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嘿！”弹长鼓起勇气打招呼，“暮非队长，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我所做的完全是为了你，或者，你们那一队人。”
暮非看着他，确实有点认不出来了。一个是因为，弹长很少离开弹药库，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再一个就是，他头上那些布条，使他的脑袋大了好几圈。“头还疼吗？”暮非说，“很抱歉，你也知道，人的情绪总是会时不时地爆发一下。看到你这个样子”暮非用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真的很抱歉！”
“我接受，完全接受你的道歉！”暮非的话，令弹长找回了点勇气，“因为你确实冤枉了一个好人！一个全居民点最最认真负责，最最一丝不苟的好人！”
老烟啐了一口，凶巴巴地接了一句，“最最能欺负小孩子的‘好人’！”
暮非笑了笑，示意老烟别那么激动。他向前走了几步，弹长下意识地向后退，暮非只得停下，“我们是坐下谈，还是一直站着呢！”他问弹长。
弹长四下看了看，他倒希望能坐下好好谈谈，并且，坐下来也就预示着交流的工具是嘴，而不再是拳头！他旁边就有现成的两把椅子，一把是陈乐坐过的，一把是他自己坐过的。只是问题在于，一把特别的高，一把又特加的矮。他不愿坐那把矮的，仰人鼻息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如果让暮非坐在矮凳子上，恐怕他的拳头又要挥过来了。
“站着也无妨！”弹长挺了挺腰杆，“事情没那么复杂，三言两语而已。”
“好，那就站着，但，我们是不是要离得近点呢？像这样，对双方似乎都不太礼貌！”
“保持一臂以上的距离！”弹长伸出胳膊，当做丈量的尺子，示意走向他的暮非，“好了，麻烦就停在那里。”
暮非想笑，但又强忍着。
“弹药库里有没有收存过空包弹？”暮非问。
“没有，”弹长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价值的东西进不了弹药库，我每天都会做检查。无论是领出的武器，还是还回的武器，我都会一一登记。类型c数量，绝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能进出弹药库的都有哪些人？”
“你c高亮c赵大河，还有那位可爱的女士赵涵。”说到这里，弹长忽然犹豫了一下。
暮非等他继续说，质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还有，还有一些女人，不过你也知道，她们几乎是连衣服都不穿的，身上藏不了任何东西！”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这就是弹长的。欢愉和危险总是共存。
“她们每次会呆多长时间，晚上睡在那里吗？你能保证一直清醒地盯着她们吗？”暮非接着问。
“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弹长蓦然涨红了脸，“天啊！你非要打听别人的隐私吗？我不会让她们在那里过夜的，完了事就把她们赶走！但我不保证一直清醒。”弹长得意地冲暮非眨了下眼睛。
“那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暮非突然想到，弹药问题和被袭击之间的联系。就算有人能够控制暴走者，但也没办法随意出入居民点！也就是说，要做成这件事，需要里应外合，里面的人负责做手脚，外面的人负责选定袭击地点。“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哪怕是那些看不去很不起眼的人？”
“啊！还真有一个，”弹长摸着下巴，一幅精明老成的样子，“这个人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弹药库，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几乎没人会注意到。”
“谁？”暮非面色一凛，问。
“就是他！”弹长嘎然一声，手指像蓄势待发的长矛一样，直指陈乐。
陈乐吓得一哆嗦！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老烟的衣角。
暮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陈乐，一个平时连车库都不敢出，走路总是垂着头，吃饭都怕发出响声的小孩子，现在竟成了阴谋策划的嫌疑人！我真该死，暮非心里想，把弹长的脑袋打出了毛病！
见暮非笑，弹长的火气更大了，“你以为我在说疯话吗！你以为我来这破车库是闲得无聊吗？你以为”
弹长歇斯底里地吼着，暮非忙止住他，“为什么？”暮非问。
“为什么？”弹长愣了一下，情绪还没转变过来。
“为什么你不选一个更靠谱点的替罪羊！”暮非说。
“你还在怀疑我！”弹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难道你就没想过，在弹药库和车库之间还有一段小小的里程，只要时机合适，足够发生一起精彩的故事！”
“时机合适？你指的是什么时机？”
“按规定，我是不能离开弹药库的，对不对！而那个老家伙，”弹长又把指尖对准老烟，老烟也向他竖起根中指，“从不肯踏进弹药库半步，——兴许是嫉恨我身边成群的女人！——每次武器交割他都派那个小东西去执行。控制一个小孩子并不难，特别是当他单独走在路上的时候！而时间也足够。”
暮非心里动了一下，回过头，望了陈乐一眼。陈乐避开了暮非的目光。老烟仍像看疯子一样地注视着弹长，眼里都快要喷出火，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家伙，居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弹长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听，紧握在手里的锤子，像他本人一样激动得抖个不停。似乎要飞过去砸烂他的脑袋。
“我受够这个狗杂种了，”老烟怒吼着，施展出一个老年人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威势，“再不滚，我就把你的脑袋砸成一摊狗屎！”
他说着，高高举起手里的锤子，奔弹长走去。暮非想拦住他，但被老烟一把甩开。他有些气糊涂了，走起路来脚步踉跄，暮非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个半死。弹长连忙向后躲，嘴里还嚷着，“就算你砸烂我的脑袋，老子的嘴也会把这件事说给所有人听，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全怪你这个又糟又臭的懒骨头。你想护着那个小东西吗？还是你们串通好了，一起做的这件事！哦，对了，小东西最听你的，没准就是你指示他干的。我现在去找行政官大人，我现在”弹长逃出了门口，老烟的锤子也跟着扔了出去。弹长还算走运，锤子帖着他的后脚跟，落在地上。
车库里清静了，除了老烟愤怒的喘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老烟面向门外，看着那一小片光明发呆。陈乐孤零零地站在十几米外，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开老烟。暮非站在另一边，眼神在老烟和陈乐之间来回移动。他们就像三具雕塑，不说不动，若即若离，展现出一种神秘主义的风格。他们确实也无话可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光影在移动，空气似乎也正一点点被抽走。巨大的车库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过了很长时间，老烟才缓过神来，他先扭扭头，以确定自己的脖子还能活动。突然笑起来，声音粗粝嘶哑，“哈，看这狗杂种，脑袋伤成那样，都不耽误那张臭嘴胡说八道！”又冲着暮非说，“你打错了地方，应该揍扁他那张破嘴。”
“我还要留着他的嘴告诉我一些事情！”暮非说。
“他还可以用手写。得了，去他妈的！他能告诉你什么？那狗杂种一句实话都不会说，看看他的如意算盘，一盘屎扣到了这孩子头上。他倒真会挑选目标！只是他不想想，有哪一个正常人会相信他的鬼话！”
暮非看看陈乐，过了一会才说道，“不管怎么说，弹长都是通向真相的第一扇门。这个人很狡猾，是条不容易被捉住的尾巴。”
“真相！真相！傻瓜都明白真相是什么。”老烟满脸不屑地说。
“是什么？”暮非问。
“是高亮！”老烟大声说，声音之高，充分地表达出了他的勇气，高亮可不是个一般人物，“你们向来不和，除了他，还有谁有胆量，并且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太容易了！”暮非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做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吗？”
“不是，我是说猜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如果是他做的这件事，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任何人都能猜得到。还有必要偷偷摸摸地做手脚吗？如果说他打算干掉a组，巡逻路线上的一个伏击，比耍这种小手段有效得多。”
“那也许他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老年人都很固执。
“也许吧！”暮非不打算再跟老烟争论下去了，而且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对老烟说，比如那个女人所提供的情报。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一切都不便公开。况且，这对老烟并无坏处。他是一个绝望的人，没必要再在他脆弱心头压上块石头！
“不要单独和弹长见面，”暮非对陈乐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告诉我！”
陈乐没说话，也没有任保表示，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暮非。
“你该休息一下了，像你这个年纪，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怒火！”暮非又对老烟说。
“早死早了！”老烟嘴里咕哝着，转身向他那把超舒适的大摇椅走去，一屁股坐在上面，椅子前后摇动，头不见了，脚升上了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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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非看着他，确实有点认不出来了。一个是因为，弹长很少离开弹药库，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再一个就是，他头上那些布条，使他的脑袋大了好几圈。“头还疼吗？”暮非说，“很抱歉，你也知道，人的情绪总是会时不时地爆发一下。看到你这个样子”暮非用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真的很抱歉！”
“我接受，完全接受你的道歉！”暮非的话，令弹长找回了点勇气，“因为你确实冤枉了一个好人！一个全居民点最最认真负责，最最一丝不苟的好人！”
老烟啐了一口，凶巴巴地接了一句，“最最能欺负小孩子的‘好人’！”
暮非笑了笑，示意老烟别那么激动。他向前走了几步，弹长下意识地向后退，暮非只得停下，“我们是坐下谈，还是一直站着呢！”他问弹长。
弹长四下看了看，他倒希望能坐下好好谈谈，并且，坐下来也就预示着交流的工具是嘴，而不再是拳头！他旁边就有现成的两把椅子，一把是陈乐坐过的，一把是他自己坐过的。只是问题在于，一把特别的高，一把又特加的矮。他不愿坐那把矮的，仰人鼻息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如果让暮非坐在矮凳子上，恐怕他的拳头又要挥过来了。
“站着也无妨！”弹长挺了挺腰杆，“事情没那么复杂，三言两语而已。”
“好，那就站着，但，我们是不是要离得近点呢？像这样，对双方似乎都不太礼貌！”
“保持一臂以上的距离！”弹长伸出胳膊，当做丈量的尺子，示意走向他的暮非，“好了，麻烦就停在那里。”
暮非想笑，但又强忍着。
“弹药库里有没有收存过空包弹？”暮非问。
“没有，”弹长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价值的东西进不了弹药库，我每天都会做检查。无论是领出的武器，还是还回的武器，我都会一一登记。类型c数量，绝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能进出弹药库的都有哪些人？”
“你c高亮c赵大河，还有那位可爱的女士赵涵。”说到这里，弹长忽然犹豫了一下。
暮非等他继续说，质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还有，还有一些女人，不过你也知道，她们几乎是连衣服都不穿的，身上藏不了任何东西！”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这就是弹长的。欢愉和危险总是共存。
“她们每次会呆多长时间，晚上睡在那里吗？你能保证一直清醒地盯着她们吗？”暮非接着问。
“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弹长蓦然涨红了脸，“天啊！你非要打听别人的隐私吗？我不会让她们在那里过夜的，完了事就把她们赶走！但我不保证一直清醒。”弹长得意地冲暮非眨了下眼睛。
“那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暮非突然想到，弹药问题和被袭击之间的联系。就算有人能够控制暴走者，但也没办法随意出入居民点！也就是说，要做成这件事，需要里应外合，里面的人负责做手脚，外面的人负责选定袭击地点。“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哪怕是那些看不去很不起眼的人？”
“啊！还真有一个，”弹长摸着下巴，一幅精明老成的样子，“这个人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弹药库，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几乎没人会注意到。”
“谁？”暮非面色一凛，问。
“就是他！”弹长嘎然一声，手指像蓄势待发的长矛一样，直指陈乐。
陈乐吓得一哆嗦！苍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老烟的衣角。
暮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陈乐，一个平时连车库都不敢出，走路总是垂着头，吃饭都怕发出响声的小孩子，现在竟成了阴谋策划的嫌疑人！我真该死，暮非心里想，把弹长的脑袋打出了毛病！
见暮非笑，弹长的火气更大了，“你以为我在说疯话吗！你以为我来这破车库是闲得无聊吗？你以为”
弹长歇斯底里地吼着，暮非忙止住他，“为什么？”暮非问。
“为什么？”弹长愣了一下，情绪还没转变过来。
“为什么你不选一个更靠谱点的替罪羊！”暮非说。
“你还在怀疑我！”弹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难道你就没想过，在弹药库和车库之间还有一段小小的里程，只要时机合适，足够发生一起精彩的故事！”
“时机合适？你指的是什么时机？”
“按规定，我是不能离开弹药库的，对不对！而那个老家伙，”弹长又把指尖对准老烟，老烟也向他竖起根中指，“从不肯踏进弹药库半步，——兴许是嫉恨我身边成群的女人！——每次武器交割他都派那个小东西去执行。控制一个小孩子并不难，特别是当他单独走在路上的时候！而时间也足够。”
暮非心里动了一下，回过头，望了陈乐一眼。陈乐避开了暮非的目光。老烟仍像看疯子一样地注视着弹长，眼里都快要喷出火，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家伙，居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弹长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听，紧握在手里的锤子，像他本人一样激动得抖个不停。似乎要飞过去砸烂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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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真相！傻瓜都明白真相是什么。”老烟满脸不屑地说。
“是什么？”暮非问。
“是高亮！”老烟大声说，声音之高，充分地表达出了他的勇气，高亮可不是个一般人物，“你们向来不和，除了他，还有谁有胆量，并且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太容易了！”暮非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做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吗？”
“不是，我是说猜到这一点太容易了。如果是他做的这件事，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任何人都能猜得到。还有必要偷偷摸摸地做手脚吗？如果说他打算干掉a组，巡逻路线上的一个伏击，比耍这种小手段有效得多。”
“那也许他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老年人都很固执。
“也许吧！”暮非不打算再跟老烟争论下去了，而且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对老烟说，比如那个女人所提供的情报。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一切都不便公开。况且，这对老烟并无坏处。他是一个绝望的人，没必要再在他脆弱心头压上块石头！
“不要单独和弹长见面，”暮非对陈乐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告诉我！”
陈乐没说话，也没有任保表示，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暮非。
“你该休息一下了，像你这个年纪，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怒火！”暮非又对老烟说。
“早死早了！”老烟嘴里咕哝着，转身向他那把超舒适的大摇椅走去，一屁股坐在上面，椅子前后摇动，头不见了，脚升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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