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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迷阵·荒谷·幻影

  83迷阵

  大雾不知何物所施,

  也不知要表现什么情谊:

  眼里的树不再是树,

  上面挂满了煞白的纱布;

  眼里的怪石不再是怪石,

  哗哗地淌出无瑕的白乳。

  白乳温柔地汇聚前淌,

  一条条溪编成一条条河,

  河中的卵石呼呼滚动,

  无不像千年的生物眠中苏活;

  诗人被怪雾冲撞着,

  纸人纸马样仓皇无措。

  大山得了无治的白血病,

  大地得了不可避免的传染;

  即使他射出的目光,

  也被白雾染得发颤;

  即使他深藏不露的信念,

  也在这世界变得煞白耀眼。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

  认不清停泊在身体的何处;

  他迈出自己的双脚,

  弄不清脚下有什么卧躺;

  他一遍一边抹自己的脸,

  抹过的却是没有表情的肩。

  哦,这绝对不是本分的大自然,

  也不是滥情纵欲的尘嚣;

  白乳泛滥地流淌,

  组织着一个独立的空间。

  米汤cc石灰浆,白的模样,

  在诡谲莫测地交配c嬗变。

  他走了很久,

  还是在原地逗留;

  他走了很远,

  还是狗咬尾巴样转圈;

  他从温暖奔向凄寒,

  还是在不冷不热间徘徊。

  他如坠梦魇,嘶声呐喊,

  声音像铁球碰撞棉花团;

  他挥动手臂在虚空猛砍,

  如同钝刀削劈着坚磐。

  哦,迷幻迷幻着大山,

  大山编织着迷幻!

  84荒谷

  他精疲力尽,足瘫手软,

  直挣扎到一个亮点点出中天。

  他隐隐地听到虫吟,

  确定了那是骡马的铃声,

  于是闭上眼睛一步步追寻,

  奄奄欲毙总算摸出了迷阵。

  哦,那怪雾只是一团,

  像个圆球滚动在天地间,

  里面茫茫迷迷恐怖万千,

  外面却日白天青风缓云淡。

  他轻轻抖落身上的恶梦,

  抖落裤缝的残乳却累得大喘。

  骡马悠悠远去,

  山沟里枯留着一些足迹,

  他蓦然俯身轻吻,

  热泪滚滚形如暴雨;

  最可爱的还是人世哦,

  人世是永久的痛苦和甜蜜。

  不要去赞美自然,

  她对人类已丧失好感。

  你可以改造使唤,

  但不要在她的怀里沉湎。

  她的胸脯已布满伤痕,

  伺机报复是她最后的心愿。

  倘若你还残存爱的信念,

  都该毫无保留弥散人间,

  让人们看见星辰,

  畅游无边的蔚蓝,

  让载着整个人类的船,

  不断地扩大层层的堤岸。

  假丑恶正是那个雾团,

  与真善美相比渺不可言。

  尽管它滚动,气势汹汹,

  罡风一来却马上完蛋。

  罡风在心间骚动哦,

  你的努力就是让它离开胎盘。

  循着骡马的足迹,

  奔向驾驭骡马的兄弟。

  人世太多的灾难,

  都源于自私自利。

  他试着忘却自己,

  似一缕春风飘向无极。

  85幻影

  远处露出了山民的村寨,

  诗人心中的悲哀翻卷起来,

  身旁亭亭如盖的绿树下,

  清流娴静地流向谷底。

  溪边的羊羔在跪哺,

  尊父尊母在畅饮大山之乳。

  哦,家乡,县长,文盲,

  在捏着话筒酣唱;

  万事通的秘书,

  在播放唱片和录像;

  无数的大黑蚂蚁,

  在阶沿下探头张望。

  哦,街头,教育部长,

  刨木c打孔c钉钉c比量,

  年轻人,笑脸,大指拇,

  在同蜜蜂比赛奔忙;

  蜜蜂口衔鲜花,

  在木桶边缘上酝酿。

  哦,工地,司法部长,

  炉子,火光,风箱,

  铁锤c铁凿c赤胳膊,

  安全帽c木头鞋c哐啷,

  绿头苍蝇织成篷帐,

  扫着青惨惨的阳光。

  哦,菜市场,肉汤,

  哗哗哗哗哗地流淌,

  白菜c萝卜c茄子c姜,

  高站在售主的肩头上;

  售主缩进了肉汤,

  漏瓢c大肚子c流氓。

  哦,乡下,咚咚,街旁,

  铺子,黑夜,花样的姑娘,

  空荡,破门,烂窗,

  空架,空钱包,血,俯卧的床,

  黑色的闪电,乌溜溜的太阳,

  山头,破瓦厂,猫头鹰,大合唱。

  他感到天花乱坠,头昏脑胀,

  把头缩进溪流张望,

  水里闪着清凉的光,

  闪着一个金亮的太阳,

  还有一颗美人痣,

  跳荡在太阳的眉宇中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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