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9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朱棣注视着轻颦。闻言,他带着要挟的口气道:“听闻,你曾寄居在水月山上,那你自然也算得上是水月山的一员。山中百姓是否对朕忠心,可由你来代他们表明。” 他顿了顿,又坚定道:“你若肯随朕进宫,对朕恭谨侍奉,便自可表明他们对朕是忠心耿耿c别无二心的。若你要违逆朕,便说明这里的百姓,亦是抗旨不遵之逆贼。” 他斜眼望着轻颦,转了森冷的语气道:“抗旨不遵是何罪?朕想,你该清楚!” 轻颦闻言,不禁惊惧不已。她气道:“皇上为何非要如此苦苦相逼?” 她顿了顿,又恨恨道:“您是天子,天下万民的性命都握在您的手里,您自然可以任意取舍。只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无端迁怒于他人。以无辜百姓的性命相要挟,手段如此卑劣,竟不怕为天下万民所耻笑吗?” 狼野额上的青筋冒出了老高,他攥得拳头“咯咯”生响。却强压着满心怒火,逼视着朱棣,愤愤道:“天下女子多的是,皇上何苦要强人所难?” “放肆!”侍立在一旁的王铮,对狼野厉声呵斥道:“你这刁民,胆敢如此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他说着,便气势汹汹的拔出了佩剑,刺向狼野,喝道:“论罪当斩!” 狼野登时火冒三丈,只稍稍一闪便避过了他的剑锋。狼野旋身起来,与那王铮拳脚相向。二人遂痴缠打斗在了一起,如龙虎对弈一般。 朱棣并不阻止,只在一旁静静观望。 不多时,只见大将王铮无力再招架,失了佩剑不说,又被狼野死死踩在了脚底下,动弹不得。 见王峥受辱,随行的一行官兵只觉颜面扫地,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即刻便将狼野诛杀雪耻。 朱棣盯着狼野,肃然思索。须臾,他稍一挥手,那些蓄势待发的官兵,便呜呜泱泱的蜂拥而上,直直逼向了狼野。 经了一番恶斗,狼野终因寡不敌众被众官兵擒住。密密麻麻的长矛,将狼野死死压在了地上。 轻颦见狼野被众人擒住,不由心急如焚。她赶忙呼喊着扑倒在狼野跟前,泣不成声。 怎奈有无数长矛相隔,轻颦与狼野费了好些力气,才攥住了对方的手。他们十指紧紧相扣,泪如泉涌。 “皇上恕罪!”轻颦趴在地上,对朱棣哭求道:“我们不该出言冒犯皇上,求皇上开恩,饶了他。求皇上开恩!” 朱棣并不理会她的求情,只一味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上。于他来说,二人的生死相依,不过更加增添了他的嫉妒,一种普通男人都会有的嫉妒与心酸。 这种嫉妒之心本不稀奇,只是它恰恰滋长在了一个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男人手里。既如此,这种嫉妒便变的异常可怕。 只见,朱棣手一挥,冷冷道:“拉开她。” 随即,便涌上来了几个兵士,七手八脚的将轻颦拉到了一旁,控制起来。 朱棣盯着轻颦,肃然道:“在朕眼里,你所中意之人,不过是一匹未经驯化的野马。”他转头看了看水月山的人,轻蔑道:“乌合之众!” 他盯着轻颦,不屑道:“你竟会专情于这种莽夫,朕当真是诧异至极。” 轻颦梨花带雨,忍着怒气冷冷回道:“狼野是怎样的人,我心中自然有数,不劳皇上费心。” “哼!”朱棣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道:“朕与他,你竟不愿选朕!” 思索片刻后,朱棣踱到了狼野跟前。他高昂着头,侧身斜眼看着被众人压在自己脚下的狼野,轻蔑问道:“想必你平日里,定是对她信誓旦旦,空口白牙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才会哄得她着了你的道儿。可眼下,你连自己都保全不了,如何还能兑现你的誓言?” 朱棣显出极度的不屑与高傲,哼道:“你要知道,跟朕争女人,总要有些本钱。” 狼野闻言,挣扎着仰起了头,他的头顶上c身上,都被密密麻麻的长矛抵压的生疼。他狠狠盯着朱棣,却出人意料的放声大笑起来。 笑罢,狼野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绝望又不屈。他一面戳着自己的胸口,一面一字一字清楚道:“我狼野什么都没有,可我能给她我的心c我的命。” 他说得真切有力,仿佛每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坚定c执着。 “哈哈哈”朱棣仰天大笑,朗声道:“好!”忽的,他敛住了笑容,凌厉道:“朕今日便要你这条命!” 轻颦闻言,身子一抖。只听朱棣又道:“你若肯交出这条命,朕便饶过水月山一众老小,自然也会放过轻颦。”他指着轻颦道:“若你不肯。你,她,以及水月山上的数百条性命,便都会在顷刻间消失。” “不要,狼野!”轻颦被众人压制着,哭喊道:“你别信他,万万不可做傻事。” 狼野望了一眼轻颦,满眼悲苦。他收拢了目光,凛然问道:“你所言当真?” “君无戏言!”朱棣郑重道。 “好!”狼野大喊一声,身子用力一拱,便将持矛压制着他的兵士们都四散弹开了。 狼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他握着那把匕首,放眼望向轻颦。 “不要!”轻颦声嘶力竭的哀嚎着,挣扎着,却无力挣脱他人的钳制。 “轻颦。”狼野深情的望着她,他清楚,朱棣是必要他死的。他垂泪道:“今日,我已必死无疑。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 说着,狼野对准自己的左胸,猛刺进去 “不”轻颦泣不成声,“狼野,你不能死。”她苦苦挣扎着。 狼野将那匕首插在左胸内,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山爷道:“义父,您的养育之恩,狼野唯有以死相报了。” 他缓了一口气,又道:“狼野一条贱命,能换得水月山数百条性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山爷闻言,微微抬起了头,见狼野如此惨烈,着实不忍再直视,便又将头低低垂下,暗洒老泪。 “不”轻颦瘫软在地上,泪水浸湿了罗裙。“你不要抛下我。”她苦苦哀求着c挣扎着。 狼野望着她,道不尽满心悲苦。他眼里噙满了热泪,喃喃自语道:“对不起,轻颦对不起” 在九五至尊的天子脚下,他们都太过渺小了。渺小得如尘埃c似草芥。 狼野清楚,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轻颦的自由,想保全水月山老小的性命,便唯有用自身性命去换。往日里,那天长地久的期望啊,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啊,便都在顷刻之间,只能伴随着他满心的无奈与不舍,悄无声息的,埋葬在这突如其来的灾祸里了。 鲜血宛如喷薄的火焰,灼热的炙烤着他的心。他轰然倒地 “啊!”轻颦那近乎崩溃的呐喊,那歇斯底里的呼唤,混合着那腥冷的血气,在广阔的天地间飘荡开来。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轻颦忽然明白了,也许从那个中秋邂逅开始,茫茫天地间,便再没一处能够容得下她与狼野的情谊了。 轻颦瘫软在地上,朝着朱棣爬了过去,爬到朱棣的脚下,用世间最卑微的姿态仰望着他,求道:“我答应你”她哽咽着,耗尽了心力。 “我随你进宫。”她死死攥住他的袍角,哭求道:“救活他!”说完,她便晕死了过去,再无知觉。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内监总管孙德全嗓音嘹亮。他手上虽无圣旨,可他神色庄重,一字一字的传递着圣意:“桃源寨众男子,身强体健c武艺超群,理应早日为国捐躯效力。今特命狼野等人充军戍边,保家卫国。望桃源寨众人洗心革面c尽心竭力为朝廷尽忠。力图早日建功立业c保边界安宁。” 众人俯首听着,孙德全又朗声道:“另赐名,‘水月山’为‘水月山庄’。因凌山年迈,不必充军,特奉旨留守c看顾‘水月山庄’一众老小。钦此。” 他的声音并不尖细,却异常嘹亮。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众人山呼万岁的同时,仿佛每个人余生的命运也便随着圣旨的下达,尘埃落定了。 待轻颦苏醒过来时,狼野与水月山众弟兄都已被官兵带走,压去了边关充军了。她环顾四下,只觉转瞬间物是人非c人去楼空。泪水模糊了山间的一切。 朱棣解决了该解决的一切,便欲带着轻颦回宫。他心满意足的伸出手,想去拉轻颦的手。 她警觉的躲闪开了,并不抬头看他。 朱棣也不动怒,只看着她,又伸出手,柔声道:“我扶你上马。” 轻颦抵触的斜眼望向他,目光冰凉。她依旧不作声,只将那满心的怨恨化作这冰凉的眼神,与他默默僵持着。 须臾,朱棣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遂板起脸,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僵持了片刻,朱棣微微侧过头,对轻颦冷冷道:“他并未伤及内脏。且太医已给他止住了血,他断不会有性命之危。你可以放心了。” 轻颦闻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块地上,留下了一片殷红的血迹。那片殷红,是那样晃眼,触目惊心,让她不由感到了一阵眩晕。眼泪,也便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来。 “他已被朕发配去了北方边关。”朱棣转过身子,盯着她,冷冷道:“余下的时日,他只需安心在边关戍守。你们此生不会再见了!” 轻颦捂住嘴,不想哭出声音。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咕噜噜滴滴滚落,打湿了她的手臂与衣衫。 朱棣冷冷望着她,见她那单薄的身子抖动着,仿佛飘摇在劲风里的一根秋草,形单影只。他却丝毫不动声色,任由她为狼野哭个痛快。 朱棣不会阻止轻颦的哭泣。因为他清楚,自今日之后,她便私属于他一人所有了。日后,她再不能为别的男人落泪了。既如此,便让她放肆地哭一次吧。想必,待她哭够了,也便会将过往尽数都忘了吧。 许久,朱棣凑到轻颦耳旁,带着威胁的语气,淡淡道:“唯有你好好活着,他才能够活着。” 轻颦何尝不知道,天下都是他朱棣一个人的,他自可轻而易举的置狼野于死地。他嫉恨狼野,却肯留下狼野一条性命,可知,他不过是想用狼野来牵制着她罢了。 只是,她虽然心知肚明,却始终无计可施。 她与狼野,都不过是朱棣手里的玩偶,唯有乖乖按照他的安排活着,才可保住对方的性命。为了保全彼此,他们无力拒绝朱棣的摆布。 朱棣望着轻颦,忽的,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犹如上一次从婚宴上将她抢走一样,他再一次揽她攀鞍上马,扬长而去。 “皇上起驾”伴随着一声高喊,众人马呼啦啦紧随着朱棣而去了。唯剩下山爷与凌霜一行人,垂首跪地,恭谨喊道:“恭送皇上。” 待朱棣走后,孙德全便对众人肃然叮嘱道:“都听着,今日之事,你们只做没看见,也未听见。日后,若再传来什么旨意,你们亦只需领旨谢恩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若日后,有人敢对今日之事议论起半个字,你们的脑袋便都别想保住了!” 他并非急言厉色,可他那些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字阴狠,令人毛骨悚然。众人闻言,赶忙连连叩首应和,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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