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血染温柔乡（三）
破晓前，星河在桂花树下原有的墓堆旁花了一夜的时间挖了一个足以葬下母亲的墓坑。
然后，他就静静地跪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着躺在墓坑中的母亲。
“这不是真的！”
他似是自嘲，似是冷笑般地开口呢喃了一句。
如果还有力气，他也许会试着再度咆哮。只要能唤醒墓坑里的这个人。
可是，他此刻残留的力气只能勉强支撑着他呼吸。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因为他花了一夜的时间徒手挖坟。而在这一夜之中，他自己都记不清昏厥了多少次。
两天之后，他为墓坑中的母亲掩上了墓土。他已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真的。因为他亲眼见证了母亲尸体的腐烂过程。
然而让他感到自嘲和可笑的是，他竟不知道应该在母亲的墓碑上写什么。
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叫什么，只知道他母亲为他取名‘沐星河’。
“那母亲应该是姓沐吧。如果，我是随母亲姓的话。”
“可若如此，这个墓里的还会是我父亲么？若是，我为何不姓刀？若不是，母亲又何故为其立此木碑？述其为父？难道木碑并非母亲所立？”
“难道我父亲尚在人间？”
罢了！
星河最终自嘲一笑。这些疑惑其实早已在他脑海回荡了十多年而不得解，他早该习惯了才是。
十指因挖坟而导致的损伤还没有愈合，鲜血虽开始干涩结痂但伤口仍不断有血液微微渗出。
见此，星河便以手指为笔血为墨于一块准备好的木碑上写了‘慈母之墓’。而慈母与之墓中间则空开了一段距离。或许是他知道，有朝一日他必须在此之间重书一个名字吧。
死者已矣。然她无法带走的一切却是活着的人最不愿回忆的。
因为那将会像一把匕首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活着的人。
看着身前的两个坟堆，两块木碑，星河就如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若非眼前看到的景物提醒他还有视觉，他或许已经认为自己也死了。
在经过了一个日夜的跪祭后，连番的昏厥和苏醒让疲惫和绝望到极点的星河开始意识到数日水米未进的他应该吃点东西了。
否则，他无法确定下一次的昏厥是否还会得以苏醒。
尽管这可能是他希望的，但那势必会让他有所不甘。
晌午时，也不知是上天怜悯于他的遭遇，还是唾弃于他的颓废，竟是给他来了一场磅礴大雨。冲去星河一身泥污血渍的同时也让他‘伤上加伤’。
在此之前，星河于那一片废墟中找来了几块已经馊了的桂花糕，以及一些蔫了的瓜果。
他躲在桂花树下果腹。桂花的香气让他没有发现桂花糕是馊的，那些瓜果已经蔫了。
或者，是别的什么起的作用吧。比如，绝望让他短暂失去了味觉。
临近黄昏这场大雨才淅淅沥沥的缓缓而止。
“我该做些什么！”
他开始反问自己，并将视线从木碑上移开看向了远方。
在那里，那个他视线停留的水潭上，正有一道彩虹缓缓凝聚。最终淹没在了垂帘的夜幕之中。
夜色中的废墟旁开始升起了一堆篝火，那是星河点着的。他需要再整理一下这个废墟，因为他要为离开这里做些准备。
母亲给他留下了三件令他捉摸不透的东西—玉牌，拂尘和一本黄页书籍。除此之外，他还收拾了几件完整的衣服。这也让他不由得奇怪，为何自己身上除了脖颈处有掐痕外其他地方都没伤痕，然而衣服却显得很是破烂。
废墟堆里有诸多母亲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书籍，星河基本都已经看完了，但就此置之又让他感到可惜。最后他选择挖了个大坑将之掩埋。
散乱的首饰盒里除了一些母亲平常佩戴的首饰外还有个把的散碎银子。星河也是那次随母亲离开此谷去到某处集镇才知道此物的用处。所以他必须带着。
一夜无眠，转眼便已破晓。曾经的清幽小谷已然因为两座墓坟而显得格外死寂。
篱笆小院茅草屋，桂花树下葬慈母。夕日笑颜再回首，已走远。
背起包袱起身时，星河才忽然觉得其实母亲熬的那些药，回味都是甜的。
水潭一侧的峭壁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好在肆意凹凸的菱角让星河有了攀爬的余地。
目测之下，此峭壁上的洞口离地应有四五丈高。想起当年母亲只是将自己一揽，继而纵身一跃便飞入了洞内，星河实在不知母亲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更让他有些绝望的是，第一次的攀爬不仅以失败告终，还将其摔得不轻。
不过有了一次的经验后，星河第二次就显的顺利多了。尽管最后同样以失败告终。
如此反复之下，待得爬上洞口已是几近傍晚。
筋疲力歇的星河刚入洞内便一把躺在了地上继而‘无所忌惮’的‘肆意’喘着大气。
约莫盏茶，他起身眺望了一眼这个已是彻底归于宁静的温柔乡，旋即带着稍微平息的悲愤步入了山洞之中。
山洞甬道颇为深邃，但却不像是人为凿刻所致。若非带了火把，星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黑暗之中举步不前。
洞内不显潮湿，反而让人尤感闷热。直至许久，一阵凉风伴随着亮光和奔腾的水声席卷而来之时，星河才大舒了口气将额头紧绷的经络舒展了开来。
“呼~到了！”
呢喃间，一道湍急的水帘已是出现在了星河的眼前。可想而知这洞外定然是道瀑布无疑了。
也不知当年母亲是如何发现的这里，更不知是什么让其一住就住了一生。
靠近湍急的水帘，星河开始伸展了一下腿脚，似乎是在提前做着什么准备一般。只是当他彻底来到这一层水帘面前时，那原本打算跃起的身体却猛然一滞。
“嗯？”
他忽的发出了一声轻咦，旋即微蹙双眉将视线穿过了水帘上偶有的间隙。
帘外有一山涧，周遭傍壁依林。洞口距此山涧尚隔三丈有余。当年星河母亲来此不过是将星河揽入怀中彷如登上那峭壁洞口般纵身一跃，飞出此洞，飞过此涧。
而如今，星河自然只能准备纵身跃入这山涧之中。可让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山涧之中此刻竟是有一女子正在沐浴。
没错，确实是一名女子无疑。
因为他看到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如美玉般皎洁无瑕的背脊。
更重要的是，他还略显模糊地听到了一阵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宛似风铃般清脆怡人。
多少年睡梦中总有个朦胧的身影起舞笙歌却从未看清过她的模样，直到遇见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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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静静地跪在一旁，双目无神地看着躺在墓坑中的母亲。
“这不是真的！”
他似是自嘲，似是冷笑般地开口呢喃了一句。
如果还有力气，他也许会试着再度咆哮。只要能唤醒墓坑里的这个人。
可是，他此刻残留的力气只能勉强支撑着他呼吸。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因为他花了一夜的时间徒手挖坟。而在这一夜之中，他自己都记不清昏厥了多少次。
两天之后，他为墓坑中的母亲掩上了墓土。他已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真的。因为他亲眼见证了母亲尸体的腐烂过程。
然而让他感到自嘲和可笑的是，他竟不知道应该在母亲的墓碑上写什么。
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叫什么，只知道他母亲为他取名‘沐星河’。
“那母亲应该是姓沐吧。如果，我是随母亲姓的话。”
“可若如此，这个墓里的还会是我父亲么？若是，我为何不姓刀？若不是，母亲又何故为其立此木碑？述其为父？难道木碑并非母亲所立？”
“难道我父亲尚在人间？”
罢了！
星河最终自嘲一笑。这些疑惑其实早已在他脑海回荡了十多年而不得解，他早该习惯了才是。
十指因挖坟而导致的损伤还没有愈合，鲜血虽开始干涩结痂但伤口仍不断有血液微微渗出。
见此，星河便以手指为笔血为墨于一块准备好的木碑上写了‘慈母之墓’。而慈母与之墓中间则空开了一段距离。或许是他知道，有朝一日他必须在此之间重书一个名字吧。
死者已矣。然她无法带走的一切却是活着的人最不愿回忆的。
因为那将会像一把匕首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活着的人。
看着身前的两个坟堆，两块木碑，星河就如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若非眼前看到的景物提醒他还有视觉，他或许已经认为自己也死了。
在经过了一个日夜的跪祭后，连番的昏厥和苏醒让疲惫和绝望到极点的星河开始意识到数日水米未进的他应该吃点东西了。
否则，他无法确定下一次的昏厥是否还会得以苏醒。
尽管这可能是他希望的，但那势必会让他有所不甘。
晌午时，也不知是上天怜悯于他的遭遇，还是唾弃于他的颓废，竟是给他来了一场磅礴大雨。冲去星河一身泥污血渍的同时也让他‘伤上加伤’。
在此之前，星河于那一片废墟中找来了几块已经馊了的桂花糕，以及一些蔫了的瓜果。
他躲在桂花树下果腹。桂花的香气让他没有发现桂花糕是馊的，那些瓜果已经蔫了。
或者，是别的什么起的作用吧。比如，绝望让他短暂失去了味觉。
临近黄昏这场大雨才淅淅沥沥的缓缓而止。
“我该做些什么！”
他开始反问自己，并将视线从木碑上移开看向了远方。
在那里，那个他视线停留的水潭上，正有一道彩虹缓缓凝聚。最终淹没在了垂帘的夜幕之中。
夜色中的废墟旁开始升起了一堆篝火，那是星河点着的。他需要再整理一下这个废墟，因为他要为离开这里做些准备。
母亲给他留下了三件令他捉摸不透的东西—玉牌，拂尘和一本黄页书籍。除此之外，他还收拾了几件完整的衣服。这也让他不由得奇怪，为何自己身上除了脖颈处有掐痕外其他地方都没伤痕，然而衣服却显得很是破烂。
废墟堆里有诸多母亲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书籍，星河基本都已经看完了，但就此置之又让他感到可惜。最后他选择挖了个大坑将之掩埋。
散乱的首饰盒里除了一些母亲平常佩戴的首饰外还有个把的散碎银子。星河也是那次随母亲离开此谷去到某处集镇才知道此物的用处。所以他必须带着。
一夜无眠，转眼便已破晓。曾经的清幽小谷已然因为两座墓坟而显得格外死寂。
篱笆小院茅草屋，桂花树下葬慈母。夕日笑颜再回首，已走远。
背起包袱起身时，星河才忽然觉得其实母亲熬的那些药，回味都是甜的。
水潭一侧的峭壁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尽头。好在肆意凹凸的菱角让星河有了攀爬的余地。
目测之下，此峭壁上的洞口离地应有四五丈高。想起当年母亲只是将自己一揽，继而纵身一跃便飞入了洞内，星河实在不知母亲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更让他有些绝望的是，第一次的攀爬不仅以失败告终，还将其摔得不轻。
不过有了一次的经验后，星河第二次就显的顺利多了。尽管最后同样以失败告终。
如此反复之下，待得爬上洞口已是几近傍晚。
筋疲力歇的星河刚入洞内便一把躺在了地上继而‘无所忌惮’的‘肆意’喘着大气。
约莫盏茶，他起身眺望了一眼这个已是彻底归于宁静的温柔乡，旋即带着稍微平息的悲愤步入了山洞之中。
山洞甬道颇为深邃，但却不像是人为凿刻所致。若非带了火把，星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黑暗之中举步不前。
洞内不显潮湿，反而让人尤感闷热。直至许久，一阵凉风伴随着亮光和奔腾的水声席卷而来之时，星河才大舒了口气将额头紧绷的经络舒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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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间，一道湍急的水帘已是出现在了星河的眼前。可想而知这洞外定然是道瀑布无疑了。
也不知当年母亲是如何发现的这里，更不知是什么让其一住就住了一生。
靠近湍急的水帘，星河开始伸展了一下腿脚，似乎是在提前做着什么准备一般。只是当他彻底来到这一层水帘面前时，那原本打算跃起的身体却猛然一滞。
“嗯？”
他忽的发出了一声轻咦，旋即微蹙双眉将视线穿过了水帘上偶有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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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还略显模糊地听到了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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