yóu xing的那条蟹鳗又异于其他的蟹鳗,它浑身发黑,行动的姿态更是不同。

  鱼类yóu xing皆是头尾左右摇晃,这条蟹鳗却上下鼓动前进,一如尺蛤,一如蚊螭。

  蚊螭乃龙子,通定训声中云:“龙,雄者有角,雌者无角,龙子一角者蛟,二角者虬,无角者螭也。”

  还有,鳗鱼向不离水,而它则不时将头伸出水外。

  还有,鳗鱼光滑无比,而它身上所谓黑点,虽不是鳞,却贲如栗,奈何孩子不察,原因孩子无知而错觉了。

  “哥,我下去帮你忙。”

  “也好。”做哥哥的略一迟疑,然后说:“那你就兜在后面好了。”

  “是。”

  较小的孩子希冀的脸上展颜一笑,他毫无犹豫,拔脚也跟进了水田之中。

  乡野的孩子平时都光着脚板,鞋袜只是在喜庆或作客时才穿,还有冬天。至于早晚,他们都穿拖鞋,大人也是。

  大孩子十分利落地走在蟹鳗的前头,他一手将吊篮盖chā向水中,chā人泥土,先阻住鳗鱼的去路,腾出的另一只手则曲起中指,奋力朝对方脑后七寸之处甩去!

  七寸乃是鳗、鳝的要害,蛇也是。

  鳗鱼早就有了警觉,只见它鳗头一摇,立即打横走了。

  大孩子篮盖一移,也快捷异常地又挡住了鳗鱼的进路,另手方式不变,处所不换,还是朝向时方七寸之处!

  鳗鱼灵巧得很,它也改变了路数,不再摇头,尾巴一抖,肚子一缩,竟然倒退而回。

  “弟,赶它上来。”

  “好。”

  折腰弓背,正在严阵以待的弟弟应了一声,双手立即在水中划动着,口中还不停地发出“吁吁、去去”之声。

  求生乃万物的木能,动物如此,植物也是如此,你若是把花树的枝条加以折断,未几,它就会在折断之处茁发出二枝或三枝来,更威猛,更壮大。

  蟹鳗被这对兄弟包抄围剿,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唯有将身子再度打横,朝空隙之间突围脱困。

  大孩子捉鱼虾是能手,而这条蟹鳗又岂是弱者?

  就这样,“战”事持续下来了,一个为保xìng命东窜西溜,一个yù想口腹左封右拿,二人一鳗,遂在稻田之中追逐不已。

  水花四溅了,它溅湿了孩子们的衣裤,泥浆浑浊了,它也沾上了孩子们的头脸,果真是为了收获?应该不是,他们大部分的原因乃在嬉戏。

  “哥,看这条鳗鱼那么滑溜,何不把它赶到路边去?”

  “对!赶到路边,再把它戽上大路,看它还有什么花样好变?”

  做哥哥的一擦脸上的水珠,同意着弟弟的说法。

  鳗或鳝以及泥鳅,周身布满涎汁粘液,捕捉颇为不易,但一经沾上干燥的沙土,那就是死路一条,从此完蛋。

  所以有人宰杀它们,烹食它们,多半先用草灰涂之抹上,然后再作处理。

  转换了方向,改变了阵式,兄弟二人将身子打横,成了一排,四只脚,四只手,再加上一个吊篮盖,面积是既宽又广,果然,那条鳗鱼游向路边而去了。

  可是.出奇的,意外的,不用戽,它竟然自动的跃上了大路,并且在大路上行动得也十分利落快捷。

  “哥,这恐怕是蛇吧?”

  “唔”大孩子略一犹豫,说;“大概是的,不过,栖息在水中的蛇都无dú,我们追上它,若是水蛇,就打死它!”

  “好。”

  大小孩子也双双的跨上了大路。

  “三月农村闲人少,布完秧苗又种麻。”

  是以,大路上行人了了,只有两个,只看见两个人在孩子们的身后走动着。

  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踏青溜达,那么必定有事在身了。

  前面的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又矮又瘦。

  种田的人已经够黑的了,但这个人生得更黑,黑得又光又亮;种田的人已经够邋遢的了,但这个人身上更邋遢,邋遢的百味俱全!

  后面的一个却截然不同,他的年纪只在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一袭白衫既白又洁,颀长身形潇洒倜傥,说公子哥儿,却没有纨绔之气,说书生相公,又散发英挺之风!

  他们都看见了嬉戏中的孩子,只是年纪大的那一个走在前面,距离较近,因此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俱皆历历在目。

  对方在水田中捕捉鳗鱼尚未证实该条东西的真正身份之前,故且仍然称它为鳗

  他的脸色彻乎感到不悦,如今见孩子们变本加厉,将鳗鱼赶上路面还是紧追不舍,他不愠怒了起来,面容一狞,牙齿一咬,抬起右手,曲起中指,chā入口急剧的吹了两声。

  “哗 哗”

  音量尖锐,如针似锤,它刺人耳,它悸人心,它寒人胆,最多入费解的,它竟能支使鳞介,在前面yóu xing的那尾蟹鳗,闻声突然倒返而回。陡地窜起,shè向跟在后面的大孩子而去!

  大孩子骤不及防;幸而他手中握有箪篮盖,见状就本能的举篮盖朝前一挡,“蓬”的一声,蟹鳗无功而落地了。

  但是,它一著不着,又来一著,这次改变目际,转向较小的孩子面门上shè去!

  走在最后面的年轻人,在鳗鱼爬上路面行进的时候就已经注意着了,继之又听到前面那个老年人口吹哨音,他更动之于心。

  于是几个箭步,虽然赶到了对方的身后.但却援救不了大孩子的危难,也是孩命不该绝,及时地以箪篮盖挡住了凶物的攻击,侥幸脱过一次死劫!

  在那条凶物第二次转袭较小孩子的时候,年轻人就不容它得逞了,他立即纵身而起,一个“天马行空”,一个“玉龙飞龙”,越过了老年人的头顶,超越在孩子们的身前。

  然后,曲指弹出,那条吃人的凶物顿时应指飞出丈外,不住地在地蜷曲翻滚!

  老年人一见不禁大惊失色,他狂奔而前,霍然抓起地上那条东西,凝视之下,那条东西已经是头碎骨断,回天乏力了。

  “啊!小虺……可怜的小虺……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呀……

  我不该任你游dàng,但我也料不到竟会有人能制你于死命……呜……

  ……呜呜……”

  他开始时只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到后来,却嚎陶起来了,悲伤得如丧了考批;幄!不,像折了儿孙!

  孩子们惊魂甫定,两个人怔怔的觑望着这个老年人怪异的行动,小心灵中感到非常迷惘,不知所以。

  “你既然死在此地,我就将你葬在此地,然后……”

  老年人缓缓的蹲下身子,继之伸出五指,就地在路旁挖了一个坑洞,将那条东西的尸体放了下去,再耙上泥土。

  年轻人的心中虽然有了底子,但对方的动作过分怪异,他不禁倍加警惕。

  顿时转向两个孩子说:“看这个老年人的样子,必然是心有不甘,你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到时候受到伤害。”

  大孩子听了脸上有怯意,心中有感意,他说:“那你呢?你也快走呀!”

  “我不能走。”年轻人摇摇头说:“我若一走,他必定又会找上你们。”

  大孩子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他已经有十三四岁了,毕竟懂了不少事;祸端是他所惹起来的,怎么可以叫别人去承担?

  因此壮着胆子说:“我们可以跟他讲道理呀!”

  “看他这副样子,会跟你讲道理吗?”

  “难道他要打人?”

  “他若只要打人,那也就没有事了,恐怕要伤人呢!”

  “要伤人?”大孩子胸脯一挺说:“那我去叫阿爸、阿叔来。”

  年轻人接口说:“你阿爸、阿叔不会是这个老年人的对手,他练有功夫呢!”

  大孩子气馁了,他恻恻地说:“那大叔你呢?”

  年轻人笑笑说:“你刚才不是着到大叔也练有功夫吗?”

  “这……这怎么好……”

  “别说了,快走吧!”

  “那我们走了!”做哥哥的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说:“谢谢大叔!”

  两个人就蹑手蹑脚的朝着后面走了。

  老年人填好了土,他霍然站了起来,面对着年轻人说:“然后替你报仇雪恨!”

  脸上布霜,声中带狞,眼中冒火……

  年轻人的心中不由悚然而惊,眸于中神光一闪而灭,因为,他看到对方的一双手掌,墨黑如漆,光亮如漆!

  “阁下口中叫的,唤的可是小灰?”

  “不是小灰,乃是小虺!”

  “小虺?那你葬的必是蛇中之王,dú中之极的虺蛇了。”

  虺蛇,一名螈蛇,或作蝮蛇,体长二尺有余,色如焦土,上有黑褐斑纹,三角头,反钩鼻,剧dú,喜栖湿之地。

  “不错!死在你指下的正是蛇中之王,dú中之极的虺蛇!”

  “那你也必定是岭南豢dú世家,江湖御dú驰名的洪家寨之人了?”

  “也不错,老夫正是岭南豢dú世家,江湖御dú驰名的洪家寨之人!”

  ”洪三钧?”

  “不,老夫排行第三.叫洪一钩。”

  岭南洪家寨坐落于罗浮山下,弟兄四人,蓄养百dú,老大洪三钧,老二洪二钧,老三洪一钧,老四洪中钧。

  他们名自练有一身dú功,平时,以己身之血饲dú虫,以己身之ròu喂dú物,因此,他们的肌肤.他们的血液都含有剧dú。

  凡人或畜,一与jiāo接,一与触摸,纵然不死,也会肿痛数日。

  “阁下既然尊为洪家寨四位寨主之一,怎可对一个无知村童下此dú手?”

  “因那村童过分习顽,理该予以教训!”

  “如此教训不也嫌过分了吗?这是人命一条!”

  “谁说的?我在哨音中曾经指示小虺,适可而止,只烂掉对方一条手臂。”

  “一条手臂也太重了!”

  “这也是他自己找的,怪得谁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你豢养的东西,你应该以言语告诫他才是正理。”

  “老夫没有这许多的精神。”

  “如今该蛇既为在下所杀,你不妨把这笔帐挂在我的头上好了。”

  洪家兄弟,睚眦必报,年轻人唯恐对方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