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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学霸考试不腿软

  唐萱突然问荀攸:“小攸子,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唐萱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会喜欢她,跟踪她。

  唐萱怀有一个希冀,那是她的肠子转了好几个弯,拐来拐去才想到的。

  她在想,会不会是荀悦和荀攸交好,所以让荀攸有空来看看她?

  当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她会希望,那些所有她感觉好的事情,都是那个“他”做出来的。纵然真是别人做的,她也会想,有没有可能是他嘱托别人做的呢?

  没人会愿意到服丧的人家里沾晦气,可荀攸却来了,唐萱很感动,可心底里,却还是不由得想,这事儿要是荀悦做的,该多好啊。

  唐萱想,自己真的不是花痴,而是真的喜欢荀悦这个人。不是花痴荀悦的貌,不是花痴荀悦的才,而是喜欢听荀悦说话,喜欢看荀悦在她身边。

  “姐姐家正在办丧事,又办得这么隆重,现在全郡都知道了。我还没打听,就有人和我说姐姐住在白云寺外的宅子里。我不是故意去打听的,无损姐姐的名声。”荀攸这“伪男女大防论”,打破了唐萱的妄想。这小子说话不打磕巴。道起前因后果,就像个老妈子一样,不重不漏地说给你听。

  唐萱想,荀家人,真是各有各的可爱。荀悦话不多,荀衢净说二话,而荀攸呢,没有废话。不知道唐安的小相公,荀彧长大后什么样?唐萱侧脸朝唐安笑了笑。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都成这郡里的新闻了。”唐萱既然知道这事儿和荀悦没关系,就不再去深究,只是,“你这小子倒也胆子大,姐姐我正服着孝,你到这儿来,就不怕带回一身晦气?”唐萱想,荀攸到底是寄人篱下,在叔父处住着,若是婶子因为这事儿瞧荀攸不顺眼,那就是唐萱的不是了。她找了块热毛巾,凑在荀攸耳根处敷着。

  荀攸乍一下觉得手巾太热,动了一下,但也没躲开,只是老老实实地任唐萱摆弄:“谢谢姐姐。”

  他顿了一顿,又说:“我爹娘走得早,我可能就没觉得服丧这件事晦气。”

  唐萱一愣,觉得荀攸倒还算不卑不亢,荀家的孩子,都是这么明事理,通达乖巧么?

  “哦,明白了。”唐萱拿开毛巾,拿手背在荀攸耳朵后面蹭了蹭水。其实她也不知道,对于淤青是冷敷好还是热敷好,但就这么晾着荀攸不管,她心里难受,“小攸子,我不会伺候人,这毛巾要是太烫,你要和我说啊。”

  “不烫,正好。”荀攸立刻摇了摇头。

  唐萱看在眼里,心都化成水了。

  唐萱不喜欢博同情的人,荀攸话说得不矫情,这很对她的胃口。对于投她胃口的小朋友,唐萱总是很想揩点油水,“荀攸啊,姐姐有个不情之请,你也不用着急回绝c答应。主要是你实在太可爱了,姐姐想搂搂你,成不?就一下!”

  这要是个妹子,唐萱当然没得商量,上来就熊抱,这个唐安小妹有切实体会;但男孩子嘛,总会有那么点矜持和抵触,好像被女孩子拉个手,都要千夫所指似的。所以,唐萱得先打好预防针,待会儿要是被抱了,荀攸你可不许哭!

  荀攸低头想了想,然后仰着头看着唐萱,很认真地说:“我想好了,姐姐你抱吧!”

  看着荀攸那么严肃,唐萱想,她这算不算逼良为娼啊

  说抱咱就抱,唐萱伸着还有甜酒味儿的爪子就朝荀攸的小肩膀抓过去了,中途还跟唐安说:“小妮子帮我看一下门,要是别人看见了,对咱小攸子的风评该多不好啊。”唐萱想,再不到半个月我就是宦官党羽了,老娘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世人的眼光啊,你们爱咋地咋地吧!

  既然是抱,唐萱还是很有良心的,不会上下其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在小攸子肩胛骨拍拍,片刻就松开:“小攸子,懂事儿归懂事儿,以后可别太窝囊了,被叔叔当桌子拍了你都不吭声,小心憋出病来。做人但求尽善尽美,但这也得有个度。不是姐姐吓唬你哦,人要是十全十美,可是死得早哦!小攸子啊,姐真是心疼死你了!”唐萱想,如果荀家把荀攸送给她当弟弟,那该多好。转念一想,荀攸跟着她肯定得过苦日子,名声不好,以后亲事也没着落。唐萱一灰心,觉得自己当姐姐,实在是耽误人。

  荀攸感觉这是自己记事起,第一次被别人抱,原来抱抱的感觉是这样的。荀衢有个半岁大的儿子,叫荀祈。荀祈现在话都不会说,但荀攸天天听见婶婶对荀祈说“荀祈乖,让娘抱抱!抱抱!”荀攸想,自己母亲之前也一定是天天抱自己的,只不过现在自己不记得罢了。如今唐萱这么一抱,竟好像让他找回点当时的记忆来似的。

  谁的小时候,没点缺憾呢?只不过荀攸的缺憾,实在是大了点。

  唐萱想,荀悦小时候,估计也不好过。越这么想,唐萱越觉得,自己入宫,对荀悦是有多不公平。荀悦不是乱世枭雄,她也就只是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小女人,没有隔着国恨家仇,亦没有挡着千山万水,可为什么两人要在一起,就这么艰难?

  连唐萱自己都觉得,她现在已经三句不离荀悦了。她的脑子里,现在全是荀悦。

  这相思,用什么解?

  “荀攸啊,我听人说,荀家的孩子都是要抄《论语》的,不抄完不给吃中午饭。是不是有这回事?”唐萱拿下冷毛巾,擦了擦手上的酒气,对着荀攸勾嘴一笑。

  一旦喜欢了一个人,和他/她有了交集,你的生活中就不会少了他/她的影子,煮元宵的法子c越练越熟的一道菜c甚至是一条你用以聊天的谈资,都无不带着他,亦或是她的痕迹。

  “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细?”荀攸想,荀绲堂爷爷没事儿还会和唐家聊这种杂事儿吗?看来两家当初议亲,一定相见甚欢,都唠起家常了,“今天下午正好是九岁以上c十二岁以下荀氏子弟的月考,考题是吴子兵法。姐姐要不要去听?”

  说完荀攸就觉得后悔,请女孩子家去听兵书,这主意不能再馊了。

  “十二岁以下,那荀攸你是不是也会去?”唐萱把注意力放在了年龄上,荀彧现在快四岁了吧,那荀攸就是十岁,“你去的话,我就去。兵法好啊,我还真想去听听呢。”

  唐萱当然不会说,当初她也想让唐安读兵书的,有助于宅斗。但现在看荀府这么纯洁,宅斗真的存在么吴子兵法?没听过,唐萱只知道《孙子兵法》。

  “我去的。”荀攸,好开心。

  于是当天下午,唐萱终于见识了一回颍川郡“荀氏小学”延熹九年高年级月考的模样。

  考场里,除了荀攸,还有当初抄《论语》抄哭了的荀彧他哥,荀湛。

  过了一会儿,荀悦超崇拜的六叔荀爽,携子荀棐c荀采而来。其他各家的孩子不是已过了十二岁生日,就是还没到九岁。值得一提的是,六岁以上九岁以下的娃们下周月考。

  用荀攸的话说:“在荀家,每周都有人考试,孩子们,你们躲不掉的。”

  唐安,已经能预见到自己未来儿子们的悲惨境遇了。

  唐萱不禁想:等以后自己有了儿子,也得这么整。

  考试有主考官两名:荀悦三叔荀靖,和六叔荀爽。

  被唐萱拉来观战的唐安,歪着脑袋皱着眉头,她捅捅老姐的胳膊:“姐,荀六叔的两个儿子也在考试啊,他一个老爹去给儿子们监考,不怕有失公允么?”

  唐萱甩给妹子一个“你还太嫩”的眼神:“有失公正是肯定的,但绝不会徇私舞弊。你想,老爹要是给亲生儿子走后门,导致侄儿灰心懈怠,儿子学艺不精,这对荀家,对自己有甚好处?所以,荀爽只会对儿子更严。儿子们当然不敢掉以轻心,至于侄子们,他们也不傻,平日一定会奋起直追。比学赶帮,对谁都好,大家何乐而不为?”

  无论你在哪,宫斗宅斗也好,勤谨持家也好,都不能死脑筋。一把刀,滥杀无辜是杀,替天行道也是杀,就看你如何使了。荀家一大把隐士,哪个是吃闲饭的?外头的人只看见荀绲一个,却不知道内里的剩下“八龙”,别有他们的天地:桃花源处自怡情。皇帝他们是管不了了,但管孩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荀氏八龙,皆以“慈”为字;荀悦爹荀俭,字伯慈;荀彧爹荀绲,字仲慈,老三荀靖,字叔慈;老六荀爽,字慈明。

  汝南名士许章曾说:“爽与靖,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

  如今,荀靖荀爽,于不惑之年,为自家子弟解惑。

  为人父,为人师,此生足矣。这就是东汉的书香门第。

  考试先口试,再笔试。

  口试题目抽签决定,根据题目自述一盏茶的功夫,考官有点评。笔试只是附带加试,默写吴子兵法三篇,哪三篇,到时候考官会再说。

  吴子兵法,共四十八篇,就是说荀家子弟这一个月每天差不多背两篇,还得保证月末不能忘。

  唐萱紧紧抓着唐安的小手,看着荀攸绷着小脸儿,一步一步走到荀靖身边,从他手里抽出了个竹签。然后退到一边,开始读签。

  从读完签子,到坐回到席位上,荀攸目不斜视,只看脚下的路。那脸板得,就跟木头刻的似的。

  唐萱不知道,这题目,到底合不合他的意。

  唐萱当然也考过试,也知道考生大都面色冷清,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就抖得跟筛子似的了。不知道小攸子现在手冰不冰凉,腿打不打颤。

  然后,就听见荀爽朗声念道:“一号,荀攸,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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