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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 大梦人生

  ()  “恭喜发财!好心人,行行好!好人有好报!”一个跪卧在木板上的老人,双撑着地,爬到李亮的店门口,右高高举起搪瓷碗,隔着玻璃门,不住地点头,李亮在店里面听见老人的呼喊,扭头一看,笑着对建说道,“财神爷真的来了!大过年的,也不容易!”说着,从钱匣子里摸出几分钱,推开门,笑嘻嘻地往老人碗里一扔,“借您吉言,给!”

  “谢谢!谢谢!”老人磕了两个头,将搪瓷碗塞进拴在木板一侧的蛇皮袋里,双在地上爬着,借助木板底部的滑轮,转向隔壁一户人家,再次从蛇皮袋里掏出碗,“大善人,行行好!好人一一一一”话还没说完,一盆水泼在老人边。

  "滚!大过年的,别人都迎财神,你挨家挨户地干什么?脏死了!”一个胖女人叉着啤酒桶一般粗的腰,瞪着眼吼道。随即,胖女人将的脸盆颠了颠,转身准备关门。

  “这位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他也是人,也要吃饭,你不肯施舍,也就罢了,何苦这么欺负人?”建推开店门,里拿了一包点心。

  “他是你爹啊?你窜出来算怎么回事?”胖女人转身打量了一眼建,眼睛一瞪,张口骂道。

  “你欠揍是不是?我从来不打女人,但看来,你也不是个人!”建将袖口撩了撩。

  “你一一一一你想干什么?”胖女人往门内退去。想要将门关上,建一把抵住门,指着老人,大声吼道:“道歉!快点!”

  “算了,好人啊!这一一一一都是我的报应啊!算了,小伙子,我谢谢你,大过年的,给大家心里添堵了!”老人拿两根指轻轻拽了拽建的裤腿。

  “对不起,好了吧!”胖女人涨红了脸,嘴里急速地道了个歉,趁着建略微松,赶紧关上了门。“当我好欺负么?哼!小心路上的车没刹住!撞死你!”门里传来胖女人恶毒的诅咒。

  建怒气上涌,抡起拳头就要砸门,腕被李亮一把抓住,“算了,建兄弟,看这架势,这女人也不是个善茬,看我面上,算了!”说着,李亮从兜里摸出两毛钱,从建接过点心,递给老人,“老爷子,这是我准备当午饭吃的,给你吧,钱拿着,别嫌少,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早点找个避风的地方歇着吧。建,你也帮我忙活了近一上午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谢谢!谢谢!”雪花飘落在老人杂乱的须发上,老人的微微颤抖,不住地躬身道谢。

  “老人家,那边有个亭子,我陪你过去,你歇歇,吃点东西。李哥,那一一一一东西先放你这里,我一会从家里取了钱,再来拿。”

  “哎!行!建兄弟,辛苦了!”

  大雪漫天飞舞,建扶着老人的肩膀,往马路尽头的凉亭走去。

  “谢谢你,小伙子,好人有好报!”老人感激地回头看了看建,“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脏!一一一一”

  “没事,老人家,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呵呵!报应!都是报应呃!”老人苦笑道,“想当年,我也曾经风光过,解放前,我在上海滩上,也是有点名头的,玩过股票,开过钱庄,典当行,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可以这么说,风光无限啊一一一一一”

  “那你怎么?一一一一”

  “呵呵!一一一一一个赌字,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当年一一一一一我几乎拥有一般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我觉得日子太单调了,无意,喜欢上了赌钱,当时,只觉得有点刺激,可没想到,我彻底陷入了深渊。当我的钱被我败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在赌场里抽老千,被看场子的发现了,将我的脚筋生生挑断,家没了,一切都没了,好像一场大梦一般,我除了走到哪里是哪里,到处要饭,还能怎样?”老人的声音有些凄凉。

  “哎?雪停了么?”建忽觉雪花不再飘落到自己的头上,“不对呀,这雪不是还是这么大么?雨韵?”扭头一看,张雨韵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撑伞为自己和老人遮住了雪花。

  “哥!新年好!”张雨韵笑颜如花。

  “哎!好!一一一一好一一一老人家,凉亭到了,我背你进去!”说着,建弯腰背起老人。

  “别!一一一别!一一一小伙子,脏!放下!一一一一”

  “没事!”建一拎起木板,放在凉亭的台阶下,凉亭央有石桌石凳,建将点心放在桌上,顺势把老人放在凳子上,“老人家,您等着我,我回去看看有没有棉被之类的,回头给你拿过来。雨韵,我有事,先走了!”说罢,不待张雨韵答话,拔腿向漫天的大雪跑去。

  “哎!建!”张雨韵神色异样地看着建的背影,“这是怎么了?老人家,这伞留着你用!”张雨韵将伞放在石桌上,转身向建追去,“等等我!建!”

  建恍若没有听见一般,消失在远处,白茫茫的雪地里,张雨韵怔怔地看着建的脚印,宛若雪人一般,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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