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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留级的那一年,我和阿秋一起被老师安排到所谓的最后一排,其实也就是在最后一排的后面添了两个桌椅而已。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陌生的地方。

  我们一个人都不认识,就像是被流放到孤岛上的两个可怜虫。

  那时候的我,好强,爱面子,性格阴晴不定,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更不擅长与不熟悉的人交往c说话。

  所以在刚到新班级的那一个星期里,除了阿秋,我还是谁都不认识。

  到新班级的第一天,班主任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他把我和阿秋两个人,叫到办公室。

  他板着一张脸,压低着声音,询问着我们的情况。

  他问我,“你为什么留级?”

  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因为成绩太差。”

  “只是因为成绩太差吗?”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是的,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想去解释。

  “你喜欢上网吗?”新班主任听到我的回答,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我的样子太真诚,还是当时我看起来比较老实吧。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相信我的话,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明显比刚才和缓了许多。

  “我不管你是怎样,但既然来到了二班,我就希望你能够改掉以前不好的习惯,我不希望看见有人在我的班上胡闹。”新班主任的眼神跟锐利,语气也很重。

  我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良好的态度,颇为满意,摆了摆手,就让我回教室里自习。

  便转头去询问阿秋的情况,不再理会我了。

  我微微点头,回应了他一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当我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新同学们,陡然间,便安静了下来,我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目不斜视的穿过桌子之间留下的廊道。

  我知道,现在全班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我的身上,他们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盯着我,黑亮的瞳孔中闪现着惊奇。

  我明白他们只是好奇而已,可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止不住恼怒起来,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小丑吗!

  明明回到座位的这一条路并不远,但我感觉却走了半个世纪。

  新的班级并不是那么好呆的,前有班主任,后有各科老师。

  说实话,被语文老师点起来的那一刻我是有些懵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再年轻,可气质却非常好的语文老师,轻声地回答着,“好的。”

  我拿起平摊在桌子上的书本,缓缓的读起语文老师指定的那一段话。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这是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我们的第一课,我读的不太好,甚至还有些结巴。

  当读完第一段,语文老师就开口了,“可以了,坐下吧。”

  语文老师的语气很淡,既没有赞赏,也没有什么失望,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吧。

  我顺着语文老师的话,安静的坐了下来,微微颔首,状若无意的看着课本,单手抚上耳后的黑发,几下摆弄,那及肩的短发便从耳后滑落下来,恰好遮挡住那泛红的耳朵。

  我知道,在语文老师说话的那一刻,我羞愧的连耳朵都红了。

  后面的课程,我几乎没有听进去多少,我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语文老师那淡淡的表情,既不欣喜也不失望。

  这种情绪持续了很久,久到了上英语自习课,老师让我们自己记英语单词。

  我的内心很烦躁c很压抑,我大声朗读着英语单词,似乎只要这样,才能够发泄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

  刚读完一个单元的单词,正准备来下一个单元时,阿秋突然捅了我的手肘一下,将她手中的英语书放到我的面前,指着一个单词,低声问我,“这个怎么读?”

  突然被打扰到的我,心情很不好,但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只是语气很不耐的回答她一声,“能量energy”。

  便转头自己开始读自己的,不再理会她了。

  或许是我太投入了缘故,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坐在阿秋身旁的男生一脸惊诧的表情。

  学校的食堂,一直都是食堂大妈的主场,我鲜少有去的时候,不是因为讨厌食堂的饭菜,而是不喜欢去人多又拥挤的地方,傻乎乎的等上十几分钟,打上一份自己觉得难以下咽的饭菜。

  不过,我觉得既然留了级,就应该有所改变,所以在得知了阿秋不愿意去食堂的想法后,便独自一人果断的去了食堂。

  果然一切不出我所料,当我进入食堂的那一刻,感觉到了满满的热气,不是饭菜散发出来的,而是大几百人拥挤在一处的结果。

  我犹豫三秒后,来到了那一列学生人数最少的队伍尾部。

  食堂大妈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大致七八分钟便轮到我了。

  “不要胡萝卜和茄子,”我扫了一眼那已经被解决了一大半的菜,低声说道。

  “现在的孩子真是挑食,胡萝卜的维生素高,咋能不吃胡萝卜了,”食堂大妈一边抱怨,一边迅速的打着菜,还时不时抽空的抖掉了大勺里仅有的几块肉片。

  我安静的接过食堂大妈递过来的饭菜,不做任何解释,淡淡地说上一句“谢谢”,便果断而迅速的离开窗口。

  吃午饭的人很多,偌大的食堂,几乎张张桌,餐桌都坐满了人,我只好端着饭盒来最里面c最角落的地方,那里很闷,也谈不上有多干净,不过至少人少c清净,倒也算是为我谋了一份福利。

  一个人独自享受一个餐桌的感觉确实很棒,我慢悠悠的挑拣着饭盒中的不明物体。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饭菜,可好景不长,现实总是那么不如愿,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一些打扰,更何况还是这人山人海的食堂。

  “hi,你是荣生,对吗?”来者是一个胖嘟嘟的妹子,她非常自然熟的坐到我的对面,完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嗯,”我抬头微微瞟了她一眼,淡淡的回应一声,便不再理会她。

  “我们是一个班的,我叫明扬。我觉得你上次在教室里做的自我介绍,特别棒。”她的表情很丰富,圆嘟嘟的脸配上亲切的笑容,让人觉得她很真诚。

  “是吗?”我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说实话,作为留级生,我不太喜欢和这些小屁孩一起聊天起玩。

  “对呀,我特别喜欢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她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明朗的让人略生好感。

  低年级的学生总是对高年级的学生心中抱有几分莫名的崇拜,无关成绩,无关相貌,尤其像我这种留级下来的“坏学生”,更是一些低年级学生心中崇拜的对象。

  纵然我不太喜欢别人打扰我,也不太喜欢眼前这个胖胖的女孩,可望着她那刻意来讨好的样子,心里虚荣心陡然的得到了几分满足。

  在这种刻意与虚荣之下,这顿饭还算的上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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