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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遇

  作为皇室的公主,风云生来血统高贵,高高在上,一直是在宫娥太监们的阿谀奉承下长大的。安妃只有她这么个女儿,向来娇纵,养成了她傲慢无礼自命不凡的性子。

  很小的时候,风云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去争取,无论是耍泼哭闹还是刻意讨好,哪怕对方是至亲之人也一样。

  十二岁之前,她一直住在自己母妃的云粹宫,在偌大的后宫一角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成长。在那之前,她只知道自己是公主,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皇,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风琉月这种疯到已得道成仙的人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皇宫,三千佳丽,美人如流,皇后四妃都还在,各种阴毒手段层出不穷,宫里成天的有人喊冤;不像现在,人人自危,宫妃干脆就躲在殿里不出来,父皇偶尔兴致来了,就去找个看的顺眼的妃子那里坐坐,没兴致了,好几个月都不踏入后宫。

  宫里的皇兄皇姐都还在,每天都挤破脑袋去争宠,去讨好父皇,可渐渐的,去讨好父皇的人就少了,因为皇兄皇姐门都得了怪病,一个接一个去了。

  他们的母妃在灵柩前哭的昏天黑地,旁边守着的宫娥太监大气也不敢出。她记得四皇兄去的时候,德妃娘娘跪在宣德殿前,求父皇去看四皇兄最后一眼,从早到晚,到翌日清晨,跪到脸色惨白,终于等到宣德殿殿门大开,父皇带着大太监,匆匆略过德妃,竟是连一眼都不看。

  母妃抱着她坐在雕花的轩窗前,指着不远处御花园假山下的一抹明黄,说,云儿,可瞧清楚了?那就是你的父皇,你的名字就是你父皇亲自取得。

  那时候她开心不已,觉得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了,因为这么多皇兄皇姐里,只有她的名字是父皇亲自取得,而不是内务阁大臣从书上翻来的。

  后来才知道,当年母妃生她时,正是外乱需要平定草原的时候,而她的母族,握了大雍一半的兵权。那时候父皇忙得焦头烂额,母妃生产时派人去禀报,父皇匆匆赶来,待听到她出生的微弱声音,马上就要掉头走。

  父皇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急了眼,“陛下,蒙陛下怜惜小公主,给取个名字吧。”

  父皇看了他一眼,“此事自有内务阁拟定。”

  大太监腰更弯,“陛下,安国舅过些日子就要班师回朝了。”

  她的父皇沉吟不语,半响后开口,“生于云粹宫,就叫风云吧。”

  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帝号。

  她的名字,如此简单便被定了下来,连封号都没有。

  风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那个名声狼藉的皇兄,是父皇四十寿辰的时候。

  父皇不爱铺张,没有邀请文武百官,到场的除了几位比较受宠的宫妃与皇子皇女,就是宗亲的人。

  这一点,跟她的十一皇兄,是恶劣的极端。

  宗亲是皇室旁支,没有实权,一直被父皇派去打理肃水的皇陵,心中早就不甘,却没有勇气敢于父皇抵抗,甚至连说“求陛下三思”的勇气都没有。是的,宗亲的人很怕,被父皇狠厉的手段吓的,到现在都有圣旨都没敢进宫一步,更别说是主动求见。

  听宫里的老人说,当年父皇登基前,宗亲辅佐另一位皇子继承大统,明里暗里给了父皇不少麻烦,父皇几次死里逃生。等到登基为帝,父皇就狠下杀心,宗亲杀了个七七八八,才咽下这口恶气。

  风云没有见到风琉月之前,一直这么认为,她的父皇天下无人能敌。大雍的百姓也这么认为,云帝擅谋,惯用兵,喜欢挑拨离间,朝政运筹帷幄,做事手段狠厉。

  可是风琉月出生了。

  那条夜里,灯火通明,殿内歌舞升平,宫娥太监守在一旁,丝竹管弦之音萦绕。

  高坐下,两旁坐着宗亲一族,宫妃由宫娥搀扶着,款步走向早已备好的座位。

  宫里甚少举办宴会,即便是有宴会,也少不了王公大臣,后宫女子没有允许,不得踏入前殿一步,公主也一样。

  她跟在母妃身旁,不远是处妖娆魅惑舞姿风华的歌姬,她听到母妃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知羞耻!”

  她少有的没有附和母妃的话,而是抬头看了高高在上的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色玉冠的父皇一眼,不知是不是殿内烛火太明亮的缘故,她只感到眼角酸涩,父皇的面容,确实模糊起来。

  直到有人推了推她的后背,小声在她耳边急切的低语,“公主!陛下唤您呢!快些!”

  那音色,带着狂喜。

  她从光顾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在母妃殷切的目光下走向殿中央,歌姬款步退下,步伐依旧妖娆。

  “儿臣叩见父皇!”

  那年她还小,见到父皇满眼都是欣喜,把母妃交代么的话早忘到了北边,连句祝“父皇寿比南山”都不会说。

  父皇静静的看了她许久,没有生气,倒是爽朗的笑了笑,说,“云儿可是困乏了?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些歌舞,都不好看么?”

  母妃笑得勉强,在座位上看了她一眼,又站起来行礼,对着父皇柔柔回答,“陛下勿怪罪,是臣妾不好,昨天夜里陪着云儿把女戒抄了几遍,这孩子怪不听话,臣妾让她早些休息,她却总是与臣妾反着来。”

  父皇笑笑没说话,举杯饮了一口。

  母妃还要说些什么,只听一道清冷略带讥讽的声音传来,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女戒?这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当年的华夫人,华夫人临死前,为了赎罪,可是抄了不下一百遍的女戒。”

  一品诰命华夫人,因与府中侍卫有染,判沉塘罪。此话一出,母妃脸色霎时惨白,摇摇欲坠。

  父皇放下酒杯,嘴角噙着笑意,就好像争锋相对的人不是他的妃子与儿子一样。

  风云抬起头,烛光隐约,有些模糊,她的眼角依然发涩,看不清那个端坐在父皇高座下那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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