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焉酸（二十五）
死亡对于平哥儿来说或许是个模糊的概念，可是这几日一直见不到自己的亲娘，他也是惴惴不安，这会儿见了江晓，便忍不住号啕大哭，说话时也不由得带出无意间小丫鬟们说到的话。
“哪个烂了舌头的混账东西这般乱嚼舌头！这等事也敢胡言乱语！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花妈妈闻言，气得浑身发颤，随即怒骂道。不过她忽而意识到这是在平哥儿面前，又怕吓着他了，立即收声。再一看，平哥儿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花妈妈十分心疼，欲抱起他。平哥儿却死死抓住盖在江晓身上的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死活不撒手。花妈妈只得轻拍他的后背，带着哭腔安慰道：“平哥儿莫哭，夫人只是睡着了，平哥儿莫哭，莫听别人胡言乱语，夫人好好的！”
不作就不会死。平哥儿在江晓身上乱爬，江晓忍得十分痛苦。血缘果然是无法忽略的纽带。平哥儿哭闹得厉害，江晓也听得心内一阵酸涩，泪水竟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跌在青色的素面枕上。
花妈妈又惊又喜，一叠声叫道：“姑娘！姑娘！您可是醒了？”
江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再也装不下去，暗道这装晕技术难过高，只得睁开眼睛，虚弱一笑，道：“宝贝，别哭啦。到娘亲这里来。”
江晓掀开薄被，撑起身，冲着平哥儿张开双手示意。
花妈妈便松开平哥儿。平哥儿得了自由，连滚带爬，滚进江晓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黑葡萄般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生怕她一不留神又不见了，软软地唤了一声：“娘亲！”
江晓被平哥儿蹭得身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哭笑不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屁，无奈地说道：“你这个小冤家，娘亲都跟你一样变成大花猫啦！”
平哥儿听了，许是不好意思，不过大半张脸还是埋进江晓怀里。
花妈妈已寻了方帕，笑道：“阿弥陀佛，姑娘您可算醒了！可要先给平哥儿擦擦脸儿？”
江晓接过帕，仔仔细细地给平哥儿擦干净眼泪鼻涕，然后对着花妈妈说道：“奶娘身上可是大好了？怎么也不多歇几日？”
花妈妈抹了把眼泪，道：“听到姑娘一病不起的消息，老奴哪里还歇得住！姑娘放心，老奴已经全好了。姑娘这才醒，要不要吃点东西？”
虽则小七也常在丫鬟们不在的时候寻了东西给她打牙祭，可是这又过了一夜，也是有些饿了，便道：“也好。”
随后，江晓点了一大堆吃食，未了，还问平哥儿：“宝贝，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平哥儿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吭声。
花妈妈皱了皱眉头，笑道：“姑娘，您这才醒来，不好吃油腻的东西，不如先用几碗小粥养养胃再说？”
江晓没好意思提自己夜里吃夜宵的事，只得点头，然后看了看身上的中衣，道：“那得要些小酱菜，再给平哥儿做些点心来。对了，奶娘，再让她们抬些热水进来，我想洗个澡，身上黏黏湿湿的，怪难受的。”
花妈妈皆一一应下。
待花妈妈出去后，平哥儿依偎着江晓怀里，小声地问：“娘亲，是不是我害了你了？呜呜，要不是我跟那个美人姐姐走，娘亲就不会去看桃花，不看桃花就不会一直睡觉觉，呜呜，都是我不好。”
说着，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江晓柔声道：“宝贝，别哭了。告诉娘亲，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平哥儿抽泣着说：“是我听小红她们说娘亲是因为看了桃花才会一直睡觉觉。娘亲，对不起。”
江晓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让他对青凤心生厌恶，可是又怕他心里有阴影，毕竟，平哥儿还不到两岁。最后，江晓慢慢地说道：“别听她们乱说，娘亲是累了，所以就睡得比较久。你看娘亲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宝贝也要记住了，以后啊，不要随便跟别人走，哪怕是家里的丫鬟也不成的，要不然呐，娘亲找不到宝贝会很伤心的。”
平哥儿乖乖地点了点头，忽而问道：“娘亲，我也要洗白白，可不可以跟娘亲一块洗白白？”
看着平哥儿纯净的眼神，江晓几乎要泪流满面了。孩，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虽说生理上我是你亲娘，可是心理上不是啊！劳资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哪怕你不到两岁，劳资也跨不过那道坎在异性面前宽衣解带啊！
江晓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正好有丫鬟送来了各色吃食，把平哥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吃饱喝足后，热水也准备好了。平哥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晓。江晓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着平哥儿温言说道：“宝贝，你是男孩，也是大人了，不能跟娘亲一块洗的。乖啊，娘亲也让花嬷嬷帮你洗，好不好？乖啊，洗得香香的，待会儿娘亲陪你玩。”
平哥儿噙着泪花，乖乖地点了点头。弄得江晓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最后只得以最快的速草草洗了个热水澡了事——原本她还想泡个花瓣澡来着。
从耳房出来后，江晓披着头发就直接进了堂屋。平哥儿已经洗好了，花妈妈给他换了件葱绿色的暗花绫锻袍纱衣，显得十分粉嫩，此刻正乖乖地坐在罗汉床上。
江晓看着有趣，待丫鬟们帮她擦干湿发后，也换了件葱绿色大袖对襟罗纱长衫，里面套了件白色立领中衣，下身也是鸦青色暗花纱裙，和着平哥儿的衣衫，倒有几分亲装的模样。
江晓命人在地上铺了块大红折技莲花地毡，又拿了块布条蒙住眼睛，脚上也只套了罗袜，陪平哥儿玩起瞎捉人的游戏。平哥儿十分开心，格格地笑个不停，迈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在地毡上乱跑。陪孩玩真真是个体力活，不多会儿功夫，江晓就累得满脸潮红，不过平哥儿却仍兴致不减。
花妈妈等人则守在一旁，免得平哥儿不小心撞到了家具。
耿去病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道绿色的身影在红色的地毡上晃动，一大一小两张粉雕玉琢十分相似的脸上皆挂满了笑容。而他的妻，长发及腰，长衫委地，腰间饰全无，步履轻盈，青裙之下，洁白罗袜若隐若现；红毡之上，缠枝荷花步步生莲。眼神一暗，蓦地想起一句诗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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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烂了舌头的混账东西这般乱嚼舌头！这等事也敢胡言乱语！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花妈妈闻言，气得浑身发颤，随即怒骂道。不过她忽而意识到这是在平哥儿面前，又怕吓着他了，立即收声。再一看，平哥儿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花妈妈十分心疼，欲抱起他。平哥儿却死死抓住盖在江晓身上的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死活不撒手。花妈妈只得轻拍他的后背，带着哭腔安慰道：“平哥儿莫哭，夫人只是睡着了，平哥儿莫哭，莫听别人胡言乱语，夫人好好的！”
不作就不会死。平哥儿在江晓身上乱爬，江晓忍得十分痛苦。血缘果然是无法忽略的纽带。平哥儿哭闹得厉害，江晓也听得心内一阵酸涩，泪水竟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跌在青色的素面枕上。
花妈妈又惊又喜，一叠声叫道：“姑娘！姑娘！您可是醒了？”
江晓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再也装不下去，暗道这装晕技术难过高，只得睁开眼睛，虚弱一笑，道：“宝贝，别哭啦。到娘亲这里来。”
江晓掀开薄被，撑起身，冲着平哥儿张开双手示意。
花妈妈便松开平哥儿。平哥儿得了自由，连滚带爬，滚进江晓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黑葡萄般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生怕她一不留神又不见了，软软地唤了一声：“娘亲！”
江晓被平哥儿蹭得身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哭笑不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屁屁，无奈地说道：“你这个小冤家，娘亲都跟你一样变成大花猫啦！”
平哥儿听了，许是不好意思，不过大半张脸还是埋进江晓怀里。
花妈妈已寻了方帕，笑道：“阿弥陀佛，姑娘您可算醒了！可要先给平哥儿擦擦脸儿？”
江晓接过帕，仔仔细细地给平哥儿擦干净眼泪鼻涕，然后对着花妈妈说道：“奶娘身上可是大好了？怎么也不多歇几日？”
花妈妈抹了把眼泪，道：“听到姑娘一病不起的消息，老奴哪里还歇得住！姑娘放心，老奴已经全好了。姑娘这才醒，要不要吃点东西？”
虽则小七也常在丫鬟们不在的时候寻了东西给她打牙祭，可是这又过了一夜，也是有些饿了，便道：“也好。”
随后，江晓点了一大堆吃食，未了，还问平哥儿：“宝贝，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平哥儿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吭声。
花妈妈皱了皱眉头，笑道：“姑娘，您这才醒来，不好吃油腻的东西，不如先用几碗小粥养养胃再说？”
江晓没好意思提自己夜里吃夜宵的事，只得点头，然后看了看身上的中衣，道：“那得要些小酱菜，再给平哥儿做些点心来。对了，奶娘，再让她们抬些热水进来，我想洗个澡，身上黏黏湿湿的，怪难受的。”
花妈妈皆一一应下。
待花妈妈出去后，平哥儿依偎着江晓怀里，小声地问：“娘亲，是不是我害了你了？呜呜，要不是我跟那个美人姐姐走，娘亲就不会去看桃花，不看桃花就不会一直睡觉觉，呜呜，都是我不好。”
说着，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江晓柔声道：“宝贝，别哭了。告诉娘亲，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平哥儿抽泣着说：“是我听小红她们说娘亲是因为看了桃花才会一直睡觉觉。娘亲，对不起。”
江晓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让他对青凤心生厌恶，可是又怕他心里有阴影，毕竟，平哥儿还不到两岁。最后，江晓慢慢地说道：“别听她们乱说，娘亲是累了，所以就睡得比较久。你看娘亲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宝贝也要记住了，以后啊，不要随便跟别人走，哪怕是家里的丫鬟也不成的，要不然呐，娘亲找不到宝贝会很伤心的。”
平哥儿乖乖地点了点头，忽而问道：“娘亲，我也要洗白白，可不可以跟娘亲一块洗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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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热水也准备好了。平哥儿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晓。江晓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着平哥儿温言说道：“宝贝，你是男孩，也是大人了，不能跟娘亲一块洗的。乖啊，娘亲也让花嬷嬷帮你洗，好不好？乖啊，洗得香香的，待会儿娘亲陪你玩。”
平哥儿噙着泪花，乖乖地点了点头。弄得江晓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最后只得以最快的速草草洗了个热水澡了事——原本她还想泡个花瓣澡来着。
从耳房出来后，江晓披着头发就直接进了堂屋。平哥儿已经洗好了，花妈妈给他换了件葱绿色的暗花绫锻袍纱衣，显得十分粉嫩，此刻正乖乖地坐在罗汉床上。
江晓看着有趣，待丫鬟们帮她擦干湿发后，也换了件葱绿色大袖对襟罗纱长衫，里面套了件白色立领中衣，下身也是鸦青色暗花纱裙，和着平哥儿的衣衫，倒有几分亲装的模样。
江晓命人在地上铺了块大红折技莲花地毡，又拿了块布条蒙住眼睛，脚上也只套了罗袜，陪平哥儿玩起瞎捉人的游戏。平哥儿十分开心，格格地笑个不停，迈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地在地毡上乱跑。陪孩玩真真是个体力活，不多会儿功夫，江晓就累得满脸潮红，不过平哥儿却仍兴致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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