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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依

  猖狂的怪笑声幽幽回荡在寂寥的深山里,夜色更加深邃。阴风凄凄而起,呼啸而来。

  三儿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心中惊惧。

  白衣人苍白的脸上隐露不屑,傲气顿生,道:“邪魔外道,装神弄鬼,虚张声势。”他虽逞了这口舌之利,却知道那满头华发的麻袍人一身邪术深不可测,纵使自己今日未在御风尊者的神威下受创,要想胜过这人也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手无缚鸡的三儿。白衣人终究非常人,顷刻的思量,已然有了最好的计策。

  三儿见白衣人左臂血流不止,心中挂念,怯怯然道:“仙师你的手”

  白衣人摇了摇头,紧紧盯着麻袍妖人,密语传声给三儿:“邪魔势大,某等暂避。”

  三儿只是稍微一怔,便被白衣人抱在怀中,驾驭勾陈远遁。衣衫外狂风席卷,遁光已然催到极致。三儿不敢去瞧白衣人,她觉得脸上火辣火辣地很。心中,想着,倘若这时光能慢些慢些

  月色下,麻袍人扭动脖子,“咯咯”作响。他嘴角露出森然的笑意,银月照应间,显得格外冷肃。

  遁光中,三儿听到的除了呼呼风声,便是白衣人沉稳的心跳。陡然间,幽静的山林里一声尖锐的“唧唧”,一个漆黑的物事直冲云霄,被剑光所及,登时化作血雾。三儿正疑惑着,忽见前方被层层叠叠的漆黑物事阻拦,遮天蔽月,一眼望不到头。“唧唧”声排山倒海而来,让人不禁头晕目眩。

  白衣人面沉如水,催动遁光若离铉之箭硬生生地射入那层黑幕中。无数物事被剑光绞作粉碎,纷纷扬扬地跌落高空。然那些漆黑的物事张着血盆大口,尖利獠牙隐隐发光,前仆后继地扑上前来。这些污秽的物事飞蛾扑火般涌上前来,让三儿看得分明。漆黑的物事长得尖耳阔嘴,两扇翅膀张开,足有一个簸箕大小。而这一层遮天蔽月的黑幕竟是数也数不尽的吸血蝙蝠。

  勾陈化作疾锐的风暴,肆虐在蝙蝠海中。剑光搅动间,便是数不尽的蝙蝠丧命。生命容逝,却不想竟会死得这般轻易。三儿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这些狰狞的畜生寻死。

  自外而看,层层叠叠的蝙蝠海蔓延百里,隐约可见内里有一团白光不住闪烁,左冲右突,速度极快,却是怎么也冲不出不断挪动的蝙蝠海。

  白衣人费了一番功夫,竟无法逃脱,心中急躁。三儿本在他怀中躲藏,却霍然惊叫起来。他眉头一皱,道:“怎的?”声音不复往昔淡然,颇为不耐。三儿眼中泪珠打转,道:“仙师你的手”白衣人见三儿一脸关切,心中一缓,随儿又暗自警觉:自己修道多年,早已能做到明心见性,现如今心如何乱了。这般一想,默念本门心法,心中烦闷渐渐平复。

  他抬起左手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只见先前被镰刀划破的衣衫内,血肉翻滚,颜色却是乌黑,已然占据了半臂,正往周处不住蔓延。他淡淡道:“尸毒”悄然运用真气驱毒,不料本无感觉的左臂,当真气贯通到左臂时,血肉一阵滚烫,宛若置身油锅。他痛苦地“哼”了一声。

  三儿嘴唇紧咬,凤眼明眸滑下两行清泪。

  “仙师”

  白衣人左臂上的乌黑受真气所驱,透过皮肉,化为黑雾往他的脸笼罩而去。他正一边驾驭勾陈疾驰赶路,一边凝神真气驱逐尸毒。这般一心二用下,尽管他有所觉察,却来不及动作。直觉倏然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白衣人被黑雾所侵,勾陈没了主人驱使,丧尽光华,从高空跌落。三儿觉得身子一重,抬头看起,惊道:“仙师你怎的?”连忙伸手去摸白衣人的脸。

  这时,二人没了勾陈的剑光防护,凶神恶煞的吸血蝙蝠早已突破进来,一张血盆大口咬在了三儿脸上。三儿惨叫一声,咬着牙将手触到白衣人脸上。这么片刻,三儿身子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蝙蝠吸附,她直觉浑身血液倒流,异样地难受。

  三儿手方接触到那团黑雾,便如惹了马蜂一般,黑雾瞬息沿着她的手往她脸上蔓延。黑雾所及,吸血蝙蝠纷纷浑身僵硬,中毒而亡,自天上落下,摔作尘土。

  当黑雾笼罩住了三儿那布满诡异黑纹的脸时,异象突生,有幽幽的流光从黑纹处泛起,像震荡了波纹,将黑雾震散。蔓延而去,只见方圆十丈的吸血蝙蝠如同瞬间丧失了生机,落下天去。三儿经受这番苦楚,神情恍惚,她只觉得自己正从天下落下,便要死了。

  白衣人本来被黑雾所迷,后被黑纹震伤心神,却因此而心神回转。他清喝一声,急速落地的勾陈骤然焕发了光华,逆天而上,护住二人,落往地上。

  那处落脚的深林内,一只带着皮肉干枯的手臂破土而出,远远朝上方的二人挥舞。厚厚的腐叶中,似乎有两个空洞的目光在死死探视。

  勾陈剑气纵横,光华大放,一击落地,白骨消散。白衣人抱着三儿落在树梢,抬头一看,月色逐渐被黑暗笼罩,吸血蝙蝠一时间弥漫了百里,阻挡了天上的去路。再低头,一阵破土声响,漫山遍野爬出了腐烂不堪的尸身,蛆虫遍布。

  一股渗人心悬的恶臭袭来,三儿原本恍惚的神色一阵苦楚,俯身呕吐。若非白衣人探手扶她,只怕三儿这般剧烈地动作早已落下地去和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尸体相会。

  白衣人看着三儿半脸的苍白,心中不忍,道:“如此险境,也当真难为你了。”三儿听着白衣人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心中一暖,倔强地摇了摇头,道:“若非是我连累仙师,仙师便不会受伤了。若以仙师一人之力,足以逃出生天。”说罢,她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衣人。话虽如此,然眼中却不争气地泛起了泪花。

  白衣人瞧着这个在俗世足以当他孙女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某又怎能眼睁睁瞧着你在我眼中死去。某不救你,你便死了。”三儿决然道:“我不怕只要仙师平安奴家本命薄,早该就死的”白衣人伸手拂去三儿的泪珠,三儿痴痴地看着他。他道:“修道之人,纵有通天之力,命却不比凡人珍贵。上天有好生之德。某救你,总是值得的。况且,便是某不受伤,这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百鬼门妖人某也敌不过。”

  三儿却是一脸不信。

  有飘忽的声音远远传来:“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话倒是不错嘿嘿”

  正是那麻袍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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