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栋梁完婚

  胡栋梁一去没回头，招呼也没打。马大志跟高玉大说，胡栋梁就是逃兵，就是靠着他后爹走后门来的混子，咱根本不能指望他。来马耳朵沟当校长，连个响屁都没放，见到学校倒塌了，吓得走人了。高玉大从生产队长的位置退了下来，高如意已经掌权管事了。高玉大说，这干活的事你喊我，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生产队的大事我管不了。你说一个月盖起新学校，还玻璃窗，还水泥红砖墙的，那可不是吹气吹起来的。

  马大志愁得没办法，说，趁着你家高如意立足未稳，咱把后山林子里那片树都给放了。我都想好了，红松做檩子，杨树做桌椅，那些破烂都扔了不要了。全换新的，再打个篮球架子，体育课也得抓呢。上面都说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咱都得发展。

  高玉大点头，竖大拇指，说，行，马大志，你比你爹还牛气。理想抱负都很远大，佩服。马大志瞪眼，说，队长，你光佩服有啥用啊。啥时候放树，咱得先碰碰头。高玉大说，你跟高如意碰吧，我老了，也不是队长了，说的不算了。马大志笑，说，你再老也是爹，对吧，是爹他就不敢收拾你。反正呢，这事就得打着你的旗号干了。高玉大气坏了，说，马大志，你得有点良心，别拿我祸害，我还想过几天消停日子呢。得罪我儿子，我动弹不动那一天咋整？我这树叶总得落人家树底下的，我还想留点后路呢。马大志说，我尊重队长呢，再说，当初要不是你骑自行车追火车，把我追回来，我还能求着你去放树。高玉大说，少来，我那是替你爹追的，你爹要咽气了，我不追你爹和你娘都托梦给我，吓唬我。马大志说，行，追我不算，那堵我呢。你跑河边黑天半夜不睡觉，你堵着我当老师，现在想不管了，没门。队长，只要你不死，我有事就得找你。

  高玉大气得暴跳如雷，拿马大志没有办法。走出门去老远，想想不行，又转了回来。喊马大志，马大志出来，高玉大凑近马大志的耳朵，说，这事，一呢，你必须先放出风去，就说檩子房梁都将就用旧的。高如意就不在意你了，咱下手也好办。二呢，水泥红砖你弄不来，就别琢磨放树。是不是呢，那些项目没落实，光放树有啥用处啊。三呢，也最关键，放树的时候咱事先得商量商量，你别跟你爹似的，自己个找大面二面就去先斩后奏了。稳住高如意，不能打草惊我儿子，然后咱再上山。我没事就去山上转，看材料放，别瞎材料。我看好了，就在树上画个记号。

  马大志眉开眼笑，点头，说，中，中。高玉大转身就走，说，就这一回，以后我不管你和学校的破事了。马大志“嘿嘿”笑，说，以后看啥事。该管的你还得管。高玉大丢下一句，啥事我也不能管了。老喽。咬不动嫩黄瓜了喽。

  马大志在家里收拾好了，课在屋子里上。六个班级的孩子都化整为零，课不能耽误。旗去学校那边升，升完由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家上课。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全部改成劳动课。马大志借了筛子，没事的时候扛着去河套筛沙子。河套的沙子多着呢，一会儿就筛一大堆。来往的乡亲都看到了，看出了马大志盖学校的决心来。马大志筛完，就号召学生们一起来河套往回背沙子。景象就壮观了，一个学校的学生，不论大小，都用自己的书包背沙子，排成了长龙，浩浩荡荡的。河套被马大志挖个大坑，坑越来越深，学校的边上堆起的沙堆越来越高。高玉大去看了，吓了一跳，说，这才几天啊，弄这么多，你挺能干啊。马大志踌躇满志，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照这个速度，沙子不出十天就多得用不完了。

  期间，马大志去了总校几次，最后这次还摔了茶杯，跟总校的领导闹个不欢而散。原来的老领导退了二线，新来的领导听了马大志汇报的情况。其实，胡栋梁请假之前也写了份情况说明，领导心里有数。马大志一来说明情况，领导的心里就明白了。说，马老师，你的情况总校都知道，你也来了这么多次了，总校现在也是很困难。各个学校都等着帮助，上面又拨不下来钱，我们呢，正积极向上面争取呢。

  期间，公社食堂的小王喊领导去吃饭，不耐烦，意思是菜都炒好了。马大志很着急，胡栋梁不见了影子，自己只有沙子能够解决，剩下的水泥，木材，红砖还没有具体指向，哪怕总校给解决一项就好。找公社，公社说找总校。总校却也是推托几次，就说叫等着。还等什么啊，学生上课都没有地方。总校的领导拉了马大志去食堂吃饭。马大志一去，气不打一处来。一桌子好酒好菜，看着他们神吃海喝，马大志怒火中烧，摔了杯子，扬长而去。放了话给那个年轻的领导说，不用你，我马大志一样把学校盖起来。

  出来，马大志就奔了县里。找李海生借钱。

  李海生从胡栋梁那知道马大志的事。胡栋梁回来就愁眉不展地来找李海生，说了跟武桂枝的事情。李海生笑得不行，说，你啊，学的还真快，种的还真准。你想咋办吧？胡栋梁很急躁，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办。武桂枝一闹，后果很严重。一是工作刚干上，她要是诚心闹起来，肯定干不成了。二是，干爹翻脸咋办？还有娘，本来就身体不好，真要叫武桂枝闹，非活不成不可。

  武桂枝的态度倒是很好，不着急。胡栋梁回来的晚上还要做那事。胡栋梁哪里还有心思，武桂枝说，你不想要孩子，咱就想办法做下去。胡栋梁知道武桂枝的脾气，说是说，真要是去做掉孩子，事情才不会那么简单容易。李海生问，那你想咋办？胡栋梁说，我想了，我娘说的没错，这就是命。人的命，天注定，该我们俩是婚姻。我去找干爹说，娶武桂枝。

  李海生拍掌，说，胡栋梁，真有你的。这么想就对了，娶谁做老婆是你的事，跟谁好也是你的事。看看你老哥我，王小燕对我言听计从，这厂子的女人我想跟谁好就跟谁好。胡栋梁不好意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跟你说的是两种性质。李海生“哈哈”笑，说，俩小鸡熬汤，都一个小鸡味。给你美女，不信你不沾。

  胡栋梁跟李海生沟通好，坚定了娶武桂枝的决心。胡栋梁去武干部的办公室，进门就跪下了。武干部吓得不轻，关了门，问胡栋梁惹啥篓子了。胡栋梁就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没漏全说了。末尾，说了自己想娶武桂枝做妻子的诚意，希望干爹成全。武干部发了半天愣，见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也相信胡栋梁说的不是假话，联想起女儿武桂枝前后的表现，知道是女儿算计的心细，武干部就认了。叹口气说，孩子，你起来吧。你长大成人了，干爹看着你高兴。桂枝这孩子任性，都是我没教育好。你跟她，一定好好过日子。咱俩互相帮一下，你娘身体不好，我来照应，桂枝就交给你了。胡栋梁点头，说，爹，我听您的，这些年为了我，您也没少费心。武干部叹口气说，孩子，难得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成全你们，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当老的没啥说道。

  胡栋梁就娶了武桂枝做妻子，屋子里那道布帘彻底拉了下来，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武桂枝幸福得很，怀着孩子呢也要跟胡栋梁一起裸着睡。胡栋梁心不在焉，喜事办得很仓促。李海生随了重礼，还在饭店宴请了胡栋梁一家。席间，胡栋梁喝醉了，俩人一起出去撒尿的时候，胡栋梁就跟李海生说。海生大哥，学校的房子倒了，马老师正没办法呢，马老师要是来找你，我这有六十块钱，你就说你给他的。行吗？

  李海生拍了拍胡栋梁的肩膀，说，你见外了不是，再说，马大志是我同学，人办事死性，心眼不坏。还有正义感。我坏可是坏，不过最佩服他。那年我大舅子他们打我，马大志拼死护着我呢。胡栋梁笑了，说马老师也干过架啊。李海生“嘿嘿”笑，都是我先把事整起来了，整不过他们县中那帮犊子，就把马大志也拉进来。马大志人实在，打架不知道自己跑呢。

  马大志来李海生的办公室，被李海生的派头吓了一跳。李海生穿戴得很时髦，头发也做得有棱有角。见了马大志来，啥话没说，掏出八十块钱来，说，这是自己和朋友的一点意思，你先收下。马大志感激，李海生却说，这钱就是白给学校的。建筑材料的事情咱们再慢慢从长计议。李海生拉着马大志去了饭店吃饭，中间还来了两个女人一起陪着吃。李海生介绍说，这是厂子接待处的。马大志不适应这俩女人的敬酒，也没心思喝酒。李海生看出了马大志的急躁，说，老同学，你最愁的是啥？马大志说红砖。水泥去水泥厂试试，赊欠给自己，木料偷着去放树。只有红砖，钱不细。实在不行就得放弃用红砖，可是石头也不够，还得先去马耳朵沟里的石头场去起。问题是火药雷管又不好淘弄，自己去张罗起石头，孩子们的课程谁来给上。都是问题，一连串套着呢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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