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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我在札幌的第二天,我没有打算去哪里,早上八点才起床,八点半下楼吃早餐,我吃的很慢,几乎是最后一个人才走。但是,服务员还是很友好地对我说了早上好,看着我走出了餐厅。

  我似乎无所事事,因为,我昨天走了很久,就这么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没有拐弯。看着,天色渐渐从阴暗变得昏暗。

  我一直一个人。

  坐在宾馆大厅布制的沙发上,我将身体靠在厚重的椅背上,看着窗外微风拂过,似乎天晴。

  大门口的牌子上写今天最高气温十一度,比昨天整整高了六度。似乎,天气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可以将厚毛衣脱掉,换上轻便的衣服。

  静子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她似乎很忙,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也一直没有回复。她是不是忘记我了?我问着自己。但是我想象着静子那甜美的笑容,想象着她把六块腹肌交给我时那通红的脸颊中带着微微醉意,我觉得,静子没有忘记我。她在等我,在那遥远的札幌等我,在她的札幌等我。

  “嘿,文澈君!”她一定会这样叫我,然后,冲我笑,问我她是不是很傻,然后我摇头说不。

  我坐在沙发上,无事可作。看着服务台上,穿着整齐衣服的女生们微笑着看着窗外。她们总是保持着微笑,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一样,就想好她们就长成那个样子一样,不差分毫。

  我就这样,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那颗快要发芽的树。我看着它,就像看着一个将要从母腹中出生的婴儿一般认真。

  终于,我还是决定到处走走,去公园,去尝尝北海道特有的白色恋人。这种巧克力,我的朋友经常给我带,大概我吃过三c四次,但是,我在日本一次也没有见过。

  “文澈君。”我走着,向前走着,耳畔响起静子第一次叫我时的声音。

  “嘿,长泽君。”渐渐地,我也熟悉了这么叫着她。仿佛长泽君这三个字是特意给我准备的一样。我本不用叫她‘君’的。

  我当然不懂日本的习俗,我只是随便叫着玩而已。

  渐渐地,我在札幌度过了四天的时间,我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我的心还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沿途的风景,在我心中,来了又去。

  “我为什么独自一人?”我又开始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一天夜里,大概是十一点左右,我突然接到了静子的电话。

  “喂,文澈,你还在札幌吗?”她没有叫我君,看起来不是开玩笑。而且,她的语气也严肃的要命,可以说是急促中带着颤抖。

  “在啊,怎么了?”

  “快来我家好吗?”她哭了,而后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又是这样,没有让我问完,就挂断了电话。如此突然,我紧忙穿好了衣服。

  “别死。”我对自己说着。脑海中突然响起张家耀那句‘往后看’。他声音冷漠,直插入我的脑海之中,冰冻我的神经让我麻木。

  走到室外,寒气逼人。我只穿了一件衬衫,外面随便套了一件薄外套。我打着寒颤,走到出租车旁,将地址给他看,司机点了下头,便开了出去。

  正走着,司机突然对我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懂。我只能听得懂,早上好,谢谢,拜拜,拜托了,之类的简单语句,对于他刚才说的话,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用英语对他说,我不懂日文。

  司机马上点头,说了‘hurry?’

  我点头,用日语回答,是的。

  二十分钟后,我按照地址来到了静子的家,虽说到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是否是静子家。

  我走下车,敲了敲房门。

  几分钟后,静子开了门。一看见是我,马上抱住了我。因为天冷,我浑身在颤抖。静子温热的身体如同火炉一般将我围住,让我不能呼吸。我拼命吮吸着她身体上每一丝稳如,我如同在吸食着毒品一般,无法自拔。

  我走入房间,才发觉静子的家静得出奇。

  “怎么了?”我若有若无地问着。

  “我父亲昨天去世了。”静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仍难掩泪痕。她似乎疲倦,双眼发红,连那双澄澈的眸子都似乎遮盖上了一层白雾。

  我坐在静子身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其它的,我也说不出口。因为,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无论我什么,都进入不了她心里。至亲的离世,再多劝慰的话,只是雪上加霜。

  “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我不知道,文澈,我其实,没有想要告诉你的。”

  “静子。”我看着她,看着她泪水滑落脸颊。看着她的泪水在下巴处凝聚,而后一齐掉落在她手上,在她心里扎根。

  “对不起,我这次回日本,也是因为父亲病危。我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还能陪我一个月,就一个月啊。”

  我不语,我承认我不会安慰别人,即便那个人如此脆弱,我却说不出什么。我心里明明有无穷的情绪,可以激发,却化不成一个文字。我希望她可以用我的眼神,看出,我与她同样悲伤。

  “静子。”最后,我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她轻轻靠在我的胸口,泪水浸湿我的衬衫,浸透的我的心,让我的心也变得冰冷。

  “静子。”

  我双手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颤抖的双肩。我知道,她很难过,我知道她需要一个支柱。她和我一样,在日本,她是一个陌生人。只有,我才可以和她相依。

  我是爱静子的,但是,是哪一种爱?

  静子的父亲是癌症去世的,肝癌晚期,查出来就是死刑。

  没有来得及参加静子父亲的葬礼,我就离开了札幌。静子让我不要改机票,还问我有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我摇头,说:“没有,但是,我找到了静子。”

  静子笑了一下,久违的微笑。

  我搭乘飞机,看着札幌逐渐被云层所掩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见静子。

  “拜拜,札幌。拜拜,海豚宾馆。”这是我最后说的话。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在北京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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