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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柒拾玖 上帝保佑

  夜晚的洛安城张灯结彩,像极了迎接大人物似的,四处是吆喝声,偶尔还有一群小孩拿着糖人跑来跑去,一派热闹的景色。

  晚风却是有点凉了,子月玉寒把她细嫩的手握在手里暖了半刻,又把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才任她去看摊位上新鲜的玩意儿。

  即便在实验室连人性似乎都要泯灭,她再如何早熟,终归是个七岁大的孩子,渴望着爱,渴望着温暖,渴望着自由。

  街边布满女儿家喜爱的胭脂水粉和各式头饰之类,或者是稚童喜爱的小玩意,却鲜少有吃食摊子,小一放眼看去,却对那些女儿家的东西不甚感兴趣,在几个摊子不过看一眼便走,就在子月玉寒以为她不想逛了才见她忽然跑向一个摊位,拿起一条项链腼腆地与摊位老板问着什么,然而说到一半却在听到包子铺的吆喝声眼睛一亮,马上撒欢跑了,简直判若两人。

  子月玉寒见此不由无奈,这刚吃过饭怎又跑去包子铺?

  如此想着,手下却是向方才饰物摊子老板买下小一问过的那根坠着十字的红绳,随后跟了上去。

  小一正被包子铺老板诱骗地一愣一愣的“小店这包子敢打包票是洛安城第一家!您看这馅,看这肉,绝对新鲜!保证良心,您绝对不会后悔!您看是要几斤?要不十斤吧,姑娘我给你便宜,亲自送到府中可好?”

  小一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双眼亮得黏在那一笼新出炉的包子下不来,听到老板的话,只管点头,包子老板脸笑得都要皱在一起,活像朵盛开的菊花。

  跟过来的子月玉寒看到包子老板那宰猪的笑容就不悦,他把自家夫人再次牵在手中,只对那老板道“无需了,我夫人无意买这些包子。”

  他刚说完,一大一小的眼睛就朝他看来,一个是包子老板,表情那叫一个京剧变脸,另一个是小一,小眼神格外委屈,好似收到虐待般水汪汪的。

  “寒,我饿了。”

  子月玉寒:?!

  一直与小一对视不久,寒王很无奈地败下阵。

  “这些都包了,送到寒王府。”

  这话一出,店里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顿时叽叽喳喳地看着两人议论了起来,子月玉寒牵着迷迷糊糊只知道包子的小一坦然无比地任众人看。

  反应尤其大的是包子铺老板,他手一哆嗦就掉了一两个包子,顿时让小一心疼的。

  手脚麻利地把包子都打包好,老板让伙计赶忙送到寒王府这才连忙对子月玉寒下跪,磕了两个头。

  “草民见过寒王!”

  寒王是个怎样的人物!那可是数次驰骋沙场为子月玉寒立下汗马功劳,为百姓争得安宁生活的战神,换言之,是整个洛安城百姓的神!

  眼睛再一瞥被乖乖牵在寒王手里的小一,老板不禁感叹,听说过寒王妃是被抄过家的蓝家三小姐,有些倾城美貌,但没想到,王妃如此纯真?!刚才他还想着捞到一只肥羊,准备好好宰一顿。

  “起身吧,本王与夫人游市罢了,不必行大礼。”感觉到手里的小手在老板下跪时有一瞬的僵硬,子月玉寒马上把老板叫了起来。

  “是是,草民谢王爷光临小店,方才那些包子权当小人送给王妃罢,王妃若喜欢,便常来吧。”

  这次小一听见却反常地没有反应,眸子黯淡,甚至有些呆滞。

  子月玉寒微微皱眉,谢绝老板好意后把人带了出去。

  “小一,怎么了?”

  小一回过神,慌乱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裙“没事。”

  看那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子月玉寒不动声色地将她模样记下,轻声道“无事便抬起头,在本王面前,不必忍耐。”

  小一微怔,然而不待她反应子月玉寒便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叫她心头一滞。

  然而她并没听懂他的话,看着男人冷毅带着一丝不苟的侧脸,小一忽然红了眼眶。

  寒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她那么任性,明明在寒王府已经吃得够多了,寒陪她出来,她却还想着吃

  小一越想越委屈,子月玉寒还没表态,自己已经泪眼汪汪,恨不得立马就哭。

  子月玉寒忽觉手下的人有点不对劲,侧目一看才惊觉她居然哭了,他立马停下脚步,按着她的肩平视她,随后在她闪躲的目光里低头吻去她的泪。

  “哭什么?”

  泪本是在眼眶里打转,他这么一吻一问反倒让那委屈愈发强烈,她低低啜泣了一声,泪便从眼角划出,如雨落下,挺不住。

  子月玉寒心里跟着心疼,吻得愈发细致,一点也不顾这是在街上,有无数路人经过。

  “莫哭,小一,莫哭。”

  小一只伸手抓着他的衣角,双眼通红,偏生出楚楚可怜之意

  “寒,不要不要我,小一不会任性,小一会很乖。”

  子月玉寒不知为何她会生出这般想法,只顺着她的意道“本王不会不要小一,莫再哭了。”

  他所认识的钥怜一直以来都是冷淡的,坚韧的,笑容很少,哭泣亦甚少。但没想到七岁的小一,却如此敏感,外人一点点情绪都能让她颤抖哭泣,开心时会笑,害怕时警惕得像只小兽,虽不及寻常孩童那般稚嫩天真,但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今后会是“钥怜”。

  尽管子月玉寒说了不会不要她,但小一依旧还在啜泣,双眼哭得像只兔子。子月玉寒无法,只好从袖中掏出方才买下的十字项链。

  “给。”

  小一看到那修长手指间摊着的十字架红绳不禁怔住了,抬眼看看子月玉寒,只见 他目光沉静,如溺人春水,不过一个眼神便叫人心安。

  从他手中拿回红绳,她看了半晌才说道“把头低下。”

  子月玉寒似乎明白她要作甚,依言低下头,随后,小一将红绳调好大小从头套下,顺着墨色的发滑下,十字架闪着金属的光芒在月色下闪烁,摆在他深墨色的前襟上格外相称。

  小一看着看着,眉眼微弯,唇角扬起灿若星色的微笑,她说“上帝保佑。”

  月色染上眉梢,虔诚的低音唇畔轻逸,他听不明,她轻笑璀璨。

  上帝保佑,寒一世平安,不受苦难。

  子月玉寒指尖勾起胸前的十字架,潋滟双眸里满是疑惑“这是何物?上帝又是何人?”

  小一没有回答,祈祷完她已忘了方才伤心的理由,拉着子月玉寒向热闹的前方走去。“前面有人会魔法!一定很好看!”

  子月玉寒看了眼远处点点火色不禁低叹,什么魔法,那是变戏法。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子月王朝已与外域之人通商,金发碧眼的外域人将信仰传入了这个古韵的土地,感染着传统的佛教。上帝即西方的神,是众生的主宰,传说虔诚祷告,便会得到上帝的眷顾,免去罪孽困苦,一生安稳,死去升入那极乐天堂。

  小一一直相信着上帝的存在,她时常握着十字架祷告,为哥哥祷告,为伙伴们祷告,偶尔也为自己祷告。

  只是上帝没有一次听到,或许她早已是上帝的弃儿,即便她还在虔诚,还在相信。

  即便哥哥还是死了,伙伴们痛不欲生,她也会失去所有,直至泯灭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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