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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9章 揭旧伤

  一场宴会最终演化为某个酒品不好的姑娘最后撒酒疯,与某个英俊青年的情潮涌动。

  一吻过后,尚在清醒的人均觉尴尬。羁言抱着刘苏大步离去,姑娘在她怀里冲楼兰王招手:“再会!”

  楼兰王失笑,才要对她挥手,猛地脸色一青,揪着胸口直直向下倒去。

  刘苏揉揉眼睛,再看时,空濛已是面无人色,僵直在潋滟怀里。潋滟急匆匆发号施令,从侧厅里揪出医者来,又求救似的看向刘羁言背影。

  羁言被刘苏拽着衣领又抓又挠,只好停下来,在心里叹息:傻姑娘,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随便掺和进去的。

  猛然厥过去的楼兰王不住发抖,便是与他有接触的潋滟和医者,身上也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他周身都冒着寒气。羁言冷眼瞧着,忽然对上潋滟眼神,便冷冷盯她一眼:当年若不是你算计了我,他纵然体弱,也不至于成这样。如今又想来算计谁?不要打我的姑娘的主意,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潋滟微微一震,吩咐婢女:“带两位客人去歇息。”楼兰王这般发病是常事,除了第一次见着的刘苏,众人皆是忙而不乱。

  婢女闻言在前带路,刘苏还要伸头看空濛时,被羁言按着脑袋塞回怀里:“你多看我。”他的眼里本就似盛满了星河,此际认真看着姑娘,更是如同星子的光辉闪烁,整个人都似散发着微光。“咕咚!”刘苏咽下口水,移不开眼,无法思考。

  为离开厅堂,果断用上“美人计”,见效果如此之好,羁言暗暗决定日后要多用几次。

  客房地下铺着厚实华美的地毯,四周石壁上亦挂满精美挂毯,或是绣着佛本生故事图像,或是绣着日月山川鸟兽。虽是在地下深处,由于空间阔大c装饰华美,并不会令人生出烦躁之感。

  羁言将刘苏放在柔软床榻上,欲去拧手巾给她擦擦脸。转身之际却被姑娘拉住,她眼中亮光慑人,说话却多少有些含糊:“阿言我不喜潋滟公主。”

  不喜欢一个人,可以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她从第一次见面起便不喜欢那位绝色胡姬,知晓她与阿言有过纠葛之后,不喜便硬生生酿成了一缸醋——或者并非一缸,而是一瓮海。

  “我亦不喜她。”听到这个答案,她“哈”一声,欢喜地在榻上打了个滚。羁言这才拧了手巾来,命她抬头,细细擦拭着因饮酒而渗出的汗珠。

  刘苏仰着脸,恍惚有种自己十分年幼的错觉,而真实的,她确实在被精心呵护。

  洗漱毕,羁言上榻坐着,刘苏枕在他膝上,享受着世间独一份的,他修长手指穿插在黑发中,舒缓按摩头皮的服务。用梦呓一般地声音道:“她与我说,你盗她元红”

  潋滟将这颗砂砾种在她心上,磨得血肉模糊。唯有借着酒意,才能问出来:阿言,她说的是真的么?

  羁言怔怔瞧着姑娘的脸,她眉心微皱,似是承受着酒后头晕目眩的痛苦。她终于肯问出这句话了,他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年少时的轻狂,却也知道,无论如何当年的自己都逃不过绝色胡姬的诱惑。那是刺客冰冷生命,对热力的天然追求。

  “七八年前,我方继承了‘落雁’名号,在一次任务中遇到了她。”彼时细节多已模糊,记忆中留下的是一片迷离的光。她闯入他的生活,热烈得像一团火,烧得他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在那之前,刘羁言从未信任过别人,即便在是从小将他养大c亲授武艺的千烟洲主人面前,他也藏起了七岁小男孩对白兔的喜爱,选择了最为丑陋的彘。但面对那样美丽的少女,且美丽少女钟情于他,他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潋滟与他像一对普通夫妻一般,在一起生活了半年。他信任她,超过信任自己。某一次凶险的任务前,她主动在他面前退下了外衣,将自己交到他手上。

  然而等他遍体鳞伤回去,住处已人去楼空。身为千烟洲倾城最好的杀手之一,继承“落雁”名号的那一日,先生赠予他一样保命药物——产自拂菻国的“底也伽”。

  她带着底也伽消失了,仿若世上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仿若半年生活只是他做过的一个梦。但他知道不是梦,他的眷恋,他问过刺客能否成婚,在她背叛之后都成了笑话。

  “后来才知道,她骗我就是为了取得‘底也伽’。”拂菻国业已灭国,潋滟自幼闻得底也伽之名,却寻不到这样灵药。多方打听,世上仅剩的几份底也伽,便在“倾城”手里头。千烟洲她潜不进去,便只能从居于外围的少年刺客入手。

  先前被阿琴威胁来到楼兰,他才知晓当年的全部内情:“楼兰王尚在母腹中时,便中了寒毒‘霜飞晚’。她为替楼兰王解毒,才接近于我。”“底也伽”延续了空濛的生命,却将他的寒毒压制到了双腿之上,原本空濛只是体弱,从那之后,却不良于行。也不知这般情形,究竟是福是祸。

  今日空濛突然发病,便是积聚在双腿上的寒毒上袭——这些年空濛发病越来越频繁,像是底也伽的药性也压不住寒毒侵袭了潋滟设计使他与苏苏来此,究竟是为了再叙旧情,还是为了再次利用他们为楼兰王解毒?

  往事已矣,多思无益。刘羁言很清楚自己要珍惜的是眼前这个姑娘,她刚刚出现之时,他是抱着“一旦有威胁,杀掉便是”的想法的,如今想来,却不免为自己当时的狠心后怕。她与潋滟是完全不同的,幸好他选择了再次信任,而不是在潋滟的阴影下,亲手毁去此生的幸福。

  “明天我们就走。”刘苏已顾不上计较羁言的往事,尽管她遗憾于没能早点遇到他,但此时此刻,心疼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即便是做客,她也无法忍受再与潋滟处于同一屋檐下。

  “阿言,我喜欢你,不是别有缘由,就是因为你是你。”因为你是刘羁言,因为你生的好看,因为你面上冷漠但心地并不残忍

  所以,不要难过啊,我的爱人。这世上,终究有人是无条件地喜欢着你的。

  “我知道。”你是无条件地喜欢着我的。我何德何能,竟在汶城之中得你青眼,三年无知而得你不弃?昔日伤疤早已被时间和你治愈,如今说起,不过一笑而已。潋滟再如何,也已动摇不了他交到她手里的心。

  “可惜我不够美。”刘苏去了心事,开始胡说八道,在他腰上蹭了两下,睁眼,拿手指挑着羁言下颔,狂狷邪魅:“不过你很美,这就足够了。”

  羁言不知自己该黑脸还是该大笑,忍了又忍,握住她手指亲了亲:“一家子有一个人美就足够了。你虽不美,在我看来,却是恰好。”

  “敢说我不美!”刘苏勃然大怒,虽是事实,被心爱的男子说成不够美,是个女人都要跳脚的,“说!我很可爱!我很漂亮!”尽管有点心虚

  “”羁言说不出来,将姑娘抱起来放在胸口,埋头闷笑。

  次日告别时,楼兰王的病情果然已得到缓解,只是刚发过病,并不能前来送行。潋滟瞧着刘苏欲言又止,刘苏得了羁言提醒,才不往自己身上揽事,只作看不见。

  当下两人辞别主人,向东行去。不过三十余里,两匹马一前一后跑来,前面的那匹毛色乌黑,正是刘苏的“乌云踏雪”。后面白马却并非羁言拴在它缰绳上的那一匹。

  刘苏:“它跟我一样好色。”大约是瞧着羁言的黄骠马不够好看,硬是将马给咬走了,又不知从何处拐来这样一匹俊逸雪白的伙伴。也亏得它脾气大,动辄又踢又咬的,包裹还都在它背上完好无损。

  白马身上并无鞍鞯,对人类戒心也颇强,停在数丈之外。乌云踏雪走上前,在刘苏面前低下头。

  羁言动手解了它鞍鞯笼头,刘苏笑骂:“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拍拍它脖颈。黑马打着响鼻,舔舔她的手,转身跟白马去了。

  刘苏转向羁言:“放走了它,可就要走回去了。”她不过如此一说,只需向前走一些,遇见商队,便可与之同行。

  不料羁言闻言,低低道:“只有你我,慢慢走着,不好么?”

  不好么?很好啊。只有你和我,行走在沙漠里就像行走在世界的边缘,无人打扰,无人纠缠。生命里只剩下对方,该是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相守?

  英俊青年给姑娘包好遮面巾,负起行囊,牵起她的手,沿着胡杨林遍生的干涸河道走去。尽管身在沙漠,有她在身边,便如细雨微润的江南——游人只合此间老。

  空濛自清浅的睡眠中醒来,得知两位客人已经离开,便令人抬着肩舆去寻阿姊。潋滟在地上王宫的凿刻花草的窗边看着外面,空濛随之看去,顿时变了脸色:“快去追他们回来!”云的形状,天的颜色

  “让他们走!”与两个中原人不同,潋滟在大漠里生活多年,单是看天上云的形状,她便知道要起风了——大风,狂沙。在那样的风暴里,便是不死,他们也要送半条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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