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6 临危受命
何杰内心此时是极度复杂的。
老院长死了，被活尸袭击而死。
当纪景琰他们一众人等已经在一食堂开始胡吃海喝的同时，何杰这位所谓年富力强的教学干事却有点被现实打击得摸不着头脑了。
环顾四周，几十双俨然已是黯淡到了极致的眸子了无生趣地看着他，意味难明，这是他继工作稳定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如浪潮般层叠的压力，一重盖过一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又是这种要人命的选择题啊！”
何杰是最烦这一类非黑即白的选择的！就像他高考时碰到数学最后一道函数几何题一样，可那时候他起码还有四个选项，他还可以用答案逆推它的正确性，他还能用抓阄来让命运指引那一个决定几千个排名的分数答案
但现在，他只能撒开老院长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睁得大一点，好让周围的几十号同学看得出自己的决心。他眼睛有点月牙儿的倾向，也就是俗称的“眯眯眼”。
他扫了眼周遭的同学，深深地从心底觉出一种无奈来。
这些个半大孩子，是最不让人省心的！
整天里穿得像是个三十出头的社会工薪分子，无时不刻都想向旁人证明自己的成熟。可到头来，一旦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立马就会暴露出那一层层“成人”装束下的内里——分明就是个彷徨无助的小屁孩。
哭哭啼啼，就是希望有个路过的行人能像父母朋友那样来提拉着他们的小手，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这样，他们也会坚信，前方会有答案，就会一声不吭地勾绊着你的手，盯着你的衣摆，一路跟随。
现在，何杰正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最起码，在这种场合里，他要表现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所该具有的资质，或许，称之为社会角色期待。
处在四十好几的这个年龄层段，本该是一个男人最有事业心的时候，或者，野心最为膨胀的阶段，可他实在是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任何让男人血脉喷张的人生计划。
不抽烟不喝酒，年轻的时候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除了两次当场告白然后就被立马拒绝。
孩子才十几岁，刚上高中，学习一般，这几年，他绞尽脑汁地想把孩子送出国去。
既然在国内考不上那第一批次的学校，那不如出去先见见世面，让他知道外面世界的辽阔与诱惑，说不定，自家孩子就会因为以要娶一个皮肤白嫩面容姣好的乌克兰美女为短期目标而收敛他那一套不知从哪儿剽窃来的消极人生价值观——人生第二大喜事就是刚从母体中出来便死去，第一大喜事显而易见，就是没有出生。
至于孩子他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白领，懂得如何打扮保养自己，据她说起自己的过往，情场也是颇为失意。每次恋情都没个好结果。
二十大好几了，有天突然就跟抽风了似地收敛起自己的“爪牙”，抛却掉之前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不将就，开始顺遂起家人的意愿来：相亲，结婚，生子，为国内庞大的人口基数再添一员。
可能是怕变成三十好几的老剩女吧。
结果自然就是互不讨厌的两人就这么结合了，虽说是少了许多荡气回肠的记忆，但也是在用心地过日子，起码，何杰不会搞外遇。
都说男人一旦错过了那个自己一生最想娶回家的女人，就会变得随便，不知道女人错过那个自己最想嫁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向生活献祭她们高洁的脖颈。
不过话说回来，老院长这手，抓得也忒紧了
听老一辈人讲，人走茶凉，但这死人手可是碰不得的！一旦被抓住，就挣脱不开了！除非把那抓住你的手整体锤个稀巴烂
何杰是知道这个中缘由的，无非就是人死后血液不流动，造成组织坏死，从而导致肢体僵硬，活像几条老树根。
明明就是一截手臂，人体最坚硬的部位都只是由碳酸钙组成的牙齿，却弄得像是能抓住整个世界一样。
分明就是放不下，挣不开。
“唉！老院长，答应你，答应你！”何杰一脸苦笑，似乎是被强迫的一样，也不知道老院长托付了他什么事，何杰还不太情愿。
突然。
老院长倏地睁开了他浑浊的眼睛，那一个瞬间，粲然逼人！那双气势凌人的眼睛终于在这一瞬间昭显了它的拥有者也是位久居人上的权势者。
何杰也对此时的老院长稍稍有点陌生了。
见惯了往日里这位从无架子的老人，现在想来，竟然只是内敛了全部锋芒罢了。
“回光返照！”
这是何杰的第一反应。
但老院长也不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何杰，搞得他多少有点不自然。半秒，亦或者三四秒，何杰已经全然没有了概念，看着眼前这死犟的老头，微顿了下头，算是正式的允诺。
老院长也真是位神人，直到何杰做出正式的表态，这才阖上那双老狮子般的眼睛，因外伤的痛楚而扭曲纠结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换来的是面部每个毛孔的释然，只是右手大拇指与食指间，紧紧握住了一张类似大头贴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笑得很开心，仔细一看，倒是长得与老院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对眉眼。
“到底还是走了！”何杰心下暗暗慨叹了一番。
不论何杰是这样的想法，扎堆在一起的男女可是实实在在的丢了些魂魄。
老院长这犹如诈尸一般的行为狠狠地把几个女生吓了一跳，脸上毫无人气，铁青一片，到现在仍旧在那里不住地轻抚自己的胸口。手颤颤巍巍的，显然受到的刺激有点大，超脱了日常心理的承受能力。
何杰拨弄开老院长紧箍着他的手。
这只手，之前还是那么地想要抓住点什么，这时候却自然地下垂了，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落回了地面，没有发出任何不和谐的声响。
众人围坐在一起，颇有一番要为老院长举行一个弥撒的架势。
金城地界，一到夜晚，便是多风的时候。
尽管教学楼残破不堪，但还是有些许容纳众人的存留空间的。
此刻，三十几号人就这么蜷缩着，这是个三角形的空间，天花板一端径自砸落，另一端却完全被之前的墙体支撑着，也确实堪堪够得上这33个人稍微活动下肢体了。
“呜呜——”
寒风萧瑟，倒也应景。
何杰将老院长手中那已经有了点年份的大头贴放入了自己衣服里侧的口袋，贴胸拍平了，似乎是怕弄皱了这张两寸大小的厚纸。
“同学们！”
32位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地看向何杰，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可能又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吧，诸如“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或者“不要放弃生的希望”这一类。
其实真正为老院长的死感到悲伤的可能就何杰一个人吧，其余的32个同学中，基本上都没见过老院长呢！空气里此刻流淌的悲戚，想来更多的是兔死狐悲这一类的情感，死亡，终究是个禁忌的话题。
“我们明天凌晨去一食堂那里，说起来，大家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教学干事。
您老可是院长的托孤大臣啊，虽不至于一身正儿八经的黑西装，上d袋里一朵小黄花，再配左上臂一块黑手纱，但怎么也得流露点伤感的调调不是？这突然扯到吃的方面上去
何杰大家还是挺熟的，毕竟工作岗位在那里摆着，天天跟各式各样的学生打交道，有办理各种请假事项要批准的，有咨询各类奖助学金具体资格的，有询问挂科后如何进行补救的
经何杰这么明显的提示，大家都缓缓回过神来，说到底，确实还是没有感情基础。
正应了那句话——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在路上的死亡。
在这种绝不是靠点文艺情怀便能安然度过的末世里，死亡确实是已经腐朽的生灵所关注的！活人，要做且唯一必须做的，就是朝着死亡的道路前进，尽自己所能，赏尽沿途的风景。
“咕咕——”
按理来说，这声音来得极为不合时宜，但也没有人去过多计较了。
“何老师，你说，我们能过去吗？现在外面就那么多的”
一个很是狼狈的女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她这么一开口，瞬间将在场半数人的心神吸引了过来，不过大多数都是女生。她们大小不一的眼睛扑闪着，都想从这中年人身上得到一句毫无意义的鼓励。
男生们大多或站或蹲，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形，一副已经可以让上一辈交接时代责任的模样，不由地让何杰会心一笑。
“不要放弃！同学们，我说出让大家去一食堂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一些超自然的现象开始在我们身边陆续出现，甚至一些老师同学都有了异能这种东西！”
何杰说得很低沉，同学们听得很认真。
“所以，既然你们会饿，那么那些拥有异能的老师同学们呢？”何杰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话语中的不少分贝。
皎白的月辉映射下来，让何杰小半侧脸莹白闪亮，智者，应该就是这种神色吧，一个女生在角落里暗暗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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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长死了，被活尸袭击而死。
当纪景琰他们一众人等已经在一食堂开始胡吃海喝的同时，何杰这位所谓年富力强的教学干事却有点被现实打击得摸不着头脑了。
环顾四周，几十双俨然已是黯淡到了极致的眸子了无生趣地看着他，意味难明，这是他继工作稳定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如浪潮般层叠的压力，一重盖过一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又是这种要人命的选择题啊！”
何杰是最烦这一类非黑即白的选择的！就像他高考时碰到数学最后一道函数几何题一样，可那时候他起码还有四个选项，他还可以用答案逆推它的正确性，他还能用抓阄来让命运指引那一个决定几千个排名的分数答案
但现在，他只能撒开老院长的手，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睁得大一点，好让周围的几十号同学看得出自己的决心。他眼睛有点月牙儿的倾向，也就是俗称的“眯眯眼”。
他扫了眼周遭的同学，深深地从心底觉出一种无奈来。
这些个半大孩子，是最不让人省心的！
整天里穿得像是个三十出头的社会工薪分子，无时不刻都想向旁人证明自己的成熟。可到头来，一旦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立马就会暴露出那一层层“成人”装束下的内里——分明就是个彷徨无助的小屁孩。
哭哭啼啼，就是希望有个路过的行人能像父母朋友那样来提拉着他们的小手，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这样，他们也会坚信，前方会有答案，就会一声不吭地勾绊着你的手，盯着你的衣摆，一路跟随。
现在，何杰正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最起码，在这种场合里，他要表现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所该具有的资质，或许，称之为社会角色期待。
处在四十好几的这个年龄层段，本该是一个男人最有事业心的时候，或者，野心最为膨胀的阶段，可他实在是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任何让男人血脉喷张的人生计划。
不抽烟不喝酒，年轻的时候没有谈过一场像样的恋爱，除了两次当场告白然后就被立马拒绝。
孩子才十几岁，刚上高中，学习一般，这几年，他绞尽脑汁地想把孩子送出国去。
既然在国内考不上那第一批次的学校，那不如出去先见见世面，让他知道外面世界的辽阔与诱惑，说不定，自家孩子就会因为以要娶一个皮肤白嫩面容姣好的乌克兰美女为短期目标而收敛他那一套不知从哪儿剽窃来的消极人生价值观——人生第二大喜事就是刚从母体中出来便死去，第一大喜事显而易见，就是没有出生。
至于孩子他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白领，懂得如何打扮保养自己，据她说起自己的过往，情场也是颇为失意。每次恋情都没个好结果。
二十大好几了，有天突然就跟抽风了似地收敛起自己的“爪牙”，抛却掉之前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不将就，开始顺遂起家人的意愿来：相亲，结婚，生子，为国内庞大的人口基数再添一员。
可能是怕变成三十好几的老剩女吧。
结果自然就是互不讨厌的两人就这么结合了，虽说是少了许多荡气回肠的记忆，但也是在用心地过日子，起码，何杰不会搞外遇。
都说男人一旦错过了那个自己一生最想娶回家的女人，就会变得随便，不知道女人错过那个自己最想嫁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向生活献祭她们高洁的脖颈。
不过话说回来，老院长这手，抓得也忒紧了
听老一辈人讲，人走茶凉，但这死人手可是碰不得的！一旦被抓住，就挣脱不开了！除非把那抓住你的手整体锤个稀巴烂
何杰是知道这个中缘由的，无非就是人死后血液不流动，造成组织坏死，从而导致肢体僵硬，活像几条老树根。
明明就是一截手臂，人体最坚硬的部位都只是由碳酸钙组成的牙齿，却弄得像是能抓住整个世界一样。
分明就是放不下，挣不开。
“唉！老院长，答应你，答应你！”何杰一脸苦笑，似乎是被强迫的一样，也不知道老院长托付了他什么事，何杰还不太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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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长倏地睁开了他浑浊的眼睛，那一个瞬间，粲然逼人！那双气势凌人的眼睛终于在这一瞬间昭显了它的拥有者也是位久居人上的权势者。
何杰也对此时的老院长稍稍有点陌生了。
见惯了往日里这位从无架子的老人，现在想来，竟然只是内敛了全部锋芒罢了。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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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院长也不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何杰，搞得他多少有点不自然。半秒，亦或者三四秒，何杰已经全然没有了概念，看着眼前这死犟的老头，微顿了下头，算是正式的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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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
32位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地看向何杰，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可能又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吧，诸如“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或者“不要放弃生的希望”这一类。
其实真正为老院长的死感到悲伤的可能就何杰一个人吧，其余的32个同学中，基本上都没见过老院长呢！空气里此刻流淌的悲戚，想来更多的是兔死狐悲这一类的情感，死亡，终究是个禁忌的话题。
“我们明天凌晨去一食堂那里，说起来，大家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教学干事。
您老可是院长的托孤大臣啊，虽不至于一身正儿八经的黑西装，上d袋里一朵小黄花，再配左上臂一块黑手纱，但怎么也得流露点伤感的调调不是？这突然扯到吃的方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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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何杰这么明显的提示，大家都缓缓回过神来，说到底，确实还是没有感情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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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按理来说，这声音来得极为不合时宜，但也没有人去过多计较了。
“何老师，你说，我们能过去吗？现在外面就那么多的”
一个很是狼狈的女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她这么一开口，瞬间将在场半数人的心神吸引了过来，不过大多数都是女生。她们大小不一的眼睛扑闪着，都想从这中年人身上得到一句毫无意义的鼓励。
男生们大多或站或蹲，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形，一副已经可以让上一辈交接时代责任的模样，不由地让何杰会心一笑。
“不要放弃！同学们，我说出让大家去一食堂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一些超自然的现象开始在我们身边陆续出现，甚至一些老师同学都有了异能这种东西！”
何杰说得很低沉，同学们听得很认真。
“所以，既然你们会饿，那么那些拥有异能的老师同学们呢？”何杰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话语中的不少分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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