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坦 白（上）
温和的风从喀拉斯海上吹来，轻轻拂过赫拉尔的整片大地，吹入沃尔学院中时，已是带着微微凉意。又是新月之时，皎洁的月光静谧的洒下，铺在长而弯曲的石子路上，别有一番风味。
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对默然而立的男女，月光洒下，那两条影子格外分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副神秘却静美的画作，但近看，少年低着头，碎碎的发丝遮住了他半边英气逼人的脸，却带来一丝魅惑，双眉微微蹙起，眼中是满满的警觉与沉重。少女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浅褐色的眸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幽蓝的眼眸。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正是这两米的距离，为空气中增添了一份沉重。
而移开视线，在他们的周围，却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既然被你看见了，那我做什么解释都是无用功。”优诺先一步开口道，语气虽是坚定爽朗，但心中还是有着一份疑虑，毕竟，她根本没料到英圣熙会跟着自己出来，更加没有料到他会撞见这一幕，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撞见后就站出来与自己当面对峙。
空气中有人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你为什么要杀人。”
“不得不杀。”
英圣熙听后微微一蹙眉，“第二，你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优诺默了一下后才道，语速比刚才慢了许多。
英圣熙眯起了眼睛，冰蓝色的双眸在月色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优诺看着他，心跳不由得加快，却依旧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淡然，但缓缓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她不害怕任何人的质问，唯独怕他，因为，她做不到下手杀了他。
“优诺，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了，我不是没有注意过你，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每一个新月之夜，你的行动都会很不正常本来抱着对你的信任，没有跟踪过你，但近几个月来几乎在每个新月之夜过后就会有人死，你要知道，这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
过了良久，优诺才开口，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气魄，“所以，你就选择今夜跟踪了我，所以，你就看到了这一幕，圣熙，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说这话时，优诺还是倔强的抬着头，“但是，我并没有欺骗你什么。”
英圣熙微微怔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优诺会那么快的就承认这一点，但是细想，按照优诺直爽的性格来讲，这也并不足为奇。事实上，他也并不是优诺心里想的那般信任她，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跟踪她，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杀人，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愿相信而已。想到这里，英圣熙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其实第一次看到她杀人也是在几个月前，那日他跟宫琉羽谈完话之后从紫寂出来，却因为宫琉羽说的话带给他的触动太大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漫不经心的在沃尔学院里逛着，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优诺杀人的一幕，但至于是不是新月之夜，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眼前的景象已经让他足够震惊。只是当时，自己虽是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却并不远相信，他不愿相信优诺会做出这种事情，她也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本想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却听说优诺的班级门前出现了一具尸体，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所以，之后的几个月里，他就对优诺有了警惕，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也在暗中调查有关这件事的资料，所以，他此刻站在这里与她对峙，并不是要揭穿她的行动，他，只是要来求证一件事，而优诺刚才的那句不得不杀，已经让他在心中有了结论，所以，他也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邪灵。”英圣熙说道后面，语速明显的慢了下来，那“邪灵”二字，说的更是轻而长。
优诺望着英圣熙的双眸此刻终于移开了目光，她不自在的低下了头，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句，明明语气十分淡薄，却一字一句的撞击着她的心，似是将她的灵魂一寸一寸的剥离本体，她并不是怕自己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邪灵，她怕的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信任她，离她而去，因为，她相信他知道，宫琉霜是天使。
邪灵与天使，永远的仇敌。
但是此刻，自己还能不承认吗？事实就摆在眼前，更何况，自己就是。
优诺的鼻子忽的一酸，她可以感觉到英圣熙的目光还是紧紧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那层刚要蒙上眼眸的雾气慢慢消散了下去，随后，还是那种倔强的语气，那种高傲的姿态，气势却是大不如前，一瞬间，一切的掩饰都是如此无力与苍白，“是。我是。”
英圣熙没有说话，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优诺的身上，那般紧紧的锁定着这个目标，似是一分心，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此刻的他，心中的滋味竟是那般纠结，忽的，他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优诺，琉霜，他注定只能选择一个，命运，真是会捉弄人，一个是自己的恩人，一个是自己所爱之人。一个自己不能背弃，一个自己不愿伤害。
优诺是邪灵，但是自从那场战役之后，邪灵一族就似是彻底消失了一般变得不知去向，但是也正是那场战役过后，邪灵与天使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前者犹如人间蒸发，后者却是毫不知情。而英圣熙清晰的记得，那日他刚离开了赫拉尔，前往了伊萨托利因，正是在那里受到了袭击，而就是那时，优诺救了他，既然优诺出现在那里，那是否意味着那里就是邪灵的聚集地？
而且，就在优诺承认她是邪灵的那一刹那，另一个疑问也跳出心头，将他的思路再次移回第一次看到优诺杀人的那一夜，那天晚上，他有跟宫琉羽提到过关于沃尔学院死人的事情，从那时起，他就很怀疑这件事情，沃尔学院对于学生的安全是十分重视的，在历史上出现死人的情况几乎没有，现在无缘无故的在开学舞会上死了一个人，必然是有蹊跷的，但是关于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直到那天晚上看到了优诺杀人的那一幕，就很自然的想到了舞会上的死人案，但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那时他跟优诺都没有来到沃尔学院，那是否就意味着沃尔学院里根本就不止优诺一人是邪灵？既然如此，那么那个一直潜伏着的人又会是谁呢？当然，他也不能排除舞会上的死人案是一个巧合。
思绪间，率真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是满满的失落之情，却依旧有着她一惯有的倔强的自信，“我该坦白的都坦白了，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无法得知，但是我不甘心！”一瞬间，优诺霍然抬头，那不甘心三字说的极快极响，像是要昭告世界一般，“英圣熙，我不愿逼你，之前的那个条件就作废好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即使是在没有宫琉霜的情况下，你都不愿意亲近我哪怕半分，是，虽然你给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关心，或者说照顾吧，但那不是爱，这一点，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有猜想过，是我遇见你比她遇见你要晚的原因，还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邪灵而她是天使但是现在看来，至少不是后者，但是，现在两样我都占了，所以，我还有什么资格逼着你继续在我身边呢？”整段话，都是优诺望着英圣熙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的确，现在的她已经不害怕什么了，反正，她已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还会害怕失去什么呢？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甚至，就连复仇都无法自己掌控她只是一个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即使想要反抗，却终是敌不过掌控者。
黑夜中，少年的身形明显的颤了一下，一时间，心里竟也有种酸楚的感觉。但他依旧不吭声，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因为，倘若他现在给了她哪怕半分希望，以后她就会更加痛苦。如果说，自己做不到爱她的话，至少，不要伤害她。
又一阵凉风吹过，新叶在树枝上簌簌摇动。优诺的身子软了一下，刚刚松开的手再次握紧，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姣好的面容上终于换上了痛苦的表情，终究，倔强也敌不过酸涩之情了。那一阵凉风，吹动树叶，却也吹进了她的心，凉意一丝一丝的渗透进心底，心凉了，却终是没有等来他的半句挽回。
沉默良久，优诺涩涩开口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会放弃。”她的声音很轻，却很重，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着英圣熙的心，他从来没有发现，优诺竟是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孩，他一直以为，她所坚持的一切，只是因为她那与生俱来的倔强与那率真性格所带来的一时冲动，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坚持的去做一件事，即使这件事是多么困难，甚至，不可能。
优诺再次低下了头，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是邪灵，是与天使敌对的血统，而这，是她能决定的吗？她不甘心自己比宫琉霜后遇到英圣熙，而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这场爱情的追逐，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因为，从自己遇见他起，他的心早就已经在宫琉霜那里了。但也正如自己所说，她不会放弃，即使是处于下风，即使前途一片迷茫，即使困难重重，她也不怕，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喜欢他，很喜欢，很爱。
“优诺，你真的不需要这样，你这样，并不值得。”终于，英圣熙开口道，低沉的声音为这黑夜再添一份沉重的黑暗。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优诺倔强的一扬头，语气又变成了那般直率欢快，就好似之间的谈话都是不存在的。
英圣熙一愣，良久，才默然道，“是，我没资格。”他根本没有想到，今夜的谈话，竟然从质问变成了如此尴尬的地步。而对面，是优诺对他展开的一个微笑，真诚的不参杂一丝杂质，澄净，明亮。英圣熙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再次趋于平静，因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优诺，他都无法阻止心中那个雪白身影的闯入，同样的明丽，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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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对默然而立的男女，月光洒下，那两条影子格外分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副神秘却静美的画作，但近看，少年低着头，碎碎的发丝遮住了他半边英气逼人的脸，却带来一丝魅惑，双眉微微蹙起，眼中是满满的警觉与沉重。少女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浅褐色的眸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幽蓝的眼眸。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正是这两米的距离，为空气中增添了一份沉重。
而移开视线，在他们的周围，却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既然被你看见了，那我做什么解释都是无用功。”优诺先一步开口道，语气虽是坚定爽朗，但心中还是有着一份疑虑，毕竟，她根本没料到英圣熙会跟着自己出来，更加没有料到他会撞见这一幕，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撞见后就站出来与自己当面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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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杀。”
英圣熙听后微微一蹙眉，“第二，你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优诺默了一下后才道，语速比刚才慢了许多。
英圣熙眯起了眼睛，冰蓝色的双眸在月色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优诺看着他，心跳不由得加快，却依旧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淡然，但缓缓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她不害怕任何人的质问，唯独怕他，因为，她做不到下手杀了他。
“优诺，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了，我不是没有注意过你，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每一个新月之夜，你的行动都会很不正常本来抱着对你的信任，没有跟踪过你，但近几个月来几乎在每个新月之夜过后就会有人死，你要知道，这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
过了良久，优诺才开口，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气魄，“所以，你就选择今夜跟踪了我，所以，你就看到了这一幕，圣熙，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说这话时，优诺还是倔强的抬着头，“但是，我并没有欺骗你什么。”
英圣熙微微怔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优诺会那么快的就承认这一点，但是细想，按照优诺直爽的性格来讲，这也并不足为奇。事实上，他也并不是优诺心里想的那般信任她，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跟踪她，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杀人，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愿相信而已。想到这里，英圣熙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其实第一次看到她杀人也是在几个月前，那日他跟宫琉羽谈完话之后从紫寂出来，却因为宫琉羽说的话带给他的触动太大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漫不经心的在沃尔学院里逛着，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优诺杀人的一幕，但至于是不是新月之夜，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眼前的景象已经让他足够震惊。只是当时，自己虽是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却并不远相信，他不愿相信优诺会做出这种事情，她也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本想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却听说优诺的班级门前出现了一具尸体，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所以，之后的几个月里，他就对优诺有了警惕，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与此同时也在暗中调查有关这件事的资料，所以，他此刻站在这里与她对峙，并不是要揭穿她的行动，他，只是要来求证一件事，而优诺刚才的那句不得不杀，已经让他在心中有了结论，所以，他也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邪灵。”英圣熙说道后面，语速明显的慢了下来，那“邪灵”二字，说的更是轻而长。
优诺望着英圣熙的双眸此刻终于移开了目光，她不自在的低下了头，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句，明明语气十分淡薄，却一字一句的撞击着她的心，似是将她的灵魂一寸一寸的剥离本体，她并不是怕自己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邪灵，她怕的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信任她，离她而去，因为，她相信他知道，宫琉霜是天使。
邪灵与天使，永远的仇敌。
但是此刻，自己还能不承认吗？事实就摆在眼前，更何况，自己就是。
优诺的鼻子忽的一酸，她可以感觉到英圣熙的目光还是紧紧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那层刚要蒙上眼眸的雾气慢慢消散了下去，随后，还是那种倔强的语气，那种高傲的姿态，气势却是大不如前，一瞬间，一切的掩饰都是如此无力与苍白，“是。我是。”
英圣熙没有说话，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优诺的身上，那般紧紧的锁定着这个目标，似是一分心，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此刻的他，心中的滋味竟是那般纠结，忽的，他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优诺，琉霜，他注定只能选择一个，命运，真是会捉弄人，一个是自己的恩人，一个是自己所爱之人。一个自己不能背弃，一个自己不愿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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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诺再次低下了头，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是邪灵，是与天使敌对的血统，而这，是她能决定的吗？她不甘心自己比宫琉霜后遇到英圣熙，而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这场爱情的追逐，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因为，从自己遇见他起，他的心早就已经在宫琉霜那里了。但也正如自己所说，她不会放弃，即使是处于下风，即使前途一片迷茫，即使困难重重，她也不怕，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喜欢他，很喜欢，很爱。
“优诺，你真的不需要这样，你这样，并不值得。”终于，英圣熙开口道，低沉的声音为这黑夜再添一份沉重的黑暗。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优诺倔强的一扬头，语气又变成了那般直率欢快，就好似之间的谈话都是不存在的。
英圣熙一愣，良久，才默然道，“是，我没资格。”他根本没有想到，今夜的谈话，竟然从质问变成了如此尴尬的地步。而对面，是优诺对他展开的一个微笑，真诚的不参杂一丝杂质，澄净，明亮。英圣熙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再次趋于平静，因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优诺，他都无法阻止心中那个雪白身影的闯入，同样的明丽，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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