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挣扎
雨瑶这个事，在这个几百人的小村庄，早就家喻户晓了，农村的特点是消息传播快，特别是农闲时，尤其是冬天，因为农村人在这个时间往往不知道做什么事情，没有事情可做，自然会找些事情来做，闲聊，聊东家长西家短，就几乎是茶余饭后的必修项目，雨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自然成了近日闲侃的核心。
丁凡自然知道，丁凡被赋予大仙之称号，原因就是准，但有一点，丁大仙出手很谨慎，就是给人治病的时候，原因呢，大家猜测：一是不想和王二郎中抢生意，丁大仙治病，王二郎中作甚？二是丁大仙术业有专攻，鬼神莫测之事才是专长，普通的病，丁大仙不擅长也懒的出手。其实，丁凡和王二郎中有些不对付，但也互相敬而远之。私下里，丁凡找过王二郎中治病，大仙也会害病呀。而王二郎中呢，也找过丁凡就自己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而找丁大仙算过一卦。但二人就是互相觉得对方不顺眼，实质上并没有利益之争，也不是利益的问题，而是说不出来的理由。就连他们两个当事人也说不出来。这就和很多人的经历一样，第一次见面，就瞅着某人不顺眼。也许这就是直感吧。
萧三毛眼知道，以雨瑶的情况请丁凡，丁大仙不太好请。
但请不到还是心未到。雨瑶的父亲深谙丁大仙的脾气，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给绑了，丁大仙的屁股就挪过来了。
丁凡瞅着眼神呆呆地雨瑶，围着雨瑶右转了三圈，反向转了三圈，之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萧三毛眼：“雨瑶命犯天劫，就在这个腊月，腊月已过，雨瑶的灾劫过去，自然目明视物，若过不去，恐怕恐怕”，丁大仙顿了顿，这种停顿雨瑶的父母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瞬间雨瑶的父母脸色煞白。
“丁大哥你说吧，恐怕什么？”。雨瑶的父亲毕竟还是见过些世面的，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觉得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问明白了为好。
“唉，灾难在眼前，风随陀运转，避得此一时，便可得平安”
“算啥呢，能过去吗？”雨瑶的父亲嘀咕着，丁大仙颔首微笑，围着雨瑶又转了三转，走了！
“这算是解了孽障还是没解呢，怎么听着丁大仙的话说和没说差不多”。雨瑶的父亲很快意识到自己对神明的不敬，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敢再多想。唉，等着结果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眼瞅着就快过年了，也就是说，腊月将尽，雨瑶却依然在黑黑的夜里期待着，雨瑶的父母在祈祷着，可今冬的雪也奇怪，比往年的都要大，村里小卖部的盐都涨价变成三块了，村里人出不去，小卖部变成了垄断经营。村子里发生的这些萧三毛眼不入眼，懒得管，全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王二郎中依然给雨瑶治病，但来的越来越少了，最后压根不来了。萧三毛眼知道，王二郎中没有明说，但也认为雨瑶的眼睛是没治了。
终于，绝望在除夕夜爆发了。
爆发的征兆就是声音的风暴！
萧雨瑶的母亲绝望的哭嚎，但在绝望中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因为这绝望的声音中还是带着希望的，因为她坚信自己这一辈子没造过孽，按照因果报应也不应该让雨瑶就此瞎了吧？！如果事情有转机，雨瑶好了起来，萧雨瑶的母亲可就打算吃素斋了，断了荤腥以积功德。
萧雨瑶的父亲可不管这一套，自己是个在hun山旮旯里种水稻的，几亩薄田，世代为农，没招过谁，没惹过谁，他奶奶的咋会这样，他整天骂，一米八的汉子，年近五旬，头发花白，背微偻，这通骂真叫痛骂，从天骂到地，大过年的，邻里都过来安慰——雨瑶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躲在床角的雨瑶蜷缩着，没有悲伤，没有眼泪，脑子中只感到一片空白，灵魂像是随着光明被抽空了。
“看不见了瞎了”半天雨瑶才出声，合着萧三毛眼夫妻的声音，显得古怪而凄凉。
半晌，灵魂重新回到躯体的雨瑶，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压的难以呼吸，雨瑶不知所措，不知所措的到了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胡乱的摸索着，舞动着。萧三毛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见雨瑶就升起难以名状的苦闷，动不动就冲着雨瑶的母亲怒吼，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吼雨瑶的母亲，是一种愤懑的发泄。
雨瑶的母亲倒也不说话，哭嚎完了，挨骂完了，该做饭的做饭，该收拾的收拾，毕竟大过年的，自己一家人还没有都躺在棺材里，日子还要过的。
雨瑶的母亲是从yn嫁过来的，据她说是那时yn老家穷的活不下去，讨生活来的。这个女人啊，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家庭农妇，不识字却识大体，有着农家妇人的胸怀与无私，忍耐与宽容。
雨瑶家的春节冷冷清清，按照惯例，春节农村互相走家串户道个新年快乐是习俗，但这个春节萧三毛眼一家人没有去任何地方，家里倒是有三亲四邻的不时过来嘘寒问暖，说些吉祥话c吉利话，萧三毛眼和老婆疲于应对，雨瑶在里屋床上躺着，谁也不想见。
失明后的雨瑶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恐惧，急躁，烦扰不安中，整天只想到哭，然后又想到死，谁说死亡不是一种超脱解脱呢？可又不甘心，自己还没恋爱过，没结婚过，没生孩子过，没报答父母过。在之后就是睡觉，白天睡到黑夜——其实对雨瑶来说，每天都是黑夜！
黑夜是什么？黑夜可以撕碎人的灵魂，让人甘于沉寂。
雨瑶感觉自己像是被裹在潘多拉的黑匣子里，潘多拉可以有重获自由的希望，它需要的只是打开的盒子的那个人。雨瑶感觉到了潘多拉的幸福。有希望就有幸福。
自己呢，有这个给自己打开黑匣子，让自己见到光线的人吗？
“我也要从黑盒子里出来”，这个简单的思绪又一次在脑海中飘过，雨瑶有着像潘多拉的祈祷与坚持：“我不是潘多拉，难道这样的自己，碰不到打开囚困自己黑盒子的人吗？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医术高明的医生”。接着又想起自己看过一本书，书中有句话“不自由，吾宁死”，当时还上初二的雨瑶感觉这句话最没有份量，活着多好呢，不自由就去死，多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啊。如今，自己对当时的感慨，深有体会，自己如果就此永远失去光明，自已愿意去死！因为即将开学的初三毕业班，即将迎接自己的县城的高中，以及未来不远就会进去的大学，这一切都伴随着光明而生！
本村的王二郎中是啥招都用遍了，没有任何效果。雨瑶虽然看不见，但凭着父亲与母亲的商量的只言片语也知道，王二郎中的收入倒是会有明显的效果——雨瑶家的米粮越来越少，郎中家的粮囤却愈加丰实，这种把粮食当作医疗费的情境，透出无钱的尴尬与牺牲。
钱，是俗世众生的必备品，要向佛，钱也可以是对佛热爱的表达，否则为啥会有人要在自己的穷山村，要给山后的庙里的佛重塑金身呢？雨瑶的妈妈可是许过愿的，雨瑶的眼睛要是好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佛重塑金身的。所以，什么叫俗？什么叫不俗？
雨瑶琢磨着，怎么初三也快开学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也到了，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看到大学就有希望，现在呢？
写作文一向受到语文老师夸奖的雨瑶想要写点东西，喜欢写日记几乎是雨瑶从小到大的习惯，如今，雨瑶想舀自己的笔，想翻翻自己的笔记，都做不到了，那对她来说，就是一些纸，一支笔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不能写，不能读。
“瞎子，别想读书了！”雨瑶这句话像是在骂自己，也像是在提醒自己，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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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绝望在除夕夜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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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瑶的母亲绝望的哭嚎，但在绝望中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因为这绝望的声音中还是带着希望的，因为她坚信自己这一辈子没造过孽，按照因果报应也不应该让雨瑶就此瞎了吧？！如果事情有转机，雨瑶好了起来，萧雨瑶的母亲可就打算吃素斋了，断了荤腥以积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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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了”躲在床角的雨瑶蜷缩着，没有悲伤，没有眼泪，脑子中只感到一片空白，灵魂像是随着光明被抽空了。
“看不见了瞎了”半天雨瑶才出声，合着萧三毛眼夫妻的声音，显得古怪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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