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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两个乞丐

  吴中城自chun秋以来一直算是富庶繁华的地方,水美田肥常年风调雨顺,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后养jg蓄锐,多半的粮草都来自这里。

  这里不仅农业发达,工商业也是相当出错,除此之外,学风尤甚,文人雅士随处可见,尤其是儒家学士c乐府书生,如过江之鲫的往吴中城涌,每一ri都可看见成群的文人sa一客围绕在那弱河边上吟诗作画,谈经诵道。

  乞丐是什么,行街要饭偶尔还要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说他是职业他又是个很没尊严的职业,说他不是职业也不行,毕竟也算是个谋生的行当,更何况山贼拦路,ji女卖身都算职业,乞丐卖个可怜当然也能算个行当。尤其当这个乞丐还只是六七岁的懵懂孩童,没有谁会希望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乞丐,只不过当命运遇到了你也无可奈何,士子阀门整天囔囔着游学走天涯,期盼着自己的惊涛伟略能被某个权谋大官看中,从此改变命运平步青云做那人中龙凤,可是这些对于六七岁甚至不识一字的可怜孩童无疑是天方夜谭。

  悦来客栈是吴中城里最大最高级的客栈,深受文人雅士青睐。吴中城本就富饶,再加上七国乱战商品难以流通,吴中城里走出了一批要钱不要命的主,走南闯北专干些倒卖商品的活,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虽然时常有被山贼打劫货损人亡的事,但活到最后的都成了富甲一方的豪绅。就拿悦来客栈的大老板张老财来说,最开始只是跟着邻居出去当个护送货物的小厮,刀口舔血随时就有可能被山贼或者扮作山贼的兵卒剁成肉饼。

  谁让富贵险中求呢,与其守着几亩破田还得看天看朝廷的脸se不如就出去拼一拼,拼死了就死了反正早晚得死,哪天朝廷突然加重税了就算吴中这边再鱼米之乡也盖不住贪官污吏的掠夺,到那时候指不定比被山贼砍死得还早。正是抱着这样的豪情张老财才跟着邻居吴哥走出吴中城。后来在齐地望鹿山下突遇山贼抢夺,当时吴哥领着张老财和十来个兄弟压了几车楚地盛产的山货准备卖到齐地,眼看着要到终点了才遇到山贼,张老财一伙人虽说过着刀口舔血的ri子但毕竟是农夫出身空有一把力气,顶多会点三脚猫的花架子,怎么都敌不过落草为寇的山贼,当时那伙山贼不仅劫货更要杀人,大老板吴哥由于一开始就是在前面领路首当其冲被山贼一刀砍死,当时眼看着整个商队都将被屠杀干净,幸得几个路过儒家子弟相救。再后来老大都死了,兄弟们几个商量着把货给分了。自此张老财才算是开始了他从商奔途的一生,再后来钱赚多了不再亲自上阵压货,回了吴中买下吴中城外近千亩良田,办起了作坊赌馆,几十年的积累成了吴中城最富有的豪绅。至于悦来客栈只是张老财万千家产中的蝇头一毛。

  前几天,姜玄心进了吴中城,恰好看到张府门口贴了张寻医的榜单,寻一医术高超者给他们家老爷治病。姜玄心看着榜单上酬劳丰富而自己身上银钱不多也暂时没有落脚处就顺手揭了那榜单,给他们家老爷治治那些当年走南闯北落下的疾病。病没治好,毕竟久病难医,姜玄心也不是什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人,虽没有马上治好但也有些疗效,起码原本不能下床的张老财现在能下床了。这也是为何姜玄心此刻能够住在悦来客栈最好的房间,吃着最高级的料理。

  悦来客栈的厨子据说曾经是越国王宫里宫廷贵族御用厨子传下来的的一脉,现今悦来客栈里不少佳肴都是曾经的宫廷御膳,这也是悦来客栈能成为吴中城里最有名的客栈的原因。

  此刻,姜玄心独自一人坐在雕栏边上,角落处一个人独乐乐,姜玄心喜欢这样的位置,因为他是大老板亲自交代的贵客所以悦来客栈的管事掌柜自然小心接待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悦来客栈一项不愁生意,每天一到点铁定是高朋满座,甚至不少豪门士子都得提亲支会家奴前来定座,否则来晚了可都得站外面等着。孔老夫子周游列国虽然不受庙堂诸侯待见,但在庙堂之外却是一番桃李满天下的光景,七国之中尤其齐鲁以及原来吴越江东一带儒家学士随处可见,茶馆酒楼每天都能看见听见书生意气大谈治国安邦之道c王霸经略之策。悦来客栈作为吴中城里最大的客栈同时也是读书人最喜欢闲聊座谈之地,时常的总能见着来自各地的饱学之士切磋辩驳,或谈些市井民聊,或争百家之言,或谈庙堂之策,林林种种乐此不彼。

  吃完丰盛的午饭姜玄心要了壶上好碧螺chun,反正不要钱姜玄心也就不跟大财主客气了,姜玄心所在的位置是除了楼上雅间外称得上客栈最好的位置,年前悦来客栈扩建时特意找了能工巧匠弄了个平台从客栈支出去悬在弱河上,而姜玄心此刻便坐在弱河之上。倚靠雕栏品上一壶好茶,雕栏之外小桥流水,姜玄心也学那圣贤书生附庸风雅一回。

  “别跑,臭要饭的,叫你别再来你还来,今天大爷不打断你狗腿你真以为大爷是说笑的。”店小二刚从厨房走出来就是一顿谩骂。

  姜玄心顺着店小二谩骂的方向看去,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站在一张桌子旁吃着人家吃剩下的饭菜。那个小乞丐一身粗麻破布满是油渍,头发看起来也像是好几年未曾洗过一般,如果走近了sa一臭味清晰可闻,枯黄干瘦的脸一看见店小二出现立马撒开了腿就跑。

  过去的几天里姜玄心每天都能看见那个小乞丐在店小二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店里偷吃那些人家吃剩下的菜,每次都只选靠近门口的几张桌子,姜玄心猜想应该是为了在店小二出现的时候便于逃离,没有坐着吃只是站着吃也是为了不让店小二抓住。至于店小二那套说辞,姜玄心这几天里天天在听就不曾变过,店小二每天都要抓那小乞丐,每天骂就是没有一天有抓到,姜玄心估计店小二这样做也只是要做给管事掌柜看。

  没有人想当乞丐,特别是这样小的孩子。

  过去的几天里小乞丐都顺利的逃脱了店小二的魔抓,但今天,很显然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砰的一声。

  小乞丐整个身子直接扑在了正巧要走进悦来客栈的一个门阀女子身上。

  女子顿时尖叫,本能的一把将小乞丐推开,小乞丐没有往前扑倒是被女子一下子给推倒在地。那女子可全然不顾摔倒在地的小乞丐,低头检查自己刚刚换上的崭新华服,见到身前被沾满了油渍,刹时怒目横生,瞪着指着小乞丐怒骂道:“臭叫花子走路不长眼睛吗?知道本姑娘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有娘生没爹养的贱种,掌柜的给本姑娘死出来,悦来客栈什么时候也招待叫花子了。”

  小乞丐摔坐在地上脸早就吓白了,动都不敢动。

  店小二一看来人的是城中有钱有势的李家千金赶忙上前来赔不是,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结果人家完全不领情,身穿华服的女子身后一位手握折扇的公子哥上前一把把店小二推了个踉跄,骂道:“滚犊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店小二不敢得罪眼前这几个在吴中城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小姐,不说领头的李家千金舅舅就是吴中城郡守,就算其他几位公子哥,哪一个不是城里的豪绅贵主?店小二被推开后不敢再言语,老实呆在一边看着。

  正在这时,一个与小乞丐一般大小也是满身污麻破布的瘦弱小乞丐从人缝中钻了进来,将仍坐倒在地的小乞丐扶起,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姐姐护着你。”

  李家千金一看到又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更是火恼,怒火上头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尖酸骂道:“又是哪里来的小杂种,捡起地上掉落的小半个剩下的猪膀子朝着刚进来的小乞丐砸了过去。”

  小乞丐一躲,猪膀子没能砸中她倒是砸中她身后那个小乞丐。

  周围哄然大笑。

  “真蠢”

  “猪脑子”

  “傻瓜”

  “白痴”

  被猪膀子砸中的小乞丐只是抿着嘴坚强的摇摇头,眼神望向掉在地上的猪膀子,那个原本是她要带给姐姐吃的。

  两个乞丐相依为命,被一群有钱有势的公子千金挡在了门口,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生来就是乞丐。

  挡在身前的姐姐看着一众将她们当成玩偶笑话的公子千金,躲在身后的妹妹弯腰想去捡那个滚落在地上的猪膀子,她们姐妹两人已经太久没吃过肉了,这个膀子捡起来洗洗一样能吃。

  小乞丐想捡,公子哥不让,向前一步将猪膀子踢走,嘲笑道:“想吃吗?想吃求大爷大爷给你买新的。”

  小乞丐吓了一跳,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又怕再惹来更多欺凌,牙齿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样的事她们不是第一次遇到,幸好这一次不是最困难的时候。

  姐姐想带着妹妹逃离这里,但路都被挡住了。姐姐搂过妹妹,红着眼睛看着李家千金说道:“猪膀子我们不要了,我替妹妹给您赔不是了,求您了,放我们走。”

  李家千金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盛气凌人道:“走?我衣服怎么办?赔个不是就能当做赔我衣服吗?

  被搂着的妹妹小声说道:“当时您顾着和旁边的公子说话才,才撞上的。“

  身着华服的李家千金一听这话,怒极反笑,盯着小乞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撞的你是吗?”

  乞丐姐姐赶紧道歉:“不c不,是,是我们撞的您,求您放我们走吧,衣服,衣服我们实在赔不起。”

  李家千金冷笑一声:“谁叫你多嘴的,叫你旁边的小乞丐说,到底是她撞的我还是我撞的她。”

  乞丐姐姐轻轻摇了摇妹妹,示意赶紧道歉好能够逃走。却没想到小乞丐竟不识好歹倔强道:“真不是我撞的。”

  听到这话李家千金的眼里就好像藏着几把尖刀一样,死死的盯住小乞丐姐妹。

  眼前的李家千金一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舅舅是郡守,老爹是大地主,她自己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吴中城这一亩三分地里头也算是久负盛名了。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实际上从未拿正眼瞧过他,每次只能在身后跟着的叶刘祯如何能放过这个大献殷勤的机会,当即替李慧茹出头骂道:“臭叫花子别给脸不要脸。”说着话手里的折扇就要捅出去。

  却没想到到被小乞丐多开,力道使大了连带着身子也往前倾了过去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叶刘祯当即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一嘴巴拍下去。

  很可惜,叶刘祯扬起的手定格在空中,既拍不下去也收不回去。

  一袭青衫突现,如一座大山挡在了小乞丐与一众豪门子弟之间。

  早在之前,李家千金大骂时姜玄心就注意到此处,一群躲在父辈林荫下洋洋得意的纨绔子弟,明明半点道德文章都不懂还总喜欢做些贻笑大方的事,读本《论语》就敢出门告诉别人自己是儒家子弟,听说点纵横霸术就真以为自己是治世之能臣了。

  叶刘祯的手被姜玄心扣住,想动都动不了,姜玄心不再是平时那副云淡风轻的好好先生模样,姜玄心没有理会这个拿着折扇装儒士的公子哥,他知道这里的人只有领头的女子说话顶用,看着李慧茹说道:“姑娘的衣服我替她们赔,也替这个小女孩给你赔不是了”

  “赔你拿什么赔?”李慧茹还没说话,叶刘祯又先叫唤起来了,虽然手被姜玄心死死扣住还是嘴硬道:“放开我,你他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门阀子弟最喜欢的就是显摆自己的家世,上来就先让所有人知道他是谁谁谁的儿子,他老爹有多牛b。

  但是他越显摆姜玄心越要治他,姜玄心y沉着脸jg告叶刘祯:“你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无所谓你老爹有多厉害,但是,如果你再敢多叫一声我废了你胳膊信不信?”

  叶刘祯想说不信,但是话到嘴边最终都变成了惨叫声。

  横空出世,路见不平?

  李慧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衫游侠。心里头暗暗盘算,几个尚有几分拳脚的家奴肯定不是对手了,剩下的就是一群被酒肉掏空的绣花枕头。

  李慧茹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救两个小乞丐?你认识她们?”

  姜玄心扭头看了下躲在他身后的两个小乞丐,较小的那个眼眶红肿脸se惨白,较大的那个也是脸se惨白却仍咬着牙不让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一大一小都是倔强的小丫头。如果当年不是家里的老头,他就算不死,当时的境地恐怕也和这两个小乞丐差不多吧。

  姜玄心没有回答李慧茹的话,只是笑了摇摇头。

  李慧茹不怒不喜轻声说道:我这身衣裳可是城中最有名的李裁缝花了三个月给做的,很贵的哦,公子当真有银钱赔予奴家?”

  好一个奴家。

  姜玄心平淡道:“钱我没有。”

  李慧茹身后一公子哥插口冷哼道:“没钱赔充什么好汉。”

  姜玄心完全无视这个躲在女人背后叫唤的“公子哥”笑道:“我虽没有钱赔,但这家客栈的老板会帮我赔。”

  那一公子哥还想再说话,被姜玄心瞪了一眼吓得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在一旁看着不敢出来的王掌柜终于逮住机会赶紧从人群中挤进来当和事佬,笑着给李慧茹一干人等赔不是,并承诺一定让李裁缝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还给李慧茹。

  李慧茹不言,寻思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竟能让吴中城里最富有的张老财给他付账。李慧茹虽然娇生惯养眼高于顶,但却不是脑子里塞稻草的白痴,眼前的游侠儿说的客栈老板绝对是那个张老财而不是现在这个出来给大家赔笑脸的王掌柜。到现在衣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现在感兴趣的倒是这个年轻游侠儿究竟是何身份。她可是知道张老财的不简单,张府能在吴中城里呼风唤雨可不仅仅是那露出来的吴中首富名头,这背后的门道如何的错综复杂她偶尔听家里几个长辈提过,如若只是钱多早被城中其他富豪啃得一干二净了,就连她的舅舅郡守大人都得客客气气的叫声张老爷。

  这世道不是只有黑白。

  李慧茹直勾勾的看着姜玄心权衡得失,怎么说她也是吴中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到了这份上,不退,看情形跟前这个青衫游侠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撇开他身后的背景,就刚才他突然出现制住叶刘祯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李慧茹都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出现,就好似一眨眼一闭眼眼前就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退让?还不得传遍全城说她李家千金领着一群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吓破胆,传到虞家那个sa一狐狸耳朵里以后见了面还不得被如何挖苦讽刺。李慧茹做什么都要争一争,尤其是不想输给虞家的那个女人。

  姜玄心见李慧茹脸sey晴多转便知其中道理,士子门阀就爱为了薄薄的一层面子争风吃醋。

  姜玄心本身也不是个愿意惹事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只有他一个人是无所谓,反正单枪匹马走天涯,四海为家了无牵挂的,但是两个小女孩毕竟还在吴中城里,今天已经驳了人家面子了就不愿再多生事端,姜玄心主动退让,将过错都揽在身上,歉意道:“姑娘莫要见怪,今ri事全怪在下过于唐突,一看姑娘必是大家闺秀,断不会与我这粗鄙之人为难,给在下一个机会就在这悦来客栈请姑娘饮杯酒水聊表歉意。”

  李慧茹明白这是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再推脱下去可真是要撕破脸皮,届时情况恐怕更糟,倒不如现在就顺着台阶下了:“既然如此,小女子再推脱就矫情了。”

  姜玄心放开叶刘祯,冲着李慧茹深鞠一躬道:“姑娘气量比之男儿尤胜三分。”

  李慧茹清浅一笑:“缪赞了。”

  姜玄心转身对着王掌柜笑道:“接下来就麻烦王掌柜了。”

  王掌柜长呼一口气,一边是老爷特意交代的贵宾,一边是吴中城里有名的千金,没有把店给砸了已实属万幸,只是准备一桌酒菜算得了什么。

  能大事化小就是最好的结果。

  姜玄心蹲下身去看着两个相依在一起的小姑娘温柔说道:“没事了,衣服哥哥会帮你们赔,一会跟哥哥一起吃饭。”

  两人只是看着姜玄心不说话。

  姜玄心耐心劝解:“哥哥会保护你们的,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稍大点的女孩看看姜玄心又偷看了眼李慧茹。

  姜玄心了然于胸,丝毫不在意两个小乞丐肮脏的双手,半强迫的将两只小手握在手心里,站起身面对着李慧茹说道:“来,给这位漂亮的姐姐说声对不起。”

  这一回两个小乞丐不再倔强,听从了姜玄心的话。

  李慧茹尴尬一笑。

  姜玄心笑问道:“姑娘应该不介意和两个小孩一起吃饭吧?”

  李慧茹骑虎难下被迫接受,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不介意。”

  姜玄心无意间听见小女孩哭嗓着跟她姐姐说那掉在地上的半个猪膀子,心中哭笑不得,安慰小女孩说一会让掌柜的给她弄几个干净完整的。

  有资格入席和姜玄心同坐的就只有李慧茹和两个小乞丐,至于跟着李慧茹的一群公子哥想要同席被姜玄心很不客气的赶走了,尤其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叶刘祯。死皮赖脸甚至恶言相向,恨死了姜玄心竟然认为他们这些吴中城有头有脸的比不上两个臭要饭的。姜玄心当即就很不给面子告诉他,要吃自己滚旁边吃去,下次再让姜玄心看见他欺负人不只要把他的手卸掉脸也要揍成猪头。完完全全的绣花枕头叶刘祯虽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言,丢尽脸面后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坐在姜玄心他们旁边。

  一顿饭李慧茹吃得有些不是滋味,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喝着闷酒,筷子都没动过几次。原本之所以答应对方的邀请不过是想借着机会打探打探这个看似不凡的青衫游侠儿与城中首富张老财的关系,否则只是一杯酒她又何尝吃不起,旁边那些公子哥多的是抢着请她饮酒的她都不曾答应过。坐下来后李慧茹有心问些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内有玄机的话都被姜玄心轻描淡写的撇过去了,姜玄心虽没有故意冷落她的意思,偶尔也会跟她说两句闲话,但李慧茹还是觉得憋气,因为她很明白的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青衫游侠儿与她同席而坐不过是对方不愿惹麻烦而不是害怕惹麻烦,在青衫游侠儿眼中两个小乞丐的份量比之他们一伙高出太多,游侠儿与她的一些交谈不过是出去客气的客套,对两个小乞丐说话竟是温柔得让她都有些嫉妒。

  或许是冥冥之中她也有些羡慕这样的路见不平。每一个花季少女都有一个被英雄救美的幻想。

  不快有点,但不多,更多的是不甘。

  一顿饭,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吃完饭姜玄心就没有再留人,从头至尾都没有打听过这一群身着华丽的公子千金是哪家的膏粱子弟,如果没什么意外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再相见。

  两个小乞丐一个叫大丫一个叫二丫,名字俗不可耐,人却让姜玄心很是怜爱。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除了乞讨为生好像再没其他活路了。

  姜玄心依稀看见那热闹的街上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因为偷了摊主的一个馒头被追着跑,还有另一个同样很小很小的孩子在酒楼外等着人家吃完,等着店小二去厨房端菜,然后才悄悄的过去偷吃那些剩下的饭菜。还有那张在火海中满是沧桑的脸。想到这些姜玄心笑了,发自内心,不管过去如何,至少都还活着。

  城西南处,不再小桥流水。这个世界有红楼就必定有绿仪,有繁华就必定有落魄,咸阳城不例外,同样的吴中城也不例外。

  吴中城的西南处是所有膏粱子弟绝不会光顾的地方。就在一步之间,仿佛有一座无形的高墙将这座城池切成两半。姜玄心牵着换上厚实棉袄的两个小乞丐大丫二丫出现在这片破败荒落的地方,西南处也是吴中曾经的旧城,只不过后来人们开拓出更好的住所,慢慢的将自己的家搬离了这里,慢慢的这里人越变越少,越变越穷,最后只剩下像大丫二丫这样没有居所的乞丐。

  什么样的地方才算是家?能够遮风的墙,能够挡雨的屋顶,柔软的床铺,温暖的被子,慈祥的父母。有这些的地方才算是家。只不过这些大丫二丫的家都没有。

  当姜玄心牵着姐妹俩走进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家时,看到的只有一堆干草做成的床。

  姜玄心问:“快到冬天了你们晚上睡觉没有被子不冷吗?”

  大丫扬起一个在姜玄心这辈子看来最美的笑脸说道:“和二丫抱在一起就没这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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