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两个孩子的约定
从与女孩的交谈中，荆封羽了解到女孩家的一些情况。和洛玄清一般，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那位老人是名猎人，经常穿梭于林间捕杀一些猎物，运气好的话会遇到一两只貂，运气不好的话一个月也打不到一只动物。
女孩身上披着的裘衣便是用动物的皮囊制成的，一些绒毛已经脱落，看起来有些旧，而且穿在女孩身上并不合身。让荆封羽稍感惊异的是，那裘衣的样式与荆封羽身上这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女孩肩上多出的两朵梅花，荆封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只觉得这不像是男人能做出来的活。
这个叫素忻的女孩听闻他的疑惑，却是目露伤感，转身望着身后，低声说道：“这间屋子本来是住着人的，那对兄妹待我极好，我身上的裘衣就是那名女子为我缝制的。听爷爷说，女子是因病去世的。”
荆封羽想到了逝去的顾醒，眼神跟着一黯，说道：“生老病死，人生难免。既已成为过去，便请看开。切勿沉浸于旧伤，不可自拔。”
“人生八大苦嘛，必经之事。我又怎会沉浸此中，小看我了不是？！我是在怀念他们。”素忻笑着点头，接着说道：“虽然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爷爷始终记得她，经常在我耳边说那女子的好。那名男子与我相差九岁，待我如父如兄。一个月前，那名男子也走了。”
荆封羽以为她说的走是死，就像顾醒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想出言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擅长安慰人。
素忻又说：“他去了南方，说是找一个人。尽管他说过会回来，可谁知道他何时回来！”
荆封羽回味过来，仰头望着那方被枝桠切割成无数块的白天，淡淡道：“至少他还能回来！只要他人在，你的期盼就在。”
素忻愣了愣，转头看着荆封羽的侧脸。
他笑了，嘴角牵出极淡的笑容，眼里却是如水般的清淡。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稳重。明明和她年龄一般大，个子也不高，可素忻却觉得身边这个男孩不像孩子，倒像十九二十几的青年。
荆封羽感觉到素忻注视的目光，嘴角往上挑了几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看上我这个小子了？”
素忻没听出这是他的戏谑之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诚实地说了一句：“你长得没我沐叔叔好看！”
那就是不难看了！荆封羽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看着小丫头撇过头去，荆封羽将脸凑过去，在她耳旁轻声说着：“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再想看就看不到了哟！”
素忻轻哼一声，绷着一张脸。因为年纪太小，脸上太过粉嫩，小瓜子形的脸上配着这么副表情，更显得可爱。
荆封羽轻轻笑了。
素忻皱了皱鼻，垂目看着身前的雪地，不过片刻又稍稍移了目光，能瞥清他的半张脸。记不清是第几次看她，相信每次都没这次看得认真。素忻看着他眼里若水泛起的涟漪，面部愈渐柔和的线条，勾起的唇角牵动着周围的皮肤使得那颗淡色雀斑陷进小小的酒窝里素忻发现这个很少笑的男孩笑起来很好看。
荆封羽能够感受到她偷瞄的目光，于是扬起的唇角愈高，笑得更加肆意。
笑声渐大，引得素忻怀里睡得无比安稳的小狐狸抬头看了他一眼，它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要笑，还笑得这么大声。小狐狸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心情愉悦的他说了很多，包括修行上的烦恼。他没有说心海破碎，只说自己体弱，修行艰难。
素忻神情微惘。很显然，这个生活在深林里的小女孩并不知道修行，更不知道世上还有修者。很单纯地以为修行是佛家用语，指参禅拜佛。
荆封羽简单跟她解释了几句，也没想她能听懂。原本就是为了诉苦c发牢骚而已，只要有人听着就好。昨夜之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正是因为想着自己身体上的隐患给日后修行上带来的问题吗！
谁料素忻听后，竟激动地伸出了双手，想要扯他的袖子却碍于怀中的狐狸不得付诸于行动，只得舞动着双手说道：“我听人说过，沐叔叔说，天地灵气最为纯净，入体可洗污浊。还有什么灵气灌体，以御万物。”
小狐狸险些做自由落体，幸好它眼疾手快，抓住了素忻的一只胳膊。素忻总算顾及到了狐狸的感受，收手稳稳地抱着它，不过狐狸却是不相信它，抱住素忻的胳膊不肯松爪。
“天地孕育万物，万物取天地精华，灵气自然而生人取天地灵气，哺于自身。修炼，修炼就像”素忻声音渐小，支吾着不知如何作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也无法想起更多，不好意思笑笑：“唔，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
素忻眸光闪闪，急急问道：“这就是修行吗？”
荆封羽没有注意到素忻口里的沐叔叔，自然不会将失踪的沐寻天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如果他知道身后这间屋子住的是顾醒要求他寻找的沐家姐弟，一定会想方设法追上沐寻天南去的脚步，亲手将那幅画交到他手里。
迎着素忻迫切的目光，荆封羽微微点头：“你那位叔叔说得没错，不过想要御物则需达到御境。御境只是修行境界的一种，是颇为高深的境界。御境之下有五种，分别是玄境c通灵境c立行境c长命境c清虚境，御境之上唯一种，乃天人境。能在天上飞的，必定修到了御境。”
人类修行的七大境界，素忻完全不知。听荆封羽细细说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心思单纯的她并没有怀疑到他的沐叔叔为何懂得修行上的问题，又是否修者！
荆封羽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地上的狐狸脚印，轻声说道：“只可惜我难成修者，纵使花费再多的时间，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也只是普通人。”
“你这么努力，一定会成功的。”素忻不顾扒在胳膊上满眼哀怨的小狐狸，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等你会飞了，记得带上我。”
荆封羽被她乐观的情绪感染，原本失落的心得到了安慰，想都没想一下，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好啊！到那时，我一定带着你，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
素忻笑着伸出小指，认真说道：“一言为定！”
走近他们的素问听到了少年最后一句话，不禁笑了，望向少年的目光半是嘲讽半是无奈：要想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何其难！
吃饱喝足的荆封羽跑到茅屋附近，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一棵棵高大的树木笔直地伸向蓝天，大小枝桠横七竖八，朝向四面八方，似要把天撕裂。
雪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白得晃眼，没有人类走过的痕迹，只有一条略显低矮的小路延向西边。荆封羽隐约记得他是从西边方向走来的，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却不敢走太远。于是问素老人。
素老人听荆封羽说他住在浮山，却是愣了好一会儿。
素忻眨着眼睛，问道：“既然你住在浮山，怎会不知浮山的位置！”
荆封羽抿了抿嘴，说道：“我从小在南方生活，一个多月前去往浮山，之后便没下山过。昨日误入迷阵，不知怎的走到这里。”
“浮山离这里可是有点儿远，近三百里路，依你这孱弱之身，一天一夜根本走不到这里。”素老人移开投在荆封羽身上的目光，看着院里的那片雪地，目光微沉，暗自想到：除非是某些特殊的迷阵。
荆封羽怔怔，不敢相信自己竟走了这么远。近三百里，至少也是三天的路程。更何况，自己还在迷阵里兜兜转转走了四五个时辰。
“可能是阵法的缘故。我走了很久，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想着会不会出现了幻觉，就闭着眼睛走，结果走到了这里。”
“盲人寻路？难怪那天夜里见你，身上乱糟糟的，还弄得到处是伤。”素忻臆想他夜里寻路的场景，荆封羽拄着长棍，在地上敲敲打打地探路，不时撞树c摔跟头那天晚上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小乞丐，偏偏那时还让她听见他肚子的咕咕叫声，素忻不觉笑出了声，引来荆封羽嗔怒的眼神，连忙正色，故作惊叹：“什么阵法这么神奇？”
荆封羽想起那天无比糟糕的自己，目光微沉，带着懊恼神色，夹杂着一丝尴尬。荆封羽摒弃自己的想法，面上恢复了以往的沉静，轻轻摇头。他也想不通，什么阵法这么神奇！但也只有这个说法说得过去。
素老人收回目光，看着荆封羽，说：“你先在这里住下，过两天我要出去打猎，你随我一块儿。”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荆封羽也不想住在这里白吃白喝，于是帮着老人干一些不轻不重的杂活。
更多时候，则是跟着素忻满山跑。素忻说山上有梅花盛开，要他陪她一起摘梅花。看得出素忻很喜欢梅花，每次回来手里都会捧着一束梅花。
属于素忻的那间卧房，总有一束梅花摆在窗下，且都是盛开着的。每走近房间都会闻到梅花的幽香，甚至站在院中任风拂面之时，也会有若有若无的香气袭来。
闻着幽幽的香气，荆封羽想起南方小院的那树红梅。只是现在，该是谢得差不多了。
虽然会伤感，可荆封羽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一刻，他没想逝去的顾醒，古朴的偏村，也没想带着偏见看他的望雪阁人。那些令人忧心的人或事，仿佛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他的心无比寂静，似与天地相融。他感觉自己以往寸步不进的境界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即入玄境。
然而，仅仅一瞬。荆封羽皱了皱眉，拂去那丝不甘之念，闭合的双唇再次启开，继续讲着他小时候遇见或听见的人与事。
大概是没见过外人，素忻一个人待在这里又显得太过无聊，听荆封羽说起外面的故事，总会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遇到自己难以理解的问题总会问上一问。
比如那个吊儿郎当像个富家子的少年人为什么要当杀手，又为什么会潜去他家刺杀他的叔叔？
再比如他那位很厉害的叔叔为什么不亲自送他去北方雪原，不怕他在路上出意外？
又比如那对比他稍大的盲兄哑妹怎么在他看来像是夫妻？
荆封羽答不上来。
有些问题他也有认真思考过，不过没有确切的答案。
浮山所代表的含义，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北方最大的修真门派。从某种意义来看，浮山等同于望雪阁。然而，素忻并不知道浮山。
小姑娘将下巴搁在叠起的手背上，眨动着灵动的双眼，问他：“浮山是什么地方？”
荆封羽拈住雪花的手微微一顿，冰凉的雪花从指间滑落。望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眼神，荆封羽笑着解释：“浮山坐落在北方雪原尽头的那片树林，远远看去，竟有种看山不是山的感觉，像与天地融在了一起。总之浮山很高。”
“有十层楼那么高？”
“比十层楼还高，不，比一百层楼还高。”
“那你将来御剑能超过它吗？”
荆封羽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小姑娘还记挂着这件事。想来天下地上，无论千万丈之高，还是百尺之高，应该都是可以的吧！顾醒是御境高手，可他也只见过他御剑杀敌，并没见他御剑飞行过。想着自己将来某一天站在剑上，操纵它飞过群山，飞过大海，荆封羽就觉得心神激荡。
见荆封羽不答，素忻有些奇怪。看见他眼底莫名的笑意，素忻不明，喊了两声他的名字，却是没反应，便伸手在荆封羽面前晃了晃。
荆封羽回过神来，将小姑娘的手拿下，笑答：“只要是在天下地上，无论多高，皆可。”
小姑娘眼中光彩更甚，弯弯的眉眼间稚气未脱，嘴角荡起涟漪般的笑意：“如此你便带着我飞到最高处。”
“那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
“天有多高，便飞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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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身上披着的裘衣便是用动物的皮囊制成的，一些绒毛已经脱落，看起来有些旧，而且穿在女孩身上并不合身。让荆封羽稍感惊异的是，那裘衣的样式与荆封羽身上这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女孩肩上多出的两朵梅花，荆封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只觉得这不像是男人能做出来的活。
这个叫素忻的女孩听闻他的疑惑，却是目露伤感，转身望着身后，低声说道：“这间屋子本来是住着人的，那对兄妹待我极好，我身上的裘衣就是那名女子为我缝制的。听爷爷说，女子是因病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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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封羽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地上的狐狸脚印，轻声说道：“只可惜我难成修者，纵使花费再多的时间，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也只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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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白得晃眼，没有人类走过的痕迹，只有一条略显低矮的小路延向西边。荆封羽隐约记得他是从西边方向走来的，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却不敢走太远。于是问素老人。
素老人听荆封羽说他住在浮山，却是愣了好一会儿。
素忻眨着眼睛，问道：“既然你住在浮山，怎会不知浮山的位置！”
荆封羽抿了抿嘴，说道：“我从小在南方生活，一个多月前去往浮山，之后便没下山过。昨日误入迷阵，不知怎的走到这里。”
“浮山离这里可是有点儿远，近三百里路，依你这孱弱之身，一天一夜根本走不到这里。”素老人移开投在荆封羽身上的目光，看着院里的那片雪地，目光微沉，暗自想到：除非是某些特殊的迷阵。
荆封羽怔怔，不敢相信自己竟走了这么远。近三百里，至少也是三天的路程。更何况，自己还在迷阵里兜兜转转走了四五个时辰。
“可能是阵法的缘故。我走了很久，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后来想着会不会出现了幻觉，就闭着眼睛走，结果走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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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问题他也有认真思考过，不过没有确切的答案。
浮山所代表的含义，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北方最大的修真门派。从某种意义来看，浮山等同于望雪阁。然而，素忻并不知道浮山。
小姑娘将下巴搁在叠起的手背上，眨动着灵动的双眼，问他：“浮山是什么地方？”
荆封羽拈住雪花的手微微一顿，冰凉的雪花从指间滑落。望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眼神，荆封羽笑着解释：“浮山坐落在北方雪原尽头的那片树林，远远看去，竟有种看山不是山的感觉，像与天地融在了一起。总之浮山很高。”
“有十层楼那么高？”
“比十层楼还高，不，比一百层楼还高。”
“那你将来御剑能超过它吗？”
荆封羽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小姑娘还记挂着这件事。想来天下地上，无论千万丈之高，还是百尺之高，应该都是可以的吧！顾醒是御境高手，可他也只见过他御剑杀敌，并没见他御剑飞行过。想着自己将来某一天站在剑上，操纵它飞过群山，飞过大海，荆封羽就觉得心神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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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封羽回过神来，将小姑娘的手拿下，笑答：“只要是在天下地上，无论多高，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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