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义庄
“你见过死人吗？”铁怅笑嘻嘻地看着烟柳。
铁怅正站在义庄诸多的棺材之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烟柳仔细地想了想，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
铁怅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在棺材中间翻找着。烟柳看了看周围阴森的环境，一地的冥币随着冷风渐渐从地上飞起，随后又无力地跌落在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那些冥币捡了起来似的。烟柳抿了抿嘴，悄悄地往铁怅那边靠近了些。
“啊哈！”铁怅突然大笑一声，把烟柳吓得不轻。只见他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一具棺材，笑着道：“这棺木尚新，又有官府的标记，应该是这个没错了——你害怕吗？”他见烟柳的小脸有些发白，扬了扬眉问道。
烟柳似乎明白了什么，颤声道：“绿眼睛，你不会是想打开这棺材吧？”
“大小姐，很不幸，你猜对了。”铁怅严肃地点了点头，右手一掰便是将那棺木打开了来。烟柳尖叫一声，连忙转过了头不去看棺内。
铁怅看了她一眼，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便开始打量着棺内的尸首：“看来我们没找错人，这具尸体便是那几名捕快之一——嗯？”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然便没了声儿。
烟柳等了半晌都不见铁怅说话，好奇之下也是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具残尸站在她眼前，那尸体胸前诡异地凹下去一块，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空洞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绿绿绿绿眼睛！”烟柳的尖叫几乎能传到杭州城里，铁怅吓了一跳，赶紧从那尸体后面探出了头：“大小姐，你想吓死我吗？”
烟柳定睛一看，只见铁怅却是将那尸体提了出来，人站在尸体背后似乎在看着什么，那尸体正好将他遮住了一大半。烟柳松了口气，旋即怒道：“绿眼睛，你是不是故意的？”
铁怅真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只能赶紧岔开话题：“烟柳，你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在西湖发现的这些捕快的尸体？”
烟柳想了想：“应该是上个月月中吧，距今也有一月光景了。这些事情一般都是杭州知府的事，我也只是听说了此事，毕竟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找铁怅兴师问罪的事，只是咬着嘴唇冥思苦想，“二哥听说了之后也只是让人去支会了大姐一声。虽然二哥是吴王，但一直不怎么管事，大姐作为王府管事这些事一般都是她在操心。”
“这倒是奇了。”铁怅摸了摸鼻子，喃喃道，“看起来似乎有人混淆视听，很早之前就已经到这义庄来过了？”“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烟柳离铁怅手里的尸体大概有几丈远，几乎到了门边。铁怅瞅了烟柳一会儿，突然提着尸体嗖地窜到了她面前笑道：“你看，这具尸体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绿眼睛！！！”烟柳看着那具尸体离她不到三尺远，那股腐臭味迅速地钻入了她的鼻子，那尸体被水浸泡得太久有些肿胀，看起来恶心至极。烟柳发出一声惨叫，一溜烟跑出了门。
铁怅微笑着看着烟柳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低头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尸体——他虽不如叶飞白，但还是能看出这尸体已被人动了手脚。
因为这尸体上除了穿心的剑痕，还有切断了半个脖颈的刀痕，以及震碎了五脏六腑的掌痕。三种伤口以掌痕最为猛烈，直接震碎了这名捕快的肋骨。
铁怅看了少顷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只能将尸体重新放回了棺木。他本想从尸体的伤口中看出点什么线索，但凶手似乎早有准备，一时间他也犯了难——要是小叶子和典安之在就好了。铁怅咂了咂嘴，转头正打算喊上烟柳，但这一转头，眼神便是一凝——
烟柳仍是站在门口看着铁怅将尸体关回了棺木内，没有一点打算进门的意图——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背后不到五尺处，有一个白衣蒙面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庄内。
铁怅亡魂大冒，烟柳贵为郡主，若是她出了事只怕这杭州城要天翻地覆。他和那蒙面人的视线甫一接触，便是当机立断地飞窜了出去！
烟柳见铁怅神色有异，满脸疑惑地正想开口说话，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是被一只臂膀揽了过去。她看着铁怅近在咫尺刀削斧凿一般的俊美面庞，面色大羞，惊怒道：“绿眼睛你干嘛？本宫可是郡主，你这是犯上”
“你反应太大了，我不会伤她的。”那白衣人突然开口，语气有些低沉。烟柳这才发现那白衣人刚刚居然就在自己的背后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毫无察觉，不由得手足冰凉，缩了缩脖子躲在了铁怅背后。
铁怅握拳站在烟柳身前：“阁下是何人？”
“我还没说我和你们是敌是友，你就如此处事，没问题吗？”那白衣人长叹一声，负手而立。铁怅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还望阁下莫怪。”
自己还是大意了。
铁怅心中对自己有些恼怒，叶飞白和燕璇玑绝不会犯这样的错，所以他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低级错误感到很是懊恼。他已感觉出来那白衣人是个四品的高手，放在平时他应该早就能感觉到的，今日却不知为何直到看见了他才意识到那里有人。
白衣人摇了摇头：“我不伤女子，你大可放心。我今日是来找你的，你若是束手就擒对你我都有好处。”他也感觉到了铁怅内力修为只有三品，所以这话说得也很理所当然。
这是一个骄傲的人，铁怅扬了扬眉——不知为何，剑客往往都是些骄傲的人。
烟柳低声道：“这人是谁？你仇人？”
铁怅没有回头：“不知道，但是是个高手。你先往后，保护好自己。”他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内力修为跟对方有所差距，但并不畏惧。
烟柳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差了多少，但在她眼里铁怅确实挺厉害的，也就依言退到了棺木后面——她已不觉得这些棺木骇人，比起妖魔鬼怪她更担心铁怅落败。
铁怅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拳头：“请。”
白衣人蒙着脸，自然是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见铁怅摆出了战斗的姿态，白衣人也不再多言，自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剑，一步踏进了院内。
铁怅出拳。
拳自然是没有剑长的，但胜在心随意动自如灵活，所以铁怅抢先了一步，一拳攻出。他的拳很快，威力也很大，拳上还包裹着铁甲。拳到白衣人身前时，拳风已经将他的白袍激得飞舞了起来。
白衣人虽然慢了一步，但毕竟是四品的高手。他在空中连出数剑，那剑却是擦着铁怅的拳过的——他只是一波波地将铁怅的拳力引开，铁怅的拳已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铁怅左脚在地上一划，整个人一转，左拳挥向了白衣人的头颅。白衣人身子往后一仰，手中剑却是往前一递，直刺向铁怅腋下。
两人电光火石间过了两招，招招都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狠招。烟柳虽然看得不甚明白，但也能看出两人交手时的凶险。两人至今为止拳剑都未曾相交，但拳风剑风却是极为骇人。
铁怅不是叶飞白。
那日叶飞白和四品交手时，叶飞白无法依靠内力击破甲三的内劲护体，而是靠自己儒术的德不孤之意，借甲三淬毒的刀伤了他自己。
但铁怅不同，铁怅靠的不是内力。
白衣人之所以不愿意和铁怅拳剑相交，连没有铁甲的左拳他也不愿意以剑相迎，只因为铁怅的拳力实在是太大，大到了只要一接触剑必定折断的地步。
那无关于内力和招式，而是因为铁怅的异常。
他的肉体力量竟是比内力还要可怖。
“受人之托，莫要怪我。”白衣人突然退开了去，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铁怅愣了愣，却见得那白衣人周身内力激荡，手上的剑也开始嗡鸣起来。
铁怅扬了扬眉：“承剑意？”
白衣人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气势却更为骇人——他的剑上竟是有剑气涌出！
承剑意乃是剑招中的大式，非一流剑法不可得。这承剑意可以令四品以下之人强行凝出剑气，乃是无数江湖中人眼热的剑招。白衣人能够使出承剑意，其剑法自然高超非凡。
既然是一流剑法，自然也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愁肠百转剑！你是知府家里的仇叔吗？”说话的却是烟柳，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连声音都有些变形。白衣人苦笑了一声：“郡主，受人之托，着实抱歉——这位公子，还请将湛卢剑交出来，否则某家只能将阁下拿下了。”
他剑上的剑气煞是骇人，四周的冥币都被吹荡了开来。
铁怅却突然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这倒是怪了，这湛卢剑不过是一把剑而已，那姓许的竟然如此看重？——那剑早就不在我手上了。”
白衣人没有答话，只是往前踏了出去。
铁怅只觉得一道罡风扑面而来，那剑气终于是蓄到了顶峰！
那剑比天上的太阳更亮。
烟柳看到白衣人的剑后，心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了这句话。她看到了一道夺目的白光，回过神来那剑锋已是离铁怅不足一尺。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尖叫出声——
“我有一个弟弟。”铁怅微笑地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的面庞遮盖在白布下不知是何表情，铁怅却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自小剑法就极为惊人，好几年前就凝练出了剑气——当然不是你这种承剑意凝练的剑气，他是靠自己凝练出的。”
“我那弟弟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就算凝练出了剑气也不见得追得到大哥，所以每天就拿我来喂招——该死，那家伙从来不留手，就算是木剑也打得我抱头鼠窜。怎么说我也是二哥，天天被三弟打得抱头鼠窜实在是脸上无光，所以我就开始冥思苦想。”铁怅看着白衣人的面庞，或者说白衣人脸上的白布，“最后我终于想到了能打得过他的办法，也是能打得过你们绝大部分剑客刀客的办法。”
铁怅右手抓着那白衣人刚才气势惊人的长剑，脸上带着一丝有些狰狞的微笑：“管你们什么剑法，我只要能抓住你们的剑，那你们就输定了。”他说话间，左拳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了白衣人的胸口！
白衣人若是即时撤剑，那还能躲过一劫，但他竟是犹豫了一下，还试图抽剑离开。铁怅可不管那么多，他右手犹如铁箍一般紧紧地抓着白衣人的长剑，左拳结实地打中了白衣人的胸口。
简单的直拳，也是最致命的直拳。
白衣人面上的白布迅速被他口中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他整个人倒飞而出，跌倒在了地上。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还是一片迷茫——这人为什么能用手接住我的剑呢？
为什么他没有筋骨寸断呢？
为什么这个三品的家伙，居然能战胜我呢？
他永远得不到答案了，他的眼前已渐渐地黑了下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死在了自己的骄傲上，他以为自己能用内力凝成的剑气斩杀铁怅——他高估了自己剑气的威力，也低估了铁怅身体的可怕。
铁怅看着白衣人的尸体，甩了甩右手龇牙咧嘴：“他娘的，好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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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怅正站在义庄诸多的棺材之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烟柳仔细地想了想，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
铁怅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在棺材中间翻找着。烟柳看了看周围阴森的环境，一地的冥币随着冷风渐渐从地上飞起，随后又无力地跌落在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那些冥币捡了起来似的。烟柳抿了抿嘴，悄悄地往铁怅那边靠近了些。
“啊哈！”铁怅突然大笑一声，把烟柳吓得不轻。只见他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一具棺材，笑着道：“这棺木尚新，又有官府的标记，应该是这个没错了——你害怕吗？”他见烟柳的小脸有些发白，扬了扬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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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虽然慢了一步，但毕竟是四品的高手。他在空中连出数剑，那剑却是擦着铁怅的拳过的——他只是一波波地将铁怅的拳力引开，铁怅的拳已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铁怅左脚在地上一划，整个人一转，左拳挥向了白衣人的头颅。白衣人身子往后一仰，手中剑却是往前一递，直刺向铁怅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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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叶飞白和四品交手时，叶飞白无法依靠内力击破甲三的内劲护体，而是靠自己儒术的德不孤之意，借甲三淬毒的刀伤了他自己。
但铁怅不同，铁怅靠的不是内力。
白衣人之所以不愿意和铁怅拳剑相交，连没有铁甲的左拳他也不愿意以剑相迎，只因为铁怅的拳力实在是太大，大到了只要一接触剑必定折断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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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弟弟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就算凝练出了剑气也不见得追得到大哥，所以每天就拿我来喂招——该死，那家伙从来不留手，就算是木剑也打得我抱头鼠窜。怎么说我也是二哥，天天被三弟打得抱头鼠窜实在是脸上无光，所以我就开始冥思苦想。”铁怅看着白衣人的面庞，或者说白衣人脸上的白布，“最后我终于想到了能打得过他的办法，也是能打得过你们绝大部分剑客刀客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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