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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村落·奇夜·露宿

  108村落

  吟唱赶跑了饥饿,

  不知那一刻会卷土重来。

  诗人踮足远眺,

  依稀闯来一些栅栏和白屋;

  那是一个高山的村落,

  每个角落都已被人迹玷污。

  他渴望去投宿,

  想到盘问又不禁哆嗦。

  他自忖爱着所有的生灵,

  但绝少听到共同的声音;

  在那绝对的陌生里,

  有着荒野没有的苦刑。

  在所有的礼尚往来里,

  最可憎的是另有玄机;

  弄虚作假,阿谀溜须,

  是他深心里难忍的天敌;

  光明的心,能拥抱日月,

  在树荫里却可怜兮兮。

  他停步坐下,虚软无力,

  淡淡地感谢上天的仁慈:

  赐给他幕天席地,

  赐给他寂寥无极,

  让他在忽闪欲灭之时,

  能把心搁置上岩石。

  荒诞的梦不会来搅扰了,

  梦神也害怕这份孤寂;

  文明的恐惧不会来困惑了,

  酒精的声息和色彩都已绝迹;

  这是一段平凡的山岭,

  也不会闪现出木怪山精。

  夜色翩然而下,

  像个雍容大度的圣人,

  拥抱高峰,

  拥抱渊谷,

  让一切都变得平等,

  再没有爱憎扬惩。

  星星露出了清丽的脸,

  高高在上,冰冷冰冷,

  在慑人的淡漠里,

  执着一种多变的真情;

  人世被滤去尘泥,

  变得无比的松爽悦人。

  109奇夜

  在这个夜里,

  诗人领略了空前的惊颤,

  奇奇怪怪的灵感,

  都化作了生命出现在眼前,

  人世狭窄的空间,

  被拓宽了好远。

  一座试验楼发生内乱,

  新生代的人类逃到了外面:

  有的人身牛头,

  有的马面人身,

  有的虎头虎脑,

  占据着人的颈下部分

  无穷无尽的新人,

  有如夏夜的星星。

  他们按脑袋就坐,

  成为家族,成为民族,

  成为国家,成为世界,

  成为第三代的地球之君。

  类人猿被岁月撵得无影无踪,

  诗人的同代都惨遭了不幸:

  他们被视作怪物,

  被曾经的怪物追捕不停,

  失去陆地,失去海洋,

  也失去沙漠和森林。

  鸡头人在狂鸣,

  鹰头人在追寻,

  熊头人在灌木丛后盼等,

  鸦头人在上空逡巡,

  鼠头人气势汹汹,

  猴头人在牵网布阵:

  诗人的同类惨遭杀戮,

  血流成泊,白骨成林,

  人耳c人手c人腿c人肝,

  在菜市场上风头耍尽;

  男人的阳物,女人的玉门,

  被指定为国宴用品。

  诗人逃向雪峰也遭捕俘,

  被划为重点保护动物,

  关在精钢的笼子里,

  每天都有人观赏会晤。

  它们还给他分排了配偶,

  准备把子孙向国外交流

  110露宿

  在这个奇妙的夜晚,

  诗人做了无冕的皇帝;

  在一个世界被深深践踏,

  在另一个世界被高高抬举:

  无数臣民陆续赶来,

  纷纷告诉他他的存在。

  成群的蚂蚁爬到身上,

  无不把他当面包啃啮;

  几只山老鼠抓住他,

  过分热情地邀他去做客;

  百足的蜈蚣试探他的鼻息,

  想捡拾一个豪华的府邸。

  猫头鹰在远处撒一声厉鸣,

  请走了邻近的老鼠先生;

  诗人在梦中翻翻身,

  蚂蚁惊叫发生了大地震;

  诗人打了一个喷嚏,

  蜈蚣听到了上天的霹雳。

  流浪鸟在哀伤地传道,

  夜莺在阴阳怪气地欢笑;

  江流在为自己做广告,

  山风借助别人的歌喉长啸;

  树在激狂地舞蹈,

  峰峰峦峦在热烈地伴跳。

  夜黑得越来越严厉,

  星星的怜惜越来越明晰;

  银河横贯天宇,

  隔离的夫妻发着幽幽叹息;

  天宇拥抱着大地,

  腆着老脸玩古老的游戏。

  诗人躺着,以造物主的姿势,

  把天地都捏在手里,

  轻轻地捏,轻轻地捏,

  捏出许多神圣的滑稽。

  然后,又轻轻地捏,

  把原物交还给上帝。

  日出的时候,他累了,

  摇摇脑袋告别梦迷,

  一步步走去,走去,

  丢开悬崖奇石飞瀑密林,

  像一只倔强的蚂蚁,

  探寻着宇宙的奥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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