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暮非坐在医务室，脸上挂着微笑，朝阳从窗子里照进来，在他脸上映出片片光斑。在他对面，诚烈正站在地上，来来回回走动着。幸亏他身强力壮，这点皮肉伤还不至于放倒他。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他终于可能下地活动了。只是当他想要伸展双臂的时候，背上传来的疼痛，会让他明白，伤还没有完全好。医务室里整洁明亮，飘荡着股消毒水的味道。李天成穿着白大褂，面色冷峻地注视着诚烈。别担心，他并无恶意，那只是他所提倡的专业态度。
“上身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幅度！”李医生皱起眉说，“伤口虽然愈合，但肌肉还没完全长好。你体质不错，换了别人，恐怕要在这里躺上一个月。”
“我可没那么娇贵！”诚烈说，“逃亡的时候，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刺穿了小腿肚子，我把树枝拔出来，把裤子撕成条，在腿上一缠，就那样坚持着走了几十公里。几条该死的野狗一直跟着我，想从我这得点便宜。最后你们猜怎么着，我装死，逮住了其中一条。——狗肉真他妈的香！”
他一说完，屋里的人全都笑起来。大多和二多拍着他的肩膀，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烤狗肉那一段，他们又仔细询问了诚烈一番。青峰和刘飞，在医务室里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守护了他一个星期，现在两人正在打瞌睡，样子看上去疲惫极了。最近的巡逻任务，一直是暮非带着大多和二多去执行。不过运气还不错，他们没有再遭遇暴走者。本来赵涵要申请加入a组的，只是赵大河强烈反对。最后，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协助老酒鬼管理弹药室。
至于弹长，他正蹲在街角晒太阳。为了迷惑敌人，他仍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弹长最近过很失意，周围白眼多了，女人少了！
窗外响起了喧嚣声，高亮带领b组正准备出发。耀武扬威地排开阵势，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好整以暇地驶出居民点。
“巡逻队最近出了什么问题？”诚烈一脸疑惑地问，“好像越来越随便了，有时候一大早就出门，有时候捱到中午才出发，——行政官大人不在了吗？”
暮非看着窗外，他不能告诉诚烈为什么！一星期前的会议结果，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最信任的弟兄。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居民点岌岌可危，虽然没有再次遭遇暴走者，但直觉告诉暮非，那些狗杂种就躲在附近，他们在等待机会，或者说控制他们的家伙在等待机会。而主堡的补给还连个影都没有，每天从赵大河那里得到的最好消息就是，快了！
“好好养你的伤吧！”暮非对诚烈说，眼里满念着笑意，“别想太多，没什么大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会告诉你的，”大多凑到诚烈耳边，“我们都问过他一百次了！他的嘴比缩得还紧。”
“那不对，完全不对！”一直不声不响的李天成突然说，他看着大多，“嘴是不可能比紧的，因为括约肌！嘴周围是没有那样的肌肉组织的。”
二多不说话，偷偷地在李天成那雪白的大衣后面啐了口唾沫。
巡逻车在路上疾驰，b组负责的巡逻路线要比a组复杂一些。先要穿过一段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没有树木，没有草丛，没有鸟兽，看不到半点生机。只有空旷c苍茫的黄土地，尘土飞扬，连天空都变成了晦暗的黄色。所有队员全都用头巾掩住口鼻，头巾的褶皱里，填满了被风吹起的尘土。穿过这片丘陵地带后，会进入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没人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路标早就不见了。路面全是裂缝，被疯狂生长的野草，成片成片地掀开。远处的水塘，倒似有些生气，一人多高的芦苇，将那片水塘围得密不透风，偶尔响起的蛙鸣，突然戛然而止。那蛙已被蛇捉住，正拼命地往腹中吞。生与死的较量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巡逻队正沿着这条残败的公路前进，车辆颠簸不停，坐在车上的人，都牢牢地握紧把手，他们都支起身子，不敢把屁股在座椅上坐牢。林正边开车，边不断咒骂着，他的火气很大，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所有的东西都跑出来与巡逻队为敌。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往常他都是帖着路边绕过去的，但今天他有点犯晕，负责开车的他，必须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那使得他的胃都快从嘴里颠出来。“小心！”他惊叫一声，左边的两个轮子，落入了坑里，车的底盘撞到了路面，磨擦了一阵，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林正猛得踏下油门，他必须冲过去，一但陷车就麻烦了。保持机动性！这是巡逻队生存的首要信条。前轮冲出了坑沿，后轮却卡在那里，徒劳地空转。
“下车！”高亮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下来。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麻利地跳下车。他们三个人站在车后，用肩膀抵住车身，用尽力气向前推。那辆车前后摇晃了几下，似乎不太甘心离开那个坑，或者它不愿意再在这破路上折磨自己了。车辆自身再加上它所装载的装备，足有两吨多，那说明它足够坚固，也足够实用。但同时，那也意味着，当遇到这种情况时，会相当麻烦。
“机动组，快回来帮忙！”高亮对着通讯器急切地说道。
远处的两辆机车，同时急刹，拖起两道冲天的烟尘。走在前面的陈甫回过头向另一名队员打着手势，“猴子！掉头往回走。快点！”说完，陈甫一只脚撑着地，漂亮地一个甩尾，将机车掉过头。猴子也丝毫不差地将机车掉转方向。
机车在路边停下，陈甫和猴子麻利地跳进坑里，和另外三个人一起，用力向上推着巡逻车。僵持了足有五分钟，五个人大汗淋漓，终于巡逻车犹犹豫豫地从坑里爬了出去。
“该死的杂种！”站在高亮边上的张强咒骂着，“没想到会这么沉！”
“你的肩膀在流血，快点处理一下！”张雷关切地说。和大多c二多一样，他们也是兄弟俩。和大多c二多不一样，他们不是由一个受精卵分裂而成的。
“小意思，只是擦破点皮！”张强说。
林正从车上跳下来，虽然没出多少力，但他似乎比其他人更疲惫。满脸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真倒霉！”他说，“见了鬼了，今天竟没绕过去。这破坑似乎比昨天更大了些。”
“也许是你的眼更小了些，”高亮说，他带着怒气笑了笑，“打起精神来，小伙子！现在可是早上，不是傍晚！”
“明白，长官！”林正比划了个军礼。
“前面有什么情况吗？”高亮问陈甫。
陈甫鼓起眼睛，摇摇头，“乏味得令人昏昏欲睡！只有草，和这破路。还有身后那只讨厌的猴子！”
“嘿！闭上你的臭嘴。”猴子怒气冲冲地说。说完自己竟先笑起来。
大家都笑了！
“好了，现在可不是休息时候，”高亮说，“中午之前要赶到休息点，不然，这火辣的太阳会把我们晒成人干。”
“这路越来越难走了，长官！”林正抱怨起来，“虽然看不到明显的变化，但它确实在一天天变坏。草更多，裂缝也更多，用不了多久，这些该死的野草就会把这条路全都毁了。”
“任何人造的东西都需要维护，而自然形成的，却用不着你操一点心！”张强说。他的兄弟张雷在一旁点头附和着。他们关系很好，极为密切，并不是每对兄弟都没做到这一点。
陈甫摇了摇头，“你一样得操心，操心它太过于自然，而影响了人类的生存！人活着就是一场艰难的旅途！”
“好了，上路吧！哲学家们。”高亮跳上车，挥动着手，指示巡逻队前进。
仍然是由机车组打头阵，陈甫和猴子跨上各自的摩托车，转动油门，机车轰鸣着，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这次他们没有离得太远，与巡逻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不能总是来回穿梭，为机车组配备的燃料是有限的，经不起他们瞎折腾。陈甫回头望了一眼，巡逻车行进的速度有点慢！可能是林正得了教训，知道自己惹不起这条破路。他比之前要谨慎得多，车辆左歪右晃，躲避着路面上的坑洼。
他们一路前行，一个小时后，巡逻车缓慢地驶入另一条公路，这条南北走向的路，与原来那条东西走向的斜斜地交叉在一起，像把张开的剪刀。这条南北走向的路更宽一些，看起来像是条主干道。也就是大型城市之间的那种联络线，每个方向都有四条车道，路基更坚实，那些倔强的小草，还没办法将它捅破！巡逻队沿路向北，车速快了很多，风也大了，高亮摘掉头巾，迎风抖了抖，然后用它擦拭头顶和脖子里的汗水。他们现在处于居民点的正东面，一大片光滑高耸的杨树林遮住了他们左侧的视线，使他们完全看不到居民点。
高亮满眼忧虑地注视着那片树林，他喜欢杨树，需求简单，生命力旺盛，在哪里都能扎根，再恶劣的环境也不影响他们生长。他觉得自己比不上杨树，永远也不会把根，扎在那个居民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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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幅度！”李医生皱起眉说，“伤口虽然愈合，但肌肉还没完全长好。你体质不错，换了别人，恐怕要在这里躺上一个月。”
“我可没那么娇贵！”诚烈说，“逃亡的时候，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刺穿了小腿肚子，我把树枝拔出来，把裤子撕成条，在腿上一缠，就那样坚持着走了几十公里。几条该死的野狗一直跟着我，想从我这得点便宜。最后你们猜怎么着，我装死，逮住了其中一条。——狗肉真他妈的香！”
他一说完，屋里的人全都笑起来。大多和二多拍着他的肩膀，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烤狗肉那一段，他们又仔细询问了诚烈一番。青峰和刘飞，在医务室里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守护了他一个星期，现在两人正在打瞌睡，样子看上去疲惫极了。最近的巡逻任务，一直是暮非带着大多和二多去执行。不过运气还不错，他们没有再遭遇暴走者。本来赵涵要申请加入a组的，只是赵大河强烈反对。最后，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协助老酒鬼管理弹药室。
至于弹长，他正蹲在街角晒太阳。为了迷惑敌人，他仍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弹长最近过很失意，周围白眼多了，女人少了！
窗外响起了喧嚣声，高亮带领b组正准备出发。耀武扬威地排开阵势，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好整以暇地驶出居民点。
“巡逻队最近出了什么问题？”诚烈一脸疑惑地问，“好像越来越随便了，有时候一大早就出门，有时候捱到中午才出发，——行政官大人不在了吗？”
暮非看着窗外，他不能告诉诚烈为什么！一星期前的会议结果，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最信任的弟兄。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居民点岌岌可危，虽然没有再次遭遇暴走者，但直觉告诉暮非，那些狗杂种就躲在附近，他们在等待机会，或者说控制他们的家伙在等待机会。而主堡的补给还连个影都没有，每天从赵大河那里得到的最好消息就是，快了！
“好好养你的伤吧！”暮非对诚烈说，眼里满念着笑意，“别想太多，没什么大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会告诉你的，”大多凑到诚烈耳边，“我们都问过他一百次了！他的嘴比缩得还紧。”
“那不对，完全不对！”一直不声不响的李天成突然说，他看着大多，“嘴是不可能比紧的，因为括约肌！嘴周围是没有那样的肌肉组织的。”
二多不说话，偷偷地在李天成那雪白的大衣后面啐了口唾沫。
巡逻车在路上疾驰，b组负责的巡逻路线要比a组复杂一些。先要穿过一段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没有树木，没有草丛，没有鸟兽，看不到半点生机。只有空旷c苍茫的黄土地，尘土飞扬，连天空都变成了晦暗的黄色。所有队员全都用头巾掩住口鼻，头巾的褶皱里，填满了被风吹起的尘土。穿过这片丘陵地带后，会进入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没人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路标早就不见了。路面全是裂缝，被疯狂生长的野草，成片成片地掀开。远处的水塘，倒似有些生气，一人多高的芦苇，将那片水塘围得密不透风，偶尔响起的蛙鸣，突然戛然而止。那蛙已被蛇捉住，正拼命地往腹中吞。生与死的较量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巡逻队正沿着这条残败的公路前进，车辆颠簸不停，坐在车上的人，都牢牢地握紧把手，他们都支起身子，不敢把屁股在座椅上坐牢。林正边开车，边不断咒骂着，他的火气很大，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所有的东西都跑出来与巡逻队为敌。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往常他都是帖着路边绕过去的，但今天他有点犯晕，负责开车的他，必须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那使得他的胃都快从嘴里颠出来。“小心！”他惊叫一声，左边的两个轮子，落入了坑里，车的底盘撞到了路面，磨擦了一阵，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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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高亮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下来。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麻利地跳下车。他们三个人站在车后，用肩膀抵住车身，用尽力气向前推。那辆车前后摇晃了几下，似乎不太甘心离开那个坑，或者它不愿意再在这破路上折磨自己了。车辆自身再加上它所装载的装备，足有两吨多，那说明它足够坚固，也足够实用。但同时，那也意味着，当遇到这种情况时，会相当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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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从车上跳下来，虽然没出多少力，但他似乎比其他人更疲惫。满脸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真倒霉！”他说，“见了鬼了，今天竟没绕过去。这破坑似乎比昨天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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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闭上你的臭嘴。”猴子怒气冲冲地说。说完自己竟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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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越来越难走了，长官！”林正抱怨起来，“虽然看不到明显的变化，但它确实在一天天变坏。草更多，裂缝也更多，用不了多久，这些该死的野草就会把这条路全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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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上路吧！哲学家们。”高亮跳上车，挥动着手，指示巡逻队前进。
仍然是由机车组打头阵，陈甫和猴子跨上各自的摩托车，转动油门，机车轰鸣着，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这次他们没有离得太远，与巡逻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不能总是来回穿梭，为机车组配备的燃料是有限的，经不起他们瞎折腾。陈甫回头望了一眼，巡逻车行进的速度有点慢！可能是林正得了教训，知道自己惹不起这条破路。他比之前要谨慎得多，车辆左歪右晃，躲避着路面上的坑洼。
他们一路前行，一个小时后，巡逻车缓慢地驶入另一条公路，这条南北走向的路，与原来那条东西走向的斜斜地交叉在一起，像把张开的剪刀。这条南北走向的路更宽一些，看起来像是条主干道。也就是大型城市之间的那种联络线，每个方向都有四条车道，路基更坚实，那些倔强的小草，还没办法将它捅破！巡逻队沿路向北，车速快了很多，风也大了，高亮摘掉头巾，迎风抖了抖，然后用它擦拭头顶和脖子里的汗水。他们现在处于居民点的正东面，一大片光滑高耸的杨树林遮住了他们左侧的视线，使他们完全看不到居民点。
高亮满眼忧虑地注视着那片树林，他喜欢杨树，需求简单，生命力旺盛，在哪里都能扎根，再恶劣的环境也不影响他们生长。他觉得自己比不上杨树，永远也不会把根，扎在那个居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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