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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6不速之客

  傅烟芜仍旧站在安平侯府大门口观望,凭脑中印象,那些位高权重的都到了。不过礼单上的宾客,她大部分都不认识,还是继续在门口守一阵比较好。

  一个小厮走到影壁那面墙边,将三根竹竿搭上墙头,竹竿上挂着三落猩红的鞭炮。

  “吉时已到,点爆竹。”司礼太监的声音刚落,明月就冲到小厮前头。小厮的动作不如明月快,没等他走过去,三挂炮仗已都被明月给点燃,好一阵霹雳啪啦,火化迸射。

  就在傅烟芜看着炮仗捂住耳朵时,一个大摇大摆的蓝衫公子踏上台阶。司礼太监以为他是哪家的少爷过来看热闹的,没有驱赶他。

  蓝衣少年便站在那停下了,腮边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傅烟芜。

  如此滚烫的目光,傅烟芜几乎瞬间便感应到。回过头发现,这个蓝衣少年她并不认识,就像许多宾客她也不认识一样。

  蓝衣少年的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略显轻浮。但傅烟芜没将他当一回事,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从松鹤堂延伸出来的铺了红地毯的甬道。

  第一阵鞭炮声响了,过继礼马上就要正式开始。

  松鹤堂里的宾客先后朝门口涌过去。走在最前头的是傅珠、秦彻跟那两名礼部官员。两名小吏的神情依旧不敢放松。三拜九叩之礼,这要开始的才是第一拜第一叩。

  傅珠穿着崭新的蓝色圆领长衫,脸上眉飞色舞,在人群中最为醒目。

  他虽然不懂过继礼的意义,但是看见府里头红彤彤的,也莫名觉着高兴。这些天嬷嬷、娘亲、烟烟、秦护卫,好多好多人都来看他、陪他吃饭、陪他玩,他就想过这样的日子,永远都开心。

  傅珠春风得意地抬腿迈出门槛,笑嘻嘻站到傅烟芜身旁,正好与那个蓝衣少年撞上。傅珠猝不及防,差点往后摔个四仰八叉。

  烟芜有些惊讶,谁家的公子在这里碍事,看热闹也该有个度吧。

  秦彻就没那么客气了,冷声问道:“你是谁?还不下去。”

  他不记得洛京有这号人物,流里流气的感觉。若是哪家的公子哥,也该同长辈一道进门才是。会这样孤零零赴宴的,要么就是他家并不在受邀之列,要么就是他不受家中长辈待见。

  秦彻轻蔑的眼神如刀似芒,一道道寒光划破蓝衣公子脆弱的自尊。他娘的,什么时候他余八少被人这样侮辱过。敢对他这样说话,不叫这人进阎王殿都对不起他这个姓。

  “你是谁,报上名来。看在傅家今儿个做好事的份上,我饶你不死。”

  余隐摇头晃脑的样子神气又笃定,加上大言不惭的口气,让秦彻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京城人?”

  余隐恼羞成怒道:“本少爷就是京城的,今日你若不肯磕头求饶叫声爷爷,我余八少还不依不了。”说着就动起手来,朝秦彻面部袭去。

  秦彻刚想将余隐扔出去,听到傅珠碎不成句的声音:“是你,是你。”

  只见傅珠气得浑身颤抖,胸口**剧烈,就跟濒临失控前的情形一样。

  傅烟芜一看不好,现在这么多人,绝不能让二叔在此时失控,放出手里的火。她忙抓住傅珠的手摇了摇,就想小孩子讨要糖果一般。

  而秦彻则是二话不说将余隐扛起来,飞身上了影壁墙头。

  也许是傅烟芜手心暖暖的,也许是她摇晃的节奏很熟悉,傅珠很快就清醒过来,看见烟烟对她灿烂地笑着。傅珠心里顿时暖暖的,反手将那只小手捏进自己粗粝的大掌。“烟烟,是不是要开始啦,现在就要下跪吗?”

  烟芜用力点点头,还拼命眨了好几下眼睛。

  “那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敢对秦护卫如此无礼?也不看看咱家还站在这呢。哼——”司礼太监根本不知道方才可能发生什么事,犹在感叹余隐的不知死活。

  傅烟芜拉了拉他怀中的拂尘,司礼太监才醒过神。他回忆礼部教导的礼仪流程,深吸一口气,喊道:“爆竹声声,声声迎子进门。”

  檀香将一块红布团蓐放到大门口,“二老爷,仪式开始了。”

  礼部的两位小吏也催促道:“二老爷,您快跪下,跪下磕三个头。”

  傅珠扫视了一下周围无数双眼睛,这些人都好奇地看他,好像他是什么稀奇怪物。傅珠垂下头,忽然就有些不开心。那个欺负他的人说他是傻子。他真的是傻子吗?

  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看傻子一样看他?

  傅烟芜掏出一个拨浪鼓在手里轻轻转动,“吧嗒吧嗒”的轻柔鼓声吸引了傅珠的注意力。烟芜捏紧拳头,就像曾经鼓励他的那样。

  傅珠感受到她温柔的眼神,心头的迷惑跟沮丧再度一扫而空。他掀起衣襟下摆跪到红坐蓐上,一拜三叩。

  他飞到横梁上,从灯笼里借了点火,然后将一根香插进地砖缝隙。掌风朝里一吹,迷香的味道就飘了进去。这是跟那帮毛贼学的法子。他们扔的迷香筒,他觉着好用,便让暮年专门弄了一些。

  两个仆人愈发昏昏欲睡,没多久就倒在地上。

  秦彻准备返身去找傅烟芜,忽然,大门口传来马车动静。万籁俱寂的冬夜,这样的动静听起来格外分明。

  “老爷,您回来了。”

  秦彻跳进黑暗处,歪到一棵罗汉松下竖起耳朵。一串脚步声,除了梅正我之外,还有两个人。这三更半夜的,梅正我还在忙什么?

  “您就是邹先生?”说话之人声音中带着惊喜,年纪该在四十上下。

  “正是。”

  秦彻顿觉不妙,是邹继。邹继白天才来过梅家,怎么现在又来了。以他的身手,定能察觉烟儿藏身在那。得将他引走才行。

  门口三个人原地驻足片刻。梅正我吩咐下人安顿马车跟随行的车夫,然后笑道:“大提点无须心急,咱们今晚可秉烛夜谈。”

  三人前后走上通往客厅的甬道。秦彻的心提了起来。

  守门的下人将两个车夫带进左侧那间偏房。其实就是下人房,一般供送帖子、送礼或者上门求见之人歇脚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